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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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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亮的陽光打進正屋大門,切著門框在地板上壓下如刀片般的亮影。

阮溪坐在這片邊線明晰的亮影旁邊,左手捏著一小塊灰色的邊角舊布料,右手捏著細針,在左手的舊布料上來回走線,腳邊臥著大黃貓。

大黃貓睡飽了,爬起來弓起腰伸個大大的懶腰,又去到老裁縫腳下,在他腳邊打轉,不時仰起頭沖他喵喵叫。這喵聲信號極其明顯,是餓了要東西吃。

它晚上會自己抓老鼠,白天餓了就找老裁縫。

老裁縫看著大黃貓冷哼一聲:“吃裏扒外的東西,吃個錘子!”

這大黃貓叫大咪,是老裁縫生活中唯一的夥伴,也可以說是晚年伴侶。一人一貓住在這屋子裏,老裁縫沒事就抱著它在葡萄架下睡覺,對著它說話。

但是自打阮溪來學手藝開始,大咪就轉頭粘著阮溪了。阮溪做東西,它不是在阮溪旁邊玩碎布條,就是臥在她腳邊睡覺,只有餓的時候才想起來去找老裁縫。

聽到老裁縫的話,阮溪低眉笑笑,繼續捏針走線。

收完線頭,她放下剪頭和針線,拿著幾個加工過的碎布料走去老裁縫面前,笑著對他說:“師父,您教的扣眼我都做好了,您看看。”

說著一個個往他手裏送,“這個是平頭扣眼。”

“這個是圓頭扣眼。”

“這個呢,是滾邊扣眼。”

“還有這一個,眼口沒開,是裝飾扣眼。”

雖然每次看到阮溪做的東西都會在心裏驚嘆一下,次數也不算少了,但在看到她做出新東西的時候,老裁縫還是會在心裏繼續忍不住驚嘆。

他活了一輩子,真沒見過這麽有天賦的人,一眼就會沒有半點吹噓的成分在。而且她不僅是看一眼就會,做出來的東西也不磕磣,好看得很。

但他並不表現出來,看完只清一下嗓子淡淡說:“還不錯。”

阮溪知道自己的水平在哪,也看得出老裁縫的口是心非,她笑著收回自己做的扣眼,又說:“快到中午了,我就先回家吃飯了,下午我再過來。”

老裁縫靠上椅背上閉上眼睛,“來回跑不嫌累,留下一起吃吧。”

啥?這老頭剛才說了啥?

阮溪楞了楞,甚至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

她看著老裁縫眨眨眼,眼睛不自覺微微睜大,“您說什麽?”

老裁縫一副不耐煩的樣子,沒好氣道:“不願意就走!”

阮溪從來不計較他的臭脾氣,忙笑起來道:“願意願意,當然願意。”

留下來吃飯的話,她不僅能給家裏省口糧食,還能吃到些好東西,她為什麽不願意?老裁縫日子過得有多滋潤,她可是非常了解的。

當然了,老裁縫能過得這麽舒服滋潤,除了鳳鳴山上只有他這一個裁縫而外,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他家只有他一個人,他不用養一大家子。

家中人口少,吃不了多少東西,日子就能過得比別人舒服不少。

當然阮溪也知道,老裁縫留她吃飯,不可能會自己上鍋做飯給她吃,他估計也是想讓她留下來給他做個飯吃。他得了輕松,而她可以吃頓飯,誰都不覺得吃虧。

於是阮溪沒去背黃書包,轉身就進廚房淘米去了。

就算沒有原身的記憶,做飯這事也是難不倒阮溪的,她平時在工作之餘就愛自己琢磨吃的。做吃的算得上是她的一大興趣愛好,她還研究過各種菜系。

有原身十幾年的生活經驗在,自己又上手操作過幾回,對於柴火竈的使用,阮溪也算是會了。她淘好米點火蒸米飯,大咪又蹭著門框進來,湊到她旁邊。

阮溪便一邊擼貓一邊蒸米飯。

米飯收掉最後的湯汁,她又起身出去到菜園子裏摘蔬菜。

摘了四個青椒,一根絲瓜,還順手薅了兩根小蔥。

回到廚房裏洗菜切菜,青椒去梗,絲瓜去皮,小蔥切成碎,再拍幾瓣大蒜剁成碎末,再用現有的作料調個汁,往碗裏打上兩個雞蛋。

老裁縫雖然臉色常年不好看,說話也是又沖又難聽,不會與人友好相處,但也並不是完全不通人情。在阮溪備好菜的時候,他進屋來,到竈後燒火去了。

阮溪伸頭看看他,抿嘴笑一笑,沒說什麽。

她怕說得他臉上掛不住,再把燒火棍就地一扔,不給她燒火了。

她自己當然也可以一邊燒火一邊炒菜,不過就是麻煩,有個人幫忙最好。

鐵鍋燒熱,阮溪把青椒倒進鍋裏,幹炒到青椒的外皮起皺,適時地往鍋裏加一點油。青椒表皮的皺紋更多後,加入蒜末炒香,再倒入調好的料汁,收汁起鍋。

因為沒有油煙機,菜香飄滿整個屋子,惹得老裁縫直咽口水。

阮溪做完虎皮青椒,又炒了個絲瓜炒雞蛋。

她自己聞著味也有些饞,畢竟穿越過來之後,她就沒吃過一口熱菜。現在炒了兩個香噴噴的菜在眼前,口水橫生胃口大開,只感覺自己能吃下兩大碗米飯。

當然了,沒有那麽多米飯讓她吃。

兩個熱菜上桌,阮溪盛好飯拿好筷子,和老裁縫一起在桌邊坐下來。待老裁縫嘗了一口絲瓜炒雞蛋後,她看著老裁縫問:“師父,怎麽樣?”

