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心虛不已的模樣頗有幾分狡黠可愛，於三看得心中癢癢，謝七更是覺得喉嚨發緊，兩個人同時被她難得流露出的嬌憨模樣吸引住了視線。

葉婉兮頓時更不自在了。

見狀，林五側過身，用身體擋住他們兩人火辣辣的視線，並笑著對葉婉兮道：“我跟你們同行，葉三小姐應不會拒絕吧？”

“榮幸之至。”他既是好意，又主動提出會保護她，葉婉兮自然不會拒絕，畢竟敦親王等希望流民們就此死在城外的人，說不定就會在回城的路上對她下手。

但凡她死了，京城之中必定人心惶惶，只怕再無人敢冒著生命危險出面來施粥賑災！到那時候，數萬流民真的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所以，她絕對不能死！

只是她不拒絕，黃氏卻不樂意了。

她此時終於想起來於三等人的身份，他們可不就是前段時間齊齊請媒婆到鎮遠侯府過禮，結果被葉婉兮掃地出門，以至於顏面盡失的那群公子哥們嗎？

他們貪戀著葉婉兮的美貌，想跟鎮遠侯府結親，而自己好歹是鎮遠侯府的二夫人，又掌著中饋，他們竟敢以下犯上，阻攔嚇唬自己？而且她竟然還被唬住了！

她如今想想就覺得剛才實在丟臉，此時揪著機會，又料定林五不會為難自己，便壯著膽子陰陽怪氣地道：“這男未婚女未嫁，太過親近可不行，莫非林五公子是想再被我們三娘拒絕一次？”

但黃氏這回卻是料錯了，以林五的脾氣，哪裏能容忍她當面嘲諷？於是他呵呵一笑，但這笑容中只有冷傲，沒有笑意：“我被不被拒絕，關你屁事？”

他故意一字一字地吐詞，語調極慢，但嘲諷之意滿滿。

黃氏何曾被人當面擠兌過，而且對方還是個小輩，聞言臉色頓變，正欲指著林五的鼻子罵回去，卻又懼怕他那如利劍般犀利的眼神，便滿臉不悅地看向葉婉兮：“三娘，你這交的是什麽朋友？跟這樣不堪的人來往，你就不怕墮了自己的名聲嗎？”

葉婉兮看看林五，又看看黃氏，抿唇一笑。

林五怕她拆自己的臺，急忙想要出聲，卻見葉婉兮暗暗朝他搖了搖手，他微微猶豫後，抿住嘴唇。

“二嬸，林五公子原是和和氣氣的一個人，若非你把話說得誅心，他怎會惡言相向？更何況我跟林五公子在此施粥賑災，挽救數萬流民的性命，這是大善事一件，世人稱頌讚美還來不及，我的名聲又怎會有損？”

竟是完全徹底地維護著林五。

林五很是意外，詫然地擡眸看向葉婉兮，卻見她回了自己個安慰的笑容。她的臉本就生得明媚妖嬈，這一笑便晃花了林五的眼，仿若四周的積雪瞬間融化成水，溫柔了整個冬天。

心莫名地悸動著，林五急忙挪開了視線。

於三見狀，眼神便微微瞇了起來。

他們這邊情意濃濃，但黃氏卻氣歪了臉，她憤怒地瞪著葉婉兮，有心想懟回去，卻清楚的知道葉婉兮表面看著和氣，實則十分厲害，於是她最終什麽都沒有說，只是臉色始終黑如烏雲。

而葉婉兮維護林五，是因為他們冒著生命危險站在這兒施粥賑災，這是勇氣，更是正直，這樣的行為值得尊敬，萬萬不能被只想做縮頭烏龜的人侮辱。故盡管黃氏是自己的二嬸，但她氣也好，怒也罷，她絲毫都不在意。

更何況素日裏她幫了黃氏良多，但黃氏不僅從未回報，反而恩將仇報，她自然也沒必要再給她什麽好臉色看。

“走吧！”

既然決定回城，葉婉兮也不再耽擱，如來時一般，跟紅菱兩人攙扶著走向遠處的馬車。

正排著隊等待領取粥食的隊伍依然很長，流民們翹首以盼著，而已領取到粥食的流民則隨便找了個地方席地而坐，迫不及待地便將碗裏的白粥一飲而盡，然後老老實實地繼續排到隊伍的最末端。

黃氏見狀，垂眸看著旁邊一個正端著瓷碗喝粥的小女孩，不無嘲諷地冷哼道：“這就是一群餵不飽的血蛭，也不知道你是從哪偷來的糧食餵他們。”

這個你，指的當然是葉婉兮。

她的聲音不低，葉婉兮、林五都聽了個清楚，林五眉頭倒豎，立刻就要發怒，但那個被黃氏盯著的個小女孩已神情認真地脆聲回答：“我不是餵不飽的血蛭，我吃飽了！”

完全沒有想到她會回嘴，黃氏的臉色難看到極點，只覺今天真是流年不利，誰都敢辯駁她。她惡狠狠地盯著小女孩看了會兒，見周圍並沒有大人站出來維護這個小女孩，便知她是孤身一人，當即沖過去，擡起手便要甩小女孩一巴掌。

只是她的手剛擡起，就被人抓住了。

阻攔她的人自然是葉婉兮，林五雖然也想教訓這個拿小孩子來撒氣的老虞婆，但畢竟男女授受不親，他便沒有動手。

“二嬸，她只是個孩子，也沒有說錯話，你沒理由打她。”

“三娘，你到底是姓葉，還是姓阿貓阿狗，怎麽處處跟我過不去？”黃氏深覺今日丟盡了臉面，又氣又怒的同時，卻又不敢對著葉婉兮發作，心裏直嘔得吐血。

眼見黃氏的怒氣值快要抵達臨界點，葉婉兮也懶得再理她，緩緩蹲在嚇得快要哭出來的小女孩面前：“你叫什麽名字？”

小女孩委屈地癟癟嘴，看著像要哭了，卻又沒有哭：“母親叫我囡囡。”

眼前的小女孩面容臟汙，葉婉兮從懷裏掏出手絹，仔細地替她擦了擦臉，並伸出手摸了摸她亂得如同鳥窩般的頭發：“嗯，你不是血蛭，你是勇敢堅強的囡囡，不要哭，好好活著。”

“好。”小女孩忍著眼淚，用力地點了點頭。

葉婉兮轉眸看向身後的紅菱，紅菱便攙扶著她站起身。

有了這個插曲，黃氏抿著唇沒有再出聲，直到快上馬車，才惡聲惡氣地命令跟在身邊的仆婦：“剛才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知道嗎？將來若讓我聽到任何風言風語，你們就全部都滾出侯府！”

仆婦急忙回“不敢”。

黃氏滿意地點點頭，眼神落在葉婉兮身上時，眸底浮現出強烈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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