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女子“咻”地沖進了店，其中一個直接闖進了姝月所在的屋子，姝月與那女子相撞，被掀倒在地面，姝月捂著自己的屁股，疼出眼淚來。

她看見滄戒的身形一閃，自己身上的重量立刻就減少了，滄戒將那女子掐著後頸提了起來，用劍指著脖子，那女子“碰”的跪在地上，整個人抖成篩子。

姜箜“哎呦哎呦”的喊著跑過來扶姝月，兩指撚起衣襟去看傷口，問姝月：“疼嗎？”

“疼。”

“傷口裂了？”

“屁……屁股疼。”

姜箜戳了戳姝月的腦袋。

另一個女子用手推指著跪在地上女子脖子上的劍，說：“俠士饒命。”她的聲音顫抖非常，不是因為害怕，只是因為快速的奔跑沒有喘過氣。

屋外出現了一大群精壯的漢子，不由非說就闖進來，本來不很大的屋子一下子擁擠起來，這些人呼出的氣體將空氣變得渾濁。

帶頭的漢子吼到：“你們兩個娘們往哪跑？”

滄戒的劍鋒一轉，漢子的喉結前便抵了一把劍。

那漢子微微一笑：“這不是江小道長麽，怎麽，雲夢閣這種風月地方的事也你也要管了麽。”身後的人都戲謔的笑起來，漢子從劍尖移開距離，從旁邊氣勢洶洶的走上前去，將兩個女子的手臂掐住，往外拖走，一個女子哭的驚天動地，一個冷著眼睛。

雲夢閣從來不是什麽單純喝酒的地方，這裏雲集著惡霸與顯貴，其實這兩者，在這種地方，也沒有什麽分別。

樓閣中央一個巨大的水池，有鯉魚在其中游曳，觸動池中的蓮。水池中央 是一個石臺，臺上平整光滑，上面站著兩個被精心打扮過的女人，老媽子站在水池外，與樓閣上一層層的客人介紹這兩個女子。

坐在第二樓上視角最好，太守的長子喝著酒將臺下的兩個女人緊緊的盯著，問酒桌對面的人：“平遠兄，這臺上兩個人美人，你喜歡哪一個？”

孔平遠將空杯的酒瓶倒滿，看也沒看下面，隨口說：“右邊那個吧。”

“那個啊，長得沒有左邊的好看，清湯寡水的，表情也是冷的像我爹似的，要我說，左邊那個，柔柔弱弱，白白嫩嫩，眼睛上還掛著淚花的那個比較好。”柳有德捏著下巴：“這樣正好，我喜歡左邊的，平遠兄喜歡右邊的。”

“嗯。”孔平遠漫不經心的回答，他本是想自己沒有奉祿，便蹭著來喝口酒，卻沒想這個人喋喋不休，讓他不能好好喝一口。

“下面，請各位客官出價吧！”

柳有德猛的一拍桌子，桌上的酒杯都被掀翻，孔平遠嚇了一跳，心想著紈絝子要是平常練功有這麽大勁，他就推薦他去帶兵。

雲夢閣的所有視線都移了過來，柳有德嘿嘿一笑：“雲姐，這樣，我兩個都出價。”

“哦？出多少？”

柳有德眉毛一挑：“別人無論出多少，我都加一兩，雲姐你記得就行，在下就不一一喊了，各位出價吧。”

雲夢閣頓時議論紛紛。

“這還出個鬼的價！”

“他上次也這麽說，有個員外的兒子出了天價，結果這柳無德反悔了，那可憐的老哥傾家蕩產也沒還完這個賬。”

老媽子的臉色也不太好看，思忖了一會，向樓上的人粲然一笑：“柳公子，這樣如何，兩個女子，八十兩白銀。”

八十兩白銀，在江城這個地方，可以置辦一處相當不錯的宅子，這是老媽子心裏比較高的價格，就是拍，大家也拍不到這個價格。柳有德是個賠錢貨，他拍手笑道：“成交。”又對拍肩孔平遠笑到：“平遠兄，你可是有福了。”

孔平遠一口酒水噴出來，這麽有錢不接濟接濟他這個窮人？

在孔平遠這一方小小的院子裏，唯一一間屋子，這時站了兩個人，那個被柳有德強塞到他這兒的女子，站在他的床前，用一雙清冷的眸子看他。

門外站著雲夢閣的大漢，防止這女子逃跑的，孔平遠嘲外面吼：“你們走吧，我比你們會功夫。”

