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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春日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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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今的課間大都在書籍中度過,蘇顏偶爾照拂似的瞟一眼,並不去過多叨擾。

但今天不同。班上某個女孩子此時側身在她旁邊的空位上坐著,和年今交談甚歡的樣子。

沒記錯的話,這個女孩叫森葵,蘇顏只在這個學期幫她拾過幾次書,兩人交集並不多。印象裏森葵的活力溢於言表,見誰都是很熱情開朗的樣子,恰恰與年今截然相反。她們怎麽會走到一起?蘇顏有些疑惑地偏了偏頭。

有點反常,不過是好事,蘇顏心想。

年今一點也不見平常的羞怯樣子了,看上去似乎連接話也很幹脆迅速了,她從前只有說外語時才會這般流利。蘇顏從未見過她像今天這樣開懷大笑,平常的她都是怯怯地笑一下了事,更該說是禮貌而敷衍地扯扯嘴角。

上課鈴響了,蘇顏匆匆收回視線,準備下一節課要用的課本。剛拿出書,視線就忍不住又投了回去。森葵戀戀不舍地離開年今的座位,年今也是意猶未盡的樣子。森葵註意到蘇顏的目光,搖了搖手,熱情地回以微笑。

蘇顏恍了下神,她該替年今感到高興才是。她並不介意年今多一位摯友,只是事態有些出乎意料。她告誡自己不能多想。

轉眼已是放學後了。

白衍和許書鈴一齊轉了過來,她們的座位就在蘇顏前面。白衍也註意到了年今和森葵,笑道:“年今開朗了不少嘛。”

“嗯?嗯······”蘇顏想起她們不了解年今前一陣子幾近崩潰的精神狀態。她竟蛻變得那麽快,蘇顏總覺得有些奇怪。

“餵,你不會是吃醋了吧?”白衍瞇起眼睛,打趣道。“這可不必要啊。”

見蘇顏面色凝重,她又補充了一句:“我和你開玩笑呢,你又不是那種人嘛。”

“嗯,確實不必要。”蘇顏起身過去,邀約年今和森葵一同用午飯。

年今一見到蘇顏,就又恢覆了平時那副怯懦樣子:“這是森葵。”

“我們當然認識啦,已經過了一個學期啦。”蘇顏嗔笑。

年今低下頭,呆呆地說:“嗯······對啊。”

“就叫森葵嗎?姓什麽呢?”白衍問。

森葵頓了頓,短暫地回憶後吐出了一個答案:“就姓華吧。”

“好隨意!”白衍小聲吐槽。

“哈哈哈,我家裏人很看淡姓氏之類的事,一般都叫我小葵啦。你們也可以叫我小葵哦!”

眼前的女孩穿著深綠色的及膝裙,綠絲絨的沈悶老氣壓不住她的年輕活力,姜黃色絲巾上繪著向日葵,穿插於這片綠意田野上,燦爛如女孩臉上的微笑,“我很喜歡你領口上的蝴蝶結哦!”

蘇顏撫摸著綴著珍珠的綢制蝴蝶結,微笑著道了謝。

“還有手腕上的花環,這樣精致的花環一定找了很久才買到吧?”女孩熱情而大方,看到喜歡的東西簡直兩眼放光了。

蘇顏擡手看了看那只花環,自狐貍先生交予她後她就再也沒摘下過。

“聽說蘇顏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吧?果然氣質非凡!我小時候也常常幻想能像蘇顏這樣做個超凡脫俗的淑女,所以才去學了鋼琴和芭蕾。”

小葵和別人熟絡起來後熱情絲毫不減,反而更談得開了。

“謝謝,不過我更喜歡你這樣活力元氣的女孩子。”蘇顏笑著回應。

她小時候也是這副朝氣蓬勃的樣子吧,很小的時候。她懷念那時的無拘無束,懷念什麽也不用考慮的日子。

可惜一切已成徒勞。

既然和朋友在一起,還是不要想這些事了。

“冰淇淋!”小葵指著常路過的那家店大呼道。

年今也神采奕奕:“小葵也喜歡吃冰淇淋嗎!”

“嗯!而且最喜歡蜜桃味!”

