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俯身向殿內兩側退去，忍不住好奇，悄悄側臉想瞅瞅人界帝王是何等風姿，卻不曉被一抹熟悉的身影所吸引，他著一襲素色錦緞，一雙鳳眼實是生得占盡□最風流，清朗的笑聲有遠至近而來。

我嘴角微微勾起，這可是生得比幼時越發俊俏些了，我們又見面了小公冶。

聖上先是入殿，太後與蘇公冶隨後步入殿內，我低頭與殿內眾人齊齊跪下行叩拜禮，高呼“奴才恭迎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太後千歲千歲千千歲，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幾聲輕微衣衫唏娑碰撞的聲音，一聲緩慢而不失氣勢的聲音響起“今日是個好日頭，都起吧。”

“奴才謝聖上。”高呼謝恩。起身靜立伺候在側。

我擡眼偷偷看著蘇公冶，他於紫檀桌邊靜坐白皙的指尖輕捏著酒杯，薄唇勾笑，與我印象中的小公冶已然不同，眼前的人眼裏多了份涼薄之情。

蘇公冶的身側坐著聖上，聖上眉眼微壓看不出此時是何神情，估摸著二十出頭的摸樣，頭戴絲嵌寶紫金冠，縷金錦衣合身。

聖上是先帝的第七子賜名蘇啟，幼年才學並不是諸皇子中的佼佼者，只是性子生得沈穩，和善些，所以先帝並不是很看重他。

反而蘇啟的親弟弟蘇公冶是先帝極疼愛的皇子，九皇子出生時天際五彩祥雲極聚，大臣都說是大蘇太子爺降生才有此等祥召，幼時便文采出眾，騎射更勝旁人，先帝無甚歡喜下詔冊封其為當朝太子。

至於為何最終蘇啟繼位天子，話說三年前蘇公冶突然疾病纏身臥榻不起，險些命不保已，外界大多傳言是妖魔作祟，其母鏡明皇後就是當今太後夜夜心焦不能寐，最後得一高人指點送其前往觀音山靜養，恰巧此時先帝驟然薨逝，太子於千裏之外的觀音山遲遲不得痊愈，大蘇一時陷入混亂的局勢。

蘇啟人品貴重，最終得親母鏡明皇後扶持借此順世登基。

太後夾了些枸杞芽兒擱在蘇公冶桌前的碗中“今日備的都是你兒時最愛吃的，觀音山的吃食不如宮裏，公兒多吃些。”

“只怕母後已將觀音山當作蠻荒之地了！那公兒又如何長的如此玉樹臨風呢。”蘇公冶雖然語帶笑音，卻隱隱帶著寒意。

聖上擱下筷，淺笑“臣弟，朕可是聽出來了，可沒有人這般誇自己的。”

太後輕笑，眼裏滿是寵愛的看著自己的小兒子“我兒這三年心性倒是變了不少，不在任性了，反而有了你大哥的幾分沈穩。”

公冶揚眉望向太後，回道“母後貌美傾國依舊，兒臣卻已是長大成人，自當不覆幼時任性妄為了。”

“剛說你沈穩些了，如今又胡言。”她知自己這小兒子油腔滑調的性子所以只是笑道。

“母後大蘇第一傾國之姿，皇兄你說說臣弟豈有胡言。”蘇公冶轉向聖上道。

豆蔻年華之時太後曾是大蘇國第一美人兒，入宮後更是萬千粉黛無顏色，三千寵愛於一身，此時的大蘇第一美人兒，雖然脫去了少年時的嬌嫩卻明珠霞衣裹身，雍容華貴無比。

聖上低眉時濃密的睫毛下籠出一層稍縱即逝的孤寂，見太後喜意在眉心，笑言“你還是似幼時那般甜言，哄得母後高興。”

我卻覺得蘇公冶已然與太後聖上有了一層淡淡的疏離。

“臣弟也就這點本事了，讓皇兄見笑了。”公冶輕握起桌前的水玉杯隨意的小壓一口，略帶訝異道“這酒中盡然帶了一絲清甜。”

