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糟透了。」

蘿瑟抽了一口氣。「胡說八道夠了。」

「那是真的嗎？」

莎拉眼中閃著希望的光彩說：「是。那是真的，我希望你們今天幫我仔細查看一下。」

「現在？」

「等一下。」

孩子們又是揮手又是吹口哨，一直目送船只揚帆出港。邁克的離去讓莎拉突然感到一陣窒人的憂郁，她告訴自己那只是因為擔心海關大樓之事會因而延宥下來。

諾奇重新戴上帽子。「我們最好去檢查一下我們的新居。」

到達之後，他雙手插腰檢視那幢大樓，然後說道：「就像我今早跟小皮、喬力說的。男生會在晚上輪流守衛。」

威廉像在背誦清單似的說：「保護我們的女眷、我們的個人財產，還有存糧。」

莎拉一整個下午都在聽他們的計劃及喜好，並發誓要幫他們實現。感謝黎邁克，愛丁堡的孤兒如今有了機會。等他跟翰芮談過之後，會改變心意不肯幫忙嗎？

想到翰芮可能對邁克說的謊言使她不禁畏縮。她想著：邁克對自己的哥哥會有什麽看法，兩個疏遠多年的兄弟又會對彼此說些什麽。

「天啊！小弟。」翰芮張口結舌地看著邁克。「你可真是讓人印象深刻啊！如果我是那種容易胡思亂想的人，我一定會發誓說你是老漢密死而覆生了。進來，進來。」

邁克低頭避開門楣進入翰芮與另外兩人共享的牢房，淺淺地吸了口氣。自從馬車行過倫敦橋，轉進黑人街後，杜松子酒店的惡臭及普遍的淫亂行徑就讓他惡心。經過這麽多年再次見到哥哥使邁克心中一片混亂。

「這兒不是最舒服的地方，對吧？邁克。」翰芮揮手指著放了三張小床、兩盞燈及一個無蓋便桶的小房間。

翰芮穿著一件及腰外套及相配的深藍色緞質及膝褲子，上身則是一件褐色襯衫。鞋子上的皮帶環扣不見了，腳上也沒有穿襪子。

邁克說出心中浮現的唯一一句話。「這個監獄是最近新建的。」

「嗳。八O年戈登(譯註：Gordon,Lord Ge,1751-1793，一七八O年率領五萬群眾進行「不要天主教的暴動」。)率領暴民摧毀了它，但是所有人重建的速度又不夠快。人們的罪行也能讓人賺錢。」翰芮搬開放在作為燈座的小桶旁的兩張凳子，說：「坐。」

邁克交疊修長的雙腿以便坐在搖晃不穩的凳子上。「賺錢？」

「我一天付一先令才能住這樣的地方，至於個人房就要一周兩英鎊了，但是……」

邁克的預期與現實差得太遠了，跟加爾各答普遍的汙穢、骯臟相較，這顯得更加奇怪。他的心裏自然產生協助兄長的需要。「我賣掉海關大樓了。」

翰芮和善的表情立刻變為鄙視，讓他更像他們的母親。「沒有先跟我商量？你賺了多少？我希望是合理的價碼。」

「合約簽妥後，黎家這一半可以換得一千五百英鎊。」

「現在就把錢給我，以後我再來處理程序問題。」

邁克更加失望地發現自己並不信任翰芮，於是他從背包裏取出文件及書寫用具放在小桶上。「我們暫時先別管程序問題吧！」

翰芮變得極為冷漠。他在羊皮紙上匆匆畫下自己的名字，隨之便把文件丟給邁克。

這種粗魯姿勢讓邁克更加不快，但他盡力使自己設身處地地為翰芮想。若他們的位置交換，邁克還不會這麽好說話呢！不過，處理生意就是那樣。

邁克把買賣文件放回小桶上並說道：「如果你要得到那筆錢，你得加蓋印鑒。」

「我真粗心啊！」翰芮在上方木釘上掛的織錦袋裏翻找。

邁克看著翰芮熔蠟、印上家族印章，他不禁註意到這件事、這個地點，以及參與者，一切組合產生的諷刺意味。通常是弟弟向哥哥尋求金錢與忠告。他為了緩和氣氛便說：「以後我們把這件事當成故事告訴孩子時，一定會樂不可支。」

