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墟”樓區的屋子自然不算好, 不僅沒有獨立衛生間, 使用面積也很小, 在放了一張單人床後，基本就沒什麽多餘的空地了……張雄將屋子裏堆得有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靠邊收拾了一下，才算給淩玖微和陸今辰騰出了個坐的地方。

“舅舅。”淩玖微剛剛坐下，就立刻忍不住問了起來：“您……怎麽會住在這裏呢？”

“這……”張雄頓了頓, 從床上又摸出一根煙，右手在褲子口袋裏摸索了出打火機, 拇指擦了幾下, 卻沒有火星冒出來。

點不燃煙, 他只好嘆了口氣, 無奈的將打火機放回口袋裏, 嘴裏叼著煙含含糊糊對陸今辰道：“你是？算了……能借個火嗎？”

“不好意思, 我……不抽煙的。”陸今辰頓了頓，擡手抱歉般地說道, “我叫陸今辰, 是淩玖微的隊友，也是她的男朋友, 初次見面……您好。”

“男朋友？”張雄皺著眉頭打量了他一下, 看到淩玖微如常的表情，他也知道她應該是喜歡他的……既然這樣, 就沒什麽好說的了。張雄動作緩慢地將煙從嘴裏拿了出來，放在一邊，看著淩玖微道：“玖微, 你的‘覆活游戲’副本還算順利嗎？”

“還可以，差不多達到去‘天使之城’的條件了。”淩玖微立刻回答道，她並沒有對張雄隱藏實力，而是直接將自己目前的積分儲備條件說了個大概。

“那你……見到小莫了嗎？”張雄看著像是松了一口氣，隨及順勢又問道。

“見到了，上一個副本裏恰好遇見了小莫。”淩玖微答完後，略微一楞，有些疑惑地問道：“舅舅，你知道小莫會進入‘覆活游戲’？”

“嗯，因為我出任務死亡的那次，是被別人陷害致死的……我覺得他們肯定也盯上了你和小莫。”張雄雖然看著有些邋遢，但目光卻還是清亮的，“在我進入覆活游戲不久，你舅媽和小誠也進入到這裏……我原本想好好努力，找到你們後，再帶著你舅媽和小誠，一起覆活的……”

“那……”淩玖微剛說了一個字，就回過神來，順勢推斷出了“舅媽”和舅舅的兒子“小誠”肯定是死在了某場“覆活游戲”之中……至於舅舅所說的“被他們盯上”，她倒是不知道指的是誰。

“嗯，他們在某一個副本裏……慘死在了我眼前。”張雄的聲音哽了一下，垂著眼停頓了一小會兒道：“我根本無法救她們……回到‘塵世之城’，我也沒能打探到你和小莫的消息……我當時覺得……自己就是個廢人！”

“別這麽說，舅舅……副本裏的不可抗力太多，不是我們可以左右的，況且，小莫……也是我在上一個副本裏碰巧遇到的。”淩玖微起身坐去了張雄的身邊，輕輕拍了拍自家舅舅的肩膀安慰道：“您教會了我和小莫很多，這才使我們能夠一直堅持到與您相遇的這天。”

“玖微……”張雄偏過了頭，猛地抹了一把臉，“你媽媽之前曾參與了一起大型研究的計劃，但她並沒有跟完那個計劃……後來可能是那裏的人想從她那裏得到什麽，所以先造成了你爸爸的意外死亡……”

“大型研究？意外死亡？”淩玖微動作一滯，微微睜大了雙眼。

“是的，後來你媽媽病逝後，他們就將目光轉移到她的親人身上，我在遇害後，就知道了他們不會善罷甘休。”張雄繼續說道，“我這裏是沒有什麽重要東西的，那麽他們一定會將目光轉移到你和小莫身上。”

這條訊息的沖擊力有些大，淩玖微竟然有一瞬間的恍惚……她依稀記得小時候，媽媽曾經送給她一個棕色帶蝴蝶結的玩偶熊，並對她說：“這是一只有秘密的玩偶熊，而它一般會將自己的秘密藏在肚子裏，你能好好保守它的秘密嗎？”

