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27章

關燈
黑夜會讓人滋生很多不清醒的念頭, 而白天到來後又會百般懊悔,蘭姑便是這種情況。天還沒完全亮, 蘭姑就起來燒火煮早飯, 餵雞淋菜。一想到自己昨夜做了什麽,蘭姑心中就不禁感到羞愧,幾乎沒臉面對霍鈺,所以她一早做好了飯, 餵飽了崽崽, 將霍鈺那一份放在飯桌上, 用篾條編的笸籮蓋住, 便躲到屋裏做繡活去了。

霍鈺早醒了,但想到昨夜之事,也頗有些尷尬,所以等到蘭姑回屋後才從房間出來。想到自己一向光明磊落, 坦坦蕩蕩, 今日卻躲避起一個女人來,內心不禁心生幾分慚愧。

霍鈺拿著自己換下來的衣服到院中清洗。看到衣服上遺留的痕跡,霍鈺想到自己昨夜做的事情, 臉不禁一熱,有些別扭起來。當時想像的畫面更是讓他有些抵觸與自厭。

霍鈺吃完早飯, 與蘭姑打了一聲招呼,說是要上山打獵去了,蘭姑只在裏頭應聲,讓他註意安全, 也沒有出去為他準備食物與水。

等外頭沒了聲響,蘭姑才放下手頭的活計,悄悄出了門, 站在門旁聽了一會兒,聽到院門關閉的聲音,她才松了口氣。等了片刻之後,蘭姑躡手躡腳地走出去,打開一條門縫,見院中沒人,才徹底放心地打開屋門,走出去閂上院門,以免有閑人和小偷進來。

明明在自己家裏,她卻像是做賊一樣,蘭姑突然覺得好笑又窘迫,當她看向晾曬在曬衣繩上的衣服,想到昨夜的事情,臉上不禁又浮起羞色。

午時,蘭姑在水井邊洗菜準備做午飯,忽聽到院外似乎有人咳嗽了聲,還有翻動東西的聲音,蘭姑有些奇怪。隔壁是個空屋子,蘭姑沒見過屋子的主人,她嫁給秀才的時候,他們就搬走了。但秀才和她說過他們家的一些事情,他們家以前是賣豬肉的,後來掙了點錢,在鎮上買了屋地,闔家搬到鎮上住去了。蘭姑也沒打聽太多事情,只知道那家的兒子和秀才小時候是很好的玩伴,他們搬到鎮上去後,就沒了往來。

難不成他家人回來了?蘭姑透過籬笆看了眼,他們家太久沒來人,屋裏屋外都長滿了野草矮樹叢,一些樹上纏滿藤蔓和牽牛花,一眼看過去只有綠油油一片以及一朵朵紫色的小花,其餘什麽都看不見。蘭姑並不是個好事的人,見什麽也看不到,也就算了,收回目光繼續洗菜。

蘭姑洗完菜,正準備進廚房,忽然看到院門外有人影晃動,是個男人。蘭姑只當又是村裏那些沒事幹跑來晃悠的閑漢,正打算不理會,外頭的人卻突然說話了:“請問裏面有人在麽?”

那聲音客氣有禮,倒是有幾分書生的口音,之所以覺得像書生口音,是因為覺得他的聲音和王秀才的聲音莫名有些相似的,都是斯斯文文的感覺。

蘭姑想了想,還是放下裝菜的笸籮,伸手往衣服上擦了擦,才走過去打開院門,外頭站著一位年輕男子,他容貌端正,穿著齊整。

男子見到蘭姑,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隨後連忙上前,斯斯文文沖著蘭姑作了一作揖,開口說道:“敢問您是王宣兄的娘子麽?”

蘭姑一見他的做派便知是個讀書人,蘭姑和秀才生活幾年,知道他們讀書人最講禮節,忙不疊地還了一禮,蘭姑猶豫了下,才疑惑地點點頭,“你是?”聽他這稱呼像是和秀才是相識,但王秀才只會讀書,幾乎沒什麽友人,他認識的,蘭姑也認識,眼前這人,蘭姑沒見過。

那男子文質彬彬地回答道:“嫂子有禮,卑人乃是隔壁屋子主人的兒子王文清,卑人兒時與王宣兄關系很好,常在一處玩的。”

蘭姑聞言有些詫異,不禁多看了他一眼,她實在沒想到他會是隔壁屋子主人的兒子。畢竟他家以前是殺豬的,蘭姑想象中那屋的主人可能是滿臉橫肉,兇神惡煞的,所以覺得他的兒子應該也差不多,卻沒想到會這樣一個斯文清秀的人物。

不知道他有沒有聽說秀才已經去世的事情,蘭姑也沒主動提起,只問道:“王兄弟,你有何事麽?”

