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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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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來過這個學校, 他們仨對考場位置和學校七拐八繞的路都不熟悉,轉了好幾圈才找到自己的考場,匆匆忙忙奔進班。

坐到位上, 徐藝秋摸著胸口平覆心跳和呼吸。

八點二十五,監考教師開始發試卷。

她心跳還是很快,拿筆的手顫個不停, 名字都寫不完整。

周秋白被那個灰衣男人推向汽車的過程和腿上冒血的傷口在她腦海裏循環播放。

又緩了十五分鐘,周圍有的考生筆下生風,有的抓耳撓腮寫不出題,寫的快的已經翻頁。

不能再緩了。

徐藝秋左手握右手腕, 強迫自己開始寫東西。

不知過了多久, 手不再顫,寫題的速度加快。

……

上午11:30, 廣播響起,答題結束。

徐藝秋跟著廣播聲站起來, 低頭看著卷子上最後一題寫的答案,心裏有了譜,吊三個小時的心總算落下去。

監考教師收走答題卡和試卷演草紙, 宣布考生可以離開考場。

她走出校門, 甘歲山和其他教練不知道是走了又來, 還是始終沒走, 在原來的位置等他們。

已經有幾個學生回來了。

徐藝秋走過去, 甘歲山問她:“感覺怎麽樣?”

“還可以。”徐藝秋笑,對他翹了翹大拇指, “你押中了一道題。”

前天上晚自習的時候, 他根據往年的考試規律, 押了好幾類的題, 讓他們有時間看看。

甘歲山眉飛色舞,完全沒了平日裏的穩重,喜滋滋說:“他們幾個出來已經給我說過了。其實我就是根據往年的卷子隨便一猜,沒想到還就中了,嘿你說說。”

徐藝秋失笑。

周秋白出來,見甘歲山不太正常地拍著人肩膀說話,問徐藝秋,“甘教練怎麽了?”

“知道押中一道題,可能太高興了。”徐藝秋解釋一句,低頭看他的腿,“你腿怎麽樣?”

“沒事,皮肉傷。”周秋白踮腳抖抖腿,看她不信,原地踏步小跑。

“停停,停下,別跑了。”他自己不當回事,徐藝秋看得心臟揪起,自己的腿都隱隱疼起來,“沒傷到骨頭?”

“沒有,司機剎車很及時。他比我都害怕,一直在解釋不是他撞的我,是那個小偷推的我,直到我保證會在警察面前給他作證。”周秋白說得輕松,笑出聲。

知道他是故意讓她放心,徐藝秋給面子地彎唇,往門口掃一眼,見羊奶真也出來了,“那我們走吧,去警局。”

“行。”周秋白朝李教練招手,“李教練,走了。”

“來了來了。”李教練正和學生說話,揚手應一聲,和他們一塊去站牌坐公交車。

到警局的時候,警員正等著他們。

偷盜男人已經審問過關押,油條姐姐做過筆錄把錢包帶走,他們幾個做個筆錄就行。

半個小時把事件發生過程完整覆述一遍,最後,徐藝秋想了想,把趙孫語在元洲丟錢的事說了,猜測這個小偷是個慣犯,委婉地請求警察同志能仔細查一查。

給徐藝秋做筆錄的是個女警,聽完笑說:“他叫葛勝利,確實是個慣犯,除了元洲,周圍幾個城市都有丟錢的案件發生,今天也不是第一例,一直抓不到人,現在確定了,就是他。一直抓不到,還要感謝你們。”

徐藝秋驚訝他們辦案速度這麽快,已經確定了,“那我朋友丟的錢能拿回來嗎?”

“這個估計有難度,我的同事已經去他家搜查過了,搜出來都是最近幾天偷的,其他地方偷的錢經他交代,已經花光了。”

徐藝秋低落地點點頭,隨女警引導簽字按壓。

然而一打開門出去,情緒立刻被破壞。

周秋白已經出來了,正和一個微胖、彌勒佛似的警察站在大廳中央握手——

警察滿臉笑容,“感謝感謝,要不是你我們也不能這麽快抓到他。”

“應該的應該的,為人民服務嘛。”周秋白春風得意,容光滿面,尾巴恨不能翹到天上去,和警察交握的手上下搖晃。

然後兩個人一起面對著正前方的鏡頭停頓片刻。

一旁拿著周秋白手機的小警員按下確定鍵結束錄像,“可以了。”

話落,彌勒佛立刻變萎靡佛,松開手,一屁股落椅子上,累得直喘氣。

小警員把手機遞給周秋白,“你看看這個行不行?”