「你有了嗎？」

「沒有，我還沒有結婚。」

「我也是。」翰芮一笑。「如果我每次性欲大起就需要牧師，那我就會為了不同的理由而成為目標。」

房裏另外兩個人也笑了。

邁克卻看不出哪裏好笑。

「我說」翰芮瞥向斜倚在一旁的兩個男人說：「讓我們享有一點隱私吧！」兩個男人的眼睛紅腫無神，起身後慢慢走向房門。

邁克突然間覺得心裏不太舒服，移動凳子讓自己面對唯一的出口。他不知道還有什麽可說，便說：「提到牧師，恭喜你與孟莎拉小姐訂婚。她很漂亮。」

翰芮把椅子向後一頂，雙肩靠著墻壁。「你見過她了？」

「對。」

翰芮睥睨著邁克。「呃，說吧，兄弟。她說了我什麽？」

因為渴望她而產生的罪惡感一直折磨著邁克，然而現在他看著翰芮，不禁想她實在值得擁有一個比格嵐爵爺更好的男人。

「她說你是個沒用、不誠實的人。」

「就因為輸了一萬五千英鎊？天啊，那姑娘根本是土包子。」

「她還說她寧願嫁給牙齒掉光的幹癟瞎馬，也不要跟你結婚。」

翰芮抓抓未修的臉頰。「在她向我求婚前就應該想到了。」

邁克的心霎時一片空茫。監獄的噪音在耳中嗡嗡作響。

「看得出來你嚇了一跳，小弟。」

邁克重新回覆鎮定，拿出那袋糖果。姜糖刺鼻的味道蓋過此地的氣味，就像在印度時。他先拿了一塊，再把袋子遞給翰芮。翰芮則一點都不優雅地倒了一把。

「是啊，呃……」邁克說道。「關於嫁給你的事，莎拉小姐已經改變心意了。」

「那對她有許多好處。就像大家說的，她自己鋪的床，我打算跟她一起在上面玩玩(譯註：引申為咎由自取)──等我心情好的時候。」

邁克本能地想替那個為愛丁堡的孤兒奮鬥不懈的女人辯護。但是那個向敗家的黎翰芮求婚的莎拉又是怎麽回事呢？

邁克困惑得無法有智慧地決定她真實的個性為何，索性改變話題。「裏奇蒙公爵怎麽了？」

「那混帳用中空的骰子，他趁我不註意的時候藏在手掌中。」他露出狡獪的笑。「當時我有點醉了．」

「就算你缺乏證據，應該還是有目擊者願意為你說話吧！」

翰芮暴躁得像加爾各答市集中的地毯販子般大聲咆哮：「裏奇蒙用小錢或施小惠收買了他們所有的人。」

「他們都是些什麽人？」

「我記不得了。」

「那你怎麽知道他把他們都收買了？」

「因為我是個伯爵。」他宣稱。「但是蘇格蘭伯爵指控英格蘭公爵的話根本沒有什麽意義，」他仔細掃視過整個房間後說：「你現在可知道這個頭銜讓我落到什麽田地了。」

「你要怎麽做？」

翰芮的五官因為純粹的傲慢而平順下來。「說我不要怎麽做比較適當，我不會公開向裏奇蒙道歉。他做得太過分了。」

「你不覺得自己太莽撞了嗎？」

翰芮重心一變，凳腳便重新落回石板地上。他倏然起身在沒有窗的小房間裏踱方步。「你忘了誰才是格嵐家的繼承人。」

邁克笑笑。「別期望我對你屈膝行禮。」

翰芮表情嚴肅起來。「小弟，我能對你有什麽期望？」

希望那就是翰芮想問邁克的唯一問題，他們已經在這兒耗了好一會兒，所以邁克便提出兩人間唯一的共同話題。「媽要我誘惑你的未婚妻，把嫁妝弄到手上——只要讓她保持純真就好。」

「多棒的主意！」他一彈手指。「你甚至可以奪去她的貞操，只要不要讓我背著私生子的重擔就行了。」

邁克愈來愈覺得身為波吉亞家族的一員比較好。「如果你繼續拒絕跟裏奇蒙修好，有什麽好處？」

「時機到時我會處理，錢才是我需要的東西。」他瞥一眼邁克的衣服。「你身上有多餘的嗎？」

邁克不知道為什麽，但他必須說：「我可以借你幾百英鎊。」

「借我？天啊，兄弟，我是家族的繼承人哪！」

「所以我的錢就變成你的？」

「嗳，除非你寧願我跟你斷絕關系。」

邁克只能瞪著他看。

翰芮一笑。「邁克，開個玩笑罷了。你一向這麽冷漠嗎？」

邁克也低聲笑笑，但不是因為他覺得這個說法有趣。「一定是我體內的蘇格蘭血液作祟。要我代你拜訪裏奇蒙嗎？我跟一些十分了解他的人一起在印度服役。」

「你可以，不過不能讓他以為是我要你去的。弄清他打算讓這種公開侮辱進行到什麽地步，然後再回來向我報告。」

邁克召喚自己都不知道存在的耐性，對那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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