當時她的年紀並不大，雖然乖巧地說了聲“能”，卻也覺得這句話怪怪的……現在想來，恐怕玩偶熊的肚子裏，就有那個研究室的人想要得到的東西。

——那麽，玩偶熊呢？她放在哪兒了來著？

淩玖微努力回憶了一下，只覺得她初中時，好像在癡迷“時光膠囊”……所以，應該是將玩偶熊放在盒子裏，埋在了某個公園的大樹下面。

“想起什麽來了嗎？”張雄見她若有所思，便開口問道。

“是記起一些事兒，但我不是很確定……”淩玖微遲疑著回答道，“我可能知道那些人在找什麽，但那個地方，我估計他們是找不到的。”

“那就好，那就好！”張雄松了一口氣般地重重覆覆地說道。

“舅舅，和我們一起努力去‘天使之城’吧！然後，親自讓那些人付出代價！”淩玖微試圖將頹廢的張雄重新帶回努力的那條道路上去，就像是他以前教他們時，所保持的那種積極向上的態度。

“不了，玖微……”張雄的目光黯淡了幾分，自嘲般地說道：“你舅媽和小誠已經沒了，我就算覆活了也沒什麽意思……我之前一直堅持著沒有主動尋死，也不過是想在遇見你們後，將這些事兒親自告知你們。”

“舅舅……”淩玖微皺著眉頭，有些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勸說。

“別勸了，這個決定我一早就決定了，見到你，已經是上天垂憐我張雄了。”張雄吸了口氣，露出一抹有些艱難的笑，側頭對陸今辰道：“我們家玖微，比較獨立自主，也沒談過什麽戀愛，有時候說不定會比較倔……我希望你可以好好對她，不要讓她傷心。”

“請您放心！我會用生命保護微微的！”陸今辰一字一句認真地說道，“我不會讓她受到任何傷害的。”

“嗯。”張雄點了點頭，算是對他的話表示讚同，他最終揮了揮手，示意他們趕緊離開自己的屋子，末了，他又忍不住加了一句：“小莫那邊……你們就別把我的事情告訴他了。”

“舅舅，我以後……還能見到您嗎？”淩玖微從他的話語中聽出了決絕的意思，當她走到門口時，還是忍不住吸了吸鼻子，難得的帶著些許 “孩子氣”的語氣問道。

“我有什麽好見的呢？傻丫頭，自己努力，好好活下去。”張雄輕輕將淩玖微和陸今辰向前推了推，並果斷地關上了自己屋子的門……或許，對於失去了奮鬥目標的張雄來說，他這一關門，就等於是和淩玖微永別了。

“微微。”陸今辰看著她呆呆地看著緊閉的門，有些心疼的將她按在了自己的懷裏，輕聲哄道：“沒事了，微微……”

“陸今辰，你說……舅舅他為什麽就不能再努力一下呢？死了，就什麽都沒有了啊！”淩玖微揪住了他胸口處的衣服，喃喃自語般地問道。

“或許……他已經失去了最重要的動力了吧？”陸今辰的目光微微一凜，假如……淩玖微日後在覆活游戲中出了什麽意外，而他又沒能保護的了她的話，他想必也會和張雄一樣，直接失去活下去的動力的。

淩玖微將臉貼在他的胸前，她覺得自己大約是哭了，眼睛挨著的地方有些微微被打濕了似的……但她沒有將這種情緒強行按捺下去。

——就一次，她就軟弱這一次！然後，再沒有什麽能將她打倒。

***

為黎昕和齊源送行的那天，“破曉”公會的公會成員去了大半，一群群的人將依舊一身粉裙子的“歆妮”和萬年一身白襯衣、金絲邊鏡框的齊源圍在其中，並對他們說著大量的祝福的話語。

“等我和齊源去‘天使之城’後，應該有機會將少量的信息傳遞給你們，具體的，你們到時候可以去看看公會的公示欄處……會有人將其公之於眾的。”黎昕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神很明顯地飄向了陸今辰所在的方向。

陸今辰沖他微微頷首，他沒有擠過去對他說什麽祝福語，但兩人畢竟是發小，對視一眼，大抵也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前往“天使之城”的轉接處，是一個類似於圓柱形透明通道的東西，只要滿足“一百萬點積分和擁有塵世寶石”條件的玩家走進去，它就會自動將其傳送至“天使之城”。

“那麽，各位……有緣再見了！”黎昕率先走進了傳送處，他在揮手道別後，閉上了眼睛，沒多久，一陣白光籠罩他後，他就直接不見了身影。

緊隨其後的齊源也歷經了同樣的白光，但他沒有閉眼，反而是相當冷靜地睜著眼，消失在那道白光之中……這樣，黎昕和齊源，算是徹底脫離了“塵世之城”，開啟新的主城和副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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