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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話癆與避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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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家有娃誰知道,跟在屁股後頭喘氣如牛,勸吃勸喝提東拿西的累成狗。

不過半個月的光景,我從耐性全都耗盡到轉變為時不時的,會突然橫起些暴虐因子。從前完全不能理解別人家為什麽要揍娃,只會覺得那孩子哭得真可憐的惹人疼,那做媽的可真夠下得了狠手。甚至一度腦殘的懷疑,究竟是不是親生。而現在卻悟了,一些揍得越狠的才越是親媽吧。

至少,葉家女佛就不揍我。

其實多少有過些欠虐的心,希望她能跟親媽那樣。在我過份調皮時,會忍不住的暴起揍我,或是言辭厲色地責備也好。然而,很可惜的是什麽都沒有。

十幾年的養育,那麽妥善的將我安置,叫了不知多少聲的媽。

比喊我親媽的年數都要長呢,難道都不能換得一瞬的貼近?

非得逼我,用何其下作的手段,留給了他們那滿腔的憤怒。

葉家的男佛與女佛,可能真是給我下了什麽魔咒或是降頭。

明明讓我這麽痛著,卻又執念入骨的放不下!

唉……,往事真真醜陋難堪得不可再憶,只盼未來能多少減些煩憂吧。

我賣力之餘擡頭望了那誰一眼,又是忍不住想要揍他。

此刻,我們母子雙方很是充滿了生活的味道。

他坐在床上,捧著零食吃著,而我坐在浴室的小板凳上,賣力的搓洗著兩人的衣物。

“這麽累,不如請個阿姨吧。”

這孩子變了,我已經氣到不想再氣了。

“沒錢。”

“那至少該買個洗衣機什麽的。”

“沒錢。”

“就說你蠢了,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爛,沒撈著半毛錢的就這麽凈身出戶了。”

……自己愚蠢至極,恬不知恥造下的孽啊,似乎只能跪著也要咽下了。

“你決定什麽時候才去上學?”我再也懶擡頭的,又是老話重提,“你繼續這樣混日子下去只會變成跟我一樣的廢材窮人,將來賺不了什麽大錢的怎麽給我買房買車,給我養老送終?”

“我有錢,非婚生子也能繼承財產的,你大可安心好了。”

“……”

能不能別再總提這什麽非婚生子了,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可見,我的忍耐力正在飈速的見長。

“為什麽那麽蠢的,不讓葉家人知道姑姑對你使過那麽多的壞呢,為什麽不說?”

“……你姑姑也是個可憐的,你小孩子哪裏能懂。把那些照片全都燒了吧,你媽我的爸爸媽媽走得早,要不是葉家收養我,指不定也早就死了,別再鬧出什麽幺蛾子的讓葉家人難受了。”

“你媽我欠著葉家還不盡的養育之恩,哪一刻也伏低做小的不敢忘著。”

如果那年把實情說出來,依照葉萱的脾性,絕對橫行到底的不會允許我留在葉家的。

葉家男佛女佛,再怎麽樣都會選擇讓親生的那個痛快吧。被丟棄的那個,會多麽的難堪可憐。沒爹沒娘的,又能到哪兒去?那年月,我是那麽的害怕無處可去,那麽的害怕著葉萱。

只是唯有一樣無法釋懷,葉家男佛,招惹了我的雙親,卻連個屍體都沒本事給我撈回來。

我想父母了,連個祭拜的墳墓都沒有。有生之年,不知道還能否有個給他們上香的機會?

老祖宗們都說死後應當魂歸故裏,也不知道他們究竟被埋在了哪裏,找不找得到歸家的路?

可就算我滾地撒潑的哭啞了喉嚨,拽著葉家男佛的褲腳怎麽求,他也不會告訴我。

現在體會到了養育之苦,卻想起了謝家那沿襲了骨血的祖父母來。

或許,該回去看看,可大約是人已經都不在了吧。其實謝家祖父母,並不親我。那時,我嘴裏說的大多是他們聽不懂的美利堅鳥語,他們也說著我完全理解不了的方言。

謝家祖父有時會氣得,將飯碗朝我怒摔過來,指著外邊,喊著大約是讓我滾出去的狠話。

在謝家的短短一年裏,嘲笑怒罵,尿水澆頭,頭發被扯,裙子被撕……哪樣都是不堪再回首的記憶。去尋了親,又忍不住的再追憶起怎麽辦。……或者,該去找找母親的娘家。

但可憐見的我,因那時太年幼無知的不知愁為何物,居然連自己母親的娘家在何方都不知道。

或許,該去問問葉家男佛,他應該會知道。

可惜的是,他絕對不會允許我再去沾染我的雙親父母半點痕跡。

也是在那一年,不知葉家男佛究竟給了謝家祖父母多少錢,將我領走改了姓氏並入了戶口本上。從此以後,謝家祖父母仿佛我從不曾存在過般的,不聞不問的,連個電話都沒打來過。

手中的動作更奮力了一些,我深深察覺到了自己人生的失敗。

等洗完衣服晾曬完畢後,只覺身體累的似被掏空。

小的那個早早就洗了手的躺在床上,一幅想要大聊特聊的期待模樣。

是了,我每天都按時去上班,沒時間陪他。他又不肯去上學,整天憋在這小小的家裏。

只是每天出門時,都會在身後喊,“我才七歲,你就不怕我會去摸電門開水刀具嗎?”