周秋白播一遍,點點頭,又微微皺眉播一遍,糾結說:“……比之前好多了,但是不是光線有點暗,錄的不太清晰,要不開燈再來一遍。”

“差不多行了吧你,是不是還想警察給你頒個錦旗?”坐在旁邊椅子上,已經看了不下五遍,精神被嚴重摧殘的羊奶真沒好氣。

周秋白無視掉,想和萎靡佛再來一次,側身的時候,餘光瞥見站在門口,無語又好笑的徐藝秋。

“好了?”他問。

“好了。”光明正大偷看被發現了,徐藝秋打趣笑著,走過來問他,“還錄不錄?”

“不錄了,不錄了。”周秋白不好意思地撓下後頸,問她,“那我們現在走?”

“好。”

周秋白招呼羊奶真和李教練,又跟大廳裏的警察揮手再見。

出去找個餐館吃頓飯,他們回到賓館,其他人已經坐在車上等著了。

東西徐藝秋早上已經收拾好,直接回房間拿下來就行。

又是四個小時路程回元洲,到學校的時候,太陽落山,晚霞布滿西南角。

筆試結束,有人歡喜有人愁,晚自習都在討論考題,班裏頭一回浮躁到這個地步。

周秋白腿不方便,也不敢跟家裏說,只能徐藝秋和郭榮輪番給他帶飯。

成績出來那天,甘歲山顧忌學生自尊,只放了有機會參加實驗考試的名單,剩下的他單獨說成績。

又是一波人收拾東西回教學樓上課。

原本人就不多的教室,變得空空蕩蕩,稍微大點聲說話都有回音。

加上外校物競生,元洲只有九個人能去參加實驗考試,元洲三高占七個。

相比去年的三個,學校對這個成績異常滿意。

最後能有幾個能進省隊,就看實驗結束後的總成績了。

周秋白年輕,身體素質好,腿傷沒幾天就好得七七八八,去考試不成問題。

學校沒再花錢包車,甘歲山和另一個教練開自己的車送他們七個去省城。

下午去做考場的學校報了到,然後找個臨近的半舊賓館住,開的幾間房緊挨著。

這回只有徐藝秋一個女生,她自己住一間房,放下東西出去,到隔壁門口,屈起兩指,想敲門問周秋白要不要去吃飯。

擡頭時,驀地想到這回他和羊奶真住一間,手又放下來,掏出手機,點開q-q問他。

一句“要不要”還沒打完,“吱呀”一聲,門突然開了,眼前出現兩雙運動鞋,徐藝秋詫異擡頭。

周秋白穿著米白色開衫毛衣和黑色長褲,單手抄兜低頭看他,旁邊站著黑色連帽外套的羊奶真。

一驚訝一驚喜。

周秋白問她:“怎麽了?”

徐藝秋“啊”一聲,偏頭去看他們後面的門牌號,恍然大悟說:“沒什麽事,我走錯房間了。”

說完,轉身去隔壁,掏鑰匙開門。

周秋白挑高眉,知道她在找借口,就是不知道為什麽又反悔了。

轉而想到他們出來的原因,他拍著羊奶真的肩膀,“我想起來還有點事沒做,你先自己去吃飯吧。”

羊奶真視線在他倆身上來回轉,半晌點頭,“行。”

他腳後伸,往前勾,把門給周秋白關上。

徐藝秋進屋後,給周秋白說一下原因,他回覆她說等一會兒,羊奶真走遠了他們再下去。

徐藝秋在床上坐了五分鐘,覺得羊奶真應該下樓走遠了,和周秋白說一聲,打開門出去。

同一時刻,周秋白也打開門。

雙雙楞住。

兩扇門中間,斜靠著個雙手抱臂、神色嘲諷的瘦高個。

羊奶真沒走,他那雙丹鳳眼左瞟又瞟,冷哼一聲站直,留給他們個孤單冷傲的背影,“我去向甘教練告狀,說你們孤立我,故意吃飯不帶我。”

周秋白&徐藝秋:“……”

羊奶真低頭整理整理黑色外套衣擺,拖延五秒,再往兩邊各瞟一眼,震驚又怒火中燒,竟然沒一個人攔他!

