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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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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通貨膨脹。

在盯著徐徒然抽出的那把噴……不是,霰彈槍後,匠臨不知為何,突然冒出了這個念頭。

仔細一想也是。占有領地,只能依靠秩序傾向,而徐徒然,就算她有這個傾向,且天賦異稟……這麽短的時間,她能升到什麽等級?能靠秩序圈到多大的領域?

通貨膨脹,嗯,肯定是這樣。

匠臨深深吸了口氣,將目光轉移到面前的餐盤罩上。

將餐盤罩掀開一半,可以看到裏面是一個拳頭大小的光球。匠臨將手伸進光球之中,指尖傳來槍械冰涼的觸感,整個人瞬間安心不少。

要膨脹肯定兩邊都膨脹。既然徐徒然都可以抽出一把手槍,那我肯定——

匠臨的動作忽然頓住。

然後,他陷入了沈默。

頓了幾秒,他當著徐徒然的面,再次將餐盤蓋罩了回去。擡頭對她露出一個禮貌的假笑,同時飛快地掃了一遍自己這邊的三個餐盤罩。

左、中、右……沒錯啊,自己開的是和“領地面積”相關的那個盤啊?

匠臨心裏咯噔一下,再次低頭,掀開自己面前的餐盤蓋。

只見蓋子下面,他方才從光球裏拿出的那個武器正安靜地躺在盤子裏。

手榴彈。

對,就一顆……手榴彈。

有著長長手握柄的那種手榴彈。

匠臨困惑了。

沒記錯的話,自己早在宣戰之前,就已經將自己的所有子民,都派出去了吧?雖然後面意外失聯了,但自己所下的最後一個指令,是去找“爸爸”沒錯吧?

已知,他們並不知道“爸爸”的具體位置,又已知,他們都長著腿,都過去這麽久了,分散占領那麽些教室、那麽些樓,應該不難吧?

他發展出的子民一共有五十二個,算上遇上伴生物的損耗率,起碼也還能剩四十多個。這些子民不會蠢到都擠到同一個教室去找人,占領三十多個教室應該不難,再加上他原本已用規則紙占領的那些實驗樓辦公室……

這麽多的區域!如此遼闊的領地!你跟我說只相當於一顆手榴彈?

匠臨不信,且大為震驚。

當然,震驚歸震驚。他閉了閉眼,雖然內心已經瞬間奔過了一萬只羊駝,面上還是端出了禮貌的笑容:

“不好意思,請等一下,我這邊似乎出了什麽問——!!”

話未說完,就見對面火光閃動。他駭了一跳,本能地操縱起空間。餐桌與兩人之間的距離都在瞬間拉長,他往旁邊一撲,響亮的聲音在不遠處炸響,伴隨著強烈的沖擊。

“……”匠臨蹲在地上,緩了幾秒,努力調整了一下呼吸,徐徐起身,“朋友,偷襲似乎並不是什麽好習慣。”

“抱歉,我還以為你想偷襲。畢竟你那麽遮遮掩掩的。”徐徒然誠懇地說著,將手中噴子收了起來,“別說,你這玩意兒還挺好用啊,還不用我自己裝填……可以,體驗滿分。”

匠臨:“……”

這種時候我該說什麽?你指望我說什麽?謝謝光臨五星好評嗎?

他默了一下,起身拍拍衣服上的灰,順手打了個響指,方才被轟得一塌糊塗的桌子和地面,瞬間恢覆原狀。

想了想,他又在桌子中間加了一塊小牌子,上面寫著:【尚未開戰】。

“不好意思,方才是出了點意外。我這邊的武器兌換似乎出了bug。”匠臨面不改色地坐回位子上,習慣性地靠上椅背,交疊起雙腿,目光掃過另外兩個餐盤蓋,“如果不介意,請允許我換個武器。”

“嗯……”徐徒然微微挑眉,“老實說,我挺介意的。”

匠臨:“……”

很好,作死值再次上漲。累積收獲達到一千六。

徐徒然不動聲色,繼續開口:“我這邊武器都出來了,你那邊連蓋都沒開,就說出bug了。誰知道真的假的。說不定你只是單純覺得自己的武器太弱,打不過我呢?”

