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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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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長貴和孫小慧到家的時候,阮躍進和阮躍華兄弟兩人在屋外抽陀螺玩,而阮志高劉杏花還有阮長生阮溪阮潔,正坐在正廳當間裏面吃飯。

阮長貴往屋裏看一眼,問阮躍進和阮躍華:“你們吃過了?”

阮躍進把手裏的繩子塞阮躍華手裏,微微喘著氣道:“爺爺奶奶說我們已經分家了,以後都分開吃飯。他們沒有做我們的飯,只做了五口人的飯。”

阮長貴轉頭就往邊屋的竈房裏去,看到兩個鐵鍋裏幹幹凈凈一粒米都不剩,他心裏不舒服,咽口氣說:“真行,真有這麽當爺爺奶奶的……”

孫小慧跟在他旁邊,倒是沒什麽所謂,小聲道:“算了,反正糧食都已經分給我們了,我們自己做就是了,你還想吃鹹菜啊?”

阮長貴想了想覺得也是,吃也是吃鹹菜疙瘩,不如自己做。

肚子餓,孫小慧不多猶豫,轉身就舀米淘米去了。

新砌的柴火竈在對面的小茅草棚裏,要過些日子幹透了才能使用。現在他們只能暫時用邊屋這個竈,湊合到新竈能做飯為止。

現在阮志高和劉杏花還是帶著孩子在正屋當間吃飯的,等到竈分開以後,置好了新的桌子板凳,他們就直接在邊屋裏吃,不去正屋當間了。

孫小慧把淘好的米放進鍋裏,走出竈房沖正屋當間裏喊:“小潔,來幫我燒火。”

阮潔碗裏的飯還沒吃完,咬住嘴唇往外看了一眼。

沒等她說話,劉杏花出聲道:“小潔吃飯呢,沒工夫給你燒火。”

孫小慧還是有些怵劉杏花的,大概是被劉杏花拿捏了十幾年,拿捏出了心理壓力。即便現在分家了,她也有些不敢開口跟劉杏花嗆聲。

於是她穩穩氣,又說:“那你趕緊吃。”

看阮潔張嘴要應聲,阮溪忙夾起個醬胡蘿蔔塞她嘴裏,讓她沒能應出聲。

阮志高見勢又開口:“誰吃誰燒。”

孫小慧站在外頭眉毛一豎——嘿!自己的女兒還不能使喚了,多管閑事多吃屁!

不過她沒發作,憋口氣轉身回去竈房裏燒火,對阮長貴說:“你去分給我們的自留地裏摘兩根茄子和一把辣椒,再去雞窩裏把雞蛋撿一撿,今晚我們吃點好的。”

家裏總共十只老母雞,分給他們五只,雞窩也分開了。

阮長貴聞言出去,到地裏摘了茄子和辣椒,回來洗幹凈放到砧板上,又去雞窩裏把雞蛋撿了撿。五個母雞下了三個雞蛋,其中有兩個母雞沒下。

撿完雞蛋,阮潔也剛好吃完飯了。

孫小慧又在竈後伸頭叫她:“死丫頭,還不過來幫忙?”

阮潔手裏抱著一摞碗,對孫小慧說話不敢高聲,“可我還要洗碗呢。”

孫小慧燒著火,帶著些脾氣道:“你到底是誰生的?”

阮潔抿抿嘴唇沒說話,劉杏花的聲音從她身後傳出來,“是你生的,可不是你養的。小潔以後都由我來養,不吃你的飯,你也別使喚她做事。”

這是什麽道理,孫小慧這又道:“要是這樣,我可不讓她跟你。”

這都長到十三歲了,是個什麽事都能做的大姑娘了,憑啥子讓給她劉杏花來使喚?這年紀能幫家裏做很多事,也就多吃一口飯,讓她少吃點就是了。

劉杏花一直以來都不喜歡孫小慧,這次孫小慧和阮長貴又唱雙簧鬧分家,她就更不待見孫小慧了。她答應了要護著阮潔,這事就不會由孫小慧做主。

她硬聲說:“小潔是我一手帶大的,你讓不讓都沒用,她必須跟我。只要我有一口氣在,不管是家裏還是外頭,都不準有人欺負她,親媽也不行!”

孫小慧怵劉杏花的氣勢,怕吵起來自己吃虧,便又忍了一口氣沒再出聲。

她恨恨地把柴草往鍋底填,在心裏想——且等著,她收拾不了這老太婆,還收拾不了自己的閨女嗎?是她生的這輩子都得聽她的,別想翻出她的手掌心去!

