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醒過來已經日上三竿，衛嚴只覺得自己神清氣爽。低頭看去，越竹還在自己懷裏睡得香甜。將搭在自己身上的胳膊移開，衛嚴小心翼翼地準備下床。

卻不想還是驚醒了越竹，少年睡眼朦朧地坐起來，呆呆的樣子顯得十分可愛“公子醒了嗎，我叫人準備洗漱的東西送進來。”

“沒事，我自己去好了，你再多睡一會。”

“唔，不要，我要和你一起。”或許是剛起床還有些沒睡醒的緣故，越竹竟也表現出了任性的模樣。

說完，就開始自己摸索著穿起了衣服。直到衣服穿好了，眼睛卻還是半睜不閉的樣子。衛嚴看著好笑，就在他實在摸不著頭腦的時候幫忙系個腰帶，套個襪子什麽的。

洗漱過後，越竹終於算是清醒了，又恢覆了之前的羞澀體貼。兩人隨便吃了些點心墊墊肚子，衛嚴便要離開了。

送他出門的時候，越竹也沒有表現出任性的樣子。只是在最後，才有些眼眶微紅地扯住衛嚴的衣角。

“公子，您不要忘了我。”

“只有半個月。”

“嗯？”只有半個月是什麽意思，衛嚴有事要外出半個月後才能回來嗎？

“越竹，我先和你說好，我只能和你相處半個月。”

——

白天的街道上也有了許多小攤販，靠著食物比客棧裏的便宜且分量足，吸引了一些貧困考生在此解決夥食。還有一些家境不錯的，則是三三兩兩的聚在茶樓，評論當今時事。

在街道上逛了一會，衛嚴很快將那些為數不多的傷感拋之腦後，這繁華的上京實在太能感染人了。

論熱鬧程度，和他在大學城附近逛過的夜市也差不多了，真是一點也看不出古代生產力低下的樣子。

剛好剛剛沒吃什麽東西，肚子還有些餓，可以吃點特色小吃填填肚子。衛嚴站到賣煎餅的攤位前，來了一個分量格外足的煎餅。剛準備接著逛，就想到今天扯著他的衣袖可憐兮兮的越竹。

雖然剛剛才在越和館中對著越竹說了無情的話，但衛嚴卻好像失憶了一樣。半個月後的事半個月後再考慮，現在不才第一天，越竹目前還是他異常滿意的新歡。

考慮到越竹現在的身體，衛嚴買了些清淡的小吃。也不知道對方喜歡吃什麽，就每樣都買了一份，這點錢他還是有的。

給了一個店家一些跑腿費，讓他把東西送到越和館的越竹公子手中。無視對方嫌棄的眼神，衛嚴無所謂地走了。

話說，原主書房裏那一堆東西還沒著落呢，說是要把它們高價轉讓給那些京城貴女。但問題是，他一個外男也根本接觸不到她們啊。

終於感受到自己現在窮困潦倒的衛嚴，再一次想起了那些被他拋之腦後的東西。他的想法是很美好的，但這裏是有男女大防的古代。正苦惱著，衛嚴突然在記憶中發現了一個人的存在。

原主的小姑，當今皇上最小的妹妹，癡迷攝政王到幾乎人盡皆知。若不是自己的親哥哥沒什麽實權，怕是要逼婚了。再怎麽樣也是皇室的公主，皇上的親妹妹，應該窮不到哪裏去吧。他見不了別人，還見不了自己的親姑姑嗎。

嗯，改天去公主府看看。

走了一會，這京城最熱鬧的地方也被他逛得差不多了，剛好看到一個賣餛飩的攤位，便直接坐下了。剛剛那一個煎餅沒吃飽，再來一碗餛飩應該就差不多了。

“老板，給我來一碗餛飩。”

“好嘞，公子您稍等。”

餛飩還沒上，店家先端來一碗熱氣騰騰的湯。剛好走了這麽久，冷風吹的他身體都有些僵硬，便端起湯喝著。

對面剛好就是一家客棧，正是吃飯的時候，大堂裏幾乎坐滿了人。學到入魔的連這點時間都不肯浪費，一手拿書，一手吃飯，嘴裏念念有詞個不停。

衛嚴一邊吃飯，一邊看著對面的書生們，有一種自己置身於高三考生之中的感覺。仰頭將最後一口湯喝完，呼出熱氣，感覺渾身都暖和了起來。

再次不經意的看向對面，但這一次卻讓他眼前一亮。

“真的沒有客房了嗎？”一個應該是進京趕考的考生（？）站在客棧老板面前，皺著眉再問了一遍。

“真沒有了，這位公子，你來的太晚了。還有五天就要考試，京城基本上所有客棧都住滿了，別說我家沒空房，別家也沒有。”

