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出了鐵匠鋪, 就收到了赫曦的魔法小鳥，催促他們快點回去。

紅璃的眉頭一挑，帶著闕因就往回走, 好在離這裏不遠。

達裏奧南邊，獨屬於屬於赫曦掌管的堡壘裏。

紅璃憑借著手裏的徽章順利抵達堡壘的最深處。

赫曦已經在裏面等著了，桌面上還有不少的獸皮紙。

“有不知名的龍族疑似掌握了開啟深淵的通道的方法。”紅璃看著最終論斷, 疑惑的看向赫曦：“這是哪裏來的？”

“在南島這邊查的，我也不大相信。”赫曦煩躁的將手裏的獸皮紙丟，仰頭看向天花板：

“怎麽會有這麽離譜的事情。”

“最強大的魔陣師都沒辦法打開深淵。”

赫曦看著不大靠譜，實則一回到達裏奧就開始排查。

“不過, 順騰摸瓜, 倒摸出了不少的東西。”

可惜對方實在是太警惕了，斷尾斷得很幹凈。

赫曦是能在邊境軍和雇傭兵之間流暢切換的小隊頭頭, 她自然有自己的一套消息來源。

紅璃拿起桌上的獸皮紙，皺著眉頭。

居然在時緲消失不久, 就開始出現了不少空間裂隙，即使大部分存在的時間非常短暫，且不穩定。

有的通往深淵, 有的另一端的通往哪裏未知。

“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紅璃認真問。

赫曦頭疼地捂著腦袋, 悶悶地開口：“你那人魚也不是第一條被賣到明空領域的, 達裏奧也曾經出現過拍賣人魚的情況。”

“在誰家的拍賣場？”紅璃撩起眼皮反問。

“費龍家的, ”赫曦酸溜溜的開口道：“那條雌性人魚被拍出了將近百萬龐貝的價格。”

“這些龍可真有錢。”

十萬龐貝在達裏奧都算得上是一筆天價了。

赫曦看著那些信息嘆道：“所以島上只有我是窮鬼。”

“除了這些之外, 有沒有看到關於時緲的消息？”紅璃將手裏的獸皮紙翻了個遍，除了空間裂隙出現的時間線勉強和時緲沾了個邊之外, 其他的獸皮紙上都沒有看見這個名字。

“暫時沒有。”赫曦有氣無力道, “越查我就越酸。”

“簡直深受打擊……”

在小夥伴嚶嚶嚶的前一秒, 紅璃將手裏的獸皮紙蓋到了她臉上：“仔細查查這條線索。”

雇傭兵隊伍中出現不少非龍族, 但是其中不少是不會飛的非龍族。

“這？”赫曦怒氣沖沖的將手裏的紙張接下來，試圖抗議紅璃的剝削。

可等她看清楚了之後，神色嚴肅。

明空領域除了龍族以外的其他種族，百分之九十九都是長了翅膀能飛的家夥。

“你懷疑他們不是明空領域的種族？”

紅璃把玩著手裏的徽章，神色晦暗：“不好說。”

“行吧。”赫曦起身，將獸皮紙收在軍裝的口袋裏。

她的視線又看向了紅璃的徽章，饒有興趣的俯身觀察：“有了這東西，北島七成以上的邊境軍會聽從你的調遣。”

“不過他們估計不會那麽老實聽你的話，”赫曦摸著下巴，感嘆：“有點麻煩。”

“麻煩嗎？”坐著的紅璃偏頭與赫曦對視，嘴角勾起一抹肆意的笑：“不服的就打到他們服，”

“許久沒動手，龍焰都有些生疏了。”

“嘖嘖嘖，”赫曦搖了搖頭：“倒是忘記你這家夥已經蛻鱗了。”

“要不我們現在去打一架？”

“不了，我還要去領一下軍服，”紅璃推開凳子起身，將手裏的徽章收起來，朝著赫曦挑眉得意道：“還有我養的人魚也要衣服。”

