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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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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之前在實驗樓上課, 周秋白今天早自習回班才有時間核對之前考試的答案,徐藝秋見他化學和生物卷子上畫了好幾道斜線,選擇題錯了好幾道。

她當時問他感覺考得怎麽樣, 小半年沒參加過綜合考試,周秋白拿不定現在大家的成績如何,只能估算他自己的成績在七百分左右。

除了化學和生物錯的四道題, 主要是語文,他做題速度相比之前慢了點,最後寫作文的時間不到四十分鐘,來不及細審材料, 隨便找個角度, 立了論點就開始寫,估計有點跑題。

徐藝秋找他要卷子看了語文作文, 他的論點打了擦邊球,具體如何, 就看改卷老師了。

後來見她擔心得背書都心不在焉了,他才安慰她說題比平常難了兩個層次,他估的這個分是高的了, 肯定能拿第一。

一天下來, 他給徐藝秋表現的也是成竹在胸, 渾不在意。

自己心裏指不定多焦慮呢。

要是平時成績差點也不在乎, 主要是這回周秋白想拿第一名的獎金, 徐藝秋擔心他拿不到。

雖然知道他拿這筆錢的用途。

想到用途,徐藝秋眼睫遮了遮, 轉而想起趙孫語一笑亮晶晶的模樣, 絞成一團的心臟松了松, 擡眼看幕布。

前面有學生看不見站了一下, 遮擋了她的視線,徐藝秋還沒看清成績,上課鈴響了。

與此同時,周秋白激動地站起來,化身NBA球員,終於進球成功,握拳猛揮了下,“Yes!”

慶祝聲太大,班裏學生集體轉頭看過來。

講臺上李軍發怒喝:“周秋白!給我坐下!上課了,你還有沒有點紀律?!”

“有,有,有……”周秋白美美笑著連應幾聲,又對著同學擡手往下壓了壓,讓大夥低調,別再看他。

然而他們不但不扭頭,還不時蹦出幾聲笑。

徐藝秋低頭扶額,不敢看大家仿佛看猴子表演的逗趣眼神,拉了拉周秋白的衣角,讓他趕緊坐下,周秋白也順勢坐下去。

李軍發催促大家趕緊把各自成績記下來,記完開始上課。

周秋白勁瘦的小臂墊桌上,臉貼上去,看她的琥珀色眼眸晶亮,眉飛色舞道:“我沒說錯吧,肯定能拿第一。”

徐藝秋這會兒也看見成績了,總分719,語文124,作文沒扣太多分,和第二名708拉開11分差距。

她笑著挑了下眉,“我說不信你了嗎?”

“哎……秋秋,你不誠實噢,你剛才看我的眼神就是不信任。”周秋白抓到她把柄,食指對著她虛點了點。

“我沒有。”徐藝秋小聲反駁。

“就有。”

“好吧,可能有一點點。”徐藝秋心情好,順著他。

周秋白笑得更嘚瑟,微濃的劍眉能飛到頭發裏。

徐藝秋也笑,然而下一瞬,看他的眼神頓了頓,笑容也消失了。

周秋白察覺:“怎麽了?”

“沒什麽。”徐藝秋翹了翹唇,心情還是很好。

周秋白見真沒什麽事,起身看黑板,他心情也不錯,仿佛看見三千塊錢長了翅膀正朝他飛來,趙孫語拿了錢,激動地在他身邊又蹦又跳。

徐藝秋手肘支桌上,借著側頭看黑板的姿勢,悄悄轉眸看向身側人。

這時候太陽落於西南,從窗戶照進來,濃金色光線圈住他半側身子,從烏黑發頂到瘦寬的綠白肩膀,臉頸上細膩的奶白色皮膚泛起金澤,上面細小的絨毛都被梳理得金貴起來,隨著他現在的喜悅瘋狂跳舞。

往常天氣好的下午,徐藝秋一擡頭就能看見他這種沐浴在夕陽中金黃金黃的樣子。

時間再晚一些,又會是金紅金紅的,明在臉頰上,嬌艷又喜人。

但不論光之側影如何變換,徐藝秋每次看到的悸動是相同的。

或許又不同。

但只多不減。

成績出來後就是緊鑼密鼓的表彰大會,現在天氣太熱,學校又沒有能容納一整個年級的禮堂,大會只能在操場上舉辦,為了不讓學生中暑,時間安排在早自習。

周二是高三高四開表彰大會,高二的表彰大會安排在周三。

早自習上課鈴一打過,每個班的班長組織學生搬著凳子有序下樓,去操場指定位置。

走的時候,徐藝秋問周秋白:“稿子拿了嗎?”

