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麻的翅膀被盡數打濕，他將所有的內力都用來維持羅衣的生命，早就沒有多餘的氣力保持自己的翅膀幹燥，這雨來的太快，片刻之間就奪去了他飛翔的能力。

小麻再也支撐不住，咻然落在地面上，身體砸到地面的劇痛讓他差點不能忍受，羅衣被他保護在懷中，著地之時靠在他的胸前。但羅衣此時的狀況已然不堪忍受，她的呼吸微弱的不能察覺，胸口的劍傷不斷的湧出血來。

“是斬生劍。”小麻最終還是接受了這個他不願接受的答案，雖然他不在妖界生活，但他很清楚，被這把只存在在傳聞中的斬生劍刺中的人，幾乎沒有生還的機會。

“放棄我吧。”羅衣細弱的聲音從她的喉嚨裏傳出來。

“不，不會的，滄戒是凡人，他不能發揮斬生劍的威力，你一定會有救的。”

羅衣微微的揚起嘴角，這花了她很大的力氣，但習慣使然，她也沒有辦法，就像這個傻的讓她生氣的雀妖，她毫無對付的策略。

“如果當初，你沒有試圖救我，你就不會被蛇姬抓住，也不會中血蠱，更不會走到今天。”

“羅衣……”

“我們回不去了，你因為我一次次的雙手沾滿殺孽。我已不求更多，只求你活下去，這一次，你放棄我，也放過你自己……”

羅衣緩緩的閉上眼，她沒有什麽力氣了，她想把這些力氣留下來，好好的見一個人。

或許她從一開始就不應該來到江城，這般她就不會被狐火灼傷，也就不會落入蛇姬手中，後來的一切，就不會發生。

但沒有這些事情的發生，也就不會有今日，她與這個人的了解。

虛空禦劍而行，最先到達，他幹脆利落的從劍上躍下，劍立刻就向羅衣二人刺過來，小麻剛想用妖法抵擋，劍卻停在了他們的面前。

“羅衣，你乘劍走吧。”

羅衣臉上的驚訝不言而喻，虛空避開了她的眼神。小麻此時管不了太多，他將羅衣扶上比平常大得多的劍，那劍剛好容納羅衣一人。羅衣躺在劍上的剎那，劍便飛到半空，比人還高的地方，羅衣大喊一聲：“小麻？”

虛空持符，圍在小麻的周圍。

“他不能走。”虛空回答了羅衣。

“不！”羅衣伸手想去拉小麻，劍卻越飛越高，離小麻越來越遠，直到再也沒有可能觸到那少年。

這一夜雨大的嚇人，少年的翅膀無力的垂在他的身側，如此刻落魄。

符紙圍著小麻緩緩的游走，在雨中串成一條鎖鏈，雨打在鎖鏈上，發出清麗的聲音。

昆致和昆珞跟了上來，江老道在後面，催著滄戒走快一點，姝月趴在滄戒背上，打著一把傘。

江老道無可奈何：“你們兩個……是郊游的？”

實在不是姝月不想走快，腿長在滄戒身上，她是被不由分說背到背上的，路上姝月還在滄戒耳邊鄭重的說：“道友，我是昆玉，你知道嗎？”

滄戒也特別正經的回答她：“你早就介紹過了。”

姝月覺得滄戒對她的照顧讓她受寵若驚，但她沒有理由反抗，因為她確實很像趴在這個暖暖的背上，不用自己走路。

那邊在符紙的禁錮之下，小麻漸漸的收攏了翅膀，將自己團成一團，緩緩的蹲下，眸子裏沒有什麽神采。姝月在這雙眼睛裏，反而看見了從前那個小麻的影子，她不知道在小麻和羅衣身上發生了什麽，但她知道，一切一定並非他們所願。

“小……哦雀妖，他會……怎麽樣？”

滄戒回答她：“被帶回真武處置，回了真武，你可參與決定。”

姝月有些受到安慰，她想，之後她會為小麻爭取一個不死的結局，算是她所能做的最大的努力。小麻已經犯了太多殺戒，早就是罪人之身，她不敢奢望太多。

不遠處，一個鬼魅的影子出現在磅礴的雨中，她拖著長長的蛇尾，在雨水裏泛出清亮的白光，惋惜的聲音從她口中而來：“雖然是個失敗的作品，卻不該如此不堪啊。”

她昂揚了脖子，打濕的發絲貼在修長的曲線上，美的不像話。她擡起雪白的有些發青的手臂，五指張開，手心之中冒出紅光。蛇姬輕輕的說：“去吧，讓他們見識，你真正的力量，琴鬼。”

小麻咻然瞪大了眼睛，紅色的血管在眼珠子中清晰可見，似乎下一刻就要被瞪的滾出來，翅膀嘩然張開，將虛空推出很遠，滾到地上。

小麻張開嘴吼叫，那裏面一片猩紅。

“怎麽回事？”昆致驚慌的後退，他感覺到強大的妖氣，鋪天蓋地，比這場雨還要來的迅猛無比。

小麻揮動翅膀，那對翅膀卷起來勢洶洶的風，天地之間的雨的節奏都被他打亂，雨滴落到羽毛上又被濺起，雨腳淩亂的毫無章法，一顆顆的泛著混圓的冷光，四處逃竄。

此刻的小麻，比姝月之前所見狠厲的他還要狠厲上萬倍，在他的眼中，已經完全窺探不到一星半點從前的他的影子，甚至可以說，這已經不再是小麻了。

他眼中冷光萬丈，帶著絕對的殺意，向虛空襲去。

虛空躲閃開來，小麻似乎知道他要躲到哪裏去，立刻調轉方向，利爪幾乎在虛空躲開的一瞬間抓到他的胸口，剎那之間，血水四濺。

“師弟！”江老道持劍而去，連自己漏了嘴也渾然不覺，上前抵擋，小麻抓到他的劍身，發出金屬相撞的聲音，似乎小麻的身上已經不存在皮肉，他的每一寸皮膚刀槍不入，堅硬的如同巖石一般。

滄戒放下姝月，拔出斬生劍上前與江老道並肩而立。昆珞撐此機會上前扶起虛空，渡氣給虛空使之維持。

姝月拿著傘，覺得此時要是不上去似乎有些不妥，然而她真是一式半招也使不出來。姝月放下了傘，拔出自己的佩劍，仿佛自己要與之一戰的模樣。

蛇姬說：“去吧，他們都是你的食物，一個一個，都會變成你的力量。”輕輕的聲音很快就湮滅在雨聲之中。

也許是小麻看到了這個軟柿子，也許是看在姝月是老朋友，總之姝月成為了小麻的食物之中的那個餐前水果——軟柿子。小麻嚎叫著飛來，長大血紅的大口，血水從口中滴落，好不惡心。

滄戒執劍刺去，劍在小麻胸口猛地撞擊之後，刀槍不入的皮肉最後在斬生劍面前敗下陣，劍發出“嗡嗡”聲，滄戒的手臂被強大的反力震的失去知覺，先前昆致刺的傷口崩裂，血水瞬間淌出。但此時已經晚了，小麻離姝月已是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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