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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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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懷瑾與景其殊相識多年,知道這位好友性子別扭,明明糊裏糊塗顛三倒四,卻愛面子,不願在人前展露,總是裝出一副高嶺之花的模樣。

這高嶺之花,什麽時候這麽聽一個仆從的話了?

最後宣懷瑾也沒能留下護法。

他事兒太多,不方便,就把話少事兒也少的悶葫蘆林長簡拉來臨時頂鍋。

景其殊和珩容一同回了房間。

門一關,兩人就陷入尷尬的沈默中,景其殊在房間裏轉了一圈,最後還是在凳子上坐下。

珩容站著沒動,似乎是在等他開口。

景其殊猶豫半天,道:“這樣的話,我們只能明天再回去了,臨走前,我再吃一顆藥。”

珩容給他的藥只剩一顆了。

珩容皺眉。

景其殊察覺到他有點不開心,以為他還在想著邪鳳那事兒,就小聲道:“晚上我會去芥子空間待著,你有事的話,就去辦吧。”

比如說去圍觀林長簡護法,順便看看鳳凰虛影什麽的。

說完這個,景其殊就坐到了床上,將床帳一放,道:“我入定了,你自便吧。”

珩容:“……”

他甚至還沒來得及說一句話。

剛才是想問問景其殊,連著吃三顆靈丹,身體真的能撐得住嗎?

珩容想了想,道:“最後一顆靈丹放在我這裏吧,如非必要,不要再吃了。”

床帳內的景其殊悶聲道:“好。”

這麽乖。

珩容覺得景其殊有點不開心,可又不知從何問起。

是在介意邪鳳的事情嗎?

以前他就這樣,每每提起鳳凰和諦星,他總是不開心。

可不開心……又能怎麽樣呢?他們都已經……死了啊。

連屍骨都被人挖出來,為禍世間。

……

景其殊在床上打坐入定,不知是不是身體緣故,入定到一半,竟然迷迷糊糊睡著了。

他又做了個夢,夢到自己變回鮫人,被人養在一個池子裏。

養他那人坐在池邊,手裏拿著根狗尾巴草逗他,夢裏的自己也不知道是有什麽大病,竟然傻不楞登地去夠那根狗尾巴草。

伸手快要夠到了,池邊的人就將狗尾巴草往上擡一擡,景其殊挺直身子再去夠,差點夠著了,那人又往上擡一擡。

從來沒見過這麽茍的人!

景其殊氣惱,泡在池子裏的魚尾巴一拍,濺起的水花兒直沖那人的臉,那人輕笑起來,終於將手裏的狗尾巴草扔了,景其殊就跟小狗似得,沖過去將那根草撿起來,捧在手心裏,回去找那人邀功。

這次角度對了,景其殊看到了對方的臉。

竟然是珩容。

說是珩容,但也不大對,夢裏的珩容比景其殊現實遇到的年輕許多,身量已經長成,卻更清瘦些,五官帶著些許少年的稚氣,唇角的笑意也更燦爛,沒心沒肺的。

他懶洋洋靠在池邊,問景其殊:“鮫鮫,你說他們會醒嗎?諦星不是在騙我吧?”

夢裏的景其殊好似個小傻子,不會回答珩容的問題,捧著狗尾巴草啃了起來。

景其殊本人:“……”

珩容也笑了起來,日後冷峻的五官,此時還帶著少年的朝氣,他霍然起身,少年的身形映著朝陽:“不管,走了,去澆花。”

去澆花。

他好像不是第一次聽到這話了,池水中專心啃狗尾巴草的鮫人急了,抓著珩容的衣擺不讓他走。

珩容一楞:“鮫鮫,你還沒化形,不能上岸。”

夢裏的景其殊根本不管這些,在水裏打著滾撒潑讓珩容帶他。

珩容只好蹲在池水旁,摸著他的頭無奈道:“你們鮫人不是只有有了心上人後才上岸的嗎?你一直練不出鮫珠,是因為還沒有遇到心上人吧。”

“鮫鮫,在這幻境裏,你是找不到心上人的,我是不是應該送你出去?”

“可你這麽傻,出去被人欺負了怎麽辦?還是留在這裏吧,回頭我找顆夜明珠,在裏面刻一個芥子法陣,就可以把你塞到夜明珠裏帶著了。”

“到時候我去哪兒,你就去哪兒。”

最後珩容還是帶著景其殊一起去了,景其殊一直纏著他,沒辦法,他就教了景其殊一個縮小的方法,把變小後的鮫人抱在懷裏。

鮫人身上一直濕漉漉的,把他胸前的衣服都蹭濕了,他也不在意,到了地方後,把景其殊放進一個木桶裏,自己拎著另外一個桶,拿著瓢去澆花。

景其殊悄悄從木桶裏探出頭來,看到了自己一生無法忘記的美景——幻境的天空是璀璨絢麗的橙紅色,橙紅色的天空之下,是大片大片盛開的太陽花田,紅、橙、黃、粉等大片暖色連成一片。

