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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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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溢彩的魚尾橫沖直撞闖入他眼底,刺得珩容整個人都僵住了,他扶著門框半晌,才抽搐著挑了一下眉。

剛才他還誇小鮫人長大成熟了,不喜歡撒嬌了,這會兒就立馬原形畢露?

這麽大刺刺地躺在浴桶裏睡覺,就不怕別人推門進來,發現他的小秘密嗎?

小鮫人化形的鮫珠都是用珩容的真力凝成的,兩人的力量出自同源,景其殊的陣法對他不起作用,珩容剛才進門時走在走神,也沒註意到門上還有一道封印符。

他走到木桶旁,伸手摸摸桶裏的水,都涼透了。

鮫人不會因水冷生病,珩容卻不放心,把袖口紮起,準備抱人出來。

他一俯身,沈睡中的鮫人感受到熟悉的氣息,天藍的魚尾歡脫地蹦跶了兩下,水花濺在珩容臉上,珩容伸手抹了一把,心情有點覆雜。

沈睡中的景其殊無知無覺,烏黑的頭發在水裏散開,清魅多情,哪裏還有首席仙尊冷清的樣子。

魚尾還在蹦跶,珩容伸出手,摁了魚尾一把,鱗片細密,手感極好。

鮫人的魚尾很敏感,哪怕在睡夢中,水裏的人也蹙眉,不耐地扭動了一下纖細白皙的脖頸,突出的喉結露了出來。

尾巴倒是不再動了,珩容伸手,把人從水裏撈起來。

景其殊魚尾很長,算上尾紗,少說得有五六尺,魚尾上沾著水,沈甸甸的,出水後,像只小狗一樣,抖了抖尾巴尖兒。

人還往珩容懷裏鉆了鉆。

珩容:“……”

珩容的衣服被弄濕一大片,他勾唇露出一個咬牙切齒的笑,抱人去了裏間,將人放在塌上。

景其殊還沒醒,他親近珩容,呆在珩容身邊,比在水裏還舒服,這一番折騰,不僅沒醒,睡得更熟了。

珩容見他身上的水將塌都弄濕了,只好轉身取過毛巾,為他擦拭身體。

擦到魚尾時,景其殊躁動了起來,鮫人的尾巴極為敏感,他不願意給人碰,擦一下,魚尾就往床上躲一躲。

珩容只能把溜走的魚尾再撈回來,他撈回來,景其殊就再將魚尾挪走。

如此反覆兩三次,景其殊委屈了,在夢裏哼哼唧唧哭起來。

珩容:“……”

好吧,哭包鮫人清醒的時候偽裝得滴水不漏,睡著了還是那個小哭包。

珩容面無表情地擦完了魚尾,將毛巾一扔,就把人抱到了床上,拉起被子,蓋住那條不安分的魚尾。

床上的鮫人無知無覺地閉著眼,挺翹的眼婕隨著呼吸微微顫動,被水浸泡得殷紅的唇微微張開。

珩容忽然想到景其殊要他打水時,舔唇那一下。

原本蒼白的唇,被殷紅的舌舔過後,迅速沾染上清魅的紅。

那紅異常醒目,與眼下的殷紅唇交疊在一起,珩容眸色一深,伸出拇指,重重在那抹紅唇上抿了一下。

拇指深陷進去,不慎碰觸到了藏在唇齒下柔軟的舌。

濕軟的觸感讓珩容迅速收回手,蹙眉片刻,走了。

……

這一覺是景其殊這輩子睡得最舒服的一次了。

睡得骨頭都松了,醒來時,大腦放空,整條魚赤條條地躺在被子裏,幹燥的肌膚摩挲在柔軟平滑的被褥上,絕佳的觸感讓他沒忍住蹭了兩下。

蹭完後,景其殊就僵住了。

等等,他不是在洗澡嗎?

他的魚尾巴……景其殊猛然起身,一把拉開蓋在身上的被子,被褥下,是一雙白得發光的長腿,腿型筆直好看,腳踝清瘦,白皙的肌膚下透著淡淡的青筋。

景其殊松了一口氣。

而後很快噎住。

等等,洗澡?!

洗澡不是應該在浴盆裏嗎?他猛然探身望向外面,哪裏還有浴盆,東西早已被人收走,只剩下換洗的衣服靜靜掛在木架上。

景其殊:“……”

他感覺自己這口氣呼出去就吸不回來了,停頓半晌,差點把自己憋死。

珩容看到他的魚尾了嗎?他們修仙世界是如何理解這種魂穿現象的?奪舍?強占肉身?

會把他當妖怪燒掉嗎?

景其殊胡思亂想半晌,終於冷靜下來,他現在是首席仙尊,就算知道了也沒所謂。

而且,也許不知道呢。

懷揣著最後一絲期冀,景其殊起身,準備穿衣服,他磨磨蹭蹭來到櫃子旁,將衣服拿出來後,卻又楞住了。

這累贅繁瑣的衣物,應該怎麽穿?

