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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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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靜鬧大了, 不消一會,門旁四鄰的人全過來了。看到院子裏一片狼藉,劉雄躺在地上直哼哼, 有人驚叫了一聲:“老天爺!這是幹啥子呀?!”

阮翠芝被這聲喊驚得回過神來, 忙彎腰去拉地上的劉雄。

劉雄還有力氣,揚起胳膊一把把阮翠芝給甩開了。

阮長生見狀壓不住氣,又一腳踹上去, 簡直想直接踹死他。

劉雄疼得“唉喲”一聲慘叫, 旁邊幾個漢子忙過來拉住阮長生:“你是誰呀?怎麽還跑人家家裏來撒野打人呢?沒人管了是不是?”

阮長生在氣頭上,開口就是:“關你球事?”

看鄰裏這幾個漢子的臉色要變,阮翠芝忙又過來站到阮長生旁邊, 把這幾個漢子趕開, 跟這些鄰裏解釋說:“他不是外人, 這是我親弟弟。”

人家聽是她娘家弟弟,就明白了這是家務事,於是又有人出聲說:“一家人有事好好說,別動手呀,瞧把人給打的。快都幫幫忙,先把劉雄扶屋裏去。”

幾個漢子上手把劉雄往屋裏扶,劉雄鼻青臉腫疼得唉喲直叫喚。

到屋裏把劉雄放到破涼椅上坐著,其中一個漢子關心地問他:“你現在身上感覺怎麽樣?要不要送去醫院裏看一看?傷筋動骨可不行。”

劉雄被打得渾身猶如散架了一般疼, 但他哼著試了一下,胳膊和腿都還能擡得起來, 感覺起來並沒有傷到骨頭,只是被打得肉疼, 好些個地方腫了。

尤其是那張臉, 腫得跟頭熊似的。

阮翠芝和阮長生還站在外面, 有婦人過來阮翠芝旁邊,小聲問她:“這是怎麽回事啊?好好的突然鬧這麽大動靜,都打成那樣了你也不攔著點啊?那可是你男人啊。”

阮翠芝也不知道自己的眼眶是什麽時候濕的,她吸吸鼻子沒說話。

阮長生在旁邊語氣極沖道:“打成哪樣了?我今天沒打死他,是他劉雄命大!”

婦人看阮長生的模樣和臉色,也有些害怕,抿抿嘴唇沒再說什麽。

他們是來看熱鬧勸架的,犯不著得罪人給自己惹麻煩。

一群人在院子裏站了沒一會,劉雄的爹媽過來了。

劉雄的爹媽不和劉雄一家住一起,平時也不常過來。阮翠芝是他們心裏標準的好兒媳,事事周全周到脾氣還好,所以夫妻倆也沒給他們老兩口添過麻煩。

今天不知怎麽了,突然就鬧成了這樣。

老兩口面色急,一進院子就問:“怎麽了這是?”

旁人也不多管閑事,怕惹一身騷,都不說話。

阮長生想說話,被阮翠芝拉了一把,他也就閉了嘴沒出聲。

劉雄爹媽忙又去屋裏,只見自己的兒子被打成了一頭豬,臉上青一塊紫一塊腫得不成樣子。除了臉遭殃,身上也全是泥,看起來簡直像是遭了一頓酷刑。

他媽看了心疼,眼眶一濕跳著問了句:“這是誰打的呀?!”

有個漢子輕輕嗓子,“外面呢,他那小舅子。”

阮翠芝娘家人?她的弟弟?

劉雄他媽往外面看一眼,沒有再嚷嚷,慢慢冷靜下來一些。然後她和劉雄他爹對視一眼,又往外面看看,默契地開始把家裏看熱鬧的人都給遣散了出去。

畢竟是家醜,還是關起門來自己家解決吧。

等把人都叫走了,關了院門回來,老兩口也徹底冷靜下來了。

劉雄媽在家裏找了些零嘴出來,拿給她小孫子哄了一會。等她小孫子安靜下來不哭了,和劉雄他爹一起領著阮翠芝和阮長生到屋裏去。

阮翠芝和阮長生走到屋裏站定,看一眼靠在椅子上哼哼的劉雄。

劉雄他爹在劉雄旁邊的板凳上坐下來,臉色裏看不出太明顯的態度,只看著阮翠芝和阮長生開口問:“人都走了,說說吧,為什麽把你姐夫打成這樣?”

