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珞又停了一會沒有說話，兩個人一人一邊，在勤懇的在收服跂踵，像兩個下地割麥子的人，昆珞畢竟年紀小，這法術還是稍微有些費神，最後昆珞還是撐不住了，坐在地上：“前輩，你真的不累嗎？”

“尚可。”

昆珞見此，也不好意思偷懶了，爬起來繼續工作。突然那高臺之上的笛聲停了，這是什麽玩笑，昆珞大驚失色。此時跂踵紛紛擡起頭來，看見眼前兩個人，嚎叫著沖了過來。滄戒拔出劍，趁著跂踵還有些沒緩過神，一劍刺進跂踵的喉嚨，跂踵應聲而倒，而後化為裊裊青煙，消失在兩人面前。

“怎……怎麽了！”昆珞拿著乾坤袋，弓著腰一副防備的姿態。

“沒事，”滄戒說：“昆玉換口氣而已。”

“哦……”昆珞抓抓腦袋，果然笛聲又響了起來，昆珞感嘆道：“這要是吹一天，師兄的腮幫子都吹穿了吧。”

“嗯……”滄戒漫不盡心的應到，將劍收回劍鞘。

昆珞眼尖的看見了劍柄，紅血入玉，白的剔透，紅的妖冶。昆珞激動萬分：“這是，斬生劍！”

滄戒看了看昆珞，又看了看手裏的劍：“你知道？”

“嗯！”昆珞猛的點頭：“真武觀的藏書閣裏有海月行宮的只言片語，其中就說了這天下至寶，妖劍之首。大師兄就想奪這把劍放進妖塔才來這的。”

“你師兄說這並不是一把妖劍。”

昆珞瞪大了眼：“可是……書上是這般寫的啊，我雖法術不如二師兄，書卻看得比他多來著，這斬生劍上的血玉就是劍下亡魂的戾氣所化，這種劍哪能不是妖劍呢，只適合在妖塔那種地方呆著，妖塔是妖氣越足，鎮守的能力越強的。”

昆珞話音剛落，斬生劍就被滄戒遞到了他的眼前，滄戒說：“如此，此劍給你卻是最好的去處。”

“不不不，”昆珞說：“劍這種東西都講求一個緣分，既然到了前輩手裏，自然是不好爭搶，何況這劍到了前輩手中，指不定能降妖除魔呢。”

“走吧，回去吧，你師兄的腮幫子恐怕真的要吹破了，”滄戒回身朝石梯上走去，梯子上已經積了厚厚的雪，每一步都踩出了深深的腳印。滄戒說：“這世間，妖也不是妖，人也不是人。”

昆珞看著前方，一片白，白的晃眼，只有穿著深色衣服的滄戒高挑的背影，和不遠處水紅色的裊裊身影，兩個身影一點點的靠近，像一副畫一樣。

姝月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做著鬼臉活動自己的臉，覺得臉已經酸的不像自己的了，哦不對，這臉本來就不是自己的。

她微微向下傾斜自己的視線，滄戒一點點的靠近，這張臉還是這麽的好看，雖不及霽夜，遑論妖帝，但尚且算是一張順眼的臉。姝月這眼光早就被妖帝給養的刁鉆了，若是昆玉這丫頭早點遇到滄戒，指不定就改變主意了呢。

滄戒觸到她的眼神，就忙不疊的看向了別處，姝月聳聳肩，她又不是真的看上滄戒了 ，幹嘛這麽一副生怕她喜歡他的樣子。她喜歡他還得了？將來妖帝要是真如霽夜和秦廣王說的一般回來了，還不抽了滄戒的筋，拔了滄戒的皮，喝了滄戒的血。然後姝月就淚眼婆娑的替滄戒求饒，想來真是不劃算。劃算的說，還是去坑昆致那小子比較好，要是妖帝將他怎麽樣了，姝月也不遺憾，絕對眉頭都不皺一下的。

姝月天馬行空的想了一會，看到滄戒後面跟著的人，被石梯凍的齜牙咧嘴，看清那人的臉，姝月有些驚訝。對方顯然比姝月更加的驚訝：“師兄你……你……果然是個女的吧！”

姝月悄無聲息的對昆珞豎了個大拇指，又對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不容易啊，一眼就看穿了本質。

倒不是昆玉在昆珞的眼裏就比在滄戒的眼裏長得更像女扮男裝而不是男扮女裝，只是昆玉與昆珞天天呆在一起，總有些蛛絲馬跡，昆珞又是一個聰明的主。昆玉就算再小心隱瞞，但她從不和師兄弟一起沐浴的事還是在昆珞的心裏埋了個疑點。

姝月對著昆玉點點頭，但嘴裏說：“不是啊，你師兄我就是喜歡漂亮衣服。”這話是說給身後進了大殿的滄戒聽的。左右還是少一個人知道的好，昆珞她不打算瞞，因為她需要一個人幫她應付回了真武道館之後的事兒。

滄戒進了屋就去側殿的寢宮歇息了，昆珞站在大殿裏長大了嘴，感嘆這行宮的宏偉，每一處都凝結著當時人絕對的智慧。他用手去觸摸鮫人燭，細膩的觸感如同初生的嬰兒，油脂被煉制的堅固非常，又是半透明的，看上去好像是一塊玉。

“二師兄，你知道妖帝和鮫人的糾葛嗎？”昆珞忽然問。

姝月心想，她是應該回答知道還是不知道呢，昆玉是個法術很強的人，按理說應當見多識廣，姝月便點點頭：“知……知道一點。”

“你肯定只知道妖帝出兵侵擾鮫人族，殘酷屠殺；也知道妖帝因為鮫人之事，最後引起各族的怒火。卻不知道這其中細節，我曾看過東海鮫人海畔的石頭上刻的字的拓本，這拓本在人間的集市上流傳。文人們卻也不識鮫人的文字，不知這拓本的作用，我問了師父他老人家，這才知道。”

姝月正在收拾大殿上的羅漢床，一邊收拾一邊假裝很有興趣的應和，昆珞將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重新提起來，姝月覺得實在沒有必要，當事人都不願意聽，此事也與昆珞沒什麽關系。

“那妖妃向妖帝討要鮫人族那顆具有起死回生的珍珠，哪知鮫人族誓死不從，派了人刺殺妖妃，想以此脅迫妖帝。妖帝一怒之下，一把火直接燒到了海底，鮫人族遭受滅頂之災，鮫人海大火百年不滅，而後無一生還，世間再沒有此妖，唯一與他們有關系的，”昆珞的手拂過泣淚的鮫人燭，“就是它們了。”

姝月立於大殿的高臺之前，看殿內的火燭，她擡手將玉笛放在嘴邊，輕輕的吹了一個音符，殿內忽然陷入黑暗，千年未滅的鮫人燭盡數熄滅。

“世間再無鮫人族，也再無妖帝，連這行宮也馬上要化為虛無，不過是個故事罷了，天黑了，你就這大殿裏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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