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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獨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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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梁辛滿懷好奇渴望求知的臉,聶焱微微有些煩躁,感情的事,絕不應該由第三方來說明。關於元宵,聶焱認為不管他對梁辛說什麽,都不公平,因為他不是梁辛,不明白曾經梁辛對元宵的感受。說多了,反而會害了這對年輕人,於是聶焱有些顧左右而言他的說:“你回來之後,打算做什麽?”

聶焱沒有回答,反而說起其他事情,這讓梁辛有些遺憾,但並沒有多少憤怒。沒有記憶的他,本能的會有一點的膽怯,對方不願意回答,他也就不想要去強問。而且在關雙給梁辛的描述裏,最詳盡的人就是聶焱,關雙幾乎將聶焱說成了一個完美無缺的人,豪門貴公子,有才學有能力,甚至有深情。

面對聶焱,梁辛天然的有種敬畏。

既然聶焱問了,梁辛就如實的回答,“雙雙說,要帶我去之前一起工作過的地方看看。她說自己很懷念那裏,是我們初相識的地方。醫生也說我要多接觸從前的一切,這樣對我的記憶恢覆有幫助。”

聶焱眉頭一皺,“只是去看你跟關雙工作過的地方?你不打算陪陪你媽媽還有姐姐?”

要聶焱說,梁辛最該做的事情就是跟媽媽姐姐多相處,誰還能比這兩個人更知道他的過去。

誰知道梁辛完全不怎麽在意的說:“雙雙說我媽媽長期在玉州,跟我沒什麽交集。還有姐姐,她是中心醫院的醫生,忙的不得了,而且她現在還有姐夫不是嗎?想來姐姐也沒什麽心力管我。”

只要牽扯到梁柔,聶焱的情緒總會起伏起來,說別的他都能冷靜以對。梁辛這樣說梁柔,就讓聶焱很不高興。為了梁辛,梁柔受過多少罪,吃了多少苦,就是這次梁辛出事,梁柔背地裏不知道失眠了多少個夜晚,背著人的時候,不知道嘆氣了多少次。

聶焱心疼梁柔,心疼到願意將梁辛當作自己的弟弟看待,卻沒想到梁辛會說出這樣傷人的話,這話要讓梁柔聽到,怕又是要哭的。

壓住心裏的火氣,聶焱問梁辛,“我猜,關雙告訴你的只言片語中,關於我的講述是最多的是不是?”

梁辛能感覺到聶焱身上散發的低氣壓,他只是失憶了,但是敏銳度還是在的,甚至比從前更盛,他拘謹的點點頭,“難道有什麽不對嗎?”

聶焱幾乎要站起來了,但他勸告自己,不能怪關雙,關雙自己對梁辛對過去都知之甚少,唯一能讓關雙有多一點了解的,可不就是聶焱。所以,梁辛從關雙那裏得到的消息是不全面的,也有情可原,但有些事情,聶焱覺得梁辛該知道。

於是聶焱說:“你高中的時候,你父親在警察的職位上因公殉職,但是你母親病倒,你姐姐放棄了自己醫科大的學業,輟學打工供你上大學,她一個人太艱辛,所以早早就嫁了人。”

說起過去,好似一句話就能概括,但是這一句話裏涵蓋的心酸,只有經歷過的人才知道。

梁辛有些犯傻,他根本不知道這些事,他甚至連姐姐輟學過都不知道。現在聽聶焱這樣說,他很震驚,“姐夫你我姐是為了錢嫁給你”

聽聶焱的話,梁辛下意識的以為,當年梁柔嫁人就是嫁給了聶焱。

聶焱搖搖頭,“那個男人對她不好,婚內出軌,她生完孩子還沒滿月就凈身出戶。當時她夫家,將她的孩子丟了,她滿城尋找,我認識的她。”

說起跟梁柔的過往,聶焱語氣裏又心疼更有一種得來不易的慶幸。如果當年,梁柔沒有遇到他,而安安沒有遇到齊奶奶救了她。那麽現在,這對母女怕是都已經不在人世了,過去的事情,往往在回想的時候,讓人嚇出一身冷汗,誰能想到,眼前鮮活的愛人,曾經跟死亡距離的那麽近。每每聶焱心理有什麽不痛快的時候,都會想想過去,他與梁柔相識的時刻,那時候的她,虛弱又悲戚,是被這個世界拋棄的人。

