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突然吵鬧起來。

毒舌女人往外張望，喊道：“那邊的小哥，怎麽回事？”

雲夢閣裏的粗壯漢子一大堆，都是些看家護院的侍衛，其中一個答道：“新來的小雛鳥鬧呢！”

林鳳兮走出去，往外面看，一個十一二歲的女孩滿臉是淚，張著嘴不斷的掙紮，嘴裏卻只能發出破碎的“啊啊”聲，這個女孩長相普通，林鳳兮見狀，問道：“這又是搶了誰家的閨女？”

“什麽閨女，就是路邊一個小偷，搶了我的東西，卻想跑，這不捉來，給雲姐做個生意。”子蘭在旁邊，打一把團扇遮住鼻子，似乎很嫌棄的說。

雲姐披著外套，睡眼朦朧的走出來，將女孩看了看，說：“果然是個賊，長得不值幾個錢，到底是白撿的，隨便養個一兩年賣了吧，現打發去湯池呆著。”

“是。”侍衛點頭，將掙紮不止的女孩拖了下去。

雲夢閣這個新丫頭被打的東竄西逃，在後院的各個角落，幾乎是每時每刻被打，那些精壯的漢子用手掐她的大腿，這樣留不下傷，最多是多些淤血，卻能讓她疼的求死不能。這是雲夢閣的規矩，誰不聽話，就要被打的再也不敢鬧，那些漢子把她用鐵鏈捆著手腳和脖子，他們牽著她脖子上的鏈子，走到哪沒事就打一頓，他們要用這樣的方式磨了她所有的脾氣。

這裏所有的人都見怪不怪，即使是偶爾被閣裏的客人瞧見，也沒有人替她抱個不平。

中午那個牽著她鏈子的人終於喝醉了，她把鏈子從那人手裏抽出來，然後向前瘋狂的跑，她不知道該去向哪裏，只想一直跑，一直跑，像個沒有方向的飛蛾，走到哪前方都是絕路。

她只是往雲夢閣深處跑去了而已。

這裏是幽深的竹林，亭臺小謝，小溪流水，她在這裏迷了方向。

亭子中央坐著一個清冷的女人，眼眸冰冷，看起來絲毫不好相處，她靜靜的兀自彈琴，聽到女孩腳上發出的鎖鏈聲，轉過頭看了她一眼：“小賊？”

女孩轉頭要跑。

“等等，別跑了，”林鳳兮站起來，剛要追，女孩就因為鎖鏈的羈絆摔到了地上，膝蓋上立刻磕出來了血。

林鳳兮沒有什麽溫度的語氣裏帶了幾分無奈，她說：“你跑不掉的，這裏唯一的出口就是更多人把守的雲夢閣的大門，作為過來人，我在這生活了十多年，逃跑的路線比這裏的螞蟻挖的洞還多，抓回來就是一頓毒打，我告訴你，來了這，你就再也別想出去。”

女孩沒有爬起來，只是趴在地上，眼淚浸濕了臉龐下的一大團泥土。

林鳳兮抱著琴，走到女孩面前：“你有名字嗎？”

女孩擡眼看了林鳳兮一眼，林鳳兮在這個眼神裏看到了無邊的絕望，一只麻雀落在了女孩的肩膀上，那女孩看了一眼麻雀，似乎這個麻雀是什麽洪水猛獸。

林鳳兮蹲下身要去趕走那只麻雀，麻雀還沒等她驅趕，就飛到了一邊的枝頭上。

“既然你不說，我叫你小兮吧。”林鳳兮看著女孩的眼睛：“我叫林鳳兮，雙木林，鳳凰的鳳，禍兮福所倚的兮，你也叫這個兮。”

林鳳兮的兮，禍兮的兮，卻不是孔夕歲的夕。

她的眼睛裏滾出豆大的淚水。

“你不喜歡也沒辦法。”林鳳兮聳聳肩，不以為意的模樣，也不說扶她，就兀自走開了。

樹上的麻雀跳了下來，化成了一個少年，狠厲的眼睛如同猛虎一般死死的鎖著小兮，對她說：“你的名字，你的身份，你自己爛在肚子裏，否則，我一定要了你的命。”