仙尊站在衣架前楞了許久,終於意識到自己或許連衣服都不會穿,好友宣懷瑾的吐槽很精準——他不光不會疊被子,還不會穿衣服。

這是何等操蛋的體驗,景其殊嘗試將衣服往身上套,折騰半天,只穿了個形,許多亂七八糟的帶子都掛在衣架上,根本找不到地方安頓它們。

仿佛被三哥斯坦航空維修過的飛機。

景其殊:“……”

現在他有兩個選擇,頂著這樣一身奇裝異服出門;或者叫他的仆從進來,幫他穿衣服。

景其殊:“……”

一炷香後,守在門外的珩容聽到屋內發出喊聲,他推門進去,見到景其殊欲言又止地站在銅鏡前。

他身形消瘦,遮在白色衣袖下的手腕纖細潔白,烏黑的長發從肩側垂落,整齊的發尾輕輕掃在手腕旁,冷清的臉上帶著一點難言的表情。

珩容先是一楞,很快發覺他身上衣物奇奇怪怪,上前道:“這是怎麽了?”

景其殊頂著尷尬,面無表情道:“幫我穿衣服。”

房內一下安靜了,片刻後,珩容發出一聲輕笑,在景其殊凍人的視線中逐漸走近,道:“仙尊不會穿嗎?”

景其殊:“……”

他發現,人的臉皮是可以磨練的,比如這會兒,他已經能面無表情心無波瀾地扯謊:“原本就是之前的仆從幫本座穿的。”

珩容:行叭。

他上前幫景其殊收拾,剛才別別扭扭不肯聽話的衣服瞬間乖巧起來,珩容居然能分得清那幾根長得一模一樣的衣帶都是幹什麽的,將它們一一束在景其殊身上,他就從衣衫淩亂的仙尊,又變回了那個淡漠清冷的仙尊。

景其殊癱著臉任由珩容動作,珩容幫他穿外衣時,伸手為他撩起長發,對方的陰影籠罩在景其殊身上,景其殊才發現自己這個仆從比他還要高一些。

這認知讓景其殊很不自在,他後退一步,自己把長發從衣領裏拎出來:“這個本座自己來。”

珩容倒是沒說什麽,穿好衣服,又讓景其殊坐下,幫他束發。

黑檀木的梳齒輕輕插入發根,微涼的觸感讓景其殊抖了一下。

梳頭發這種動作難免有些過於親近,尤其是珩容收斂發絲,手指末端不小心碰觸到景其殊耳朵時,每一次景其殊都免不了在心中“突”一下。

他忍不住吐槽,自己這身體到底是什麽毛病,帕金森嗎!

放在膝上的手顫動得太厲害,景其殊忍不住擡手,想壓一下。

可剛擡起手,門外就傳來敲門聲,緊接著,宣懷瑾的聲音響起:“其殊,你在嗎?”

景其殊正尷尬呢,仿佛找到救星一般,想也不想便道:“在,進來。”

宣懷瑾推門進來,正好看到珩容給景其殊梳頭這一幕。

珩容剛剛將他的長發攏起,還未上冠,一時半會兒也松不開,只能沖宣懷瑾點點頭,繼續動作。

這下好了,景其殊更尷尬了。

不僅尷尬,還要尷尬得被人圍觀。

宣懷瑾也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在旁邊“嘖嘖”兩聲,“嘖”得景其殊拳頭都捏起來了,卻話鋒一轉,道:“過幾日便是仙魔大會,這次你同我一起去。”

景其殊道:“為何?”

他記得原主從不參與過這種場合。

宣懷瑾帶上些許正色:“前幾日錦華州地動,他們說魔君洞府出世,要我們過去商量,這種大事,你必須在場。”

景其殊正要反駁,一縷頭發被扯,帶著他的頭歪了一下。

景其殊蹙眉:“小心點。”

珩容垂首,掩去自己聽到“魔君洞府”四個字時的波動,動作更加小心。

景其殊束完發,終於得以起身,他一身白衣,長身玉立站在銅鏡旁,宣懷瑾一眼望過去,只能想到“芝蘭玉樹”“朗月入懷”之類的詞。

但他又知道景其殊的本性與這些詞扯不上什麽關系,外面的人都被騙了,宣懷瑾心虛地摸摸鼻子,最後叮囑景其殊:“仙魔大會七日後出發,你收拾一下,到時候叫你幹什麽就幹什麽,別給我惹亂子。”

景其殊:“……”

他初來乍到,不好太放肆,只好板著一張臉,道:“好。”

宣懷瑾轉身欲走,忽然頓住,回頭,目光不懷好意地在景其殊和珩容身上掃過:“還有,要幹什麽的話……還是晚上再做吧,這大白天的,不太好。”

說完,忙不疊溜了。

留下一個景其殊差點破功,睜大眼睛瞪著宣懷靜的背影。

幹什麽了???他就是泡了個澡,他幹什麽了?!

景其殊的問題最後也沒問出口。

看珩容的樣子,不像見過他的魚尾。

九州大陸上鮫人稀少,若是見了,反應不會這麽稀松尋常。

景其殊兀自忐忑幾天,也放下心來,心安理得享受著仆從的細微照顧,他挑的這仆從真是沒話說,衣食住行面面俱到。

從頭到腳,從裏到外,就兩個字,好用!

七日時光轉眼而過,景其殊也漸漸熟悉了自己這具新身體,他雖有魚尾,卻能隨心意調動,不想魚尾出來時,就算落入水中也不會暴露。

冷清仙尊的人設槽點雖多,卻不需多做表情,少說話就不會崩人設。

只是,這七日下來,景其殊又發現一點不妙,自己這具身體淚腺好像過分發達,時不時就掉兩滴貓眼淚,十分不利於他維護自己冷清仙尊的人設。

作者有話要說:  這麽多人在文下留爪,那就把你們的爪爪都留下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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