同他一樣,游走在無人可依的深淵當中。

聶焱說這些,是替梁柔打抱不平,她為了弟弟付出了那麽多,不該因為弟弟的失憶,就被磨滅了功績。

梁辛知道這些,一下子就變得沈默起來。他失憶了,性格卻還是從前的他,責任感是梁辛很骨子裏的東西,他一直以為關雙是最照顧他的那個人,現在看來,一切好似並不是關雙說的那個樣子。沒有記憶的他,每每知道關於自己過去的經歷之後,都會恍惚一陣,覺得不可思議,三觀被更改的感覺。

良久之後,梁辛突然開口問,“姐夫,雙雙她是值得信賴的吧?”

聶焱不知道關雙都告訴梁辛些什麽,但梁辛此時顯然是對關雙有了懷疑。聶焱並不想指責任何人,關雙所做的一切,也沒什麽好被人詬病的,她沒有告訴梁辛這樣,是因為她本身根本就不知道。說實在的,關雙對於梁辛的了解,太淺薄了,她能說出口的,也不過就是那麽一點點皮毛。

而聶焱,又何曾知道的深入,這世界上,就算是親人都無法做到百分之百的了解,更何況是聶焱這個‘姐夫’。

聶焱告訴梁辛的話很誠懇,真的把他當成自己弟弟,“梁辛,雖然你失憶了,可是這並不是你逃避的理由。你的智力還在,會走會吃有自己的價值判斷,從前你經歷過什麽,你可以去問身邊的人,有什麽需要的地方,你也可以找我給你安排,就算不是為了恢覆記憶,而是為了將來更好的生活,你也該自己去認識這個世界。關雙到底是什麽樣的人,該由你去判斷,而不是我來說。”

不要聽信任何一個人給你輸入的價值觀、人生觀,當一個獨立的人,用自己的眼睛去了解這個世界,不要成為被人驅使的傀儡。

聶焱是這個意思。

說完之後,聶焱又覺得自己大概再給梁辛輸出自己的價值觀。

大概沒人能幸免,總是會不經意的要求別人成為跟自己一樣的人,關雙大概也是如此,誰也沒比誰高明到哪裏去。聶焱適時的閉嘴,說的太多,反而容易讓梁辛誤導。

聶焱說完這番話後,梁辛一直都在皺眉思考。

等梁柔安排好李秀麗還有梁辛的生活用品後,李秀麗就催著梁柔回去,“孩子都已經放學了,你感覺回去,這裏我能應付,你弟弟也不是需要人餵飯,有什麽好不放心的。”

梁柔一直磨磨蹭蹭不想走,她總有些不放心。

聶焱站起身,梁辛也跟著站起來,聽過剛才聶焱的一番話,梁辛面對梁柔就沒辦法保持著在機場時候的客套,反而有些拘謹起來,這種樣子有些小心翼翼,“姐,你別擔心我。”他這樣說。

梁柔忍不住伸手摸摸弟弟的下巴,雖然梁辛早已經比她高了,但是在她這個姐姐心裏,弟弟還是需要她保護,需要替他出頭才能保他安全的人。梁柔性格在軟在弱,在梁辛的問題上,她一直都是個管東管西的姐姐。

“你乖一點哦。”梁柔說。

梁辛一下子紅了臉,“我不是小孩子了。”他姐這調調,簡直把他當三歲孩子了。

梁柔看著弟弟紅了的臉頰,這才笑的真切些了,“安安今天要上課,我就沒有帶她來,等她周六休息,你們再見面。她吵吵著要給舅舅準備禮物,還不讓我們看,到時候只給你。”

梁辛知道安安的名字,那是他的外甥女。聽到‘舅舅’兩個字,梁辛暖心一笑,“好。”

轉頭,梁柔就又說:“明天我來接你,你跟我去醫院一趟。去看看桑喬,她手術還在恢覆期,你該去看望看望她,她是你之前的上司,你能被救出來,多虧了她,現在你回來了,再怎麽都該去看看人家。”

這話,李秀麗先就舉雙手讚成,“這話說的在理,是該去看看你的桑隊,那可是個大好人。”