門外的人毫無動靜。

屋裏孔平遠只能與這女子面面相覷。

“他們是怕你放走我，明天一早我就會被送回去。”

“你不是被柳有德買了嗎？”

“你是外地人嗎？雲夢閣賣的是處子之身。”

“這麽貴。”孔平遠說：“可以……把你退回去換成錢嗎？”

對面的女人用桃花眼把孔平遠看了一會，沒有下文，可能是沒有想到，那些達官貴人之中，還有這個窮酸模樣的達官貴人。

孔平遠覺得氣氛略微有些尷尬，他低咳了一聲：“你叫什麽名字？”

“林鳳兮。”

“哐哐哐！”

門被砸了三下，外面的幾個大漢粗魯的砸門，低聲說：“時候不早了。”

林鳳兮看了一眼門外的人影，走了兩步吹滅了桌上的蠟燭，月色投進來，投在這雙清冷的眸子裏，孔平遠從來沒有見過這般清冷的眼睛，像空谷幽蘭，如林海夜月。

林鳳兮從容的走向他，一件一件的褪去身上的衣服，孔平遠見狀，連忙擺手，卻被林鳳兮雙手握住手。

“我從小被養在雲夢閣，從我記事起，每過一天，今日這般的情形就近一天，我早已做好了所有的準備，所以你也不必介懷。”

“你沒想過跑麽？”

“你怎麽知道我沒跑過？昨日陪著剛剛落到的雲夢閣的女子跑了一會，如往常一般，跑不掉的，”林鳳兮握著孔平遠的手靠近自己，在自己的脖子處停留，她低下頭，發絲垂到胸前，白皙的後頸露出來，孔平遠看到一朵紅色的雲。

“一個……刺青？”

“雲夢閣天下聞名，帶著這個刺青，即使逃出去，也再沒有普通的生活，甚至，還不如在雲夢閣能吃飽飯。”

孔平遠自小在軍營長大，從來沒有聽聞這些尋常大官的子弟會討論的逸事，酒是出征酒，伴是同袍和戰馬。

林鳳兮已經褪的只剩主腰，薄薄的布料裹著窈窕的身姿，孔平遠作為一個男人，還是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這個女人將身子打理的很好，皮膚光滑的連毛孔都看不見，溫潤的像水。她的長相不算美艷，只能算個中上之資。對於孔平遠這個對女人沒有什麽概念的武將來說，這個應該看一眼就會忘記的面孔，卻在孔平遠心裏記了數年。

林鳳兮依勢依偎於孔平遠的胸膛上，孔平遠一頭霧水，只能看著林鳳兮褪去他的衣服，引導他的身體逐漸有了男人的反應。他翻身用古銅色的身體覆在林鳳兮之上，林鳳兮用冰涼的手指拂過他肩上的傷痕，擡眼看孔平遠眼睛裏滿是少年人的血氣方剛。

那是孔平遠發現林鳳兮第一次真正的直視自己。

這個夜晚不很平靜，有個女子衣衫不整，到了江城這條穿城而過的小河邊，她跪在河邊，面向著地面哭泣，那哭聲很是壓抑，仿佛是怕別人發現她在此處。

她便是與林鳳兮一同被賣給柳有德的那個女子。

“滴，滴，滴。”

血滴落了一地。

她顫抖著，月色下可以看清楚她蒼白的堪比白骨的手，呼吸斷續，眉毛緊擰，她壓抑著自己的聲音低吼一聲，從胸口抽出一把刀。

“這樣抽出刀豈不是更加容易歸天？你想死麽？”

這個聲音不知從何而來，似乎就在她的背面，是蒼老的女人的聲音。

“我想死……”

聲音的主人杵著拐杖慢慢的走到女子的面前：“不想要這條命了麽？”

她緩緩地躺倒在地上，輕輕的搖頭。

“那你的這條命，給我吧，我為你報仇，造成你如此地步的人，我都將為你還回去。”

地上的她面色如同一張白紙，她用了全身的力氣說：“好。”

那老人扶著拐杖蹲在地上，年老的身體讓她這個動作都顯得極其的困難，她捂住女子血流不止的胸口，問：“你叫什麽名字？”

“子……蘭。”

這便是她這一生裏說的最後一句話，老婦人看著她漸漸的咽了氣，點頭說：“我叫羅衣，從此以後，你便去輪回重新來過，這裏的一切，交給我如何。”

話音剛落，河邊的老婦人應聲倒下，子蘭滿身是血的站起來。

“頭還真是暈。”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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