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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新同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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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川濃說完,人轉背就沒影了。

明哲叫秘書擬了個協議,送來醫院後,叫饒梨看完沒意見就簽了。

然後饒梨留在了醫院,晚上有兩個親戚要過來,跟她聊聊照顧爺爺的事。

兩親戚,一個是饒梨爺爺的妹妹,饒梨喊她姑奶奶。另一個是姑奶奶兒子,饒梨喊表叔。

他們是為數不多的親戚中,還算親的。

一直在沿海做生意,路程遠,很忙,她爺爺住院也沒時間來看一眼。

饒梨握著手機等在醫院門外,半晌,鈴聲響了,饒梨剛接通電話,就聽到一個聲音在喊:“小姑娘哪呢啊?”

饒梨轉過身,瞧見兩個人。

男的四五十歲模樣,一臉富態,穿著一身中山裝,脖子跟手腕上戴著粗金鏈子,腋下夾著個皮包,正在打電話。

旁邊站了個容光煥發的老太太,上了年紀但氣質很好。

花白的頭發梳得一絲不茍,在腦後綰成髻,肩上披著小坎肩,裏面是條絳色旗袍裙。

唇上抹了口紅,見饒梨走過來,立馬笑起來,臉上漾開了些褶子:“哎喲,這小姑娘是堯堯嗎?”

饒梨眨眨眼,“嗯”了一聲,斂著聲音喊:“姑、奶奶。”

老太太上前握住她手,連忙應了,指著旁邊那人給她介紹:“這你表叔。”

饒梨:“表、叔。”

男人打量了她一圈,點點頭,還沒說話電話響了。

他不耐煩:“辦事呢我,待會兒給你回過去……什麽事當然是正事啊,就上次跟你說的我一舅舅,需要轉院……啊對,嗯嗯……是是是,掛了。”

那邊兒,老太太的聲音充滿歉意:“估計是你表嫂,早就聽說了你爺爺的事,催我們接了人早點回去。”

饒梨點點頭沒有多問,老太太說了句“你爺爺在哪呢”,她便帶著人往裏頭走。

先去病房看了爺爺,見爺爺躺著那副模樣,姑奶奶用盡力氣才沒有當著他面哭出來。

問了醫生一些情況,姑奶奶把饒梨拉到一邊,重覆著電話裏說過的話:“我聽你爺爺說過你的情況,他現在這個樣子,只有我能照顧他了,我一定要帶他去海城那邊醫院看看。”

饒梨抿著唇不說話。

“你就跟著姑奶奶一塊過去,小姑娘家家的,扔你一個人在這邊也不放心。”老太太想了想,“轉學手續,我讓你表叔幫你辦,你覺著呢?”

饒梨沈默地搖頭。

“這不沒辦法嘛,哎,你不願意怎麽辦,愁人啊。”姑奶奶惆悵地嘆口氣,“有你表嫂在,她是醫生,應該花不了多少錢,這邊欠了不少醫藥費了吧,別著急,等會兒我們會結清。”

這種條件,比她更能照顧好爺爺,她跟過去,反倒是累贅。

“錢,不用。”饒梨幹脆道,“我也,不用。”

富態男人冷哼了聲:“小姑娘高傲得很,說話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這事兒我們大人說了算,你願不願意都得願意。”

“我不跟你兜圈子了,我們今天不是為你來的。老頭兒我們等會就帶走,不然老太太天天叨叨叨,我不差治病那點錢。”

饒梨眼睛眨巴了兩下,乖巧地點點頭,很好商量:“好。”

“不反對就成。”中年男人皮包裏翻出一張卡,像是談業務一樣遞給她,“密碼六個六,裏面有五萬塊錢,給你的生活費。”

饒梨沒動,靜了幾秒,中年人知趣地一笑:“差點忘了,我聽說你父母那事,得了不少賠償款是吧。”

饒梨一頓。

當年那事以霍其剛被槍斃告終,她並沒拿到賠償款。

饒梨點頭:“嗯。”

她想了下扯著謊:“比,五萬,多。”

中年人把卡收回去:“怪不得瞧不上我這麽點,我要是得了個幾十百來萬……”

老太太動了脾氣,嚴厲道:“你少說點,別拿你做生意那套教壞小孩子。”

中年人訕訕住了嘴。

老太太拉著她的手,聲淚俱下地感嘆了一番她的遭遇,說只帶老頭走行是行,饒梨還是得把錢收下。

饒梨安靜地聽完了,堅持原則,他們可以帶爺爺去治療,錢她一分不要。

中年人不停地看手表,被饒梨的倔弄得來了火:“怎麽個意思啊?給臉不要臉了是吧?你爺爺現在這麽個情況,除了我們還有誰搭理你,你憑良心說。”

“我也聽說了,老頭兒早就聯系過我家老太太,說不想拖累你,小姑娘有口吃的毛病對吧?想讓我們幫你治直說,嫌錢少也直說,別整自尊心那一套虛的,自尊哪有命重要——”

哐當一聲,喝了一半的礦泉水瓶被砸進饒梨旁邊的垃圾桶。

嚇中年人一跳。

少年狠厲的眉眼出現在視線裏。

他回來得挺突然,直接走上來,盯著她的眼睛問:“需要幫忙就吱個聲。”

霍川濃垂眸。

饒梨:“吱。”