桑喬對梁辛照顧頗多,對李秀麗也是無微不至,在李秀麗的心裏,能遇上桑喬這樣的上司,是梁辛的福氣。有恩一定不能忘,失憶了,也要重新記起來。

梁辛很順從,“好的。”

看弟弟這麽乖,梁柔心裏的石頭總算放下去一點,會好起來的吧,應該,會吧。

戀戀不舍的跟母親弟弟告別後,梁柔跟著聶焱下樓上車。聶焱今天陪著梁柔,算是折騰了一天,很耽誤他的工作,上車後,剩下他們兩個人了,梁柔才抱著聶焱說謝謝。

聶焱笑她,“你今天都快成‘感謝’覆讀機了。”下飛機就感謝關雙,去關雙家裏又感謝關雙的父母,接著回來,又惦記著感謝桑喬,現在還要感謝他。倒是不怕把自己累著,這麽見人就謝。

梁柔腦袋往聶焱肩上靠,“我其實也不知道該說些別的什麽,辛辛回來,我真的很開心。”

不管弟弟是否失憶,他能全須全尾的回來,站在梁柔面前,她就已經非常的感激上蒼了。如果她還能找回爸爸,那他們一家就能團圓了。這是梁柔心裏最沈最私密的願望,只是想想,就覺得美好的讓人眼睛發亮。

聶焱伸手將人摟進懷裏,對家人,梁柔從來都就沒有索要過什麽,李秀麗還會抱怨說梁柔的父親種種不好,梁柔卻從沒在聶焱面前說起過。對於弟弟,也是一樣。除了當初為了他,跟梁辛起過沖突,其餘的時候,梁柔都像是護小雞一樣的護著弟弟。聶焱實在是看她太累,才想要幫她分擔一些。

看她這樣溫溫柔柔,又滿心歡喜的模樣,聶焱自己也覺得輕松又幸福。

梁柔勾過聶焱的脖子,問他,“剛才你跟辛辛說什麽呢?我看你還說的挺多,你好久沒有這麽說話了。”聶焱現在的職位,讓他不可能對著別人長篇大論,很多時候,話少的人才是絕對的權威,而聶焱就是這樣。

今天聶焱對著梁辛卻說了不少。

聶焱微微低頭,親親梁柔的臉頰,“沒什麽,他問我元宵是誰?”

這話說出來,梁柔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人都不在聶焱懷裏老實呆著了,而是坐直了起來,“你怎麽回答的?”梁柔好緊張,絮絮叨叨的說:“其實梁辛宿舍那邊,所有跟元宵在一起時候的東西都還在,我都跟我媽說讓她別動那些。今天關雙跟著,我也不好意思帶著梁辛回那裏去,要不然關雙要多尷尬,她照顧了梁辛那麽久,我也看得出辛辛是真的跟她親近,總不好去做這個惡人。”

梁辛現在跟關雙顯然是一塊的,梁柔也很猶豫,要不要告訴梁辛從前跟元宵在一起的事情。而且當著關雙的面說破這一點,不管梁辛未來怎麽選擇,梁柔總免不了要跟關雙起齷齪。她也是為難。

聶焱伸出手指,揉著梁柔皺成一團的眉頭,為了梁辛的感情事,倒是把她愁的整個人都不好了。

“別擔心,你弟弟都快要三十的人了,感情的事情,該由他自己處理。”聶焱這樣說。

梁柔卻沒辦法不擔心,“可是他失憶了啊,今天在機場,他看到的楞了兩秒你感覺不出來的吧。他其實是在辨認,根本就不認識我。”

最親密的家人,都會有一種本能,那是一種即便是睡夢中都能識別對方的能力。像安安,就算是睡著了,被聶焱抱起,就會很安心,被梁柔抱起,還會叫聲媽媽。但今天梁辛的表現,顯然是很陌生的,他在開口前的停頓,外人聽不出來,梁柔怎麽可能感受不到。

想到這個,梁柔就又多愁善感起來,“我要是哪天要忘記了過去怎麽辦?忘記了弟弟媽媽,還有安安”聶焱直接堵住她的嘴,不準她把這個假設繼續下去。平常生活裏,很多事情,都不會讓人去深想。比如死亡,比如忘記。

每個人都只盯著眼前那一點點的小矛盾,小糾紛,有多少夫妻,因為很小的分歧,勞燕分飛。

但往長遠的想想呢,兩個人能在一起,是多大的緣分。當年那千萬人中的緣分,讓梁柔碰到了聶焱,走到了今天。若是當年不曾相識,那麽一切都不覆存在。若是失憶了呢?