阮長生還真不怵他們這老兩口。

如果不講道理,再打一架就是了,他可不管什麽老幼。

他也不跟這倆老人說廢話,伸手直接拉過阮翠芝的胳膊,一把擼起她的袖子,直擼到胳膊根處,然後問老兩口:“你們教的好兒子,你說我為什麽打他?”

這回阮翠芝沒再拽袖子遮掩閃躲,任阮長生拉著她的胳膊給劉雄爹媽看。

劉雄爹媽看到阮翠芝胳膊上的傷痕,瞬間都變了臉色。

劉雄媽走過來,抓著阮翠芝的手腕問:“怎麽回事?大雄他打你了?”

阮翠芝濕著眼眶沒說話,忽擡手解開兩顆扣子。她把領子一拽,只見肩膀上和後背上也有被打的傷痕,有舊的有新的,疊摞在一起。

劉雄媽看得一陣氣堵,忙伸手把阮翠芝的領子拉起來,轉身到劉雄面前擡手就要打他。但看他已經被打成了那個樣子,她又沒下得去手。

劉雄爹明顯也是氣得不行,板著一張臉不再說話。

阮長生自然看得出來,這老兩口還是講道理的,知道劉雄做得不對他們理虧,但他們依然心疼自己的兒子,畢竟兒子是自己親生的。

這樣也好辦,不用再動手抄家夥了。

阮長生直接拉上阮翠芝,對老兩口說:“我三姐在你家受了多少委屈,你們也看到了。既然你們不好好待我三姐,現在我就帶她回家,你們誰也別想攔著!”

劉雄媽聽到這話瞬間就急了,一把抓住阮翠芝另一只手腕,嘴上說:“翠芝啊,你看大雄都已經被打成這樣了,他以後肯定不敢了,你消消氣行不行?”

阮翠芝沒說話,阮長生過來一把拽開劉雄媽的手,拉著阮翠芝就往外走。

結果劉雄媽又撲過來拽著阮翠芝:“翠芝,我向你保證,以後大雄絕對不會再打你了,他要是再敢打你,你跟我和他爸講,我們不會輕饒他的!”

阮翠芝被阮長生和劉雄媽拉著,站在門框間沒有動。

劉雄媽忽又想到什麽,忙說:“你看看你兒子,你舍得你兒子嗎?他還這麽小,你走了,他可怎麽辦啊?你身上掉下來的肉,你不疼呀?”

說著轉頭叫:“小虎子,快叫媽媽留下來呀。”

小虎子看他奶奶這麽說,只覺得他媽媽不要他了,一下子急哭出來,過來一把抱住阮翠芝的腿,眼淚汪汪說:“媽媽你不要走,媽媽我不要你走。”

於是阮翠芝左手被阮長生拉著,右手被劉雄媽拉著,兩條腿被小虎子給抱住,左右全是人,站在門框下動也動不了了。

看小虎子眼淚汪汪叫媽媽,阮長生也急了,擰眉粗聲道:“姐,你可想清楚了,我一旦走了,沒有人給你撐腰,他肯定還是會打你的。”

別看劉雄爸媽講道理,也喜歡阮翠芝,但再怎麽喜歡,也不會真的為了兒媳婦對自己親兒子怎麽樣。阮翠芝這次不跟著走,劉雄很可能會加倍報覆她。

阮長生過來打他一次就能把他打好了?

這是不可能的。

阮翠芝自己立不起來,劉雄永遠可以把她捏在掌心裏欺負她。

旁人再怎麽插手都是沒有用的,這件事只有阮翠芝自己強硬起來才能解決。

如果她再次心軟,繼續沒骨頭樣地軟下去,沒有半點態度,阮長生這趟過來毒打劉雄這一頓,算不上為她撐腰不說,可能還會為她以後的生活雪上加霜。

鬧得這麽大阮翠芝都舍不得離不開這個家,舍不得離開他這個男人,劉雄必然覺得自己把她吃得死死的了,那以後不是更無所顧忌往死裏打她?

