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後，饒梨也放棄了對殷勳的教學。

幾個人磨蹭地出了門。

這個點兒，路上車不多，老鬼本來就剛拿駕照急於表現，踩著油門沒松幾腳，麻溜兒地把他們送到了皇爵KTV門口。

霍川濃像個領導似地拍拍老鬼：“秋名山車神啊老鬼，可以嘛。”

老鬼笑嘻嘻的：“霍總，您那科目四還沒過呢。”

“……”霍川濃大聲喝道，“一周，一周鐵定拿本兒。”

老鬼奉承道：“好嘞，等您請吃飯。”

下了車，霍川濃熟門熟路地領著饒梨跟殷勳朝裏邊走。

手機嘰哩哇啦地唱起來。

亮子打的。

“換包廂？”霍川濃接通後就瞪圓了眼，看了眼時間說，“這也沒超時啊，不還有十分鐘嗎？網上錢都交了。”

“對啊霍哥，我跟肥仔他們都在大廳唱一個多小時了，這不看你們快到了嗎？我們剛準備進包廂，經理給我們攔下來了。”

“別急，我到樓下了，馬上來。”霍川濃說著按了下電梯，“這皇爵以前也沒幹過這破事啊，等我來看看怎麽回事兒。”

亮子應了聲掛了電話。

等了幾分鐘，見霍川濃急匆匆地過來，亮子立刻告狀：“霍哥，就他們，非得要我們改換999包廂。”

霍川濃頓了頓，瞥了眼亮子指著那人，面不改色地打招呼：“喲，陳經理，好久不見了，怎麽回事啊？我訂的是888啊，給換到999了？”

經理擡起頭來，立刻滿臉笑容。

“還以為是誰呢，霍公子啊。”陳經理小跑著過來，模樣松了一口氣，“好辦，好辦了，那這事好辦了。”

“好辦？”霍川濃問，“我記得我是您這兒的VIP吧，我們VIP就這待遇啊？”

陳經理趕緊連道歉帶感謝，笑瞇瞇的：“誤會，一場誤會，就是知道明總跟您是我們的貴賓，我們才提供最高服務嘛，今天這不是……”

“嘖，霍哥。”

一道好聽的聲線打斷經理的話，隨後，一道更高的女聲意外地喊道：“堯堯？猴崽子？怎麽會來這你們？”

殷勳狐疑地看了眼眼前漂亮得明星似的大美女，直接開口問：“……姐？”他有點難以置信，“你……傍上大款了嗎？”

“……”

殷陶幾乎是小跑著沖到殷勳面前，舉起手中精致的包包就朝他腦袋上砸：“臭崽子胡說八道什麽鬼！這是你正牌姐夫！”她揪著殷勳耳朵，把他往明哲跟前送，“叫姐夫，快點！”

霍川濃想起之前明茜八卦的話，轉頭問起明哲：“嘖，哲哥，這是我小舅媽？”

“這不是堯堯的同學麽？這麽快又見面了，唉，旨城就是太小了。”殷陶惆悵地嘆了口氣，又說，“你幫了我我還沒好好謝你呢，你卡號多少——”

霍川濃懶懶揚眉：“一家人了，什麽卡不卡的。”

殷勳不知道他們在打啞謎：“怎麽回事啊？”

“沒怎麽。”殷陶說，“下個月你姐要結婚了。”她瞥了明哲一眼，“跟他。”

明哲哼笑了聲，懶得搭理她。

陳經理見他們寒暄起來，面上一喜：“明總您看，本來888包廂被人預訂了，這不您說約了朋友來玩，我馬上就把它換出來給您。”

“這剛一換，預訂的客人就來找麻煩了，我萬萬沒想到，這訂包廂的是霍公子。”經理搓搓手，為難道，“您看這事鬧的……”

“我們一起。”明哲幹脆道，“我那位朋友馬上到了。”

經理立刻笑道：“那就好，那就好，我馬上安排。”

霍川濃沒說話，轉過頭去問：“吱吱，一起不？”

饒梨沒意見：“行。”

於是，霍川濃這麽一幫人陰錯陽差地跟明哲他們拼了個包廂。

氣氛十分古怪。

沒一會兒，謝晉走進來，擡眼一看，有點兒意外。

饒梨看了一眼門口一臉打量著她，眼神含笑的謝晉，眼睛眨巴了兩下。那邊謝晉跟明哲打完招呼，然後很自然地坐在了饒梨旁邊。

饒梨猶豫著出聲：“這座，有人……”

霍川濃剛出去一會兒。

謝晉說：“我喜歡鳩占鵲巢。”

包廂很大，設置了娛樂區，休閑區和休息區，亮子和肥仔他們帶著女朋友在娛樂區打桌球，老鬼粵語歌唱的不錯，很陶醉地在當麥霸。

“謝總。”明哲緩慢地開口，向他介紹殷陶，“這位殷陶小姐，是我準太太。”

謝晉見過這個女人，也早知道明哲下個月辦婚禮，聲音有點啞地問：“我怎麽聽說準明太太，是萬水集團的千金。”

明哲語氣危險：“那位是我家老爺子選的，這位，老子選的。”

謝晉理解地點頭，拿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提前祝明總新婚快樂。”

“合作愉快。”

門鎖發出“哢擦”一聲，打開了。

饒梨聞聲略擡了下頭，就看到霍川濃推著一個裝著三層蛋糕的小推車進來，瞳孔幽深，笑起來囂張，清唱道：“祝你生日快樂……”

謝晉看了眼霍川濃，又看看她：“你生日？”