“你們沒反應嗎?”他不敢相信。

不是因為一塊抓小偷關系緩和了嗎?上次從警局出來都願意和他一塊吃飯了。

周秋白輕飄飄“哦”一聲,給他個反應。

徐藝秋眼風都沒給一個,鎖上門,擡腳離開。

周秋白跟上。

走幾步,周秋白見那大傻子還傻楞楞地站在原地,不敢相信他們就這麽無所顧忌地走了,冷酷地朝他擡擡下巴。

一個眼神,茅塞頓開。

羊奶真趕緊小跑跟上,到拐角下樓梯的時候,脖子突然一緊。

周秋白沒下樓梯,就專門在這等他呢,纏緊脖子,拖回走廊。

“你幹嘛,不是讓我一塊去嗎?”羊奶真不明所以地推他。

周秋白順勢松開,嚴肅說:“一塊吃飯可以,但是你不能再兇秋秋,給她擺臉色看,得會尊重人。”

“當然不會。”羊奶真現在簡直是後悔萬分,一想起來,就恨不能給當時的自己兩巴掌。

見周秋白懷疑地盯著自己,他先給自己臉上來一巴掌,立誓道:“要是再有,我自己扇自己。”

周秋白嚇一跳,急急忙忙攔住他打臉的手。

就是攔的有點晚,該打的巴掌已經打過了。

意識到裝過頭了,周秋白冷酷臉卸下,不自在地掩唇咳一聲:“……倒也不用對自己這麽狠。”

“那現在能下去了?”羊奶真試探又雀躍地問。

“能能能,走吧。”

周秋白和他一塊下樓。

徐藝秋在賓館門口等他們,聽到腳步聲回頭,眼神觸及到羊奶真,輕淡的情緒沒變化,也沒說什麽,轉身往路口走。

羊奶真卻是悄摸松口氣,當個隱形人小心跟在後面。

拐彎上大路,周秋白大步快走和她並排,“想吃什麽飯?”

“餛飩吧。”來的時候雖然吃了暈車藥,但徐藝秋還是擔心會吐,中午飯就吃了幾口,現在肚子餓得直想叫。

“那去那一家?”周秋白指著路邊一家“餡多餛飩店”,牌子上印的餛飩圖誘人極了,透過掛著湯汁的薄皮能看見裏面粉粉的肉餡。

徐藝秋停腳望過去,牌子的餛飩好不好吃不知道,但那家餛飩店人挺多的。

她點點頭,轉頭看一眼小心翼翼跟在後面的人,低聲問:“他也一塊?”

羊奶真聽見,意識到她在樓下沒給自己反應並不是因為提前知道,心一緊,提氣凝神,豎起耳朵聽。

周秋白說:“聽你的,你要是不願意,那就不一塊。”

“沒事,我都可以。”徐藝秋輕聲說,不甚在意。

她在樓下看見他倆一起下來的時候就已經默許了,現在就是問一問,確定一下。

那六個字就是定心丸,羊奶真一瞬輕松,趕緊跟著他們過馬路進店。

四處冒熱氣的餛飩店裏,哪一桌都是熱鬧的交談聲,就後面貼墻的角落裏,安靜得只有牙齒切咬餛飩和吞咽的細微聲音。

徐藝秋低頭專心吃飯,兩口一個小餛飩。

她不說話,態度不明,對面的羊奶真也不敢多說,怕哪一句又觸到她的雷點,導致剛軟化點的態度又成了冷冰冰的墻壁。

周秋白幾口吃完一大碗餛飩,擡頭,嗅著桌上宛如凝固的空氣,小心地左看右看,品品嘴裏的味兒,打破寂靜問:“你們有沒有覺得餡兒有點鹹了?”

羊奶真快憋死了,忙不疊點頭,“鹹鹹鹹,快齁死我了。”

徐藝秋咽幹凈嘴裏的飯,擡眼掃他。

羊奶真又遲疑找補:“……也沒有那麽誇張,確實有點鹹。”

周秋白覺得有趣,一側唇角微不可見地翹起。

徐藝秋有些無語,她就是聽見他說話看一眼,又沒有什麽不滿的責備。

周秋白問她:“秋秋,你覺得呢?”

“有點吧。”徐藝秋品了品嘴裏殘留的肉餡。

她從小跟著爺爺奶奶住,他們年齡越來越大,吃飯口味重,她吃飯口味也不淡。

周秋白說:“那我去接幾杯水?”

“好。”

“我去我去。”

徐藝秋剛應下,周秋白還沒站起來,羊奶真已經自告奮勇起身,靈活躲開端飯的老板往飲水機那去了。

桌上就剩倆人,周秋白看著對面接著低頭吃餛飩的徐藝秋,斟酌一會兒,認真問:“秋秋,你現在是不是還特別討厭抵觸他?”

“嗯?”徐藝秋嚼著擡頭,等完全咽下去了才開口,也有了思考的時間。

“無所謂吧,反正不想多理。”

她對他的強烈抵觸情緒可能會隨著時間慢慢淡化,但當時刻下的傷害不會消弭,偶爾想起來,那種害怕和丟人的尷尬還是會無孔不入地包圍她,宛如情景再現。

一直延續,已經浸入骨頭的不喜也不會消除。

周秋白點點頭,心裏對她的態度有了譜,去幫羊奶真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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