阮翠芝站著不說話,臉上也看不出什麽態度。

劉雄爹又說:“翠芝,你看看孩子。”

他們老兩口自然有自己立場和盤算,只要阮翠芝今天留下來不走,事情只留在自己家內部,那就算不上什麽大事,很快就過去了,日子正常過。

但如果今天阮翠芝跟阮長生回了娘家,那接下來可就有得折騰了。家裏孩子沒人管,事情沒人做不說,還得跋山涉水去山裏求阮翠芝回來,到山裏找親家道歉去。

阮翠芝低下眉,看了看抱著她腿哭的小虎子。

片刻她把兩只手腕都抽出來,坐下來蹲到小虎子面前,用手指給他擦了擦眼淚。溫聲細語把他哄得不哭了,她又站起來,轉身進了屋裏去。

劉雄爹媽看她這表現,覺得她舍不得丟下孩子走,心裏稍稍松了口氣。

劉雄媽這又對阮長生說:“這事是你姐夫的錯,我們不包庇他,你該打也打了。打得這樣重,也算是叫他吃了教訓。我向你保證,以後他肯定不會再欺負你姐。”

阮長生陰著臉重聲道:“你們真關心我姐的話,能不知道她在家挨打?”

劉雄媽說:“我們不常過來,以後我肯定常過來看看。”

阮長生心裏堵著氣,盯著劉雄媽看。

他手指捏成拳頭,緊緊捏在一起,正要出聲,忽看到阮翠芝拎了一個提包從屋裏出來了。她拎著包走到阮長生面前,小聲道:“五弟,我們走吧。”

聽到這話,阮長生捏緊的手指頓時松了。

而劉雄爹媽的臉色俱是一變,他們剛才都放松了,還以為阮翠芝進屋是不打算走的,哪知道她進屋是去收拾衣服的。這可不行,劉雄媽一把拽住阮翠芝。

“翠芝,你走了小虎子怎麽辦啊?”

阮翠芝不接話,這回自己動手,扒開劉雄媽的手,拉上阮長生就走。

劉雄爹媽急得跟出來,嘴裏喊阮翠芝的名字,見她不應,又叫小虎子:“你媽媽不要你了,快點把你媽媽留下來,快點追去啊,別叫你媽走!”

小虎子剛被阮翠芝哄好,這下又哇一聲哭出來,邁開腿就追出去。

但因為跑得急了,追到院子裏轟動趴地上,臉蛋著地。

劉雄媽故意不去扶,只叫:“唉喲我的小乖乖。”

阮翠芝如她預料一樣停了步子,但是她這次沒有回頭,站著停頓片刻,抿住嘴唇咬緊牙關,捏緊阮長生的手腕,拉著他頭也不回出了院門。

劉雄媽這下急大了,叫劉雄爹:“你快去追呀!”

老胳膊老腿的,劉雄爹哪追得上呀。他費勁追到院門上,出了院門再往外面追幾步,阮翠芝就和阮長生就走遠拐進巷子裏不見了。

他沒追上,剛好又看到家裏三個丫頭回來了,於是忙叫三個丫頭:“大妮二妮三妮,你媽和你爸吵架,收拾東西走了,你們快去把她追回來!”

大妮二妮三妮聞言忙放下身上的背簍,一起轉身去追。但她們找了一圈也沒找到阮翠芝,於是三個人又回來了,氣喘籲籲跑到劉雄爹面前說:“爺爺,沒追到。”

劉雄爹掐著腰,自己也還籲籲喘氣,回頭看到劉雄媽牽著小虎子出來了,便也說了句:“叫她走了,沒追回來。”

劉雄媽彎腰給小虎子擦眼淚:“這叫什麽事啊!”

真就孩子也不管了?

說走就走了?

追不回來也沒有辦法,一家人回到屋裏。

進屋看到劉雄被打成了豬頭,三個丫頭全都嚇一跳。

二妮問:“誰打的呀?”

現在說是誰打的還有什麽意義,劉雄媽只看著劉雄,沒好氣跟他說:“你媳婦頭也不回走了,小虎子摔地上她都沒回頭看一眼,你看怎麽辦吧!”

劉雄倒是有骨頭,“讓她走!最好別回來!”

劉雄媽擡手想打他,又下不去手,恨恨地說:“就有你能耐!你好好的你打她幹什麽呀?翠芝哪裏不好?這鎮上還有比她賢惠的媳婦沒有?”

劉雄:“呵,我看她那張木頭死人臉我心煩!”

他爹實在沒忍住,擡手在他身上捶一下,捶得他又“唉喲”一聲慘叫。

捶完直接轉身往外走,一副什麽都不想再管的樣子。

“被打死都活該!”