“蜜桃味!”她們兩個都很雀躍,活似兩只高壓電線上來回蹦跳的小雀,簡直是要拉著手一同飛上天了。

“進去吧。”蘇顏掃了一眼行人的目光,無奈地笑著說,“沒想到你們倆連愛好都這麽一致,果然是好朋友啊。”

“嗯!我和年今真的很聊得來呢,”森葵熱情地拉著年今的手,兩人相視而笑。她們彼此之間確實很有默契。森葵接著說,“剛開學時我和還以為年今是很高冷的人呢,都找不到和她接觸的機會。現在才發現年今其實話很多嘛,嘿嘿······”

“小葵倒是很活躍呢,所以我‘被迫’關註小葵很久啦。”年今神情自然,甚至談得上生動,倒是不見她有絲毫的僵硬和尷尬了。

“年今終於會和人打交道啦。”白衍在蘇顏耳後小聲說。

“是呢。”蘇顏如是回答。

“活潑外向總歸是好事兒嘛,以後到社會上更自在些。”許書鈴也來悄悄插上一嘴。

“這當然是好事了,不過年今性情轉變得太快了,我還是有些擔心······”蘇顏攏了攏肩上的挎包。

許書鈴打斷她,得意洋洋地說:“一定是我身上外向開朗的力量感染了她!”

白衍立刻潑冷水道:“得了吧你,你身上能‘感染’的也就只有吃貨屬性了。”

“別以為我平常縱容你就不揍你了!”許書鈴作勢要拍她。

白衍和許書鈴鬧得正歡,轉眼就瞥見蘇顏憂慮的神情。白衍拍了拍她的肩,道:“好啦,我當然支持你的想法。你是我們幾個中最細心的人了,當然也都在我們前面察覺到這些不對勁的地方。不過大家還是先留心一段時間再定奪吧?”

“嗯。”蘇顏點頭,溫和地笑了笑。

森葵的聲音從那邊傳來了:“冰淇淋來啦!你們誰快來接一下!”

蘇顏望過去,只見森葵一手兩個冰淇淋,店員手裏還舉著兩個等她們來接。

蘇顏笑著問她:“一次吃兩個,不會化掉嗎?”

年今湊了一只手過來,哭笑不得地說:“這兒還有一個呢。”

“遇到比我還能吃的了!”許書鈴低聲驚呼。

小葵有些不好意思,笑著說:“我怕點晚了就沒有啦,嘿嘿。”

“還真比不過她。”許書鈴自愧不如。

五人在餐廳落座。

“還是那麽好的環境呢~”白衍伸了個懶腰。

“菠蘿飯······”許書鈴抓過了菜單。

年今、森葵和蘇顏三人同坐在她們對面。森葵突然看到了什麽,歪了歪頭,起身說:“我過去一趟,你們先點好啦,我吃什麽都行。”

“好像是隔壁班的男生哦,”白衍看向她離去的方向思索,說,“那個年級第一。”

“哼哼,”許書鈴抓住把柄一般地笑,“八卦的氣息。”

“捉鬼啊你,還八卦呢。”

“夏天夏天悄悄過去留下小秘密~”許書鈴突然唱起來。

“壓心底壓心底不能告訴你~”白衍接下。

“那我們先點吧。”蘇顏不參與這種接龍,打開了菜單。

年今看著那邊的小葵,沒有說話。

“國際象棋!”

蹲在桌邊的森葵目光灼灼,像是見到了小魚幹的貓一樣明媚動人。

面前的男生擡頭看了她一眼,又低頭觀察著棋局。

“這就是······星羅棋布?那個成語意思是什麽來著······”森葵手支在桌子上杵著下巴。

男生依舊安靜地思索著,不給森葵任何面子。

“理我一下啦,很尷尬哎。”森葵看著他說。

“嗯。”

森葵“噗嗤”一聲笑出來,說:“你也太木了。你的對手呢?上廁所去了嗎?”

換到了對面的座位上走了一步棋。

森葵恍然大悟:“原來是和自己下啊。”

“嗯。”男生又應了一聲。

“一個人下多沒意思,不如我陪你,我們一起下,好不好?餵,好不好?”

“那你坐那邊。”男生還沈浸在象棋裏,反應有些遲鈍。森葵也顧不得惱怒了,跳進了對面的座位上。

“我很快下完,你等一下。”他思索著,抽空才說出這麽一句。

“好啊好啊。不過我不會下國際象棋,你得教我。”森葵咧嘴笑了。

男生又看了她一眼,沈默不語,表情還是呆呆的。他很少見笑得那麽燦爛的女孩子,看得有些呆了。

“新到的。”

房間裏光線很暗,女孩端詳著散發幽藍色光澤的刀身,面無表情。

男人觀察著她的神態,一時難以揣測客人的心理活動。不滿意麽?要開打麽?這柄刀和剛給對方開出的價格確實有些對不上,不過他這邊擺著的都只剩些次品刀了,好的還在更裏面。但對付這種裝酷的小姑娘他赤手空拳都綽綽有餘啊。

