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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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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徐藝秋以為陸長青上午有手術, 按他說的下午去,還是他紮的針,在他辦公室的單人床上瞇了會兒。

中間聽見開門聲醒了, 掀開簾子進來的男人不是陸長青,嚇得她一個激靈立刻醒了坐起來。

她詐屍一樣,劉裕也嚇得雙腳擡起, 往後猛跳一步,弓腰踮腳跟,打架出拳的手勢都擺出來了。

徐藝秋挪著往墻根靠,手上的輸液管拉拉扯扯, 劉裕趕緊過去, “別動別動,再動跑針了。”

徐藝秋還警惕地往後退。

劉裕摸摸下巴, “不是,你不認識我了?給你看病的那個。”

他捏著左胸前的牌照讓她看, “劉裕,不認識了?”

徐藝秋剛睡醒還懵著,聽他說的有點印象, 待一會兒腦子清晰了, 點點頭, “想起來了。”

也沒道歉, 他把她嚇得夠嗆。

劉裕“哎”一聲, “想起來就好,陸長青現在有個小手術, 我來給你換藥。”

“哦。”

徐藝秋看他換了藥瓶, 轉一圈找個凳子拉過來, 提醒他:“你不走嗎?”

雖然這是陸長青的辦公室, 但和一個不怎麽認識的男人待在一間房裏,她還在床上,加上剛才的驚嚇,她有點害怕。

被人這麽嫌棄,劉裕心有點受傷,但受傷也抵擋不住他濃濃的八卦好奇之心,小板凳往後挪了挪,離她有一丈遠,“我坐這可以吧?”

徐藝秋勉強點頭,“劉醫生有什麽事嗎?”

“我來跟你道個歉。”

“道歉?”

“陸長青說昨天你被他嚇到了,但這不是我叫他綽號讓他生氣了,歸根溯源這事怨我,我來跟你道個歉。”

“……啊?”徐藝秋意外。

他昨天看出來了?

“沒關系。”她說。

劉裕合掌抱拳感謝,“真乃大人有大量。”

徐藝秋好奇:“他為什麽要生氣?”這又不是什麽侮辱人的綽號。

劉裕不好說他那是想在喜歡的人面前保持一個高端矜貴穩重自持的形象,叫綽號多影響這些外形標簽。

“可能……是覺得這個綽號有點俗氣?”

徐藝秋點頭,“可能吧。”

確實有點俗氣。

劉裕不自覺地往前挪凳子,“你和陸長青認識多少年了?”

“十多年了。”

“這麽久??”劉裕心裏震撼。

他剛問完,就覺得是他自己缺腦子,大學到現在都十一年了。

順便感慨一下時間過得可真快。

“那你們這麽多年都沒從他的名字裏發掘出綽號?”

徐藝秋瞥他。

誰沒事會給別人起綽號。

不過既然陸長青不喜歡,她說:“沒有,我們不起綽號,不太尊重人。”可能這也是陸長青生氣的一個原因。

劉裕揉揉鼻子,怎麽她這處處是冷鉤子,一刮一個疼。

他態度還算好,徐藝秋勉強捧了個場,“你是怎麽發現的?”

劉裕來了精神,拉著凳子興沖沖又往前跑,徐藝秋上身後撤皺眉,他也沒動,“當然是從他名字裏了,我第一次看見的時候就把他的名字看成陸長春了,加上他那麽高,還以為是東北的。這不就叫大春了,大春大春,有沒有憨味兒?多能軟化他冷硬的外表。”

徐藝秋一言難盡地點了下頭,但不是讚同他這句話,是讚同之前她自己的說法,“起綽號確實不尊重人,你這個也是。”

劉裕又掛個冷鉤子。

他喜歡起綽號,覺得親切,宿舍裏其他三個人都有,他也有,私下裏叫的時候也都無所謂,還能拿來樂一樂,但當陸長青喜歡人的面喊確實讓他沒面子,他來道個歉,覺得這個來源很搞笑,和她講講說不定能一起笑笑,這樣關系就拉近點。

但和他昨晚幻想的好像不太一樣……

劉裕苦惱地撓撓頭。

他現在幾乎坐到了床邊,徐藝秋後仰的背都僵了,問他:“劉醫生還有什麽事嗎?”