阮長貴從來就又軟又慫不扛事的性子,更不喜歡吵架這種事,尤其一個是自己媳婦,另一個是自己老娘。他走到孫小慧面前,對她說:“你去切菜,我來燒。”

孫小慧沒出聲,從竈後站起來,暫時把這口氣咽下。

她打算做一盤擂椒茄子,再蒸一碗雞蛋。

蒸雞蛋很簡單,把雞蛋打開加水,等米飯快要蒸好的時候放進鍋裏,差不多和米飯一起蒸好。擂椒茄子稍覆雜些,主要要把大蒜和辣椒給搗碎。

孫小慧把雞蛋打好放進鍋裏蒸起後,轉身又找出家裏的蒜罐子開始搗辣椒和大蒜。

辣椒青紅兩色,和大蒜一起放進蒜罐子裏用蒜錘重重搗。

孫小慧手上力氣重,好像是在搗劉杏花的頭。

一邊搗她還一邊在嘴裏嘀咕:“以後我們天天吃香的喝辣的,饞死你們!”

當然了,天天吃香的喝辣的不可能,她也就是嘴上逞個痛快罷了。

不過以她和阮長貴兩個好勞力,養一家四口人,再怎麽也比阮志高老兩口養五口人日子好過,而且他們還要省吃儉用攢錢給阮長生娶媳婦。

搗好辣椒和大蒜,聞到蒜罐裏的香辣味,孫小慧的心情已然大好。

等到到香辣爽口的擂椒茄子和熱騰騰的蒸雞蛋端上桌,她臉上更是浮起美滋滋的笑意,連喊阮躍進和阮躍華吃飯的語調都是高昂的。

還故意高聲說:“今天我們吃擂椒茄子,還有蒸雞蛋!”

吃完飯阮志高和阮長生就各自出門溜達去了,劉杏花和阮溪阮潔呆在屋裏。聽到孫小慧的聲音,劉杏花冷笑一下,“什麽東西!”

阮溪也笑起來搖搖頭,無話可說。

阮長貴還是要臉要皮的,端著飯碗對孫小慧說:“你就不怕人嚼舌根子罵你!”

孫小慧夾起一塊沾滿大蒜辣椒碎的茄子,“罵咋了,又不會掉塊肉。再說提分家已經被罵了,多罵一句少罵一句的,又有什麽所謂?”

阮長貴覺得她說得沒理,好像又有點道理。

算了,什麽都沒自己過得滋潤重要。

這種滋潤,自然不屬於阮潔。

劉杏花擦著火柴,在屋裏點上油燈。

燈芯燒起來,她扔掉滅了的火柴梗,看向阮潔問:“後悔不?”

阮潔搖搖頭,“不後悔。”

阮溪在旁邊笑笑,“不錯,有原則。”

阮潔看向她和劉杏花道:“我也不是傻子,誰是真的疼我,我心裏都知道。就算他們每天都吃香的喝辣的,我也選擇跟著爺爺奶奶,我不怕吃苦。”

阮溪還是笑著說:“放心吧,不會讓你吃太長時間苦的。”

聽到這話,劉杏花突然想起來了,轉過頭看著阮溪問:“對了,忘了你這茬了,小溪你今天跟老裁縫學得怎麽樣啊?他有沒有教你踩縫紉機?”

阮溪點點頭,“不僅教我踩縫紉機,還教我怎麽做印記,還有一些縫紉方法,什麽直線縫、壓緝縫、漏落縫,還有一些手工上的技巧。”

劉杏花和阮潔都沒碰過縫紉機,也聽不懂這個縫那個縫的,但劉杏花還是聽得眼睛發亮,瞳孔裏映著油燈的小火苗,再次確認:“真的假的呀?”

阮溪看著她,“假的我怎麽會知道這些?我可編不出來這些稀奇古怪的詞。他性格確實很古怪,說話難聽不好相處,但不往心裏去的話也就還好吧,我無所謂。”

劉杏花笑開了花,耳邊發絲在燈光下閃銀光,“既然他願意教你,那你就好好跟他學。要是真能學成手藝,受點氣也是值得的,反正不虧。”

阮溪使勁點點頭,“嗯,我一定好好學。”

祖孫三口在油燈的火苗下說話,臉上皆是紅彤彤的光影。

次日淩晨,阮溪還是照常起床洗漱,洗漱完和阮潔一起陪劉杏花做飯,再把昨天換下來的臟衣服洗一洗。吃完飯去金冠村,找老裁縫繼續學手藝。

吃完早飯,阮志高扛著鋤頭出門,去召集生產隊的社員上工幹活,阮長生破天荒地扛了個鐵鍁跟在他身後,一邊走還一邊吹口哨,沒有正經的樣子。

阮志高回了幾次頭,看他一直跟著,終於沒忍住問了句:“做啥子?”

阮長生道:“這還不明顯,去上工幹活啊。”

阮志高冷笑一聲,“怎麽?今天太陽是打西邊出來的?”

阮長生不理會他的冷嘲熱諷,吹著口哨越過他繼續往前走。

阮志高和孫小慧為什麽要分家他還是清楚其中緣由的,因為他是家中幺兒,被慣得是混了點,但還沒到沒有良心的地步。既然是他的事情,那他就自己扛!

走兩步他又停住,回過頭看著阮志高說:“男人就得有男人的樣子!”

阮志高瞇瞇眼。

“寶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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