王文清目光不敢落在她臉上,又禮貌地作了一揖,“別無甚事。卑人過幾日打算搬回村裏住,今日特地過來收拾屋子,收拾了半日,只覺得口燥咽幹,卑人那屋裏還沒有幹凈的水,想向嫂子求碗水解渴。”

蘭姑得知他要搬回來住,內心又是一陣驚訝,但也沒問什麽,蘭姑點點頭,客氣地回答:“我們孤兒寡母的,不方便請你進屋裏去,王兄弟,你在外頭等一下吧。”

王文清是知道王宣已經去世了的,聽到蘭姑說出孤兒寡母時,他先是怔了下,隨後正打算說些寬慰的話,但蘭姑已經轉身離去。

王文清往院子裏看了眼,院子幹凈整潔,院子左側有個水井,井邊青苔斑駁,幾只母雞在泥地上咯咯覓食,他一轉頭,看到院子右側的晾衣繩上晾著男人的衣服,不禁面露古怪之色。秉著非禮勿視的原則,正要收回視線,卻看到正屋的門口探出一小腦袋來,正好奇的打量著他,還沒做出反應,蘭姑便從廚房裏端著一碗水走出來,遞給他。

王文清接過水,一口喝完,頓時覺得渾身舒快起來,將碗遞給蘭姑,他連忙道謝。

蘭姑微微一笑,“王兄弟不用客氣,不過一碗水而已。”蘭姑和這些讀書人說話,不禁也端起斯文態來。

王文清猶豫了下,方說:“王宣兄的事情卑人聽說了,卑人深感惋惜,只恨當時卑人在外邊游歷,未能前來吊唁。”

他們讀書人就愛說這些客套話,是真是假蘭姑也不去計較,“王兄弟有這份心意就行了。”蘭姑想了想又問:“王兄弟是和家裏人一起搬回來麽?”霍鈺如今在她家裏住,兩家挨得這麽近,蘭姑這裏發生點什麽事估計都瞞不過他們,蘭姑總覺得有些不方便起來。

“不是,只有卑人。”王文清回答道。

蘭姑察覺到他的神色有些黯然,意識到他家可能遭遇了什麽變故,不便再多問,只微笑點了下頭。兩人又說了幾句閑話,王文清才告辭而去。

蘭姑等人走遠後,才關上院門,一轉頭又看到晾衣繩上的衣服,不禁輕嘆一聲,只怕那王文清夜知道她家裏住了男人,蘭姑內心不禁有些羞愧,不過轉念一想,她又沒做什麽虧心事,寡婦再嫁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她在娘家時,村裏就有個寡婦二嫁的,她有什麽好慚愧的。

霍鈺並未去打獵,離開牛頭村後來到離村幾裏遠的白石山,山腳下的林子裏有一間草屋,是林衛如今歇腳的地方。

這草屋是林衛前幾日發現的。草屋很破舊,裏面鋪滿灰塵和蜘蛛網,還有走獸留下來的痕跡,林衛猜測是無人居住了,等了幾日不見有人的蹤影,林衛才放心,打算在這裏住下。

蘭姑隔壁的屋子是個空屋,雖然可以當做臨時住所,但到底在村裏,容易引人註意。而這裏遠離了人煙,幾乎看不到一個人。

他家爺也不知道何時才會離開村子,他總要有一個落腳的地方,又是餐風飲露,又是打獵,他實在是吃不消。

霍鈺到的時候,林衛正在打掃屋子,廊下放著一破舊的籠子,裏面關著幾只野雞,是蘭姑拿去賣的那幾只,林衛還來不及拿去處理。

霍鈺一踏進門檻,滿屋子的灰塵迎面而來,霍鈺伸手揮了揮,收回了腳。沒有繼續進去。

林衛看到霍鈺,連忙放下手中的掃帚,迎上去,正要躬身行禮,卻被霍鈺伸手制止。

林衛也知道這屋子現在待不了人,便從屋裏拿了張破舊的木椅,放到籬笆圍成的院子裏,請霍鈺坐下。

霍鈺剛坐進木椅中,木椅立刻搖晃了下並發出嘎吱的聲音,仿佛隨時會散架,霍鈺皺了皺眉頭,不禁伸手扶了下椅背。

林衛見狀連忙解釋:“爺請見諒,這是屋裏唯一一張完好的椅子了,待屬下有空再把它弄得結實一點。”