聶焱不敢想,若是有一天,梁柔忘記了他,該是什麽樣的境地。

忘記很可怕,那等於過往的歲月,以及陪著他走過歲月的人從根本上抹殺了這一切。

令人恐懼。

比分離更可怕的,是遺忘。

到這一刻,聶焱才第一次切身的感受到元宵的心痛。他是這樣恐懼,抱著她在懷中,吻的是那樣的急切。等她喘不上氣來,聶焱才說:“別想那些不會發生的事,就算有意外,我們是法定夫妻,能陪在你身邊的也只有我。我們就算死,也不會分開。”

梁柔紅著臉,甜蜜到齁。

兩個人摟抱了一陣,梁柔才弱弱的說:“那好吧,就讓梁辛自己去摸索吧。就是小孩子,也會有感情,這東西,不需要記憶。”

安安不到一歲的時候就知道對著齊奶奶笑了,人跟人的感情,只要想出過,根本就不想要什麽所謂的記憶。愛什麽人,恨什麽人,好似是骨子裏的選擇,根本不會扭轉。

安安已經放學,聶子談去接的她。

不過聶子談沒有第一時間帶安安回家,而是帶她去約會。對方是聶子談的女朋友,市長的女兒。兩個年輕人約會帶著個小孩子,其實是有些尷尬的。但是安安是個小人精,對著人家姑娘,絮絮叨叨的說自家小叔的小秘密,比如小叔喜歡毛絨玩具,臥室裏有很多。

聶子談頭疼,他帶安安來,是想讓安安給他把把關,沒想到安安一來就把他先給賣了。聶子談確實有這個習慣,他從小就沒有媽媽,一個人從小住到大,小時候根本連個玩伴都沒有,還要擔心被聶子赫還有傭人們欺負,所以長時間來,他身邊唯一能給他安慰的只有毛絨玩具。這個習慣是從很小的時候養成的,以至於他現在都已經長這麽大了,還是戒不掉。

特別喜歡毛茸茸的玩具。

這個愛好,被安安發覺了。這下還給透露到女朋友這裏來了。

對方根本沒想到名校畢業,看起來清雋無匹的聶子談私下竟然是個喜歡毛絨玩具的人,為了套安安說出更多的秘密,請安安吃了一頓大餐,還給安安買了不少東西。安安也特別上道,把她二叔賣了個徹底。

送女朋友回家之後,聶子談就不理安安了。

所以等聶子談帶著安安回家,梁柔就看到抱著一堆禮物的安安,還有臊眉搭眼的聶子談。

“怎麽了?”梁柔還以為是安安鬧著聶子談給她買禮物了。

等聶子談半抱怨半吐槽的說完,梁柔真是哭笑不得,一旁準備回書房處理今天一天積壓公務的聶焱都緩了腳步。

聶子談好冤枉,對著聶焱說:“哥,我這女朋友要是跑了,就怪安安。”

安安把禮物都放在沙發上,理直氣壯的說:“怎麽可能,二嬸別提多高興了。”安安多會順桿爬啊,跟人家吃了一頓飯回來,就已經改口叫‘二嬸’了。聶子談恨的牙癢癢,“別亂叫,你這麽二嬸二嬸的,人家煩了怎麽辦。”

對於感情,聶子談很守禮。

安安翻了個大白眼,對二叔,她還真就沒有多少的恐懼,“誰說二嬸煩我了,你看看這些東西,她煩我了還能給我買禮物?二嬸偷偷跟我說了,說二叔你跟從書上走下來的人似得,一點都不像個大活人,今天才知道,原來二叔你這麽好玩。”