老裁縫咽下絲瓜炒雞蛋清清嗓子,還是那句:“還不錯。”

其實,他的眼神和小表情早出賣他了。

阮溪笑著不拆穿他,往自己碗裏夾一個虎皮青椒。

她也是能吃辣的,這點青椒的辣味,在她來說完全不在話下。

老裁縫又咬一口虎皮青椒,那吃到了好吃東西而亮起來的眼神就更明顯了。他沒想到阮溪這丫頭不止學手藝學得快學得神,做菜也能這麽好吃。

他平時給人家做衣裳,都是被人請到家裏招待著,可是吃過不少人家飯菜的,年底的時候還能吃到豬肉。但不管哪一家炒的菜,都沒有阮溪做得這麽好吃。

一口絲瓜炒雞蛋一口虎皮青椒之後,老裁縫兩只眸子亮刷刷,再也不在阮溪面前端著架子了,捏著筷子直接就狼吞虎咽起來。

阮溪不跟他搶,拿著筷子吃得慢,嘴角掛著滿意的笑意。

吃完飯以後,老裁縫心情甚美,躺到葡萄架下的時候還哼起了小曲。

阮溪聽著他哼的小曲洗了鍋碗筷,趴去縫紉機上休息了一會。

下午她又跟老裁縫學了一些新東西,但老裁縫一會一個主意,忽然說這樣教得太快了,又說什麽教會徒弟餓死師父,不肯再多教她。

阮溪想了想,看著他問:“您是不想讓我那麽快出師,留著我給您做飯吃吧?”

被戳中了心思的老裁縫老臉一繃,吹著胡須沒好氣道:“我像是八輩子買吃過東西的人?說了今天不教了就是不教了,你要是不想做飯,明天中午你就回去吃。”

阮溪看著他笑,“那我今天就先回去了,明天再來給您做飯。”

老裁縫摸著山羊胡哼一聲,“來不來都行。”

阮溪覺得自己在哄小孩:“你放心!我肯定來!”

說完她去拿自己的書包套到身上,然在準備走的時候老裁縫忽又叫住她。她不明所以地轉頭,只見老裁縫去葡萄架下摘了一串葡萄。

他拿著葡萄走過來,送到阮溪面前說:“人老了吃不了,酸得牙疼,拿去吧。”

阮溪又有些受寵若驚地楞了楞,“給……給我呀?”

老裁縫直接把葡萄扔她手裏,轉身走了。

酷的呀!

阮溪看看手裏的葡萄又看看老裁縫,聲音清脆喊了聲:“謝謝師父!”

走在回家的山道上,阮溪從書包裏揪出一顆葡萄來,剝開皮擠到嘴裏。她以為這葡萄會把牙酸倒,結果沒想到入口居然是甜的,一點都不酸。

她微微睜大眼睛,又嘗了一顆,還是甜的!

阮溪驚喜地回味嘴裏的甜味——這師父,能處!

她心裏樂得也甜起來,但沒有再繼續往下嘗。她打算把葡萄帶回家去,和阮志高劉杏花以及阮長生阮潔一起吃,大家一起嘗嘗這甜滋滋的味道。

然她還沒走到家,又看到了在山坡上看書放豬的淩爻。

在淩爻的不遠處,是高海洋那幾個瓜娃子。今天他們沒有打淩爻,但每個人手裏都捏了一把石子,正拿著石子往淩爻身上扔,嘴裏戲弄他:“傻子你說個話呀!”

淩爻專心只看自己的書,好像什麽都沒聽到一樣。

阮溪屏屏氣,指著高海洋那幫人出聲喊:“幹什麽呢?找死是不是啊?”

看到阮溪,高海洋那一幫人沒敢再多說話,轉身撒腿就跑了。

阮溪看得出來,應該是阮長生警告過他們了。

把高海洋那幫人轟走,阮溪邁開步子走去淩爻面前。

淩爻拿著書從石塊上站起來,跟她說:“謝謝。”

走路走得腿酸,阮溪坐去石頭上,仰頭看著他,“以後他們要是再欺負你,你告訴我,我叫五叔去把他們揍一頓,保準他們連嘲笑你都不敢。”

淩爻道:“他們今天沒打我。”

說著他在阮溪旁邊坐下來,看了看不遠處的豬。

阮溪則好奇看了看他手裏的書,開口問了他一句:“你都在看什麽書啊?”

淩爻聞聲轉頭,把手裏的書送到阮溪手裏。

阮溪翻開看一看,大部分漢字她都認識,但裏面說了什麽她卻完全看不懂。

她下意識蹙眉瞇眼目露疑惑:“這……”

“哦。”淩爻想到她沒怎麽上過學,只認得一點字,便又解釋了一句:“這是物理。”

阮溪幹笑兩聲,她當然知道這是物理,她也是學過高中物理的好不?

她問淩爻:“你多大啊?”

淩爻道:“六零年出生的。”

阮溪算了一下,那他現在就是十三歲。

十三歲看這種猶如天書般的物理?她雖然看不懂,但能看得出是超出高中物理深度的。

阮溪笑笑,小心試探,“你看得懂書上的這些啊?”

淩爻:“嗯,很簡單的。”

阮溪:“……”

好。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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