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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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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遙掀眼看去,口中不善:“我認識你?”

前輩點了點頭,溫和的說:“確實認識,不過我不是來找你的,”他轉頭對笑語盈盈,“可知道我是誰?”

嵩長書看他言笑晏晏,但面孔無論何時都籠罩一片輕霧。

心中忽然湧上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就連關松間都有隱隱約約脫離手心的征兆。

他喉結動了一下,不安的目光看向長情,“師父,他是?”

長情也不知他是誰,只好以沈默保持。

前輩輕笑,感慨似的開口,“嵩家上下,都瞞了你一個秘密。”

這個倒是真的。無論他怎麽詢問,家人都很快會轉移話題,就連藏不住話的二姐都對這個秘密守口如瓶。

他是誰,又知道些什麽?

“一個月為你壓制情魄的次數,看得我難受,”不知哪兒傳來的琴聲,一聲一聲,悠遠又纏綿。

他倒是有了瞬間恍惚。

雲霧之中,一個人坐在枯骨嵌成的高座,身後魔氣滔天,無數冤魂淒厲哀嚎,伸出枯幹的五指想將他拽入黑暗。

他卻若無其事的手肘撐在膝蓋上,無力的垂著頭。

“是我當年使用禁術,回到了過去,”他似乎在心痛,若有若無的嘆息,“要是我什麽都不記得記好了。”

他看到魔尊支離破碎的身體,魂魄如糾纏的藤蔓一樣漸漸扭曲,眼睛卻恍若天上星辰一樣明亮。

禁術成功了。

眼睛白光大盛,他不由得瞇起了雙眼。

“恭喜家主,是個小郎君!”長滿皺紋的婆子將他抱著,“奇怪,這孩子怎的不哭啊?”

“讓我看看我兒。”

接著身上傳來小小的疼痛。

前輩平靜的躺在那兒,被雙手遞來遞去,最終,在漆黑的房間中自行抽離了的情魄,向家人告別,將自己禁錮在雪峰的某一角落。

回想過去的過去,看著長情與空七安的師徒日常,然後在嵩長書動搖的時候加固對青遙魂魄的封印。

讓情魄離不開他,這樣子長情也不會舍棄他,他也不會徹底愛上她,好逃離這飽受痛苦的折磨。

上一世為此入了魔,這一世,怎麽也得體面的站在她面前。

可如今,他未入魔,這情,更是波濤洶湧來勢洶洶。

難怪,難怪,他渡劫時的天雷這般奇怪。

原來是魂魄早已渡過,就連天雷都不會再劈他第二次。

天光乍現。

魂魄抽離又融入,並不痛,就連修為都在層層上漲。

一縷青色的魂魄從他身上氤氳飄起,乖巧可愛,咬著手指迷茫的看了看,然後又想擠回嵩長書的身體。

長情從震驚中回過神,手疾眼快將它一把抓住,徑直朝青遙背心一拍,她激動的,手心都在顫抖。

青遙似乎也沒料想到,充盈感傳遞四肢百骸,整個身體都在以極度愉悅的舒展歡迎這數十年不見的老友

“師父,”他的修為停在了圓滿,有些不適,那些混亂的記憶讓他極度不安。

青遙此時此刻沈沈睡去,她她抱緊了青遙,波瀾散去,為難的眼神夾雜著微末看不得的晦色。

她很聰慧,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始末緣由,那句,他會入魔。

“師父?”嵩長書心裏緊張,怕她與自己生了罅隙,不自覺伸出手想要觸碰,卻又俶爾停下。

臉色一瞬間蒼白起來,慌亂的神情很明顯,就連容都不知該如何擺,他欲蓋彌彰的垂下頭,雙手在身邊握緊。

害怕與不安填滿了他的心。

好在也是當過一次魔尊的人,很快就淡定的下來,風輕雲淡的扯出一個笑,生硬的,還帶了討好。

他如今修為大漲,外有魔界的攻打,如今仙界能成氣候的不多,長情就是萬裏挑一的一個,但有自己幫忙勝算更大點。

他,絕不會讓她棄了自己。

長情不知如何是好,昔日還是基礎的徒弟忽然就變成了大圓滿,而且似乎……還愛上了自己。

師徒之間怎麽可以!

她覺得自己臉色或許有些難看,自己應該將他逐出師門,但她如今不過半月時間,不得不尋得他的幫助。

無視他,想殺他,利用他。

她越發覺得自己無恥至極,什麽名門正派,不過是個自私自利自負高傲的小人罷了。

“長書,”她調整狀態,少年似乎很害怕,她一出聲,緊張的看著她。隱隱約約,似乎瞧見了深處決絕的絕望。

她知道了他的情,像她這般固執守理的人,會怎麽辦,打他嗎,罵他嗎,不要他嗎?還是逐出師門嗎?