聶子談實在沒辦法把‘好玩’跟褒義聯系在一起,他之前跟對方約會,都力求表現都完美無缺,做的像個無可挑剔的紳士。那裏知道今天帶著安安就去破功了呢。

梁柔也不太讚同安安的做法,安安在家裏是個小霸王,古靈精怪,幹什麽都行,但是聶子談這次的聯姻是正事。而且對方還是市長千金,梁柔對這種人接觸不多,但主觀印象都不怎麽好,就訓安安說:“你怎麽能壞你二叔的好事,現在就去給人家打電話道歉,說你都是胡說的,不準抹黑你二叔。”

安安好委屈的,“我怎麽胡說了,我說的都是真的。而且二嬸特別喜歡我,誇了我好幾次。”

只要受委屈了,安安第一個要找的肯定是聶焱,噔噔噔地撲到聶焱的腿上,抱住聶焱,“聶聶,我真的沒有說謊。”

確實沒說謊,可就是實話,才把之前聶子談的偽裝戳穿了。

聶焱不說安安,倒是訓聶子談,“你讓個孩子去給你報關,這事原本就是你欠考慮。這事就這樣吧,你是找老婆,她知道你的性子有什麽不好,往後更好在一起過日子。”

聶子談嘆氣,“人家也是名校生,家裏又疼,我就是怕她,看不起我。”

之前聶子談那麽努力的想要讓自己看起來毫無破綻,就是怕對方看不起他這個豪門小透明。他除了學習好之外,其實沒什麽能拿得出手的,從小沒有媽媽,聶焱、聶子赫的媽媽都是聶兆忠明媒正娶過的,只有他,是私生子。

對方是官家小姐,那裏會看上他這樣沒人教養的私生子。

聶子談情緒低落,梁柔真覺得安安造孽,何必去拆穿別人的殼,那殼下面往往藏著對方最不想要示人,最柔軟的部分。

聶焱也有些無奈。

想了想還是說:“別這麽沮喪,如果對方真因為這點事就跟你斷了,那只能證明這人也不怎麽好。”

如今也只能這樣想了,聶子談手啊腳啊的都像是沒有力氣,軟塌塌的上了樓呢。

安安對著聶焱吐舌頭,她根本不知道會傷到二叔。

也只能訕訕的堅持,“二嬸真的很喜歡我。”

聶焱揉揉安安的頭發,這個小丫頭,真是讓人又愛又恨,小天使小惡魔凝聚一身。

梁柔不想理安安,聶焱就說要是梁柔不原諒安安,他也會生氣,安安又顛顛地跑去黏著媽媽,“媽媽,今天舅舅回來了嗎?他好不好呀?想不想我?”

梁辛當初受傷,安安也見過,想起來都很可怕。

現在聽說舅舅治好了,安安就問。

梁柔盯著自己的女兒看,她實在是頭疼的不行,不知道該怎麽教育安安才好,安安的性子實在是跳脫。這要是真把聶子談的這樁婚事給攪黃了,別說聶子談心裏難受,會留下疙瘩,便是聶兆忠那裏,怕都是要給安安記上一筆。

安安的身份,在這聶家原本就有些尷尬的,梁柔私心裏很想讓安安跟所有人都相處的好。安安胡作非為,要是被人厭惡了,將來要怎麽自處。現在安安還不知道血緣、家族這些東西的重要性,可是遲早會知道,而且安安還在琪安讀書。之前的綁架,也嚇到了梁柔,所以聶焱要給轉學,梁柔就沒攔著。琪安學校原本就是個等級制度很明顯的學校,不如公立小學那樣平等。等安安再大一點,她會知道自己的身份血統,到時候要沒有聶家人的疼愛,安安要怎麽往下走。

梁柔總是恨不能為女兒這一生都打好基礎。

但孩子就是這樣的生物,她永遠能讓父母煩惱,似乎永遠都狀況不斷。梁柔一刻松懈的時光都不能有。

安安被梁柔盯著看,心裏也是能感受到些什麽的,她嘟嘟嘴巴,“媽媽,我真的沒有胡說,而且,都是她問我的,她問我二叔平時喜歡什麽,愛吃什麽,我就說了,還沒有說謊話。”說著安安就想哭。

對方問她了,而且對方還是二叔的女朋友,長得好看又溫柔,她就知無不言言不不盡的說了。對方好像很開心,還給她買好吃的買禮物,她就更是人來瘋上身,什麽都抖出來說。

真的不知道這樣二叔會生氣,聶聶媽媽也不高興。

安安難受了,生氣的放話,“我往後再也不陪二叔出門了。”