啊嚏——

阮溪趴在石頭邊默寫古詩,忽又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阮潔轉頭看她,“姐,你是不是要感冒啦?”

淩爻也看著阮溪,阮溪搖搖頭道:“沒有,就是鼻子有點癢。”

她今天下午打了好幾個噴嚏,在老裁縫家畫畫的時候也打了兩個。

每次打完噴嚏她都會想到阮翠芝的事,眼下交通和通信都很不發達,真是做什麽都不方便。比如說現在他們只能幹等著,阮長生不到家就不知道事情怎麽樣。

晚上她和阮潔躺在床上,還想著這個事情,看著帳頂出聲說:“也不知道三姑的事怎麽樣了,你說五叔能處理得好嗎?”

這事要不是她去公社發現的,要不是她看到了阮翠芝胳膊上的傷,或許還沒那麽關心在意。反正她一想到阮翠芝身上的傷,心裏就忍不住有氣。

她要是有能耐,她都想去打死劉雄那個死人渣。

阮潔出聲說:“五叔雖然一天到晚流裏流氣的沒個正形,但他還是有主意有分寸的。畢竟在外面帶著好些人一起混日子,也還是要點本事的。”

阮溪笑笑,“不知道你是在誇他,還是在罵他。”

阮潔也笑出來,“反正他對我們兩個挺好的,每次在外面弄了點好吃的,都會拿回來給我們兩個吃。不管別人覺得五叔好不好,反正我覺得他好。”

阮溪笑著點點頭,“這倒也是。”

姐妹倆聊天聊到困,眼睛閉合幾下,也就肩膀挨著肩膀睡著了。

次日起來,洗漱吃飯出門,又是新的平平無奇的一天。

因為現在是八月份,離過年還有五個月的時間,所以找上門來做衣裳的家庭並不多。等過幾個月快要過年了,各家各戶張羅著做新衣裳準備過年,到時候會很忙。

沒什麽人上門,日子就過得清閑一些。

阮溪到了老裁縫家還是埋頭畫畫,不與阮躍進爭高低。只要阮躍進不過來犯賤招惹她,她不會主動和阮躍進說任何話,一直都是各忙各的。

阮躍進時不時就表現出自己特聰明特牛的狀態,阮溪和老裁縫也都不打擊他,只把他當個傻子看。反正反話說了他也聽不懂,還真以為在誇他。

既然他以為是在誇他,那就多誇誇他好了。

他回家時的狀態好,導致孫小慧的心情跟著好,也可以給阮溪和阮潔減少很多麻煩。孫小慧心情愉悅了,天天盼著兒子學成手藝當裁縫,自然沒心思出幺蛾子。

至於阮躍進在當裁縫這件事上到底有多少天賦和多大的可能性,那真的是,只有天知地知,老裁縫知,阮溪知。

現在最讓阮溪佩服的,就是阮躍進的意志力。

絕對是,一級棒!

阮溪在老裁縫家呆上大半天,又在山坡上學習小半天,和阮潔回到家餵豬餵雞做飯吃飯,梳洗完躺到床上松口氣,這一天便又算是結束了。

外面夜色沈沈,阮溪躺在床上跟阮潔說:“五叔明天應該能回來吧。”

阮潔還沒出聲應話,忽聽到外面傳來阮長生的聲音:“爸媽,我把三姐帶回來了。”

聽到這話,阮溪和阮潔一骨碌從床上翻起來,趕緊扯開帳門下床出來,給阮翠芝和阮長生開門。阮志高和劉杏花年齡大動作慢一些,又等了片刻才出來。

看到阮翠芝,劉杏花眼眶一濕,上去捏住她的手說:“你還知道回來啊?”

阮翠芝眼眶也濕了,“媽,對不起,讓你們操心了。”

劉杏花吸一下鼻子穩住情緒,又問阮長生:“你把你三姐帶回來了,那劉雄呢?”

阮長生直接道:“我把他往死裏打了一頓,劉雄變狗熊了。”

劉杏花有些擔心:“你有沒有收著些?沒把他打出什麽來吧?”