“我知道了，多謝。”程裕也知道這客棧老板說得是實情，這已經是他問過的第九家客棧了。現在天色也不早了，吃過飯再去別的地方問問吧。

直到這時，衛嚴終於能確認這男人是進京趕考的考生，還是因為這個男人跟其他考生太格格不入了點。

大多數考生因為常年閉門讀書，幾乎不會有室外的勞作，除了天生黑的，皮膚都挺白然後顯得有些瘦弱。但這個男人卻是小麥色的皮膚，不是那種天生的，而是一看就知道是太陽曬出來的。更別說其他的考生都是一身書生長衫打扮，唯獨這個男人穿了一身短打，身材結實。比起讀書的，倒更像是種地的。

“這位公子，請問我可以坐這裏嗎？”

“當然可以。”衛嚴擡起頭，看著走到自己面前的男人，微微一笑。

“老板，來碗餛飩。”

“好嘞 。”老板爽快地應道，分別將男人的熱湯和他的餛飩端了過來。

衛嚴吃著碗裏的餛飩，看著對面人堅毅的眉眼，挺拔健碩的身姿，連嘴裏滋味普通的餛飩都變得美味了許多。

可惜，晚了一步，他現在已經有越竹了。渣男也是有底線的，他絕不做同時腳踏兩條船的事。

“這位兄弟，在下程裕，不知道這麽稱呼？”男人沒想到對面那個一看就是富家公子的人居然會願意和他這個鄉下來的拼座，想了一下還是禮貌地問候。

“我？我叫衛嚴。”衛嚴看了幾眼也就收回了視線，倒沒想到對方會主動和他搭話。

“剛才多謝公子相助。”

“不用，小事一樁而已。”衛嚴的態度有些冷淡。

程裕也察覺到了，他只當是對面這位公子不願和自己這種人多做牽扯，禮貌地感謝過後，也就不再言語。

接下來用飯的時間裏，兩人都保持著沈默。衛嚴先吃完，朝著程裕點了點頭便離開了。兩個人現如今也不過是知道對方名字的陌生人而已，交情淡漠。

而程裕也在衛嚴走了之後，快速解決掉一碗餛飩，收拾好行囊繼續去尋找住處。馬上就要天黑了，再找不到住的地方，恐怕真的只能去睡大街了。

——

這就是程五叔在京中認識的人辦事的地方？程裕看著牌匾上龍飛鳳舞的三個大字“成王府”，不知該作何反應。

程五叔算是他的一門遠房親戚，只是平時從來不來往，只在他成為秀才和中舉的時候送來了一份賀禮。沒想到，在他準備進京趕考時，程五叔家的下人又上門了，給了他些盤纏和一封信，讓他遇到困難的時候去信封上的地址找一個姓徐的老管家，把信給對方就行。

原本以為這信不會用得上，但沒想到來京的第一個晚上他就找不到地方住，只好一路問路找到了這個地址。

但他怎麽也沒想到，自己到達的終點居然會是成王的府邸。對於他這種平頭百姓來說，皇親國戚是一輩子也接觸不到的高貴人物。

猶豫了一會，程裕走到門房前稟報說要見一位徐管家。無論如何，得先把住的問題解決了，他要見的又不是這裏的主人。

門房沒有因為他的穿著而為難，很快就把徐管家找了出來。程裕看著面前的人接過自己的信一目十行地讀完之後，面上的表情也從戒備變成了對後輩的慈愛。

“程小公子是吧，你現在是有什麽困難？”

“徐管家叫我程裕就行，晚輩因為路上出了意外耽擱了，現在找不到住的地方，想請徐管家幫忙安頓一段時間。”還有幾天就要會試，現在他分不出心神去租住宅子，只能等考試結束後再提，現在只能先麻煩這位徐管家一段時間了。

“這……”聽到程裕的要求，徐管家沈吟了一會。

“我一直都是住在王府，外面沒有宅邸，現在去給你找住處也不現實。今晚我先將你安排在王府，我明天再到外面給你尋住處，等會我去請示王爺的。”

徐管家是受了衛嚴父親的大恩，所以先是照顧前太子，接著伺候現在的成王。雙親早已過世，一家老小都住在王府中，所以外面並沒有安置宅子。現在天色不早，只能先將這故友所托安排在王府中。隨便尋一處無人的院子，再向王爺稟告一聲就行。

住在王府？程裕心裏有些為難，畢竟從小長在鄉野，對於皇權還是有些畏懼之心。但他也不是不識趣的人，只是暫住一晚而已，面前的老管家已經盡力為他安排了。

“如此就多謝徐管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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