他頭靠椅背哼著歌,等著客人開口。

“嘖。”

男人心裏微微一沈。

“你用它來切過350℃以上的東西。”

男人解釋道:“這柄刀很抗打的。”

“可它的材質是高碳鋼,看似沒有磨損,其實已經不那麽好了。”她的眼中有一絲失望,隨即轉為了堅毅和決絕,“不過還很鋒利,好像隔著空氣就能把人的皮膚割開。”

這是要砍價?還威脅?哪裏來的黃毛丫頭也敢來他面前擺架子。男人心裏琢磨著。兩人又陷入沈默,女孩依舊端詳著手中的刀,氣氛降到了零點。

“我不知道你們是從哪裏打聽的消息,”女孩開口了,聲音冰冷,“但我的朋友不是你們動得的,不管她家有多少錢財誘惑著你們。”

男人楞了楞,知道這是個找茬的來了,撇著嘴不屑地笑了笑:“小姑娘,少管閑事,小心拿你當人質啊。”

“我不想打,但她是我要保護的人。”

到底是怎樣輕狂的小孩敢在這樣滿身肌肉的大人面前挑釁?中二病還沒結束麽?

“你那邊的刀都是劣質品,我不趁人之危。”

女孩擡眼和男人對視,竟然把刀放回了玻璃茶幾上。

男人忍不住發笑,還來不及停止女孩便翻越過茶幾一拳打了過來,他幹這行好歹也是混過的,條件反射地躲開了。女孩的攻勢迅猛地超乎他的意料,仿佛身經百戰的拳手,正經練過的,兩人高下立見了。他不得不認真起來,每一次回擊都使出了全身的力氣,再怎麽說他在體能上也占絕對優勢,可他很難打中目標,好不容易擊中了幾次,女孩卻紋絲不動地繼續揮擊著,絲毫不受影響。他太低估對手了,對方雖然只是個女孩,但總能使出令人難以想象的巧力讓男人受擊。她的爆發力驚人,招招瀟灑而又謹慎,像是故意小心地保護著身上幹凈的白襯衫。蠻力相差再懸殊,一身三腳貓工夫的男人還是敗下陣來。

“沒時間了。”

那把刀不知什麽時候回到了她的手中。此刻這把刀抵在他的喉間,□□裸的生命威脅。

“滾出這座城市,或者,滾出人間。”

眉宇間湧動著的更多是英氣而非殺氣,但很難讓人保證這英氣不會在下一秒立刻轉變。

“你不敢殺我吧?”男人想這樣說,可哪兒有這個膽。對方的實力他已經感受到了,他咽了咽口水,慫了下去:“少俠饒命啊,我好不容易在這裏紮根,上有老下有小······”

“你這樣的還有小?”女孩打斷他。

“有有有,家裏三個小孩還嗷嗷待哺,您看您就放過我吧,我以後一定安分!一定安分!絕對不去蘇家鬧事!有什麽好刀也一定先進給您!這把還不是最好的,您請進!”

白衍這才收勢,理了理短發,有些得意地望著眼前這人。這下看來她真的只是個小姑娘而已,有點厲害的那種。男人松了一口氣。

“您是蘇家的朋友?”

“嗯,”白衍端詳著手中的刀,心不在焉地說,“哦說你到底拿它來幹嘛了啊?”

“之前無聊拿打火機燒了一下下啦。”男人滿臉狗腿樣。

“可惡啊你!”白衍劈掌過去。

“敢問您師從何處?”男人開始套近乎。

“Inte.網絡領進門,修行靠個人。現在是信息時代你懂不懂啊。”她笑了,散去殺氣的她瞳孔是那樣幹凈。

“不過您身上的執念很強啊。”

白衍挑了挑眉。

“您想要保護蘇家,可有些事不是能一輩子堅持的。”既然已經化幹戈為玉帛,作為長輩的男人忍不住絮叨起來,“那麽年輕就獨闖,還是太危險。”

白衍笑著說:“所以我帶了打火機,事不成就把你這裏點了。”

男人默然。

瘋了吧?他在心裏暗罵。小姑娘果然都不好惹。

“騙你的。我打聽過你,一身虛肌肉,沒啥本事。”

男人欲哭無淚。果然還是自己的實力給了對方底氣。

“你不像個專業的保鏢。還是個學生,對麽?我猜你不是為了利益而保護別人。”

“嗯。”

“那是為什麽?為什麽非要這樣來保護別人?這種情況要報警啊,現在是現代社會小姑娘。”

“為了原則我會很沖動,丟了性命也在所不辭。”

“可是丟了性命,那些被你保護的人不會更擔心你麽?”