多麽熱切的顏色啊,唯獨珩容一身黑衣,與畫面格格不入。

他站在花田中,每一株花都細心澆灌,就這樣,一直澆,一直澆……

這個畫面深深印刻在景其殊腦海中,仿佛曾經從這個角度看過千萬次一樣。

無數類似的畫面湧入景其殊的腦海,太像了……天空的顏色,花開的絢麗程度,都太像了,唯獨站在花叢中的那個人,漸漸發生了變化。

他自始至終都是一身黑衣,清瘦的少年身板逐漸變得結實,少年的稚氣從他身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成年男子的冷峻,臉上的表情也從期待、渴望、失落、厭煩,憤怒、絕望,到後來,古井無波。

終於有一天,他扔下手裏澆花的水瓢,走到景其殊面前,低聲道:“鮫鮫,我好累,想去睡一會兒,我把洞府的鑰匙刻在你的鮫珠上了,你要是想出門逛逛的話,就自己打開門走吧。”

……

景其殊猛然驚醒,他從床上坐起,眼淚不打招呼就湧了出來。

他伸手擦掉,立刻就有新的流下來,景其殊茫然地睜大眼睛,一邊擦淚,一邊慌亂地想。

怎麽回事,為什麽會哭,為什麽會這麽傷心……他剛才夢到了什麽?

好像夢到了珩容。

夢裏的畫面像是被一只大手揉捏變形,很快,景其殊就不記得自己到底夢到了什麽。

那種記憶硬生生被抽走的感覺痛苦極了,仿佛什麽重要的東西被搶走了一樣。

景其殊越哭越兇,他捂著自己的臉,淚水落在掌心,很快化成珍珠,爭先恐後地從手指縫裏掉出來。

守在外面的珩容聽到動靜推門進來。

他知道小鮫人愛哭,可剛才他不是入定嗎?怎麽會哭成這樣。

修煉不順?還是鮫珠出了什麽事?

珩容快步走到床帳旁,掀開床帳往裏看了一眼,發現裏頭早已掉了一被褥小珍珠,景其殊紅著眼眶擡頭道:“你別……嗝兒……看!本座……嗝兒……沒事……嗝!”

連著打了三個哭嗝後的景其殊:“……”

忍不住了,仙尊他汪得一聲哭了出來。

他這是穿了個什麽稀爛身體啊,為什麽要哭啊,好丟人好丟人……景其殊越覺得自己丟人,就越想哭,越哭,就越覺得自己丟人。

很快就哭到上氣不接下氣,一邊打嗝,一邊趕人出去。

珩容本來是擔心,也有點內疚。

可看到景其殊這樣,只剩下了憋笑。

他真不是故意的,真是忍不住。

為了防止仙尊把自己哭背過氣去,珩容拿了臉巾來,半蹲在床邊,給景其殊擦眼淚。

聲音裏都是帶著笑的:“是修煉出了什麽岔子嗎?”

景其殊覺得他又在哄小孩兒,他剛才做的那個細碎的夢,有個片段特別清楚,就是他趴在池子裏啃狗尾巴草的那一幕。

他原身是不是個傻子啊,難怪宣懷瑾總說他忘性大,顛三倒四時常闖禍。

是個傻子,那可不經常闖禍嗎?

景其殊越想越有可能,珩容這個哄人的態度,明顯不像哄一個成年人,他把自己當傻子哄呢!

這麽一想,景其殊哭得更兇了。

“我沒哭,我不是哭包,我只是……嗝兒!我只是哇嗚……你是不是在偷笑?”

珩容:“……”

“你為什麽不說話?為什麽一臉被抓包的表情?你是不是把我當傻子哄呢?”

小鮫人大發脾氣,大有把這一萬年的賬一起算一遍的意思,珩容無奈,只能好聲好氣哄道:“我沒有,仙尊,您一定是丟了鮫珠才情緒不穩定的,等我們把鮫珠找回來就好——”

話沒說完,被景其殊揪住了領子。

珩容被迫傾身往前,景其殊紅著眼尾,流著淚,兇巴巴地瞪著他:“你別再哄我了,珩容,我們以前是不是認識?你是不是因為這個,才跑到我這天道盟來當仆從的?”

珩容楞住了,他沒想到,小鮫人竟然自己把過去的事情想起來了。

他只好道:“你想起什麽了?”

“我什麽也沒想起來,我只是做了個夢!”景其殊沒想到對方這麽快就承認了,他更委屈,委屈得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委屈。

“我們真的認識?為什麽來的時候不告訴我?”

珩容無奈,他伸手掰開景其殊虛張聲勢的手,低聲道:“鮫鮫,我怎麽告訴你,我來的時候,你已經是天道盟的仙尊了,我怎麽告訴你……你是我曾經養過的一條鮫人。”

他手裏的臉巾被景其殊弄丟了,只好伸手去擦景其殊新流出的來的淚,指尖從他的眼角揩過,珩容嘆息:“我那時候說了,你會相信嗎?”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入V,會有三更掉落~

以及,換封面了,封面是親友做的,上面的魚都是親友畫的!

尤其是字體左邊那只胖胖魚,哈哈哈當時是這樣的:

親友問:這樣行嗎?

我:突發奇想,加條魚吧。

然後親友就把左側的胖胖魚甩了出來,當時就笑死了:我們家鮫鮫原來這麽圓的嗎?大眼睛香腸嘴,呆呆的,家人們,笑不活了。

鮫鮫:我要跳出來打人了!

以及,看到大家的營養液了,嗚嗚嗚我在努力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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