“他將近百萬龐貝呢。”紅璃驕傲道。

“快走吧！您。”赫曦冷著一張臉，毫不客氣的將紅璃趕了出去。

她全身上下的家當合起來都比不了這條敗家的烈焰巨龍。

而身價昂貴的人魚此時正在房間裏泡著水。

長長的大尾巴一半泡在水裏一半露在外面。

沒辦法，最大號的桶也不夠大，並不能很好的容納人魚的身軀。

闕因的面色嚴肅，灰藍色的眼睛低垂。

他正在觀察尾巴，這東西無聲無息的又出現了。

漂亮的大尾巴上布滿淺淺的白色裂紋。

門扉被扣響時，闕因收回尾巴，利落的從水裏出來，換上了衣服。

他現在一秒換裝的技能越來越熟練了。

帶著水汽的少年雙眼濕潤，嘴角帶著禮貌的淺笑。

開門一看，巨龍悠閑地站在門外。

闕因神情無辜而又單純，給紅璃開了門。

“紅璃大人。”他溫和的詢問：“找我有事嗎？”

“沒啊，”

紅璃大大咧咧地往闕因的屋子裏走，手裏拎著個小布袋，懶洋洋道：“給你拿了幾套衣服，後天記得換上。”

“和我一起去其他堡壘前。”

“好的。”面容精致的少年乖巧的應下。

巨龍將收納袋放在桌子上，饒有興致的盯著房間中間的那一大桶水。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人魚剛剛居然在泡水，漂亮大尾巴！

闕因順著紅璃的視線看過去，才發現，他剛剛出來的太急，將桶裏的水帶出來了不少，地面都是潮濕的水汽。

“我想看看你的原形。”巨龍在桌子邊坐下，豎瞳微瞇不懷好意，左手托著臉，懶洋洋的看向少年。

闕因仿佛看見一條火紅的大尾巴在她身後興奮的甩著。

他咬著下唇，垂下眼眸，不吭聲。

現在不大合適。

“嗯？”

慵懶散漫的巨龍拖長了尾音，帶著催促的意味。

沒事逗一逗這人魚是一件很快樂的事。

紅璃支著臉，豎瞳愉悅的瞇起來。

闕因站的位置離紅璃有些距離，一擡眼就看見她笑意滿滿的模樣。

狡黠而又期待。

彼此對視了一眼。

闕因就知道這龍沒有看到尾巴是不會放棄的。

在紅璃看來，少年灰藍色的眼睛裏就像帶了一把小鉤子，濕漉漉的，看起來很好欺負。

“我就看一看，”紅璃懶洋洋的開口道：

“不做什麽。”

可惜這話說出來自己都不信。

可闕因無奈的搖搖頭，輕嘆了一聲，頂著紅璃熱切的視線跨入桶中。

他的喉嚨滾動，不由得緊張。

微光閃過，一條漂亮的大尾巴就在水裏伸了出來。

紅璃得意的起身，走在桶邊，借著桶邊支著手肘。

最大號的桶都沒有她胸口高。

人魚的上半身都埋在了水裏，海藻一般的白發在水裏糾纏在一起。

闕因視線有些躲閃，將尾巴痕跡最深的地方藏在水中。

紅璃眼尖，視線被尾巴上的痕跡吸引了。

“你的尾巴怎麽回事？”她皺著眉頭戳了戳濕潤的鱗片。

人魚瑟縮了一下，無奈地從水裏探出身子。

這個姿勢他也不舒服。

闕因起身時，甩了不少水珠到紅璃身上，她只是無所謂地擦掉，豎瞳緊緊看著人魚尾巴上那細小的痕跡。

她確信，之前尾巴根本就沒有這些。

人魚的尾巴就像被刻了什麽印記一樣，白色的紋路一道道的，將細密的鱗片分隔開來。

看著有些破碎的美感，又顯得詭異。

“無妨，”闕因任由巨龍打量，反而安慰道：“只不過是解除擬態的後遺癥而已。”