她想起蘇顏日日在她耳邊的絮叨來,沈默了。

“保護不僅是保護他人的安全,還有這裏。”他指了指自己的心。

白衍低頭楞了兩秒,說:“不讓他人擔心也是一種保護,是這個意思麽?”

男人欣慰地點頭。

她擡起頭,淡淡地說:“那個男人也是這樣說的。”

“咦~~”男人怪氣起來,“這麽年輕就談戀愛啊。”

白衍眼睛瞇起來,蓄力後梆梆兩拳送去:“我說我師父。”

“師父?你不是說你師從Inte嗎?我還想著讓你推薦兩個視頻來學學呢!”

“他確實是我師父,可他連一招一式都沒教過我。”她笑了,笑得有些傷感。

“胡——子——茸——”耳邊響起了那個稚嫩的聲音。

“謝謝你,我想我又有新的東西要學了。”

那東西叫做“隱藏”。

“白衍呢?”蘇顏問。

“不知道,上節課就不在了。”

“可是星期三是大家一起吃下午飯的日子呀,白衍總不會忘了的。”

“年今也走了,現在只剩我倆了。”許書鈴有些沮喪。

蘇顏環顧一周,問:“小葵也不在嗎?”

許書鈴的語氣有些悶悶不樂:“好像也和別人走掉了。”

“那看來聚餐得取消啦,不如改到明天?”

“好!那我走啦,拜拜。”許書鈴背著書包離開了教室。

蘇顏嘆了口氣,心裏多半已經有數了,提起包也離開了教室。

碧藍的天空籠罩著這塊不大的草坪,看上去像是私家的。四周寂寥無人,她放松地躺在草坪上,草尖被壓在整齊的短發下。

“果然在這裏。”蘇顏坐到她的旁邊,拿出了早已備好的外傷藥,“這一次又傷了哪兒了?”

白衍不好意思地笑笑,身上的傷痕已經說明了一切。

“你也太······”知道她不愛聽,蘇顏也就沒說什麽了。

她熟練地給白衍上藥,很快就上好了。雖然白衍也會,但一個人總是不方便點。

“這才是我嘛,永遠傷痕累累,別讓血汙把衣服弄臟了就行。”她偷偷瞥了一眼蘇顏,不在意地說,“而且我不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有摩擦幹嘛忍著,不吐不快嘛。那把刀我原先很鐘意的,就被他一下給毀了,簡直就是殺死藝術品······”

“我從來不知道可樂也能醉人。”蘇顏打斷了她,看上去有些不開心。

“我今天還沒喝呢,”白衍哭笑不得,方才的憤憤不平蕩然無存了,臨了還不忘囑咐一句, “別告訴許書鈴。”

“還是小心點,別惹上麻煩了,”蘇顏還是忍不住勸道,“知道你擅長兵器之類的,但事惹大了可就不是刀術能解決的了。”

“沒關系,已經成兄弟了。”她向天空伸出拇指,“哈哈哈。再說那節課的內容我已經提前學過了,不會有什麽大問題。”

見蘇顏面色還是不好,她又補充道:“是正規的商人,以後有可以交流的人啦。”

她又擡頭看向天空,面上是淡淡的笑容。

“左叔不能保護我們一輩子啊。”一向爽快的她此刻也黯然神傷起來。考慮了一番,她突然嚴肅起來,堅毅而鄭重其事地說:“不過他們倒是認識幾個搞軍火的,聽說這幾天突然有一筆很大的訂單,最近出門還是小心點。”

蘇顏應了一聲,轉而問:“不早了,要去我家吃飯嗎?”

白衍反手將外套搭在肩上,明明已經遍體鱗傷了,那外套卻還幹凈得和剛剛洗過一樣。她向遠方走去,說:“不了,我去買可樂了。”

她戴上了耳機,mp3裏播放著歌單的第一首歌。

噠,噠,噠,噠,噠,噠。

“Dance for me.”

她隨著節拍起舞,短發在身體的律動中飛揚,此時的一縷微風正好,太陽還能照到身上。她可以不顧傷痛,只要當下這一刻能感覺到是活著的就夠了。節拍規律地打動著,她卻打破了節奏,跳著舞穿梭於人群之間。無所謂面子,無論街上有沒有人她都是自由的。

“December red wine.”