“沒了,沒了。”劉裕撓著頭站起來,“你接著休息,一會兒換藥的時候陸長青手術要是沒結束還是我過來,你別再嚇住了。”

“好。”

他關門走了徐藝秋才徹底松氣,重新躺回去,但沒再睡著。

再開門進來的是陸長青,他手術結束了,剛洗過澡,身上有水汽,短寸濕漉漉的,先到後面掀開簾子看看徐藝秋,驀地撞上她大睜的眼,意外怔了下,“醒了?”

“嗯。”

陸長青看一眼藥瓶,第二瓶了,還得下幾分鐘,“我剛才在做手術,讓劉裕進來換的藥。”

“我知道,我醒了看見他了。”

陸長青低頭看一眼她床邊的凳子,“你們在這聊天了?”

“聊了一會兒。”

他站在原地沒走,猶豫幾秒,“……你覺得他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

徐藝秋疑惑,他也垂著眼沒說話,她好像明白了,有點反感地蹙眉:“相親啊?”

以為他讓劉裕進來是讓他們相親的,徐藝秋直白點出來:“我不喜歡他,下次換個人,護士也行。”

“好。”陸長青悶頭轉身,但轉身後,唇角沒壓住地揚了揚。

他們能坐下聊天,他還以為徐藝秋對劉裕感興趣。

雖然劉裕不太靠譜,但滿打滿算、沾個邊、勉勉強強算開朗那一類的。

這麽多年過去了,可能她喜歡的已經變了風格,陸長青這麽想著安撫自己。

三瓶水掛完,差不多也到陸長青的下班時間,他拿原本要聚餐做借口,讓徐藝秋一塊去,順便介紹他們給她認識認識。

有他之前的室友劉裕和吳宥,他們帶的五個小實習生,還有一個實習生小楊的女朋友。

徐藝秋一塊去了。

去的火鍋店,點了兩個鍋,上了滿桌的菜,劉裕想上白酒,陸長青讓換成啤的。

徐藝秋和陸長青挨著坐,另一邊是小楊的女朋友,她和小楊正熱戀,兩個人你給我夾菜我餵你吃東西,甜甜蜜蜜,讓桌上幾個人吃了滿嘴的口糧。

見小楊又去餵女朋友吃菜,劉裕受不了得叫起來,“哎呦呦,哎呦呦,小楊再高點再高點,舉高點,掉了掉了,沒進去。”

小楊笑得胳膊沒了力氣,他女朋友也羞的臉紅,小楊說:“劉老師,你吃你自己的啊。”

“那我也得有人餵不是,沒看我們一桌單身狗。就你談的早。”

劉裕和陸長青挨著坐,拍他肩膀,“看看我們陸醫生,都多少年沒談……哎呦操!”

“陸老師怎麽了?”幾個小實習生問。

劉裕擺手訕訕笑笑,弓腰伸手去揉腿上剛挨的那一腳,陸長青下腳可真不省力氣,疼死他了。

他轉頭去看,陸長青正好好地坐著夾菜。

“你們陸老師沒什麽,說我,我都好幾年沒談過了。”他問小楊女朋友,“你們學校女生多,什麽時候給我介紹個?”