手腳仿佛置身冰窟,僵硬的說:“徒兒在。”

“現在仙界正處於危難,魔界蠢蠢欲動,早已有了攻打仙門的心思,”她無視嵩長書楞楞的眼神,“你如下如下修為大漲,並且……”她頓了頓,目光略過去,有些擔憂他使用過禁術,但如今他眉心十字並沒有告訴自己有入魔的信息,還是可以信任的。

嵩長書眼神俶爾一亮,呼吸都放緩了。

“我需要你助為師一臂之力。”她道。

……

長情將青遙安置在房間,坐在床沿上,深深的,用落寞的神色看著她。

白皙幹凈的臉緩緩扯出一個苦澀的笑容,她探出手,握住青遙的,“我的阿遙,這麽敏銳,醒來發現我有魔氣可怎麽辦呢?”

璀璨的白光從手心蔓延,她動作很慢,動作之間都在細顫,小心翼翼覆上了她的眼睛,斑駁的光影鋪天蓋地充盈了整個房間,如被記下的流動畫卷,浮現在眼前。

青遙大醉一場的,長情白衣卓然的,摘花別額前,舞劍於柳下。指尖輕輕觸碰,那些記憶帶著溫暖,如尋到了歸宿的孩子,親昵的繞在她旁邊。

“從此以後,這記憶就只有我一個主人了。”

下一瞬,滿屋記憶恍若被燒盡的灰塵,輕輕一揮手,在空中飛舞湮滅,什麽也不剩了。

又過一日,結界越發脆弱,怕是撐不了幾日了,空靈與結界,在此之前殺了魔尊。

“師父——!”嵩長書從背後遙遙看她,她站在高崖上,背著手,眉心之間擔心毫不掩蓋,大聲的說:“我知道你擔心空靈,但我們下來想辦法好不好?”

長情搖搖頭,語氣很平靜,恍若波瀾不驚的池水,“長書,為師決定了。”

風獵獵的刮,大雪封山,他看著長情單薄的身影,心狠狠刺痛了一下。

她轉過身,就連唇角都泛起春光,那雙笑眼何曾這般生機勃勃,“你我聯手,定然可以沖入魔界本營,一同絞殺魔尊。”幾乎是哄他的語氣,溫暖的融化了他肩上的冰雪。

那句:“長書,我需要你。”

讓他恍若被下了降頭,居然真的隨她偷偷到了魔界邊緣,那魔氣讓她不適應極了,她忍著心魔的折磨,回頭看了一眼那被黑雲籠罩的空靈,壓的她喘不過氣。

還有十三日。

她往前走,雪劍在手心顫動著,她仿若感覺到了主人的決絕,發出祈求的嗡鳴。

“乖,”長情適當的安撫了它一下,它又何嘗不懂,跟了她這麽多年了,早已融入是骨血中的一部分了。

只是有些事,她造的孽,必須由自己來償還。

嵩長書心裏的不安越發重,不是那種即將面臨危險,而是感覺自己要是去什麽的感覺。

這讓他老是去看長情,愉悅和壓抑讓他如臨大敵,只能死死盯著長情,生怕她一個不註意就不見了。

“現在近一半魔兵都在仙界蠢蠢欲動,到時我們直奔魔殿,你負責斬殺其餘魔鬼,”她頓了頓,堅定的開口,“魔尊,我定會斬下他的頭顱。”

嵩長書一個恍惚,以為自己看到了上一世的長情,握著雪白的劍,一刃險些斷了他的脖子。

他沒死成,她就被姍姍來遲的青遙搶了回去。

“徒兒領命。”他從回憶中扯出來。

魔界人多了起來,那些千奇百怪的,她又化作了上次的樹精,嵩長書有樣學樣。

一路暢通無阻,直到到了殿內,也沒有什麽人。

但那個男人坐在那高高在上的王座上,撐著頭,歪著腦袋看她。

“師尊,你來啦?”他笑瞇瞇的,嘴巴彎成了下弦月。

嵩長書攥緊了關松劍,註意著四周,四周滔天的魔氣如有實質,

他散漫的眼神落在了那個高挑的少年身上,“師弟,好久不見。不過我這裏只歡迎師父呢,畢竟師父她中了……”

“空七安,”長情打斷他,冷漠的眼神什麽都抓不住,“廢話少說。”

長情略先出招,她身形鬼魅,雪劍隨心而動,驚人的寒氣讓黑墻都結了層厚霜。

“錚——”漆黑的雙刃交叉死死扣住了她的雪劍,雙刃背後是空七安彎眉看她,“師父,我擋下來了。”

關松劍忽然嗡震,只見大殿中從黑暗中走出一個個渾身黑暗高挑的家夥,他們渾身魔氣,一個個修為可不低,更何況是在魔氣充盈的魔界,沒有魔力了就地汲取,再戰個幾天都沒有問題。

這是禁術……鬼影子?

一個影子,需要一百個凡人祭祀,這般多,這般多……

“你居然——”長情不可置信的看著他,嘴唇蠕動了幾下,幾乎下意識就要呵斥,但是她咬咬牙,壓下了喉嚨一腔話,手下攻勢越發狠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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