一千八。

“當然,也有可能是我想多了。”徐徒然再接再厲,“是你主動向我宣戰的,說明你對這場戰鬥很有把握。我就圈了一小片國土,就能拿把噴子;你這麽有自信,領地肯定不止這麽點。”

兩千。

“但是呢,讓你換武器,本質還是我虧。也不符合你一開始所說的規則。”徐徒然向後靠在椅背上,“如果我這邊不給點補償,這說不過去吧?”

兩千二。算上在宿舍樓裏靠可憎物賺到的那部分,四舍五入已經回本了!

徐徒然深深看了匠臨一眼,現在甚至覺得他有點眉清目秀。

另一邊,匠臨正在努力地平覆著情緒——不能打她。不能打她。

倒不是不能打,主要是怕打不過。

旋即,他擡起眼眸,露出一個用力的笑容:“既然這樣,那我們不妨稍微變通一下。三個盤子裏的武器,都可以挑選,也都可以使用,如何?”

“行吧。”徐徒然在心裏掂了掂,點了下頭。

匠臨心口一松,立刻就要去翻旁邊的盤子,卻聽徐徒然再次開口:“哦對,順便提醒一下。你確定你現在還要保持這個姿勢嗎?”

匠臨:“……?”

他警覺地擡眼,正見徐徒然歪過身子,從側面打量著自己的腿。

“這個姿勢,逃命起來可能不太方便。”徐徒然真誠地給出建議,“而且摔倒的話,可能會絆到自己。”

匠臨:“……”要你管!

他隱忍地呼出口氣,將椅子往裏面挪動了一下,旋即伸手,打開了中間一個餐盤蓋。

蓋子朝著一側掀開,露出其中的閃爍光球,匠臨將手探了進去,指尖再次觸到冰涼的金屬觸感。

很好,這次應該是個大家夥……他心情總算平衡了些,當著徐徒然的面,將那把武器抽了出來。

一把突擊步槍,雖然不太符合他的習慣,但威力也算可以了。

匠臨不由挑眉,正想宣布可以開戰,卻聽徐徒然困惑開口:

“那什麽,問一下啊。如果摸到的武器拿不出來——”

“那就將整團光拿到空地上就行。”匠臨習慣性地應了一句,完了忽覺不對。

等等,為什麽會拿不出來?

得是多大的東西,才會“拿不出來”?

他略顯詫異地看向對面,徐徒然卻沒有進一步解釋的打算,反而將面前的餐盤蓋罩了回去。

匠臨留神看了眼她面前的盤子。是代表著“綜合實力”的那個。

綜合實力……簡單來說,正在領土上活動且完全聽從領主指令的,才稱得上“子民”,子民的實力總值,即為綜合實力。

……拋開什麽綜合實力不說,徐徒然她能擁有“子民”,這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了。

或許她只是在模仿自己?虛張聲勢?

匠臨不太確定地想著,目光掠過最後一個餐盤蓋。

他自己方才開的,是與“子民”相關的盤子,決定這把武器強度的,是子民的數量。

最後剩下的一個,則是“綜合實力”。考慮到自己這回發展出的子民全是從“學生仿制工坊”誕生的低級能量體,他對這個盤子裏的武器,基本沒報什麽希望。

雖然現在應該還有不少能力者正被困在校長室。但他們也只是暫時無法離開而已。他們不會完全聽從自己,所以無法算作子民……要是自己現在還持有媒介,倒是可以臨時騙他們簽訂下協議。

老實說,匠臨一開始也正打算這麽幹。千算萬算,沒想到手機被人砸了個徹底。

所以自己現在最大的優勢,還是那把突擊步槍。而徐徒然……目前看來,她在“綜合實力”盤中並未開出什麽好東西。至於“子民人數”盤,她就算有子民,也不會比自己多,拿到的武器也絕不會比自己的好。

也就是說她實際可用的只有一把霰彈槍。自己則有一把突擊步槍和一個手榴彈,再加上主場優勢,單殺應該不成問……題……

隨著徐徒然最後一把武器的緩緩展露,匠臨的心再一次跌到谷底。

徐徒然打開了她的最後一個盤子,並從裏面掏出了一個火箭筒。

火箭筒。

掏出來後,她還把自己跟前的盤子掃到了旁邊,將火箭筒直接架了起來,炮口就對著匠臨的臉。

“這槍口徑真大!”徐徒然真情實感地發出讚嘆。

匠臨:“……”火箭筒呢,能不大嗎?

