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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華光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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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今在一片濕潤的青草地上醒來。不是自然醒,而是被喚醒的。

她討厭早起,好在還不算有起床氣。

出發前她來不及去找哪裏有賣睡袋了,只帶了勉強能墊著睡的東西。但她沒有考慮到清晨凝結的露水這個問題。現在水漬透過墊單浸到她的衣服上,差不多是濕透了。她頂著濕涼的後背打了個哆嗦。

清晨山林的空氣很清晰,也略微有些涼意了。不少鳥兒在林間穿梭或停留,嘰喳地吵鬧著。半山腰以下的山景還算詩情畫意,畢竟每年都有一段熱鬧的時候。至於半山腰以上就人跡罕至了,估計也沒有什麽值得觀賞的風景,否則就棱空人民的性情來說,就算是耽誤了工作也要去領略一番的。

“再過五天就是廟會,”狐貍提醒,“現在做生意的人估計快追上你了。”

年今醒了,但還沒有起。她閉著眼睛繼續裝睡。

她知道廟會,那是棱空人民最盛大的慶典,分為白廟會和夜廟會,每年會舉行兩次。開春的那一次只有白廟會,也就是只有白天一天舉行;豐收時還會舉行一次,白夜兩種都有,能從白天玩到晚上。

“所以說趕緊動身離開這裏,我可不想被發現。”狐貍催促。

“和別人說你是人類世界的野狐貍不就行了嗎?誰知道你老了啊。”年今一動不動地躺在青草地上。

其實是因為她想參加廟會,也想給她的朋友們帶些回禮。

“你想去廟會?”狐貍一眼戳穿了她。

“不······我······嗯。”年今一番慌亂後小聲承認了。

“不是不喜歡交際麽?”

“可是廟會一年只有兩次啊······而且不喜歡交際不代表不喜歡熱鬧!”

狐貍沈吟片刻後,答應了。

年今是個喜歡提前計劃好一切的人,一個半月的時間於她的計劃而言很寬裕,所以抽出一天的時間來逛逛廟會不算什麽。

“那就走慢點吧。”

年今行路的速度由趕路變為了緩步行走。繼續往前,一條頗具藝術風格的河轉入她的視線,或者說照亮了她的視線。

“華光河。”狐貍簡短地介紹。

“聽歲······守護者提起過。”她想起來了,這是她和歲朝一起去蝴蝶林時經過的那條河。沒想到只是這麽短的時間,她們就已物是人非了,世事難料啊。她刻意地改口稱她為“守護者”,表示她們之間已沒有羈絆可言,“不過還是第一次見。這水能喝嗎?”

“······你試試。”

華光河的水呈琉璃融化態,有色的部分在陽光下照得通透,無色的則折射出不同顏色的光。兩種河水在陽光下交織,幾乎沒在流動。岸邊有細光微閃,像綴滿星辰的夜幕墜落人間。年今隨手抓起一把水,被抓起的水瞬間化為了無數細小如沙的碎顆粒,從指縫間溜回河中又變回琉璃態。年今低聲驚嘆。

這就是流光溢彩吧,年今心想。

“等會兒會有打撈琉璃的人過來的,華光河也是一條重要的原料河。不想和人打交道的話就趕緊走。”狐貍懶洋洋地說。

年今立刻動身,想了想又回抓了一把琉璃,從中挑出最好的三顆揣進了兜裏,抱起狐貍扭頭就跑。

華光河很長,蜿蜒盤旋至無窮的盡頭。

“這裏還是真理公使的出生地。真理公使是棱空唯一一件人形靈器,神從華光河中創造了她,並賦予了它評判是非的能力,替神處理一些棱空的雜事,在靈器中不算特別的。不過不用被守護就對了,更該說她是被神守護著。這次廟會她也會在吧。”

年今印象中似乎與真理公使有過一面之緣,是冰冷得像工具的人,原來確實是靈器啊。她倒是很感興趣,不過與這類冷漠的人打交道只會帶給她更深的“痛苦”吧。

她沿著華光河繼續前行,突然問道:“華光河的水真能制成琉璃嗎?”