穿過那條小巷子。炊煙的味道彌漫,太陽已經接近山頂了,整個世界罩上了一層橙紅色的光暈。她饒進超市買下一罐可樂,肆意地拉開後一飲而盡。低下頭,才發現年今就站在她面前。

白衍摘下耳機和她打招呼,年今卻匆匆忙忙地急著問:“蘇顏在嗎?”

“她在那裏面的草坪裏,應該還沒走。”白衍指了指來時的方向。

“謝謝。”年今和她擦肩而過,突然回過來拉住她的右手,說,“傷得重嗎?”

“小事啦。”白衍說。不過確實比練舞那次傷得重點。

“沒關系,很快就會結束的。”

她向白衍指明的方向走去,留白衍一人在原地匪夷所思。

蘇顏從草地上站了起來,走著走著天就黑了。

暖黃的街燈燈光總比白色的好,渲染開的一圈黃色光暈融合了城市的一切氣息——沒有陽光照耀下顯得尤為黯淡的樹木、樹下人們的閑適與熙熙攘攘還有街上穿梭如流的車輛。夜下的行人似乎沒有誰是匆忙的,這時總是要比白天熱鬧得多,人們早已沈浸在煙火氣息中半夢著了,城市卻還清醒著。

星期五的晚上沒有太過繁重的學習任務,她可以不用著急著回家。遠離市中心後道路上的人漸漸稀少了,她用很慢很慢的速度在人行道上漫步著,穿越中心花園,一盞又一盞街燈從她的身旁經過,她的影子在相隔的燈光下拉長又縮短。她喜歡這短暫的自由。這樣的“自由”一直持續到她拐進那條巷子裏,她深吸了一口氣,向東邊望去。

東向的木屋裏燈早已滅了。

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東向的木屋,是離她住處最遠的一閣。

“蘇顏?”

有聲音在背後響起,蘇顏轉身,只見身後的年今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真奇怪,她是什麽時候跟上來的?

年今慌忙地跑過來,蘇顏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她就一把抱住了蘇顏:“有怪獸。”

蘇顏楞了一楞,以為是年今看了恐怖電影被嚇到了,輕輕拍了拍她說:“別擔心,這裏只有我們,其它什麽也沒有。”

年今擡頭環顧四周,這才漸漸放下心來。

“森葵沒和你在一起嗎?我還以為你們一起去吃的下午飯。”

“她回家了······”年今才發現自己有些失禮,立刻放開了蘇顏。

“這麽晚了,不回家嗎?”

“蘇顏不是說,只要我想來就都能來嗎?”她的眼神裏除了喜悅,更多的竟是渴望,“只要我想找到蘇顏,就一定能找到蘇顏。”

蘇顏有些冒汗,說:“那就陪我走一段吧,我該回去了。”

年今點了點頭,和蘇顏一起走在回去的路上。

“我以前從來沒有遇到過蘇顏這樣的人。”這次居然是年今先開口,蘇顏轉過頭去看著她,認真地聽著。

“因為蘇顏我才重新站了起來······我也不知道······都是蘇顏的功勞······”

雖然有些不解,但蘇顏還是微笑著看她,說:“明明是年今自己很厲害。”

“對,應該說是蘇顏也有一點功勞······”

蘇顏笑了出來,有趣地看著這個可愛的小姑娘。

這時兩人已經走到巷子的另一端了,再拐進去就是蘇顏的住處了。兩人停了下來,蘇顏問:“進去坐坐嗎?”

“這個給你。”年今無視蘇顏的詢問,攤開手掌,上面放著一個小小的茉莉胸針,“蘇顏是茉莉一樣的女孩哦。”

年今的手掌逐漸向她靠近,突如其來的強勢感讓蘇顏有些不知所措。她遲疑地接過那枚胸針,在胸口處扣上了,還是讚美道:“茉莉很美。”

明明是讚美,可年今似乎一點也不開心:“你不應該說‘茉莉很美’,你應該說‘年今很好’。”

蘇顏的笑容漸漸淡去了,憂慮的神色浮現。她小聲問她:“你還好嗎?”

年今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似的,才發覺夜色已經這麽濃了。她雙手不安地拽著背包帶,身子微微縮著,說完一句“打擾了抱歉抱歉抱歉······”就匆忙地跑開了。

蘇顏撫摸著胸前的茉莉胸針,望著年今離去的背影,正當她百感交集之時,還沒跑出視線範圍的年今突然跌了一跤······

年今走遠了,蘇顏在涼風中佇立良久,手上的花環在月光下散發著熒白的微光。似笑非笑地回頭時,才發覺一路上開滿了形似茉莉的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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