“誒。”徐徒然架好火箭筒,還沖他擡了擡下巴,“你的武器都檢查完了嗎?是要準備開始打了吧?”

匠臨:“……”

這回可是有些尷尬了。

他望著手裏的突擊步槍,微微垂下了眼眸。

他似乎有些托大了……徐徒然現在的狀況,明顯遠遠超出了他的預估。

雖然無法理解,但這就是事實。在雙方火力如此懸殊的情況下,再正面硬碰絕對屬於失智。而都到了這個節骨眼,現在再想取消火拼坐下來好好談,顯然並不現實,還會顯得他很慫……

“我想了想,我們其實沒必要鬧到這個地步。”默了片刻,匠臨果斷開口,“要不我們還是先坐下來好好談談吧。”

“沒什麽想談的。”徐徒然正在調整桌上餐盤蓋的位置,盡可能地掩藏好身體,“提醒一下,可是你說要‘攻打’我的。”

“我承認,這是個欠考慮的說法。”匠臨試圖將“對不起我慫了”這個說法表達得委婉脫俗一些,“你不是很想知道你過去的事嗎?你的來歷?或許我們能談談這些。”

“是想知道,但不想聽你說。”徐徒然再次拿起步槍,平靜的語氣中驀地帶上了幾分冷酷,“給你十秒鐘。要麽放我走,要麽我送你走,你選一個。”

匠臨:“……”

“行吧。”停頓幾秒,他無奈地閉了閉眼,“很遺憾,這對你而言原本是個好機會。”

他說著,打了個響指,桌上“尚未開戰”的小牌子消失。

空間中出現了輕微的扭曲與顫動。註意到徐徒然警覺的目光,他微微扯了扯嘴角:“放心,只是登出時的效果而已。就一會兒工夫的事。但是,我希望你能保證,在退出的這段時間裏,你不會做什麽多餘的事。”

說完,他當著徐徒然的面,放下了手中的突擊步槍。

徐徒然:“……”

她眸光轉動了一下,同樣放下了步槍,人卻還站在火箭筒的後面。

匠臨微微挑眉:“如果我願意,我隨時都可以中止退出的進程。”

“……”徐徒然再次沈默,不情不願地往旁邊挪了挪,與火箭筒拉開了距離。

“你該慶幸你是個人類。”她站在一個餐盤蓋後面,沒好氣道。

“我也這麽覺得。”匠臨認同地點頭。他毫不懷疑,如果此時站在徐徒然面前的是個可憎物,她早在拿到步槍的第一時間就把自己給突突了。

這家夥蘇醒的時間太短了。她肯定還沒有殺過人。

似是意識到了什麽有趣的事,匠臨忽然瞇了瞇眼睛。他維持著舉起雙手的姿勢,主動往桌子外邊走了幾步,忽然開口:

“不過我也想提醒你一句,有時候還是得警覺些。”

他手腕一翻,一枚手榴彈倏然出現在他手掌中。

“有些長得像人的,未必是人。”

話音未落,他猛地拉動手榴彈,在徐徒然愕然的目光中,用力朝著她的方位一擲!

幾乎是同一時間,他看到徐徒然將另一個東西也扔了過來。那東西劃過空中,閃著亮眼的銀光……

那是個——餐盤蓋?

匠臨幾乎都要笑了,她這是想做什麽?慌不擇路了嗎?為什麽會覺得,一個餐盤蓋能擋得住手榴彈?

然後下一秒,他笑不出來了。

隨著那東西在空中分體,他終於發現,徐徒然扔過來的並不是單一的餐盤蓋,而是一整個餐盤。

而此刻,蓋子與餐盤脫離,原本藏在裏面的東西在轉瞬間顯露出來——正是一個光球。

那光球中,藏著徐徒然唯一一個沒有揭露的武器。

匠臨眼睜睜地看著那光球在空中綻放、擴大。一個巨大的輪廓迅速展開成型,然後重重朝著自己這邊落下——

你大爺的!

匠臨難得有了想罵臟話的沖動。

為什麽這種程度的戰鬥裏會有直升機!!這不科學!!!