“嗯,但也能用來做點別的。”

“比如?”

“比如用來制鹽。華光河水制成的鹽是保存時不會融化的晶體顆粒,看上去像碎鉆。”

“哇哦。”

“這次在廟會上你估計能看到吧。平常很少有人上山來打水制鹽的,采集到的河水多半用來制琉璃。但廟會的話會有人順路采水制鹽,味道倒也不差。”

年今好奇起來:“你不是從小就被守護的靈獸吧?”

“嗯。沒有靈獸是從出生就開始被守護的。”

狐貍不願多說,年今也沒想多問。

金日上到天空的正中央了。

“歇歇吧。”年今離開了華光河,走進山林中坐下。

狐貍自然而然的從她懷裏躍下,走遠了。年今拿出幹糧開飯。

其實山裏的景色也還不錯吧,沒那麽嚴肅。

她邊吃邊觀察著周圍,這麽想。

狐貍很快就覓食回來了,但它並不靠近年今,照例是一副很嫌棄的樣子。

年今看了看手裏的幹糧,起了戒心。她冷著臉問:“你不喜歡人類世界吧?”

狐貍短暫地怔了怔,很快圓了回來:“我對人類世界很好奇,這並不代表我喜歡人類世界。”

隨便吧,年今沒再理會它。

她打開蜜桃味軟糖,挑出一顆來送進嘴裏。她在想蘇顏三人,想她們在幹什麽。這個時候,她們大概又在一起吃飯了吧?回去之後,她還能和她們一起聚餐嗎?

她想起了什麽,問:“這麽好奇人類世界的話為什麽不找先前的臨界者幫忙?”

“他們太聰明謹慎,個個不隨你。”狐貍的語氣輕蔑。

看來妄圖和狐貍正常聊天屬實不是什麽明智之舉。

雨下下來了,綠松經沖洗後顯得更青翠欲滴。年今翻出便攜式雨傘撐開。這把傘是黑色的,鑲有蕾絲邊,很是精致,是年今喜歡的款式。狐貍本無意躲雨,但考慮到步入老年後的身體狀態,它還是朝年今那邊靠了靠。

年今看著傘上綴滿雨珠的蕾絲邊,又想起了歲朝。

歲朝在幹什麽呢?現在大概在處理殿內的事務吧?雖然年今還是生她的氣,但她還是抑制不住地去猜想。畢竟是參與了她十六年生命的人啊。

傘單單放著自然會幹,但長時間不拿出來曬曬也是會發黴的。

再行進了半天,夜幕很快降臨了。說是行進,但其實更像是觀光來了,年今一個人的沈默觀光。她漸漸適應了這段旅程中的靜默生活,左顧右盼地游覽景物,見到露珠就用手指輕輕地觸碰,偶爾聽到人聲就找個地方躲起來。這樣看來,這座山仿佛都是她的了。

自從裂縫出現以後,她已經多久沒像這現在這樣愜意輕松地舒躺在濕潤的草地上了呢?就連她曾喜愛的原野,現在也不敢多待了。

她又在猜想歲朝現在在做的事,因為實在是太無聊了。平日裏,她總在這個時候結束了課業來拜訪棱空,歲朝就在約好的缺口處等著她。也有課業過於繁重來不了的時候,歲朝總是很失落的樣子。那時候的她們原來真的很好,比年今想象中還要好。歲朝會換著花樣逗她開心,年今也偶爾會捎些人類世界的小禮物來。那些小禮物現在怎樣了?大概被丟了吧。怎麽總在想歲朝?原來自己還蠻重情的。她突然問:“與原神花能修覆一切裂縫嗎?比如感情上的?”

“不能。”狐貍回答得很決絕。

她將混亂的思緒排開。她還抱有的一絲希望破滅,她知道她們之間是真的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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