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中人仍舊少華貌美卻已經白了一頭華發。

“姑娘你的頭發....。”身側替我梳頭的丫鬟難色道

我看著自己手中的白發，微楞，一夜青絲為誰花白，一世癡情為誰錯付，我從不敢問自己這一切值得麽？怕那個答案太傷人，我伸手拿了一條絲巾“用這個遮著罷。”

“是。”

絲竹樂響起“新人已經入殿了，姑娘你也要準備入場獻舞了。”丫鬟扶著我站到獻舞的大鼓上。

紅紗覆蓋過頭，我朝著滿目晚霞嘴邊勾起一抹淺笑，苦到盡頭我想便是解脫了罷。

前堂，一個個禮金盒內滿滿的呈放著蓮子，百合，青縷，紅頭繩，龍鳳燭，意寓百年好合鸞鳳成名的好兆頭。

禮炮響起散了一地祥瑞的紅色迎接著一對新人，遠遠瞧著新郎甚是俊美，他伸手牽住新娘的玉手，兩人相視而笑受著眾人的祝福來到大殿，聖上坐在高堂甚是歡喜的看著底下一對新人。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這世上最美好的事，莫過於，我愛著他，恰好他也愛我，如此而已。

拜堂後，大殿中響起一聲聲有遠至近巨鼓的低捶，仿佛從遠古而來重重捶在人的心頭，幾個壯漢擡著巨鼓緩步向前，鼓面雲紋彩繪靜立著一個曼妙的女子，她一雙赤足上系著銀鈴，薄沙蓋過頭頂長至腰際，不可觀其貌只能隱約可見一抹紅唇勾著淺笑。

鼓聲在其進入大殿中央時戛然而止，眾人噤聲而觀，蘇啟捏著酒杯勾笑看著蘇公冶漸漸僵硬的手，隨著一聲清麗的絲竹聲響起，鼓面上的女子，緩緩一個旋轉柔風拂袖。

面紗下，我看著那個新郎官熟悉的身影立在遠處，握著一杯酒望著這邊遲遲未曾飲下，我轉身眼中已有些濕潤不願再看下去。

很多年前也是這樣一個春日，他背著我走在海棠樹下，我隨手摘來許多花瓣塞進他衣領裏，然後等他發現後，我便在一旁捧腹大笑。

有時幸福真的很簡單，亦如你快樂時有人比你更歡樂，你難過時，有人願意默默展開雙臂說，好了，這不我還在嗎，有時幸福也很難，亦如此刻的我。

我一躍揮出水袖如游龍，抽身如蛹化而飛的彩蝶。堂下的賓客都癡迷的盯著這個舞姿宛若仙子的女子，她沿著鼓邊小步而走，忽然腳下生風翩然飛起，舞帶如雲彩般拂動在她的身側，何等驚艷。

賓客都楞楞的看傻了眼，連手中的筷子落地都不知，一側的蘇公冶面色陰沈，死死的凝視著大鼓上翩然起舞的女子，舞曲將盡時都仍舊處在原地。

我腳尖落地的那一剎那眼前一陣黑，卻在轉身間掩飾的不著痕跡，黃昏的餘暉透過我的衣衫照出一層金輝，舞裙旋轉如盛開的紅花，我感覺腳下漸漸浮輕，意識游離，面紗不知是我旋轉的太快飛落了還是別的，反正是飛了。

這是我們闊別四年後正式的相見，我就這樣一頭白發出現在蘇公冶的面前，他手中的酒杯應聲而落，眼中有驚愕，欣喜，心痛最後我看見了一絲愧疚浮過。

我笑了可能是冷笑，之後如落花雕零般倒下，蘇公冶失色朝我飛奔而來。

然而此時，呂亦不知何時白衣飄飄的出現在遠處，飛身至鼓面一把抱住了將要倒下的我“桑兒，桑兒。”呂亦蹙眉擔憂“師父給你的回魂藥呢，快些服下。”

我費勁的喘著氣，含笑“我給別人了。”那日我將藥給了君少聞，如今他應該又在跟誰亂吹捧他的法術了，輕聲道“再世輪回對我來說未嘗不是個好去處，我總有些事太執著。”

呂亦靜默，微怒道“誰都不值得你不要了自己的性命，你知道麽。”我淺笑，是麽。

蘇公冶倉皇的跑了過來，緊緊握住我的手心如刀絞“桑兒這四年你去哪裏了，你的頭發...桑兒你怎麽了......。”

我細細的看著他幹凈的眉峰，一雙漂亮的鳳眼，一切都沒變，只是滄海桑田了，我帶了陌生的歉意道“對不起，我打攪了你的婚禮。”

蘇公冶楞楞凝望著這個冷漠的我，握著我的手害怕的緊了緊，語聲低沈“桑兒不是的不是的。”

“不重要了。”我默默推開了他白皙的手。

眼前的人影漸漸模糊，我能聽到自己微弱的呼吸痛到極致，我輕聲喚他的名字，蘇公冶，如今這個字眼喊在嘴裏是難忍的梗咽如刀鋒般劃過咽喉切割到心房，我閉上疲憊的雙眸，蒼白的嘴唇輕輕的挪動，眼淚從清瘦的側臉緩緩滑落淹沒在一頭青絲裏。

蘇公冶的身子狠狠的晃了一下，痛及心扉遍體筋脈一身紅色的喜服面色蒼白，張了張嘴，又落淚低頭，她說，蘇公冶你負了我。

“小白，我想回昆侖。”什麽時候那裏已經成了我唯一眷戀的歸宿，元丹內的那團藍光終究燃盡熄滅，我緩緩合上了雙眼面無血的臉側向了一邊兩滴眼淚從眼角滑落。

這世上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我愛著你，而你恰巧不曾愛過我，如此而已。

“桑兒你醒醒，桑兒，桑兒——。”我聽到有人撕心裂肺的在喊我的名字，仿佛失去了一件對他來說很重要的東西，會是你麽。

翩翩少年橫抱著一纖弱的女子騰雲而去，身後一群人亂作了一團，只因新郎突然嘔血昏厥。

有時你討厭的現在會是未來的你回不去的曾經，倘若那時我勇敢的去追回失去的愛，或者給你一個解釋的機會，便不會在面對你冰冷的棺木時無語以對。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