更不科學的是那在空中展開的直升機還和自己的手榴彈撞在了一出。強烈的火光與沖擊力爆開,匠臨猝不及防,被氣浪掀翻在地。

他本來已經算好的。一投彈就立刻控制空間拉開距離,遠離爆炸位置。但怎麽都沒想到徐徒然還留了張飛機,龐大的機身幾乎攔斷整個場景,也讓匠臨短暫失去了對空間的把握。

他沒能及時拉開距離,炸彈就在直升機旁邊炸開。哪怕他及時臥倒,也能感覺到皮膚的灼痛。

他不死心地起身,註意到一個人影正順著直升機的外殼爬過來——手裏還帶著武器。

他有理由懷疑,這是徐徒然要過來補刀了。

匠臨不甘地嘖了一聲,艱難地伸出一手,在空中虛虛一抓——作為這個空間的主人,他總歸還是有點主場優勢的。

可以隨意控制空間陳設與距離算一個,另一個,就體現在換槍上。

和徐徒然不同,他是可以憑空召喚武器的,還可以隨時換槍。他不知道她先前是否註意到了這點,但對他而言,這無疑是最後的機會。

匠臨凝住心神,用力攥緊了五指。

……然而等了兩秒,什麽都沒有發生。

匠臨:“……”

他難以置信地瞪大眼,不信邪地又試了幾下。

沒有任何東西回應他,他抓到的只是空氣。

不是……我□□呢?

就是和我子民相關的那把□□呢?

或者說……我的子民呢?

一個糟糕的念頭驀地浮上他的心頭。他掙紮著往徐徒然的方向看去,只見她已經翻過了直升機,正持著步槍朝他靠近。

……她甚至還拿著個餐盤蓋當盾牌。明晃晃的幾乎閃瞎人眼。

匠臨洩氣地閉了閉眼,心情懊喪得仿佛往手游裏氪了幾大千卻全都打了水漂的倒黴蛋。

虧了啊,這波真的,血虧。

他無奈地想到,旋即小幅地揮了揮手。

空氣中泛起異樣的震蕩。空間的扭曲變得更加明顯。下一瞬,他眼前一黑,再次睜開眼時,人已經回到了教室之中。

他的身體,仍維持著進入宣戰空間前的那個姿勢,人放松地倚靠在椅背上,兩腿優雅地交疊。

然而下一秒,就見他撲通一聲從座位上摔下來,一手按著胸口,口中不斷溢出鮮血。

……淦。

他勉強擦了一下嘴角,默了片刻,忽然笑了起來。

那家夥還真沒說錯。那個翹腿的姿勢,摔倒的時候真的會絆。

“丟人吶丟人。”他在心裏感嘆著,掙紮著從地上爬了起來,緩緩往教室前門走去。

還好現在的自己,還算得上“人類”。也幸好那家夥現在,還不會殺“人類”。

自己這個殼子,好歹是保住了。回去找地方好好修修,應該還能用……

匠臨如此想著,摁在門把上的手卻驀地一頓。

教室門板上,有扇玻璃小窗。

而借著那扇小窗,他清楚地看見,自己的身後,一具破爛的軀體,正搖搖晃晃、無比僵硬地從地上站起。

——是那個老師。

那個因為掰壞了他的手機,而被他摁著一通揍的伴生物老師。

伴生物。除非自己內部互相吞噬,或是被域主回收,否則近乎不死之身。哪怕撕成碎片,也能自己將自己一點點拼起。

他在向徐徒然宣戰之前,才將這家夥絞碎成一灘爛泥。想著“開戰”也花不了多長時間,也沒怎麽理會,由著它繼續留在了這個教室裏。

而此刻,那個伴生物,顯然已經拼好了自己。

拼好了,但又沒完全拼好。皮膚缺一塊少一塊,被強行粘上的血肉會隨著移動,一坨坨地往下掉落。

它的嘴巴也沒有拼好,沒有下嘴唇和下巴。

可即使如此,匠臨也能確定——那個家夥,正在對自己笑。

一個滿懷惡意的、屬於獵殺者的笑。

【恭喜您,獲得一千五百點作死值。】

腦海中再次有提示響起,剛剛回到寢室內的徐徒然茫然擡眼。

搞什麽?為什麽突然又給我一筆作死值?

我又幹什麽了嗎??