饒梨：“嗯，十八。”

歌曲剛唱完，殷陶忽然嗷了一嗓子：“堯堯！生日快樂！”

饒梨正想說謝謝，殷陶站起來笑了一聲：“本來跟明哲要去紐約談生意的，對方臨時改了時間，我們就約了謝總來這兒。”

“沒想到碰見你們。”殷陶有點不好意思地看著她，“你會不會怪我見色忘友啊。”

饒梨半張臉隱在暗光裏：“不會。”

每個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權力。

知道你把未來都賭在了明哲身上，為了這個目標，就算你忘掉了我所有的事，我也不會怪你。

有人送來彩帶筒，霍川濃叫亮子他們往外噴，然後抽出酒櫃上的香檳，嚷嚷著要替饒梨慶生。

謝晉說“去抽根煙”，起身出去了。

霍川濃瞥了眼出了門的謝晉，不知道在想什麽。

包廂裏關了燈，只剩下頂上一個大彩球亂晃，音樂換成了很勁爆的搖滾，霍川濃他們一夥人拉著殷陶姐弟跳起舞來。

見謝晉出門，明哲長出口氣，極有耐心地看著他們一夥小年輕瘋。

今天的生意，明顯泡了湯。

他側頭看向饒梨，眼神裏有種老父親看女兒的寵愛，笑著感嘆：“小饒梨也十八歲了啊，生日快樂。”

也不知道她聽沒聽見。

五彩的燈光一遍遍晃過她白皙的臉，很快又讓人重回暗處。明明是這麽熱鬧的場合，她整個人卻看起來寧靜又孤單。

彩燈再次晃到饒梨坐的位置，上面已經沒人。

明哲輕笑著抿了口酒。

心想：太吵，是出去了吧。

饒梨垂著眼，慢慢地走過一條很印象派的長廊，走到洗手間門口。

沒進去女廁，而是站在公共的洗手臺前，打開水龍頭，不緊不慢地洗了個臉。洗完擡起頭，看向鏡子裏倒映出的人影。

她轉過頭，把視線定在了他身上。

謝晉把煙掐滅，丟進旁邊垃圾桶，將手裏的玫瑰花朝前一遞：“生日快樂，小美人魚。”

四目相對，兩人沈默著。

謝晉眉稍微上揚，眨眨眼好笑道：“這麽防著我？”

“跟你開玩笑，不要你還我一條命了。”他往前走幾步，擡起她的雙手，把花塞她懷裏，聲音含糊地笑了聲，“好好活著吧小姑娘。”

謝晉說完，很瀟灑地離開了。

饒梨抱著花走出去，垂眸看了眼玻璃窗外，謝晉單手插兜地走到路邊，俯身坐進了等候的專車裏，尾氣一噴，車子消失在黑夜裏。

她抿著唇，低頭看了一會兒。

然後，也轉過身無意識地跟著下樓。

坐在公交車上，饒梨想了想還是給霍川濃發了條微信。

【我先、回了。】

霍川濃打了個電話過來，喘著氣吼：“吱吱，我還有壓軸節目呢，你真舍得走啊，到哪了啊？我下樓了。”

饒梨挺不喜歡那樣的場合：“你們、玩。”

“別我們玩啊，你這是玩我們吶，我上出租車了，你哪呢你，我劫你去。”霍川濃說完又快速囑咐，“你要真不喜歡唱歌，那這樣，你去個地方等我。”

“地址我發你微信了。”他想了想又加上一句，“你不去，我就等你一晚上。”

饒梨慢悠悠地回了個“好”。

霍川濃笑了一聲，掛斷電話，馬上催師傅：“師傅，去金源樓，您快點兒。”

饒梨看了眼霍川濃給自己發的定位，一個爛尾樓。

還順路，只是路程遠了半個多小時。

饒梨眨眨眼，也不擔心霍川濃約她去爛尾樓能幹出什麽壞事。

塞了只耳機到耳朵裏，把腦袋靠著車窗，音樂躥進了腦海裏。

算算時間也有七八年了。

關於過生日這件事，饒梨從父母過世後，其實沒太多特別的情緒，明明是她的生日，又好像跟她沒什麽關系。

她覺得自己是一顆漂浮在生死路上的塵埃，很清醒，也很麻木。

清醒自己不會對人和事投入太多，那些把情感投入到她身上的，她也麻木地無法給予同樣的回報。

不是感受不到，是失去了擁抱的能力。

饒梨到那棟爛尾樓時，霍川濃剛好給她來了電話。

他只說了兩個字：“擡頭。”

“嘭”的一聲巨響，煙花騰空而起，劈啪在頭頂上綻放，各種顏色的星花交錯縱橫，一時間照亮了饒梨的臉。

漂亮的煙花，綻開了一瞬間的美麗，然後變成了一個個小流星墜落，在空中劃出條條優美的弧線。

霍川濃呼吸聲仿佛噴在她的耳側：“喜歡嗎？”

饒梨：“嗯。”

以燃燒全部生命為代價，換來剎那間的絢爛。

視線向前延長，就對上那張年輕卻透著囂張的臉。

霍川濃一動不動地垂眸看著她，把手機慢慢放下，星光都溺在了瞳孔裏，棱角分明的下頜動了動，看著她的時候整個人都透著認真：“那我呢？”

饒梨緩慢地皺起眉：“嗯？”

他學著她的語氣，重覆道：“喜歡煙花，那你能順便，喜歡下、我嗎？”

作者有話要說：  霍哥：老子！對我偶像！告白了！氣氛！絕對是氣氛動的手！

饒梨：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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