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奇怪。”朱景爍搖頭，語氣愈發柔軟，帶著點兒寵溺：“我只是想找點兒借口跟你呆在一起，既然你不喜歡練字，就不練。”

他用體貼的語氣對她說情話，葉婉兮根本就毫無招架之力，心裏甚至還有點兒小愧疚，莫名覺得很對不起他想教她練字的這一番心意，於是道：“你若不介意，我可以練劍給你看，但是我的劍招不夠綿軟，可能還會帶著點兒殺氣……所以可能不太好看。”

朱景爍的腦海中卻不由自主地掠過在大相國寺的竹林裏，她那曼妙婀娜的身姿，欣然點頭：“好。”

見他答應，葉婉兮來了勁，嫩嫩的小臉上滿是驕傲：“到時候我還可以教你幾招。”

“好。”

葉婉兮略有些羞澀，將手從他懷中抽離：“我的手已經暖了。”

轉眸見他寫的紙筏還擱置在桌上，便替他疊好塞入蓮花燈中：“你的燈還沒有入水呢，給！”

朱景爍接過蓮花燈，靠近水面，附身將它放在水面。他的腿依然不能動彈，彎腰的動作有些艱難，但看起來卻優雅得很。

夜風輕拂，蓮花燈打著旋兒飄走，葉婉兮靜靜看著它飄走，飄遠……接著她猛地拔高聲音：“玄武，別一直停在岸邊，快開船，往湖中心走。”

船尾那邊應了一聲，然後畫舫緩緩離岸，駛向湖中心。

見葉婉兮的視線始終追隨著蓮花燈，朱景爍不免好笑：“兮兮是想看它會不會沈水嗎？”

“我有這麽幼稚？”葉婉兮沒好氣地回應一句，臉上忽然有了些怒氣：“你難道沒有發現湖面上的蓮花燈少了很多嗎？尤其是湖中心，風明明在往那兒吹著，卻一盞燃著的燈都沒有……它們定是被人弄沈了！”

聞言，始終只觀察著她的朱景爍轉眸看向湖中心。

那兒正停著一艘極大的畫舫，上邊燈火通明，將湖面映得澄亮，而那些小小的蓮花燈但凡靠近過去，總是會突然熄滅，然後沈入水中……果然是有人在搗鼓著小動作！

“哎呀，貴妃娘娘的蓮花燈被弄沈了！”眼見著剛剛被朱景爍放入水中的蓮花燈被弄沈，葉婉兮咬緊後槽牙，拔高聲音怒喝道：“玄武，你快點靠近湖中心的那艘客船，我們上去砸場子！”

“砸場子？”默默避讓著給他們制造兩人世界的朱雀從黑暗中蹦出來，然後興沖沖地問道：“發生了什麽事？”

“我們放的燈全部都被那船上的人弄沈了，”葉婉兮依然咬牙切齒：“雖然我不信什麽佛祖神明，但必須得將這人狠揍一頓！”

那混蛋竟然敢弄沈瑾貴妃的蓮花燈，這豈不是側面印證瑾貴妃壽命不長的事實嗎？偏眸瞅朱景爍一眼，她握緊拳頭。

朱景爍卻以為她那一眼是在咨詢他的意見，於是格外縱容地道：“好，我們去砸場子。”話是對著葉婉兮說，眼神卻落在朱雀身上。

朱雀立刻點頭表示明白，揍人的事情她來做，至於三娘麽，負責在旁邊看著就好。

兩艘畫舫很快靠近，葉婉兮擡眸，驀然驚覺面前這艘幾乎能容納百人的畫舫竟是艘花船，輕幃盈盈，香風陣陣，旖旎的絲竹聲伴隨著女子的媚笑聲，頗有些不堪入耳。

“兮兮。”朱景爍也意識到面前這畫舫不幹不凈，立刻就想阻攔葉婉兮，但葉婉兮不以為然。

“別攔我，我要過去。”語氣決然得很。

她進過青樓，前世為了悄無聲息地刺殺某個位高權重的貪官，她曾跟江蘺一起偽裝成風塵女子，並在妓院中潛伏數日。

在那幾天裏，該見識的不該見識的，她都見識過了。

回想起那些限制級的畫面，她的臉又有些發起熱來。好在夜色夠深，並沒有人看見這些異樣的紅暈。

朱景爍瞥著她，有些無奈，卻到底沒有再阻攔，只道：“那你跟在我的身後。還有，將帷帽戴好。”

葉婉兮立刻照做。

於是一行人陸續走上花船。

花船上倒不如在外邊聽來那般淫靡，只是紅墻灰瓦，布置得極盡華麗，正中間一扇朱漆木門，門上懸著一塊書寫“歡樂坊”三個字的匾額。

看到他們幾個人上來，一個滿臉脂粉，身穿艷色衣裳的老鴇滿臉歡樂地跑過來，老臉堆成一朵菊花狀，很小意地瞥瞥葉婉兮跟朱雀，這才滿臉討好地看向朱景爍：“這位公子，您既然來我們這歡樂坊尋歡作樂，怎麽還帶著倆姑娘呢？”

朱雀滿臉兇惡地上前一步，正要說話，卻被玄武搶了先。他擡手就是一錠銀子甩過去，然後語氣傲然地哼哼道：“你只管拿錢便是，其他的別多問。”

那銀錠足有十兩之多，老鴇笑得愈發開心，連連點頭：“哎哎哎，幾位公子是初來我們這兒吧？我們這的姑娘啊，個個貌美腰細，聲音如出谷黃鶯……。”

“少廢話，帶我們去船尾。”朱雀沒好氣地打斷她的嘮叨。

老鴇臉色一僵，直覺面前這姑娘的聲音裏火藥味十足，像是來找茬一般。但手裏的銀錠確實是足足的，她不想得罪貴客，猶豫一下，立刻轉身引路。

待進入裏邊，幾人才發現這歡樂坊分了無數個雅間出來，那些荒誕的聲音皆從雅間裏傳出，瞬間就讓人聽得臉紅心跳不已。

葉婉兮摒除掉這些聲音，仔細打量周圍，很快就發現這裏的雅間也有高低等之分，靠近船頭的又小又窄，有些甚至連門都沒有關閉，至於裏邊的場景，嗯，很是傷風敗俗。

而越往裏走，雅間則又寬又大，門沿上甚至還精心雕刻著盤龍及祥雲的圖案，瞅著便覺富貴逼人。

那弄沈蓮花燈的人，想來就在這些寬大的雅間裏邊。

葉婉兮正想著不知怎樣才能窺伺這些雅間裏的情形，左側忽地有扇雅間的門從裏打開，門內站著個身形高大的年輕男子，相貌英俊，膚色略深。

她微抿嘴唇，暗道冤家路窄四字果然很有道理。

這個男子正是上次將她跟紅菱請到西城的金人之首……不過，她似乎還不知道他叫什麽名字？

葉婉兮頓住腳步。

她腳步一停，離她不遠的朱景爍立刻跟著停下，並轉身看向雅間裏邊。

雅間裏有一個同樣年輕的男子站在窗邊，手中拈著一顆花生米，是準備隨時投擲出去的姿勢。他本來背對著門，許是察覺異樣，此時已回轉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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