他是第一名,一會兒得上臺演講。

“拿了拿了。”周秋白把一張因為多次折疊擠壓、邊角已經起毛破掉的演草紙從兜裏掏出來,讓徐藝秋瞅一眼。

昨晚還平整的紙一晚上就磕磣成這樣,徐藝秋震驚又略帶嫌棄地蹙了下眉,“怎麽成這樣了?”

周秋白不好意思地搔搔額角,“確實有點破,不過現在重抄也來不及了,將就著用吧。”

徐藝秋點點頭,搬著凳子和他一塊出去。

因為各班位置都提前規劃要求好了,操場上並不吵鬧,找到地方坐下,還能吸一口清晨特有的涼爽。

到時間,臺上主持人開場,領導念這次考試的文理科前百名,念完是校長講話,下一個程序就是理科第一名上臺演講。

周秋白帶好稿子了,徐藝秋並不擔心,就是想著稿子太破,到時候估計會被下面的人笑話。

郭榮坐在他們後面,戳了戳周秋白的肩膀,小聲問他:“你緊不緊張?”

“我緊張什麽,怎麽說也是在上面身經百戰過的。”周秋白挑挑眉。

“可那都是小學初中,高中這是第一次吧?而且下面這麽多人呢,三千多,比小學初中多了多少倍人。”

他這麽一說,周秋白忽然還真有點緊張,瞥了眼郭榮緊張到搓手心汗的模樣,壞笑了下,撞他肩膀,“我還真有點,要不你幫我上去,反正那幫領導也不知道我長什麽樣。”

“我哪能行,我不行。”郭榮搖頭。

“就是不行才讓你去,壯壯膽嘛。”

周秋白還想慫恿,頭上忽然挨了下,李軍發斥他:“瞎起什麽壞點子,我看著呢,就你自己上去,稿子帶了嗎?”

“帶了帶了。”周秋白把那張破紙掏出來給他。

李軍發看得直皺眉,“紙怎麽爛成這樣?上去多丟我的人。”

“紙太爛,沒辦法,在兜裏放一夜就這樣了。”

“現在重抄也不切實際,就這吧。”李軍發嫌棄地扔給他。

周秋白把紙散開,舉在臉前看了看,懷疑問徐藝秋和郭榮,“真的會很丟人嗎?”

兩人齊點頭。

周秋白瞅一圈,見有同學在低頭寫東西,借本書,把紙夾進去。

沒兩分鐘領導講話完畢,主持人宣布理科第一名,16班的周秋白上臺發表演講。

周秋白拿著書上去,攤開平放在演講臺上,邊看邊說。

這玩意兒他晚自習寫過一遍,讓秋秋看了,她說念出來容易遭打,幫忙大修了一遍,多了自謙的話和普遍適用的學習方法。

念了小半,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舊話筒出聲一直斷斷續續,周秋白把支在架子上的話筒拿下來拍拍,沒按住紙,晨風一吹,薄到透明的爛紙飄飄搖搖飛起來。