“好啊。”小楊女朋友笑著,“劉醫生一表人才,我回學校表白墻上一發,指不定多少人搶著加你微信呢。”

“媽呀別啊,現在找女朋友都這麽猛了嗎?我就隨口一說,你可別當真。”

他嚇得不得了,其他人哈哈樂。

等大家都重新涮菜吃東西喝酒,註意力沒在劉裕身上,他給陸長青發微信。

「幹嘛呢?不都說好了嗎?我給你把話題引出來,你順勢說出來喜歡她」

「怎麽著,臨了了,到跟前了,又不敢了?」

「以前沒發現,你在這種事情上這麽慫呢」

「不要怕,有你們這麽多年的情誼做地基穩著呢,就算做不成情侶還是能做朋友,她還能真給你絕交是怎麽著?」

他一連發好幾條,陸長青才搭理他:「我再想想。」

劉裕氣得不行,兩手在鍵盤上飛舞:

「想個幾把毛啊想」

「有什麽可想的,說出來就完了,船到橋頭自然直,而且你知道她怎麽想的?你不說出來你怎麽知道她怎麽想的,你就憋著,憋到進棺材吧你!」

「我說你就是現在太理智,喝點酒就什麽膽子都有了」

「剛才我讓上酒你還不同意,現在飯都快吃完了上也來不及,這樣,一會兒轉場去酒吧,你喝醉了,就什麽都敢說了」

劉裕發完,不給陸長青拒絕的機會,放下手機就和大家說:“都吃得怎麽樣?一會兒去酒吧,一切酒水我買單。”

“哦呦,劉老師闊氣!”

“闊氣!”

劉裕擺擺手,不在乎說:“都是小錢。”

吳宥笑他:“你就裝!”

陸長青問徐藝秋:“你去不去?”

徐藝秋不想去,一個是她不喜歡喝酒,也不太喜歡酒吧的吵鬧,一個是這裏她就和陸長青熟,和一堆半陌生的人一塊去酒吧,她擔心會不安全。

但一塊出來吃飯,中間她走了,是不是不太給陸長青面子。

陸長青看出來她猶豫,說:“一會兒吃完了,我送你回去。”

劉裕聽見他們說話,不願意,“怎麽能不去,都去都去,人多才熱鬧,藝秋你現在是不能喝酒,你去看著我們,萬一我們喝多了呢,特別是陸長青,到時候得有個人送他回家啊。”

其他幾個人實習生也說:“藝秋姐也去,哪有一塊聚你中途走的道理。”

陸長青也看她。

徐藝秋點頭,“好。”

陸長青就自己在北京,他要是喝多了,又是大晚上,確實不好找人送他。

說好了,吃完轉場去酒吧。

天色已黑,路上寥寥,但夜間場所正火熱,酒吧裏燈光來回閃,DJ聲震耳欲聾,舞池裏男男女女隨著音樂瘋狂舞動。

從外面進來,像是誤入了另一個熱鬧而喧嘩的世界。

徐藝秋嫌吵得皺了皺眉頭,其他人也不太適應,找了個離迪廳稍遠點的角落。

昏暗,迷離,能滋生暧昧的氛圍,有劉裕想要的效果。

他對服務生一擺手,要了一桌的酒,白的洋的,紅的黃的,什麽樣的都有。

徐藝秋還是和小楊女朋友坐一塊,幾個男人拼酒,她也喝一點,問徐藝秋:“藝秋姐喝不喝?”

“我正感冒,不能喝酒。”

“啊那好,要不給你叫杯果汁?”

“不用,你喝吧,不用管我。”