另一邊。

圖書館,負一層。走廊深處。

滿是符文與血色的房間,燈光昏暗得仿佛籠著一層紗。楊不棄緩緩放下手中的撬棍,長長吐出口氣,搖搖晃晃地後退幾步,靠著墻壁坐下,滿頭大汗。

他的面前,是一個形狀古怪的機器——看著像一個放映機,然而本該是齒輪的部分,卻是顆巨大的眼球,齒皮帶則由一根長長的肉色帶狀物代替。

那機器的前方,還有一塊白色的投影屏。楊不棄沖進這個房間時,那個“放映機”正在往白屏上投像,一個黑色的人影正在屏幕上扭來扭去,一只手從屏幕中伸出,看上去就像普通的人手一樣。

——這就是他們說的那個可憎物道具。

楊不棄幾乎是在進門的瞬間就確定了這點,然後就開始研究該如何將這東西關掉。

他當時的狀況並不是很好——他是順著電梯井裏那條筆直向下的爬梯爬下來的,在爬到距離地面還有八九米的位置時,為了爭取時間,他冒險直接從上面跳了下來。

因為刻意註意了姿勢,他並沒有當場摔昏或是怎樣。就是疼得十分厲害,還斷了一只手。他盡可能地迅速治療好自己的傷後,便快速往走廊深處走去,因為匆忙,治療得並非盡善盡美。

也正因為這一身傷,他進入這房間時很是頭暈了一下。這地方布置的防禦符文太多了,不僅有防怪物的,還有防人的。再加上這個怪物本身也有些攻擊力,他只要一靠近,它就要拿齒皮帶抽他……

無奈之下,楊不棄只能選擇最直接的解決方式。

他一撬棍把這可憎物道具的眼睛給捅了。

……他不知道這是不是正確的方式,反正熒幕上那個呼之欲出的人影,是立刻消失了。

話說回來,這道具還能自己長好嗎?要多久啊?外面那些幻影學生,也會隨之消失嗎?

楊不棄靠著墻壁,模模糊糊地想著,過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要問問隨身攜帶的筆仙之筆。在得到對方敷衍且肯定的回答後,終於徹底放下心來,一邊專心治療起體內的傷勢,一邊搖搖晃晃地往外面走去,走到一半,忽然停下腳步。

“這是什……”註意到墻角不自然地突起,他蹲下身,用手摳了一下,從墻壁裏拉出一塊磚。

磚塊後面,是一本小小的工作手冊。他翻開來,裏面是陌生的字跡。

而宿舍樓內,徐徒然維持著持槍的姿勢,正坐在椅子上發楞。

天降作死值的驚喜過去,她整個人,忽然有點茫然。

她無法確定自己現在究竟是個什麽心情。一方面,她非常確認自己正不爽,因為沒能徹底結果那個家夥而不爽,但另一方面,她又莫名有些慶幸。

如果匠臨最後沒有自己解除空間,而是再次拿出武器,對她宣戰。她會怎麽做?真的用槍爆他的頭嗎?

……她會這麽做嗎?

徐徒然望著自己空蕩蕩的雙手,緩緩將五指蜷起,發現自己竟不太敢去深思那個答案。

她忽然感到有些疲倦,又有些煩躁。她站起身來,開始意味不明地在房間裏走動。

似乎是察覺到她的異常,樓下傳來了詭異的震動,耳邊突然泛起陣陣囈語,聽不明白,卻令人更加焦躁。

徐徒然不耐煩地皺眉,忽然用力跺了下腳。

“再吵就把你丟出去!”她生氣地說著,眼底有瑩瑩的藍光再次浮上。

……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她方才說出的那句話,與其說是人言,實際更像是獸吼。

一種充滿威懾力的、低沈的獸吼。

她只在說完的瞬間,忽然意識到自己方才那句話失誤了——如果大槐花有意抓她錯處的話,它完全可以繼續吵鬧,直到自己履行諾言將它“丟出去”。

然而事實卻是,在那句話過後,樓下瞬間安靜了。連帶著自己的耳邊,都再沒囈語出現。

很好。看來那家夥也沒聰明到那個程度……徐徒然稍稍松了口氣,心情終於好轉了一些。

旋即坐回了位置上,困倦地合起了眼。

同一時間——

勤學樓·校長室內。

副班長等人正在努力掐著修改聘用書的時間,不知是誰無意中看了眼規則紙,忽然叫了起來:

“最後那幾條規則不見了!”