我聞聲偷偷擡眉向桌宴望去，他面如冠玉正舉杯放於鼻尖一過，再觀杯中明澈的酒水，見裏頭侵了片粉嫩的海棠，嬌而不艷，嘴角微揚起。

“今日的酒卻是特別，是誰如此有心思。”聖上吃了一口酒忍不住詢問道。

我見方才的小心思起了作用，便欣喜擡步正欲上前回話，卻不想一嬌美的身影先我一步到聖駕跟前盈盈拜倒，方擡起的腳附又暗暗收回，先探個究竟也不遲。

“奴婢芳連，海棠是奴婢今晨含露而采，春意盎然，願聖上，太後，王爺看了能歡喜。”芳連垂首細聲嬌語。

我見狀眉心連著抖了三抖，芳連你不會這般沒了心肝吧。

蘇公冶溫柔笑道“醉三秋中的海棠可是你放的？”雙目輕掃過此時跪在地上的芳連。

芳連見九王爺問話，不免少女懷春面紅羞怯“回王爺的話，奴婢只是見花於酒相配另有一番賞心悅目，奴婢鬥膽了。”

我一臉黑氣的瞪著笑容嬌美的芳連將此話說完，最後我不得不承認被一個黃毛丫頭坑了的事實！

蘇公冶捏著酒杯，纖細的指尖輕輕摸過杯口“甚好。”

什麽甚好，我兩眼冒火的直橫蘇公冶，他似是察覺般轉眼隨意的望了過來，雙目如一池無波的湖水，靜謐卻深不可測，讓人心生莫名的怯意，我故作驚恐忙低下頭。

那抹平靜無波的目光卻仍舊在細細打量我，似是要看穿什麽我不自在的皺了皺眉。

“這丫頭卻有幾分伶俐臣弟才返宮，長生殿正是缺人手，不如把這丫頭留在此處伺候，母後你看如何？”聖上向太後道。

“多些得力的人伺候著，也好”太後瞧了眼芳連，較滿意道。

蘇公冶謙卑道“臣弟才剛回京就讓皇兄與母後如此費心，真是過意不去。”

見他已將目光轉移別處我心頭一松，這人嘴巴就跟抹了蜜似的哄得太後高興，也難怪太後從小就偏愛他，對聖上就不冷不熱些了。

“這說的什麽話，我們可是一家子的人。”聖上溫然道。

燭燈下宴桌前一家三口說說笑笑其樂融融。

戌時時分這頓家宴才算用完，太後累了便先行回宮，聖上用完膳呆了會兒也就起駕回勤政殿。偌大的長生殿內只剩下幾個侍女和太監，其餘都服侍著蘇公冶去往寢殿。

長生殿內大家都各自忙碌著收拾，臉上都難免帶了一絲困意，收拾完回房估計又是深夜了，我捏了捏有些酸痛的肩膀，抱走了未飲完的醉三秋打算早些打道回府。

這次真是白忙活都便宜了芳連，想想我都有上百歲的高齡了盡然栽在這個小丫頭手裏，看來真要劈開一條地洞自己灑脫點鉆了，哎。

門口處芳連迎面走了來滿臉堆著了不得的神情，我見她心無愧意不免心裏的那把剛滅了的火又熊熊的燃了起來，小丫頭片子。

芳連嬌笑道“子桑姐姐不必心有不快，海棠花本就是我采來借於姐姐一用而已，如今我拿回來也是理所當然的。”尾音微揚“在這宮裏想攀高枝姐姐還差遠些呢。”

我半晌無語，盡覺得她說的話有幾分理，可心裏的那把火卻滅不下去，緩緩伸出了一只手搭在她的肩頭道“妹妹真是辛苦。”仰頭望了眼夜空“只是以後下雨天可要留心些了。”

“賀子桑你什麽意思啊”芳連怒道，多半以為我是在說她會遭天打雷劈，其實也差不多這個意思。

我笑的眉眼彎彎一臉無害也不多作解釋，就灑脫的踏步而出，難怪師父老說姑娘家學了雷系法術容易粗暴，深吸一口氣長長呼出斯文！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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