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程奕焜說完，方小滿就扁扁嘴軟軟地說了一句：“不喜歡了。”

好馬不吃回頭草，她再也不要喜歡他了，喜歡他真的太慘了。

聽著那帶著哭音又滿是委屈的“不喜歡了”，程奕焜眉宇間微蹙了下，沈默了一瞬才說了聲：“好。”

方小滿緩過勁兒來，推著程奕焜的肩膀從他身上起來，坐直了，自己從桌上拿了張紙巾擦眼睛擦臉。

程奕焜肩頭一輕，心裏似乎也跟著一空，撐著已經麻了的一條腿起身，扯了把椅子挨著方小滿坐了，靜靜看著她。

瞥見程奕焜一直盯著她看，方小滿鼻音重重地哼了一聲，把身子轉了轉，側對著他。

雖然以前在他面前就沒少哭，他還幫她擦過眼淚擦過鼻涕，可那都是小時候的事了。

她現在這麽大了，剛才還趴在他身上，哭成那副慘兮兮的德行，剛才情緒上頭，只顧著哭，不覺得有什麽。

可現在過了勁兒，頓時覺得有些不自在。這臉丟的，可怪大的。

看方小滿臉紅撲撲，眼睛通紅，鼻頭也通紅，程奕焜喊了服務生送了兩條熱毛巾來。

“來，擦擦臉。”程奕焜攤開還冒著熱氣的毛巾，另一只手兜著方小滿後腦勺把她臉轉過來，上手就要給方小滿擦臉。

方小滿一躲，從他手裏搶了毛巾下來，兇巴巴的：“程奕焜，你不要跟我動手動腳。”

語氣是兇的，可帶著哭音，瞪得溜圓的一雙杏眼濕漉漉的，一點威懾力都沒有，倒像是炸了毛的奶貓。

剛才還死死揪著他衣裳，趴在他肩頭一副乖巧模樣，可轉眼之間又無情翻臉。

程奕焜嘴角忍不住上揚，又怕惹得方小滿更加惱，只好偏過頭去以拳抵唇輕咳了下，掩住笑意。可還是被方小滿看到了他勾起的嘴角。

方小滿瞬間炸毛，握起拳頭在程奕焜腿上砸了一下：“程奕焜，你笑什麽？”她哭得這麽慘，都是被他害的，他還有臉在這笑。

方小滿這一拳雖然用了她不少力，可她一個一米六五才九十幾斤的女孩子能有什麽力道，若放在平時，也就是給程奕焜撓個癢癢。

可這會兒程奕焜那條腿剛才跪在地上太久正麻著，這一拳下去就跟無數針紮一樣，那滋味實在太過酸爽，程奕焜忍不住悶哼了一聲。

見程奕焜臉上帶著壓抑的痛苦之色，方小滿看了看自己拳頭，納悶了。她的殺傷力什麽時候這麽大了？還是死狗在她面前裝的？

一想到程奕焜有可能裝可憐騙她同情，方小滿就來氣，咬牙握著拳頭舉高又狠狠砸下去。看我不砸死你。

可還沒砸下去，拳頭就被程奕焜的大手給抓住。程奕焜眼中帶著寵溺地笑，好聲好氣商量：“小滿，哥哥腿麻了，今天先放過哥哥行不行？你要想打哥哥出氣，改天隨便你打。”

方小滿水汪汪的杏眼一轉，把拳頭從他手裏抽出來，在空中威脅性地揮了兩拳：“你說的，隨便我打？”

這麽多年，一想到那些破事心裏氣不過，就在腦中不知道演練了多少次把程奕焜這死狗狠狠揍上一頓的場景。

現在，他主動送上門來，那可不能錯失良機。

程奕焜笑著點頭：“我說的。”

“那行吧。”方小滿很大度，又伸手在程奕焜麻了的那條腿上使壞戳了一下，見他一臉一言難盡的酸爽，方小滿咯咯咯笑得花枝亂顫，像個做壞事得逞的小孩子。

見到方小滿這一會兒功夫就又笑逐顏開，程奕焜忍不住伸手在她頭上摸了下。這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

俗話說解鈴還須系鈴人。方小滿以前逮著江驍揍了那麽多次，也沒有在程奕焜面前痛哭一次之後心情來得輕松。

方小滿現在心情不錯，伸手把那束黃色郁金香拿過來抱在懷裏聞了聞，又拿出自己手機解鎖打開相機遞給程奕焜：“今天你給十三歲的我道歉呢，拍張照片紀念一下。”

程奕焜伸手準備去接，中途又改了主意，把手收回來，伸手到桌上把自己手機拿了出來：“用我的，拍完我發給你。”

方小滿看了看程奕焜那見都沒見過一看就很高級的手機，從善如流把自己手機放在桌上，抱著花微微擡了下巴甩了甩頭發擺了個高冷禦姐範：“給我拍好看一點啊。”

程奕焜笑著說好，把手機調成靜音，舉著手機，放在屏幕拍攝按鈕上的拇指已經連番按了多次。

見程奕焜好半天也不喊一二三，方小滿以為他還沒拍，不滿抗議：“好了沒，怎麽那麽慢的。”

“來，一、二、三。”程奕焜又按了幾次，這才說：“好了。”

方小滿一臉嫌棄，把花放在桌上，起身就把頭湊過去想看照片：“讓你拍個照可真費勁，讓我看看。”

可看到的卻是一張黑屏，方小滿不解，困惑地看向程奕焜。

“沒電了。”程奕焜面不改色心不跳，“等會兒充了電我發給你。”

“哦。”方小滿沒有懷疑，她自己有時候也大咧咧的，手機忘了充電突然關機這事也時有發生。

程奕焜起身去把那一大堆購物袋拿過來，放在方小滿面前的地毯上：“這些都哥哥是給十三歲的小滿的，希望十三歲的小滿能收下。”

收禮物本身就是件快樂的事，尤其還是程奕焜送給十三歲的方小滿的，十三歲的方小滿一定會開心。

方小滿本想高冷地拒絕，可嘴角忍不住往上翹，壓下去，又翹上去。

反反覆覆掙紮了一會兒，方小滿還是伸手拿過一個袋子抱在懷裏，色厲內荏：“看在你這麽有誠意的份上，那我就替十三歲的方小滿收了。但是她原不原諒你，我可不知道。”

這別扭的小模樣把程奕焜逗笑了，他伸手摸了下方小滿的頭：“好。”

程奕焜這歉也道了，飯她也吃了，整也整過他了，花和禮物也收了，哭也哭過了，還砸了他一拳，方小滿琢磨了一下，覺得今天還挺圓滿的。

看了下時間，已經八點半了，方小滿起身：“我要回去了。”

“好，我送你。”程奕焜笑著應道，幫方小滿提了所有購物袋，起身就想走。

方小滿看了一眼桌上程奕焜剝好的那堆蝦仁，拽住程奕焜腰間的衣裳，伸手指了指，試探著問：“程奕焜，我想打個包。”

見程奕焜面露不解，方小滿又小聲找補：“我就是想留著晚上吃宵夜，或者留著明天中午吃也行，不然扔了可惜了。”

她可不是覺得他剝了那麽半天辛苦了，她就是覺得浪費食物是一種可恥的行為。

看著面前姑娘水汪汪的杏眼中無辜的眼神，程奕焜楞了一秒，眼中閃過一抹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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