“無妨。”霍鈺看著他青白憔悴的面容,開口道:“你先歇幾日吧,李天寶的事不急著去辦。”

林衛面露詫異之色,但很快便斂去了去,卻忍不住問道:“爺是特地來和屬下說這事的麽?”林衛有些受寵若驚。

霍鈺定定地看著他片刻,才面無表情地回答:“不是。”霍鈺頓了下,繼續說:“以後打到的獵物可以直接拿去賣,然後把錢給她。”

還是為了那蘭姑大姐……林衛心中有些擔憂,他家爺年輕英俊,血氣方剛,那蘭姑大姐雖是個寡婦,但面皮生得好,人看著也斯文,他以前總聽一些士兵說,寡婦最懂風情,他家爺雖縱橫沙場,但在情場上……總之一言難盡。這對男女日夜共處一室,林衛不禁有些擔心會出事,雖說露水情緣也沒什麽,就怕他家爺又栽一次。

“爺,您如今傷勢也好了,等補償完李姑娘,我們是不是就可以離開這裏了?”林衛忍不住問。

這鄉野之地消息閉塞,京城有什麽消息都打聽不到,林衛內心十分著急,看著他家爺從容不迫的樣子,他更加著急。

霍鈺聞言沈默下來,神色變得高深莫測,片刻之後,他淡淡開口:“該是如此。”

蘭姑想霍鈺今日不會回來,就沒有給他留晚飯。晚飯過後,蘭姑給崽崽洗了澡,抱著他去床上睡覺,他白天沒睡,一沾床沒一會兒便睡了。

這時暮色才剛至。蘭姑洗了澡,又順便把頭發洗了,便坐在院中的大樹下用蒲扇扇幹頭發。如今已到五月,再過兩日便是端午,蘭姑明天打算去鎮上一趟,買些過節要用的東西回來。

天漸漸熱了起來,蘭姑貪涼快,衣服上的扣子解了幾顆,露出裏面的抹胸以及一片白皙肌膚,那抹胸裝不下她的豐滿,春光便隱隱暴露出來,她也無所謂,反正這會兒只有她一個人。

蘭姑撇下蒲扇,正要拿起木梳梳順一下頭發,忽然聽到外頭響起一陣腳步聲,蘭姑停下動作看過去,透過竹門縫隙,蘭姑認出霍鈺那一身衣服,忙不疊地把衣服最上頭的一個扣子扣上,隨後走過去開了門。

兩人目光對上那一瞬間,又不約而同地移開,想到昨夜的事情,彼此之間都有些尷尬。

“今日沒有打到獵物。”霍鈺開口打破沈默,一邊說著一邊進院。

蘭姑察覺他的語氣有些冷淡,不禁有些局促起來,仿佛又回到了兩人初遇時的那種氛圍,她扯出抹笑容,“沒關系,獵物也不是每次都能打到的。”蘭姑關上院門,卻因為動作幅度過大,衣服上沒扣實的扣子向下一耷拉,露出半片抹胸,隱隱看到裏面的鼓脹。

霍鈺猝不及防看見,眼神倏忽一冷,隨後不動聲色的移開視線。

蘭姑慌亂的把衣服扣子扣上,臉上一陣燥.熱,看他的臉色大概以為她有意在誘.惑他吧?蘭姑想解釋,但又無從解釋。

“我先進屋了。”霍鈺淡淡地說道,言罷轉身進了屋。

蘭姑看著他的背影,想要問他吃沒吃晚飯,但嗓子又像是堵著一果核,什麽也說不出來,最後只是面色漲紅,一聲也不吭,任由他消失在門內。

他又沒打到獵物,身上又沒錢,上哪兒吃的晚飯?他分明是躲著自己,不想和自己待在一處吧?蘭姑心裏來了氣,他一個男人就算和她發生點什麽,他也不吃什麽虧。他要是真沒點意思,蘭姑也不去勾惹他,如今他這樣避著她,好像她是虎狼,要吃了他一眼。他表現得如此抗拒,蘭姑也再放不下自尊和面子去

糾纏他。蘭姑回到椅子上,一屁股坐下,拿起梳子梳了幾下頭發,又放下梳子,恨恨地瞪了眼屋內,這男人實在是可惡!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