其他人紛紛望了過去,發現確實如此——那紙上最後幾行用來給他們添堵的規則不知何時已經悄悄消去,紙上只留下原本的防衛守則。

幾人彼此交換著眼神,副班長最先做出反應,拿起一張聘用書,試著往上面填上同伴的名字。

修改立刻生效。

“那規則是沒了!不用等冷卻時間了!名字也能隨便填了!”副班長驚喜出聲,旁邊衛生委員立刻拿起剩下的聘用書,分給眾人,開始爭分奪秒地修改。

另一頭。圖書館六樓。安全區內。

小張縮著脖子坐在位置上,手上按照自保規則的要求,拿著一本理科教材,實際一個字都看不進去,連書拿反了都不知道。

而在他座位的周圍,正烏壓壓地擠了一群女鬼——她們像是動物園的游客,正趴在玻璃上,好奇地打量著他。

……救命。

小張害怕地閉了閉眼,內心不由質疑起自己替楊不棄引開所有怪物的行為是否明智——然而這種質疑只存在了一小小會兒,很快便被害怕的情緒取代。

不知過了多久,六樓終於有新的腳步聲出現。負責在志學樓看守標記的能力者出現,拿著個徽章驅趕走所有圍在他旁邊的靈體,哭笑不得地朝他伸出手。

“誒,還行不?來接你回去了。”他道,“還能走嗎?”

小張勉強點頭:“你怎麽過來了?”

“我的職位被變動了。現在是學校保安兼老師。”對方給他看自己的胸牌,“鐵柱他們應該得手了,我就來找你們。”

小張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又道:“楊不棄在樓下……”

“我知道。我來的時候看到他了。他說自己要先去對面宿舍。”對方將他從位置上扯了起來,“走吧,先出去,一切快要結束了。”

小張:“……?”

那個能力者帶著他下樓,二人一起離開了圖書館,沒走多遠,正好看到屈眠躲在樹後面探頭探腦。

“金花——”他一見到小張就躥了出來,“你看到楊願了嗎?現在什麽情況?剛才突然發生好嚇人的事,我們一起躲在醫務室的同學裏,好多人突然就不見了……”

小張與那能力者交換一個眼神,能力者反問道:“那還剩下幾個人?”

“算我在內,四個。”屈眠奇怪道,“我讓他們繼續躲在醫務室了。怎麽了嗎?”

“沒什麽。讓他們再躲一會兒吧。”那個能力者深深吐出一口氣,“再等一會兒吧。再堅持一會兒,應該就沒事了。”

實驗樓內,林歌和朱棠正望著幻影學生們消失的地方發呆。她們的樓下,楊不棄匆匆從標記的位置躥出,與趙槐花打過一個招呼後,飛快地沖出了實驗樓。

趙槐花似有所感地低頭,正見自己胸牌上的職位在悄然改變。她頓了幾秒,忙扯著嗓子沖樓上喊了幾聲,林歌與朱棠慌忙下樓,在匆忙交流幾句後就往隔壁教學樓跑去。

教學樓內,一班和二班的教室裏都正一片安靜。老師們不知所蹤。她們推開二班的門,發現裏面並非空無一人,角落裏擠著一群女生。

包括方醒在內,本屬於一班的幾個女生也躲了進來,和二班的幸存者聚在一起。方醒正一邊努力安撫著旁邊幾個驚慌的女生,一邊學著徐徒然的樣,笨拙地用粉筆在她們腳邊畫大片的符文。

朱棠她們都不知該不該告訴她,她畫的這個實際就是普通的圖案,一點效果都沒有。而且很多地方都畫錯了。

不過這個似乎也不是很重要——起碼現在,不再重要了。

於是她們什麽都沒說,只是把這些女孩子都接出來,然後挨個兒給了一個安撫的擁抱。

宿舍樓內,楊不棄熟門熟路地從一樓窗戶翻了進去,正在拖地的鬼影瞪著他踩在地上的腳,臉色變得更為青白。

楊不棄沒有管它,一把將人推開,徑自往樓上跑去。咚咚的腳步聲在樓梯上響起,在靠近四樓的時候,又逐漸輕了下去。

副班長的寢室門並沒有關嚴。他推門而入,看到徐徒然趴在桌上的身影。

他的心臟在瞬間停了一拍,快步上前,仔細檢查過後,方重重松了口氣。

然後他蹲下來,輕輕推了推徐徒然的肩膀。

徐徒然睡眼惺忪地睜開眼,低低“嗯”了一聲。

“很困嗎?能起來嗎?”楊不棄小心地將她扶起來,“再堅持一會兒,就一下。”

“一切馬上就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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