徐藝秋靠著沙發,低頭看手機,魯新發消息問她怎麽還不回家。

因為休假,她都忘了今天周五,給她回消息現在正和朋友聚餐。

魯新問她:「男的女的?」

徐藝秋:「有男有女」

魯新:「有對你有意思的沒有?」

徐藝秋不搭理她。

魯新自己猜:「之前送你回元洲的那個男同學?」

徐藝秋:「我爺爺奶奶又跟你說了?」

魯新:「誰知道你說瞎話沒有,之前領前男友回家不也說的朋友,後面又變男朋友,現在這個指不定也是呢,你爺爺奶奶想問問情況」

徐藝秋:「不是,你可別問了,你問的我再見他都尷尬」

魯新:「好好好,不問了,關心你也不讓關心,什麽時候能回來?」

徐藝秋看一眼陸長青他們拼酒的架勢,又看一眼現在的時間,保守估計:「可能要12點,我盡量早點回去」

魯新:「別玩太晚」

徐藝秋:「知道啦」

結束聊天,徐藝秋自己刷兩個多小時的手機,歪在沙發上,眼皮困得打架,酒吧裏吵鬧的音樂又讓她腦子清醒,就在她腦子徹底扛不住,要聽著DJ聲睡著的時候,陸長青在她耳邊說:“走不走?”

撲面的酒氣,但可能是喝的不是白酒,沒有嗆鼻的味兒,倒有股清涼感。

她睜開眼看他,點點頭,“你們結束了?”

她往旁邊看一圈,已經走幹凈了。

“結束了。”陸長青拉著她站起來。

徐藝秋上下看了看他,面色沒什麽變化,走路的腳也不虛,不像是喝醉了,酒量真好。

兩個人一塊出去,到路邊,徐藝秋在手機上叫車,問他:“你現在住哪?”

他們出來的次數不算多,而且多是她被送回家,她只知道他住醫院附近,但不知道具體位置。

陸長青說:“別叫車了,走走吧,沒多遠。”

“好。”

徐藝秋指著附近的小超市,“我去買杯酸奶給你解酒,你在這等我。”

“不用。”陸長青說,“就走走。”

初夏時節,晚上的風吹在身上溫溫涼涼的,陸長青手裏捏著西裝外套,和她並排往前走。

偏臉垂眼看她,喉結滑動,正想說話,徐藝秋忽然轉頭,“你真沒喝醉?”

“沒有,就那一點酒,還不至於讓我醉。”

“哦,好吧。”她又擡頭看夜空,“今天晚上天挺好,好多星星。”

陸長青醞釀好一會兒的情緒就這麽被她兩句話打散,低聲失笑。

“你笑什麽?”

陸長青說:“沒有,天是挺好,明天又是個大晴天。”

“我第一次見你也是個大晴天。”他突然出聲。

徐藝秋看他,不明白怎麽突然提起從前了。

但他提了,她就順著說:“第一次見我?是高二下學期開學那天?”

“不是。”

“啊?”

“高一開學典禮上。”

“高一開學典禮?”徐藝秋驚訝,又跟著這句話回想,他們高一入學有開學典禮嗎?

好像是有,竟然這麽早。

“開學典禮不是有副市長參加,教育局給前十名每人獎勵一萬塊錢?前十名上臺領獎,合影留念。”

徐藝秋努力回想,點頭,“是有。”

她記得她入學就是第十名,就此奠定了她高一一年的成績,第十名就沒變化過。

“我就是那時候看見的你,合影的時候你在我前面,照片那一年都會掛在展示欄裏,等下一年新生入學再換新的。”

“我們認識的這麽早?”徐藝秋是真驚訝。

她不知道高二上學期她有沒有在看周秋白的時候見過他,現在能想起來的就是高二下學期開學當天,他一身酒氣地坐在她前面,把她熏得受不了。

她腳步放慢,擡頭看他,“沒聽你說過啊。”

陸長青低嘆著笑了下,“確實沒說過。”

說完他停下腳沒再走,徐藝秋也跟著停下來,看著他的視線從虛攏在她臉上慢慢聚焦在她眼睛上,和她對視,濃黑的瞳孔定定看向她,看得她有點心悸。

同一時刻,她耳中飄進他低輕的問詢:“你說我為什麽記得這麽清楚?”

徐藝秋不知道,但他這個不加掩飾的濃重眼神,她隱隱能感覺到點什麽。

還不等她徹底想明白,就見他鋒利凸起的喉結緩緩滑動,聲音又低又沈:“徐藝秋,我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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