他心情煩躁,瞞著護士去抽了幾輪煙。

晚上回病房時就瞧見這一幕,話他沒聽全,只覺得小姑娘遇到麻煩了。

大腦沒經過思考,就多問了那麽一嘴,正後悔得想咬舌頭。

吱。

小姑娘卻仰起頭看他,一副“你問的我答了那你得幫我”的淡定模樣。

“……”

行吧。

霍川濃笑了一聲,覺得挺榮幸的,湊到中年人面前問:“欺負小姑娘算什麽。”

“有種您叼我。”

中年男人嗤笑:“我不跟你們小孩兒一般見識。”

“行。”霍川濃說,“那麻煩您擡擡手,按小孩兒說的來,人您安心接走,就別幹拿錢侮辱人的事了。”

電話又催起來,中年人走到一邊接完電話。

回來一臉煩躁地催老太太:“媽我求求您別嘮了,就這麽會功夫我損失幾個億,小姑娘瞧不起我們這點小錢,趕緊的,談談給咱舅轉院的事,德國專家,時間按秒算,在等起的。”

“催催催催魂兒,又不是等不起,幾個億的生意,也沒看你混出多少名堂。”

老太太不停地數落中年人,征求饒梨同意,幾個人一起去辦轉院手續。

直到手續辦妥,人離開了,饒梨還站在窗口,望著遠處一個廣告牌。

賣墓地的廣告。

廣告詞寫著:我們一生都在經歷離別。

“堯堯,你不送送嗎?”陪護阿姨收拾著床位,很不理解地問,“你怎麽把房產證也給他們了,這不傻嗎?你們爺孫女就剩下這一個房子了,他們要是心思不好,把房子賣了咋辦呢。”

不送了。

離別是她人生的常態。

給房產證,是她知道爺爺不想欠任何人東西,哪怕是他親妹妹。

唯一值錢的只剩這個證了。

所以她給了。

“早不來晚不來,老頭子剩半口氣了,謔,人來了,有個醫生兒媳婦了不起哦,那眼珠子朝天上看人的。”

可這是她唯一能替爺爺做的。

照他期望的那樣,回歸正常生活,最好不讓她親眼見他離世。

有尊嚴地告別。

這些她不會跟任何人解釋。

在醫院這三個月,都是阿姨在照顧,饒梨轉過背,很輕地說了聲“謝謝。”

阿姨嘆著氣,搖了搖頭出去了。



陽光經過一排蔥郁的香樟枝葉篩濾過後,照進教室的玻璃窗來,分外亮麗。

霍川濃斜背著挎包,踩著遲到鈴吊兒郎當地走進教室,找半天沒看見自己座位。

“……”

他只是聚眾打個架,不至於回來座位都他媽沒了吧。

正琢磨著逮個人問問情況,班長付斯年喊他:“霍川濃,陳老師喊你去辦公室。”

霍川濃吹了聲口哨,轉個方向,出去了。

熟悉的走廊,熟悉的辦公室,裏面透著一股不熟悉的陰謀味兒。

饒梨也在。

昨晚她爺爺轉院後,她待了一會兒也走了,霍川濃再沒見過她。

這會兒小姑娘乖巧地坐在辦公室,膚白唇紅,脖頸纖細,微垂著頭正認真地在看什麽。

“霍川濃來了啊,快快快,坐這邊兒來。”陳化肥竟然舔著笑臉給他倒了杯茶,還關心他的傷勢,“扛把子總算出院了,骨頭還疼嗎?”

霍川濃大大方方地進來,在陳化肥給他安排的位置一屁股砸下,接過茶就笑:“這次不疼了,下次不保證。”

“少貧,新安排的座兒滿意不?”陳化肥瞅了眼饒梨,“饒梨同學,咱三班的驕傲,毛遂自薦要跟你當同桌。”

原來是給他換座了,不是,他新同桌是饒梨?

霍川濃目光一掃過去,發現小姑娘手裏的試卷很眼熟。

他向前一探身體,奪過她翻了一半的試卷,瞪圓了眼珠子:“誰準你動老子東西?”

分數不重要。

媽的,重點是上面還好多他塗寫的情詩草稿和不良少女漫。

真幾把丟臉了。

“老子老子的,沒大沒小,在老子面前還敢稱老子!”

陳化肥把教案一卷,原形畢露地開始敲他腦袋。

“老子叫饒梨動的,怎麽著要打我?你小舅特意吩咐了,只要能把你成績抓上來,怎麽著你都行。”

敲了大概十幾下,陳化肥住了手,恨不得把他腦袋扭個九十度。

“瞅!還瞅,瞅啥?以為我不知道,整天跟隔壁職校的小混混,混哥兒們義氣,好威風。”

“啊。”霍川濃恍然回過神,嬉皮笑臉地,“老陳,這你都知道?”

陳化肥冷笑:“管他們班的教官是老子以前學生。”

霍川濃聽笑了:“您還有這麽牛逼的學生啊?”

“高中沒讀完,打架鬥毆退學了,後來去了武術學校,畢業後在職校當教官。”

霍川濃聽得熱血沸騰:“比我還能打?”

陳化肥冷笑:“打三個你不在話下。”

“好嘞,老陳再見。”霍川濃搓著手起身,“我馬上轉學去。”

陳化肥深吸了口氣,竟然沒攔他,只是涼涼地問了一嘴:“知道你跟前坐著的是誰嗎?”

“饒家班第三代弟子傳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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