明明是二叔說謊話,明明二叔愛吃肉,偏偏告訴女朋友說自己愛吃什麽魚子醬。明明滿房間的毛絨玩具,還要騙人家是自己喜歡槍支器械,那些東西明明都是聶聶喜歡的。安安不喜歡有人占據聶焱喜歡的東西,所以要反駁,要說出真相。

但這一切,別人都不了解。

安安生氣了,把自己關在房間裏,還鎖了門。

梁柔開不了門,氣的一佛升天。小丫頭片子,現在竟然也學會對著媽媽發脾氣了,梁柔站在門口,恨不能一覺踹進去。

這才多大就開始這樣,不是說叛逆期都在十幾歲麽。

於是這晚上,梁柔跟聶焱的話題又轉到孩子身上。

聶焱甚至都笑說:“這日子過的也真熱鬧,雞飛狗跳,處理不完的事情。”

梁柔也是心累,她也很想安安靜靜等過日子啊,可是他們這樣上有老下有小的,還怎麽過所謂的‘二人世界’啊。

隔天梁柔接了梁辛李秀麗一起去醫院,大清早的,關雙也打電話過來,說她馬上過來陪著梁辛。

梁辛沈默了幾秒,拒絕了。

“你剛回國,休息兩天吧,我跟媽媽姐姐在一起,沒問題的,而且今天是去我姐姐的醫院,不是什麽陌生地方。”

關雙猶自不放心,“可是你沒我在身邊,真的可以嗎?”之前都是形影不離的,這分開行動,關雙有些不適應。

梁辛就說:“雙雙,我總要自己一個人的。”也不能真像個蹣跚學步的小寶寶一樣,什麽事情都要關雙跟著。昨晚梁辛一夜沒睡,他想了很久聶焱說過的話。他該去自己感受這個世界,就算從前的記憶沒有了,那麽往後的記憶總該由自己去發現,去構建。

之前在米國治療,所以心理醫生跟他說了很多讓他多去接觸多去感受的話,但是在那樣嚴密封閉的治療中心裏,他能接觸到的東西很有心,大部分都來自於關雙。現在他能夠沖破限制,那麽就該更認真的去探索周邊的一切。

不受任何人的控制。

掛了電話,李秀麗還有些不放心,“人家要來你就讓人家來,照顧了你這麽久,不放心也是應該的。”她對關雙總之是喜歡到不行,能這麽不離不棄照顧在兒子身邊,一看就知道是好姑娘。

梁辛只是笑笑,並不多說。

李秀麗也沒了話,知道兒子現在沒記憶,李秀麗也不敢太強勢。

去到安柔私立醫院,梁辛才知道之前關雙說梁柔在中心醫院當醫生,並不正確。梁柔現在是安柔醫院的院長,走進醫院的大樓,人人見了梁柔都很尊敬的模樣。

而進到桑喬的病房,梁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掛在病床不遠處的警服。

桑喬的警服就掛在距離她不願的地方,桑喬喜歡每天都能看到警服的樣子。此時梁辛也不自然的走近,對這套衣服,他很熟悉,甚至會有心潮澎湃的感覺。

李秀麗當然就忍不住吐槽,“終歸是忘不了那個死鬼。”

無論是梁柔還是梁辛,都很喜歡警服,小時候父親不在家,姐弟倆寧可抱著父親的警服睡覺。一件警服不夠兩個人抱,還會為此爭吵起來。李秀麗沒少為了這事鬧心。

桑喬見到全須全尾回來的梁辛,那也是百般滋味,甘苦湧動,她難過的說:“梁辛能治好,那邢封是不是也能治好?梁辛,你能不能聯系聯系米國那邊,讓他們再救治一個跟你一樣的病人,當初你們一起失蹤的,應該是一起受害的。他現在可是徹底廢了”

都是一起的人,桑喬難免見到一個想起另一個。

梁辛還是第一次聽說有個人跟自己的經歷完全相同,他滿心的好奇關切,“我能去見見,你口中說的邢封嗎?說不準見到他,我能想起之前受害的事。”

這話說的,病房裏瞬間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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