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滴答。”

清冽的水滴從巖洞上頭滴落下來，那裏還有一個個不規則的缺口，透過微弱的光灑落，在水面上落下斑斕的光芒。

這並不是普通的巖洞。

三人高五臂長的金屬鍛造牢籠，牢籠外是近乎透明的水晶，這是巨大的水晶，被制造為密不透風的中空的方型物體，罩在金屬牢籠外。

水晶中灌滿了水，清澈的如同虛無。

有什麽在其中游曳，從朦膿的水體中，可以從那曼妙的身子看出，那是一個女人，身上有透明魚鰭的女人。

封閉洞穴的青銅門打開。

聽到響動，牢籠中的女人游到水晶牢籠的邊緣，雙手撐住金屬欄桿看向仆臣，淺灰色的眼睛冷如寒冰。

當仆臣往前走了一步時，像是引起了她極大的怒意，她發出一聲嘶喊，似是啞了喉嚨一般的淒厲。水中騰起無數細小的水泡，模糊了她的身影。

仆臣的身後響起沈穩的腳步聲，踏在地面引起洞穴中的回聲。金絲描底的黑靴踏進這個洞穴，停在離水晶牢籠幾步遠的地方。那是一個全身玄色的男人，長發如墨，只有一雙暗紅色的眼睛，只要輕輕一瞥，永世難忘。

見其雙眼，如置身噩夢，像被鬼魔束縛，千萬年不得解脫。其背後蘊藏的力量，殺戮更是讓所見之人顫栗不已。

他說：“叫什麽。”

她森冷的沈下眼睛：“龍女。”

她沒有一刻，不憎恨這個人。在鮫人海化為灰燼後的一千八百年，她不止一次的想過，妖帝如果被她親手殺死，報了那了血海深仇，就好了。

現在這個人就站在她的面前。

妖帝很有興趣看這個女人的眼神，像是一只想要攻擊老虎的小豺狗，小心翼翼，膽怯而又帶有攻擊。

她全身裹著鱗片，在水中的顏色五彩而璀璨，如同一顆顆的寶石，長發在水裏如煙一般輕雋，如霧如雲，渺茫霧霭。

她眉目明艷，臉上的肌膚白璧無瑕，那些鱗片似晶瑩的銀粉裝飾其上，眉如翠羽，腰如束素。

她美艷，神秘，而又危險。

但對於妖帝來說，卻太過渺小。

做他的敵人，遠遠不夠資格，殺她，如碾死一只螞蟻一樣的簡單，做他的美人，卻也不比另一個出色。

短短幾眼，妖帝失去了對她的興趣。

他轉身：“聞煉化鮫人，可得火燭，千年不化。”

龍女忽然全身發冷，妖帝已經走遠，仆臣也退出去，正要關上青銅門，見前方的妖帝停住了。

一個小小的影子被妖帝擋住了，只有她發髻上的珠釵能從妖帝魁闊的肩膀旁看見。

姝月撞見妖帝，露怯的退了兩步，擡頭望向妖帝，這個人個子很高，看姝月的時候也不低頭，只用眼睛向下瞥她，像是蔑視一般，十分的有壓迫感。

他的聲音也沈的如遠古洪鐘，壓的人擡不起頭。妖帝道：“汝在此欲何為？”

“我……我想看看那美人。”

妖帝沒有說什麽，往旁邊移出一步，讓出了姝月的路，便向出離開了。

仆臣手中捏了一團黑色的煙霧，回身揮向洞穴門口，煙霧嵌入青銅。

做完這些，仆臣隨妖帝而去，與姝月錯身而過時，語氣無恭敬也無其他情緒的道：“此門一盞茶自行關閉，還請夫人審時而出。”

姝月認真的點頭。

她回頭瞧著那兩個人的腳步走遠了，提起裙子往洞穴裏躥，水晶牢籠裏的女人面無表情的看著她。

姝月驚嘆於她的特別，長著嘴巴瞧著她，每一片鱗都有不同的光芒，像是天空與滄海的顏色都凝結在其中，世間再不會有這麽美的色彩。

姝月竟然看呆了。

反應過來她差點忘了正事，姝月走過去問：“你能聽懂我說話嗎？”