阮長生:“我沒把打死算他命大!我昨天剛到鎮上找到他家,就看見他在院子裏踹了三姐一腳,那是下的狠腳,直接把三姐踹得摔在地上,你說我打不打?而且你們猜他為什麽打三姐,就是因為三姐擡水缸的時候滑了一下手!昨天要是我不在的話,他肯定還得上去再踹三姐幾腳出氣,他就是個該死的人渣!”

阮志高聽了一肚子氣,有氣沒地方發,豎起眉頭惡聲惡語重重罵道:“這個狗日的混賬王八蛋!我好好的閨女嫁給他,就是讓他這樣欺負的?”

劉杏花聽得是又氣又心疼,關心阮翠芝:“翠芝你身上沒事吧?”

阮翠芝濕著眼眶搖頭,吸著鼻子道:“媽,我沒事。”

正屋西頭房間裏,孫小慧和阮長貴也聽到了動靜,但沒有立即起床出來。

孫小慧好奇問:“小五子怎麽突然把翠芝帶回來了?”

這都多少年沒回來了,人人都說她在鎮上過著了不得的好日子。

這麽看來,過得倒也不見得有多好。

阮長貴道:“我怎麽知道?起來過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孫小慧跟在他後面起床,兩人一起下床到邊屋裏去。

進了邊屋,看到所有人都在劉杏花的房間裏坐的坐站的站,有的坐床上,有的坐板凳,阮長貴看向阮翠芝出聲招呼了一句:“三妹你怎麽突然回來了?”

劉杏花心裏堵著氣呢,正愁找不到人撒。

阮長貴過來撞槍口,她沖阮長貴就說:“怎麽你三妹回來還要經過你的同意?”

阮長貴就冤死了,“唉喲,媽,我是這意思嗎?”

劉杏花很不客氣道:“你該幹嘛幹嘛去,這裏沒你的事。”

夫妻倆都不是實心的人,來了除了看熱鬧添亂,能幫上什麽忙?

阮長貴自討了個沒趣,吸口氣說:“算我多管閑事好吧?”

說完轉身就走,順手拉了孫小慧一起。

兩人回到自己房間裏,孫小慧小聲說:“自己一個人回來的,連孩子都沒帶,還是小五子去給帶回來的,我猜肯定是在婆家挨欺負了。”

阮長貴躺下來睡覺,沒心情道:“管她做什麽?睡覺!”

阮長貴能睡得著,孫小慧想聽八卦的心熊熊燃燒,哪裏睡得著。

等阮長貴睡著了,她偷偷摸摸下床,到劉杏花房間的窗戶外站著,聽墻角去了。

邊屋裏,劉杏花等阮長貴和孫小慧走了,拉了阮翠芝的手又問:“你現在老老實實告訴我,一個字也不許瞞著,嫁到劉家這些年,你到底都過得好不好?”

事情都這樣了,還有什麽可瞞著的。

阮翠芝吸吸鼻子道:“先前的七八年是不錯的,雖也說不上有多要好,但日子過得還算正常,他對我不好不壞。那時候每年回來一次,他嫌山路難走雖不大樂意,但每次也都是陪著來的。等到後來生了小虎子,家裏有了男娃,他可能是覺得我幫他完成任務了,就改了性子,看我越來越不順眼,有點氣就往我身上撒。”

阮志高聽得氣悶,“他那麽早就開始欺負你了,打你打成這樣,你為什麽不跟家裏說?他就是看你什麽都忍著,不敢讓人知道,所以才敢這麽欺負你!”

阮翠芝低頭緩片刻,看向阮志高,“爸,離家太遠了,我怎麽說呢?”

阮長生接話道:“家就在這裏,過得不好你不知道回來?腿長在你自己身上,難道他能拿繩子綁著你不成?還是你也嫌家裏窮,不想回來?”

阮翠芝忙說:“當然不是了,我只是不想有點事就找你們,爸媽年紀一年大過一年,能折騰多少事操多少心呢?我不想結了婚還不安生,老回來娘家折騰,叫人看笑話。我也舍不得四個孩子遭罪,我走了,她們怎麽辦?”

劉杏花道:“我們不需要你這樣考慮,你考慮來考慮去,苦的是你自己!你說你不想叫我們操心折騰,可在我聽來就是生分,遇事不找娘家人找誰?”