周秋白一驚,趕忙伸手抓,紙隨風走,沒抓住不說,原本就破爛的薄紙更是被他戳破個洞。

下面哄堂大笑。

紙往他身後飄,周秋白跟著轉身去抓,又沒抓住。

早起風大,紙跟著翻滾,越飄越高,他蹦著去抓,主持人和臺下的工作人員見出了意外狀況,都急急忙忙上臺跳著抓。

臺上一時亂成了西游記花果山。

眼看他們幾個都抓不住,坐在桌後的幾位領導糾結要不要去幫忙,但下面三千多學生呢,這太影響他們以往嚴肅的形象了。

猶豫這一會兒,風向變了,破紙宛如離弦的箭朝他們飛來,坐在中間的領導躲避不及,直接糊他滿臉,桌上的銘牌也吹倒了。

臺下笑聲竄天。

周秋白驚得頓了下,意識到闖禍了,連忙奔過去,把倒下的銘牌扶起來,看清上面的“校長梁天鴻”,更是心驚肉跳,雙手接過他遞回來的紙,快速鞠躬道歉:“校長對不起,對不起,這紙長了腿不聽話,見校長英俊瀟灑,才學過人,就想往你臉上貼,我馬上拿走,馬上拿走。”

梁天鴻哈哈笑,擺手說:“沒事沒事,開心最重要,接著演講吧,一會兒太陽升起來該熱了。”

“哎好好好,校長再見,各位領導老師再見。”周秋白稍稍彎腰,給一排人鞠躬離開。

主持人又遞過來一支話筒,周秋白到前面接著念。

不過這時候他念的是什麽已經沒人聽了,下面學生還沒笑過來,一片東倒西歪。

徐藝秋坐在人群裏,和大家一樣笑到捂肚子。

天邊升起第一道曙光,光線照到草坪上的露水,折射出五彩斑斕的光,照到操場上,隨著學生的笑聲升高,照到臺上講話的周秋白身上,圈住他大半個身體,他落下最後一句祝賀語,踩著曦光下臺。

徐藝秋看他強裝鎮定,一步步朝自己走來,視線往下,落到他手上破爛不堪的紙上,剛止住的笑又繃不住了。

屁股和凳子相觸,確定自己湮沒到人群裏了,周秋白後躺,攤到郭榮腿上大喘氣,轉頭看徐藝秋還在笑,佯斥她:“還笑,我在上面都快嚇死了。”

他說完,徐藝秋努力抿住嘴,他自己倒憋不住笑了,“不過還真是,校長的大長臉竟然和這張紙一樣大,跟量臉定做似的。”

他把紙放自己臉上比劃了下,大致確定眼鼻嘴的位置,在紙上扣四個洞,糊上去,裝深沈學校長說話:“咳咳,這是哪位學生寫的演講稿啊,態度謙虛謹慎,所講方法更是集百家之所長,納百家之所精,用詞妥帖精準,通俗易懂,真真是難得一見的好稿子,妙手著文章……”

“還妙手,我先把你的手打爛!”

突兀的怒聲,周秋白嚇得腿條件反射抖了下。

臉上的紙被拿走,他擡頭看李軍發。

李軍發從後面巡過來,看見他這軟趴趴的樣子氣就不打一處來,揪著他的衣領把人拉起來,“瞅瞅你什麽死樣子,快給我坐好了!沒一點紀律!”

周秋白乖乖應一聲,老老實實坐好,邊整衣領邊賠笑把人送走。

人走遠了,他轉頭看徐藝秋和郭榮笑瞇瞇的樣子,恍然大悟,磨牙說:“你們倆早看見了。”

肯定的語氣。

徐藝秋和郭榮對視一眼,笑著點頭。

郭榮說:“看你那麽享受,不忍心打擾。”

徐藝秋附和:“不忍心。”

周秋白拿他倆沒辦法,哀怨地嗚咽一聲,“秋秋你怎麽學壞了……”

東邊太陽越升越高,漸漸刺目,周秋白重新躺到郭榮腿上,拿紙蓋住眼,賭氣不看他們。

徐藝秋笑得更開心了。

臺上主持人邀請文科第一名上臺演講,臺下的笑聲終於平息,漸漸靜出風聲。

草地上的露水隨著陽光的奪目而消散。

徐藝秋看了眼紙下周秋白輕輕彎起,享受微風陽光的唇角,又瞇眼去看初升的太陽,那股掩藏在笑意下,如漲潮般一浪高似一浪的悸動也隨著太陽的升高而潮止波平。

其實後來想想,和周秋白相識這麽多年,除了她自己的求而不得,多數都是極為歡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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