對方一言不發，冷冷的看著她。

“本想只是來看看，方才在外聽到，妖帝似乎想要殺你。”

龍女的魚尾輕輕撥了一下水，她整個人翻了個身，同時退遠了幾尺，已到了水晶牢籠的另一邊，她抱膝坐在水底，似乎水的浮力和她沒有關系。

姝月“砰砰砰”的拍牢籠的水晶壁，想要引起龍女的註意，她皺眉道：“妖帝”她指指剛才妖帝走的方向，然後是一個抹脖子的動作，嘴裏吐出一個“殺”字，最後指向龍女，說“你”。

“妖帝要殺你。”她再重覆了一遍，指望自己的比劃，這個鮫人能夠看懂。

沒想到龍女瞥她一眼，道：“與你何幹。”

原來她能聽懂。

看龍女這個反應，姝月一時有些語塞，這個女人也太不好相處了。

“你不想我救你出去嗎？”姝月問。

龍女拒人千裏的表情表明了她的答案。

姝月不解：“為什麽會有掙紮都不掙紮一下的人？”

“就算你把水晶打破，這牢籠也無法打開，你怎麽救她？”九章調侃的說著走進來，拍了拍姝月的肩膀。

“你這不是來了嗎？”

“哈，”九章一邊笑一邊抖肩膀：“我可不敢，我怕被妖帝捏死。”

姝月垂眉。

“你覺得，你違抗他，他會不會處死你？”

姝月久久不言，片刻後她擡頭，畏怯的問：“求情的話……”

九章惋惜的搖頭：“他可不是一個通情達理的人，要做就趕快吧。”

姝月還什麽都沒有說，九章就把一把雷錘扔到她的手裏了。

“餵？”姝月拿到雷錘一臉疑惑，九章就已經揮揮袖站在門外沖姝月揮手了。

“這個九章！”姝月氣結，擺明了是慫恿姝月去冒險，自己卻不肯同患難，姝月慪著氣，看著自己手裏的雷錘，抽嗒嗒的說：“我也不敢啊。”

她望向水晶的對面，水中龍女靜靜的看著她，瞧見姝月看她了，龍女別過臉去，語氣不善的道：“不用你救，你走吧。”

姝月咬唇：“這把雷錘，是九天上的雷神手裏的法器，妖帝奪來的，有雷霆萬鈞之勢，你可要護好自己。”

龍女不說話。

姝月突然就滿頭大汗，壓低聲音沖龍女吼道：“準備！”

龍女似乎也有些慌張了，她站了起來，游到了離姝月最遠的地方。

姝月不熟練的舉起沈重的雷錘，向牢籠砸去，手上的力氣太小，雷錘還直接飛了出去。

一聲巨響，水晶破碎，鬧不可破的金屬牢籠也斷裂，其中的水在一瞬間湧了出來，把姝月整個人沖到了地上坐著。

她屁股摔的疼，卻沒有註意到自己，只驚訝的看著龍女離開水落到地上時，魚尾迅速變為兩條布著細細鱗片的腿，真是一雙美的不像話的腿。

龍女皺眉，也不知道，這個傳聞中三界無雙的女人，為什麽看自己的模樣就像個癡漢一樣。

姝月看了好一會，意識到自己這麽看一個沒穿衣服的女人實在不妥，也辛虧自己是個女的，要是個男人，這麽看人家，早就被打死了，罪名還十分的猥瑣。

她從地上爬起來，揉揉屁股把身上的外衣脫下來披到龍女身上，龍女似乎很抗拒她。但不穿衣服不行，姝月堅持第二下的時候，龍女便沒有再反抗，只是看姝月的眼神，仍然讓姝月覺得腳底發冷。

龍女突然冷不丁的說：“門要關了。”

“啊啊啊！”姝月像頭逃竄的牛一樣往門那邊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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