“等鱗片換掉之後就好了。”

紅璃不大相信：“這些傷口…”

“疼嗎？”

人魚想了想，實話實說：“不怎麽疼。”

可看著就讓巨龍心疼。

“我帶你去找藥師。”紅璃神色嚴肅，沒了逗他玩的心情，認真道。

巨龍的爪子已經搭在了銀灰色的尾巴上，皺著眉頭細細打量。

“沒用的。”闕因按住紅璃的手，淺笑道：“我習慣了。”

“這是海神的詛咒。”

換而言之，龍族的藥師或者魔法師是沒有辦法的。

猩紅的豎瞳與闕因對視了良久，最終紅璃不大高興的放棄。

“只要維持擬態的模樣，很快就能好。”闕因淺笑著，眉眼彎彎的安慰。

他確實沒有說謊，只要……鱗片全都脫落。

不高興的巨龍瞥了他一眼，轉身走到桌子前坐下，煩躁地扣著桌子：“你留在這裏養傷，後天我自己去。”

她有些煩悶的發脾氣：“你為什麽不和我說？”

這家夥居然一聲不吭的忍了那麽久。

從火山島到塔西再到達裏奧，都過了快一個月了。

“我也是剛剛才註意到，”闕因嗓音低沈，帶著不易察覺的委屈對著紅璃說。

“嘖。”紅璃抵擋不住人魚可憐巴巴的樣子，有些僵硬地對他說：“我去給你弄點魔藥，你待在這裏不要亂跑。”

她記得之前那些淡綠色的魔藥對他挺有用的。

闕因一怔，顯然也是想起在應錄的時候，池子那些富含生機的藥水。

可惜……

他搖了搖頭，無奈道：“謝謝大人的好意。”

清冷的語調就像在說其他人的事情：“但是那些藥劑並不能對詛咒起效果。”

“不要在我身上浪費了。”

人魚的膚色像白玉一般細膩，銀灰色的漂亮尾巴上有流光一樣的色澤，可現在那尾巴上布滿了裂縫般的白色痕跡。

看著就很礙眼。哪怕人魚淺笑著安慰她這玩意會消下去。

“那你這詛咒的怎麽解開？”紅璃冷著臉，不大甘心地問。

闕因看著紅璃執著的姿態，斟酌的開口：

“回到深海，這詛咒自然辦法祛除。”

闕因說起這詛咒雲淡風輕的模樣，可內心裏的痛苦未曾宣洩半分。

詛咒在他剛剛離開深海的時候就存在了。

那是皇族代為行使海神的意志，對背叛者的懲罰。

詛咒發作的時候平靜而無聲。

仁慈而殘忍。

它看起來並沒有危及他的生命，發作起來也沒有多大的痛苦。

但，每被迫蛻一次鱗，他的生命就會被往前推百年。

直到變成手無縛雞之力的幼年狀態屈辱地死去。

巨龍手裏的動作停住了，低頭思考闕因的意思，又問：“沒回去會怎麽樣？”

“可能會死吧。”闕因輕飄飄地談論著後果，平靜而冷漠。

房間裏陷入了一片靜謐。

紅璃先打破了僵局，她冷靜的交代：

“達裏奧有脾氣暴躁的雇傭兵，我沒回來之前，你盡量不要出去。”

她頓了頓，又接著道：“我會送你回去。”

回深海。

闕因一楞，眉眼舒展，他朝紅璃笑了笑。

紅璃沒有剛來時的心思，和闕因道別後，走到門外，忽然轉身回頭一看。

少年就在門邊，精致的面容帶著淺淺的笑，眉眼溫和地望著自己：“那我就先謝過紅璃大人。”

他不像最開始那樣，執著地想回深海去。

“嗯。”

巨龍冷冷的回答後，大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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