小兮趴在地上哭了很久，她從來沒有那般哭過，哭到最後，好像眼眶裏都流不出什麽東西來，只有一點點的苦澀，也不及腿上痛。直到那幾個大漢把她從地上拽起來，拉到角落又是一陣毒打，她抱著自己的頭，在墻角蹲著，像個無家可歸的狗。

晚上她被拖到一個黑乎乎的房間裏，裏面什麽也沒有，只有一個碳燒的通紅的爐子，她被綁在一個椅子上，兩個大漢一左一右的把她按在上面不準她動彈，她似乎都要感覺不到自己胳膊的存在。

第三個大漢從碳堆裏拿出一個被燒得通紅的烙鐵，小兮才知道這是要做什麽，她做了一些毫無用處的掙紮，一個人看她掙紮個不停，用手用力拍打她的後腦勺做懲罰，她卻被這一拍給拍暈了過去。

烙鐵“呲”地一聲放在她的後頸上。

她痛的又醒了過來。

後來又是無休止的毆打，打了兩天，那些大漢覺得她被打的已經麻木了，也不哭也不鬧，眼睛裏沒有淚水也沒有神采，她便被那些人遵從雲姐一開始說的，打發到澡堂裏了。

湯池很大，不斷有人在後房燒水，保持著池裏的水一直有著合適的溫度，一共十八個池子，一些池子裏什麽都沒有，一些池子裏分別放著草藥或者花瓣，每天有人方幹池子裏的水清理。

一些池子是露天的，周圍有些植物環繞，有些池子建在一排房子中，每一個房子裏都有一個池子，隱蔽性很好。客人們在這些池子裏泡著，喝酒，吃東西，環抱著一個兩個甚至四五個女人，白花花的肉體，紙醉金迷。

小兮是去送客人要的吃食，她第一次走進一間湯池廂房的時候，裏面的男女糾纏著，歡笑的聲音旖旎無比，對面在岸上彈琴的女人和小兮一樣面無表情，似乎在看池塘裏的兩條魚一般。

那男人到了興頭上，對撫琴的女人喊到：“你！也下來！”

林鳳兮恍若未聞。

男人便撲騰著肥碩的身體游到對岸，手伸到岸上拉扯林鳳兮的衣裙，林鳳兮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手裏的動作卻不如面色那麽毫無反應，她將面前的琴一推，這把實木做的琴“噹！”地一聲砸到客人的腦袋，並且落入客人的懷裏，用重量把客人直接壓到了水裏。

屋子裏響起陪這客人的那個女人的尖叫。

一眾護衛立刻沖了進來，跳進水裏把被砸暈的在水裏咕嘟咕嘟的喝了好幾口洗澡水的客人拉起來，雲姐聞聲趕來，客人這時也醒了，他恍惚地看了周圍一眼，想起了剛剛發生了什麽事，擡起手指著林鳳兮，臉上的橫肉抖個不停：“這！這！這個女人！”

雲姐臉色黑的和碳一樣，她一邊拍著客人的背，一邊道歉：“別生氣，別生氣。”

“大爺我今天就是要這個女人陪我，否則，大爺找人砸了你這個店！”

雲姐忙不疊的點頭：“好好好，大爺你先回屋裏歇息一會，我叫人免費來給您送些酒過來，管夠。”

這裏鬧騰了一會，隔壁的客人都跑過來看熱鬧，子蘭搖著扇子站在一邊，嘴角帶笑。

“雲姐，不如把孔大將軍叫過來，讓他們自個解決。”

“剛剛那個是江城的地頭蛇，孔平遠再怎麽個背景，也沒有實權，要是一時半會收拾不了，可找些麻煩。”雲姐瞪了一眼林鳳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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