劉杏花說得是,她一直遮掩這件事,一直忍氣吞聲不讓人知道,就是因為她顧慮太多。想這個想那個,考慮這個考慮那個,有氣有苦有委屈全都自己吞。

她知道自己打不過劉雄,所以不敢和他叫板,免得受到的拳腳棍棒更多,就覺得忍一忍,他打幾下出氣也就算了,於是一次次這樣忍過來。

她又是特別怕惹事的性子,不敢惹事,也不想把事情鬧起來,不想家裏成天吵吵鬧鬧叫人看笑話。她用忍氣吞聲的方式來維持家庭和睦,至少讓外人看著和睦。

當然,也是為了四個孩子,為了那個所謂的家。

再有她娘家實在是離得太遠,遠水救不了近火。而且她也不想結婚了還給父母添負擔,讓他們為她的事情操心得吃不下飯睡不著覺。

但現在事情一下子鬧開了,鬧得人盡皆知,她身上頓時像卸了擔子一般,感覺也沒什麽不得了的。擔心的事情全都發生了,也沒想象中那麽不能接受。

不止沒有不能接受,她甚至還有一種解脫感。

之前腦子裏所有的顧慮,現在全部都發生在了眼前,她發現自己也是能夠面對和承受的。最最主要的,她的父母和弟弟還把她當個寶貝,她不能讓他們失望。

她可以依靠他們,她不需要再自己默默忍受了。

如果這次不是阮長生過去鬧,她大概率還是忍忍就算了。但現在她爸媽和阮長生已經幫她出頭,已經把事鬧開了,她就不能讓他們和自己一起受氣。

她自己一個人忍可以,但她不會讓家裏人陪著她一起忍。

她仍是覺得愧疚,半天又說一句:“媽,對不起,是我沒用。”

劉杏花看她這樣忍不住心疼,捏著她的手說:“全都怪我,當初就不該讓你嫁給劉雄,不該讓你嫁那麽遠。當時我就該明白,劉雄他就不是個好東西!”

阮翠芝搖頭,“我自己願意嫁的。”

她當時覺得可以嫁到鎮上,劉雄看著又老實踏實是個過日子的人,是自己八輩子修來的福氣,高興得不得了。就算知道劉雄不是很想娶她,只是他父母喜歡她,但她還是義無反顧地嫁了。

這幾年她不是沒後悔過,只是嫁都嫁了,孩子都生四個了,早就沒法回頭了。

過去的事沒什麽好說的,劉杏花沒再扯這個,又安慰阮翠芝說:“你現在就什麽都別想了,先安心住下來,自己家,想住多久住多久。等他們劉家的人過來,我倒是要好好問問,他們到底是什麽意思。不給個說法,這事沒完。”

阮翠芝現在別無想法,都聽劉杏花的,點頭應聲:“嗯。”

但她剛應完,一直站在箱子邊沒出聲的阮溪忽開口說了句:“給什麽說法都沒有用,哪怕是他跪下來痛哭流涕都沒用,遇上這種事情,只能離婚。”

聽到這話,阮志高、劉杏花、阮長生、阮翠芝和阮潔全都轉臉看向阮溪,臉上也全是楞怔的表情,好半天沒反應過來。

還是劉杏花先反應過來,疑惑出聲:“離婚?”

阮志高接話道:“小孩子家家懂什麽?”

阮溪看向阮志高:“爺爺,我比您想象的懂得多,男人打女人這種事情,只要開始了就不可能會改掉。尤其像三姑這種,劉雄都打她幾年了,更不可能改掉的。哪怕今天他到這跪下來哭著認錯,明天回到家裏,脾氣一上來照樣還是會打。”

屋裏的空氣一時間凝結起來,阮志高劉杏花幾個人還是全都看著阮溪。

好長時間,誰都沒再說出話來。

家裏屋子就那麽幾間,阮翠芝回來只能跟阮溪和阮潔住一屋。

阮翠芝梳洗的時候,阮溪和阮潔並肩躺在床上,阮潔轉頭看阮溪,問她:“離婚這種事情,也是淩爻告訴你的嘛?”

阮溪沒回答,只問阮潔:“你覺得三姑會離婚嗎?”

阮潔想了一會,“我不知道,但是我們這裏,從來沒有人離過婚。”

阮溪深深吸口氣,“算了,先睡覺吧。”

說完她翻個身,面朝墻壁背對阮潔,閉眼睡覺去了。

阮潔也沒再多想這些事,閉上眼睛調整一下姿勢,很快也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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