“讓葉家司機來接你,滾去上學我就用不著擔心這些了。”

“讓我跟著一起去公司吧。”

“不行,你會妨礙我工作,我這人對工作特別認真。”

“我常跟那誰去公司,他從沒說過我妨礙了他工作。”

“那個誰心志堅定不夠我軟弱,你去找他好了。”

“你也嫌棄我了,不想要我了?”

“嗯,是啊。”

“你滾!”

我真滾了,下班總會匆匆的趕回來。推開門,見他還在。

不知哪根神經錯亂的,竟覺得累成狗也甘之若飴。從前,我可不是這樣的。

“要睡了嗎?”床明明已經買了一個,擺在隔壁的房裏,可他卻並不過去睡。

“嗯,你只管說,我聽著就行。”這孩子,好好培養的話,話癆之王的桂冠非他莫屬。

“我覺得我墮落了,我離不開你了怎麽辦?我成天就想纏著你,什麽事也不幹的覺得學校簡直是地獄,爺爺說的果然有幾分的道理,我……”他沒再將話說得太明白,然後攬緊了我的腰。

“你說,那誰跟葉家為什麽就不待見的不要你呢。要不然,我們哪能活成這樣的相思煎熬?”

“我認真想過了,如果強行將戶籍從葉家弄出來,只會爆發更大的沖突……”

“我約了你爸爸禮拜六去吃飯,你去不去?”我比誰都明白,這再聚不過是短暫。

我欠著葉家的重重恩情,不忍狠心的,一次又一次奪了他們的平穩生活。

“你約他幹什麽?我不想再見他……”聲勢明明已經比最初低弱了不知多少,卻還在嘴硬。

他還想說些什麽,我卻將他的小腦袋狠狠擁進了懷裏,嗅到了些離別的味道。

他說,你一個人過不孤單嗎?試問天地間誰一個人過會不孤單,連和尚都有師兄弟呢。

可我不是已經沒有血脈相依的親人了嗎,也只能試著一個人過了。

“睡吧……”我輕手揉弄他發頂,卻仍是止不住他話癆屬性全開的糾纏。

“你說,那誰都動手揍我的讓我滾了,還會願意見我麽,還在生氣麽,我就這麽舔著臉的去見他是不是很沒骨氣。你說,該不該抻抻他,讓他以後不該那麽揍我的再說讓我滾的狠話?”

“用不著抻他,他會舔著臉來見你的。”

親爹親媽們,那臉面丟著丟著,都會混成沒臉沒皮的。

上一秒能把你揍得哭天搶地,下一秒就會舔著臉的來哄你。

做孩子的那個,才是最厲害的王炸。怕你冷著餓著病著,什麽都怕的只求你安好。

“你說的是真的,那誰氣性大著呢……”

“你真煩,真的真的,他主動打電話給我說對你相思成疾,再不見你就憶子成狂了。”

“你說,再見了他我該擺什麽樣的姿態。我得高著點,可不能再被欺壓了。”

嘖,究竟還睡不睡了,到底是多欠與人說話,真是個話癆。

我分明懶再理他,卻又控制不住的聲聲應答。夜就這麽過去,天就這麽亮了。

一閉一睜的短暫,快得讓人懷疑,人類為什麽要睡覺的浪費這許多時光呢。

“我去上班了,你在家安份點,不要摸電門熱水刀具,不要給陌生人開門,不要探險欲強烈的出門去亂走。中午葉家那邊送飯過來時,你乖乖的開門,不要再考驗你爺爺的耐性。他真正發起狠來的樣子,你不會想要見到的。”當年每次哭問他,我父母究竟埋在哪兒時。

他身上哪哪,都散發著駭人的冷肅氣息。只會給我一句,出去。冷得,可涼透心肺。

室外,陰陰霾霾的。我奔入了匆忙的人群,繼續著無所為的人生。

我習慣早到,那是因為我膽弱的害怕遲到會受到責備。

我習慣朝別人笑,是因為我貪婪的想換得他人也對我笑。

所以我總喜歡先對別人道早安,終是換得了別人對我笑著的道早安。

從前的葉家,縱使我用盡了氣力去學著溫順乖巧。

那一眾親屬們,也十年如一日的,連嘲諷也不屑給出的,就這麽無視而過。

“葉安,早啊,要吃早餐嗎?”

“要。”其實已經吃過了,卻還是想要再去蹭一點。

葉家的人,連談笑風生時,都在揣測算計著一步看三步之後。

這樣的簡單,實屬輕快。我能力太弱,覆雜的應付會覺太累。

被葉家那些親眷們無視的時候,我甚至奢望過他們來嘲諷都好。

最起碼,那雙眼會在我臉上停留。會讓我覺得,我是個人來著。

所以,常會忍不住的想,假如父母不是讀了那麽許多書,不是那麽的才華橫溢,是不是就不會被葉家男佛給惦記,不會心軟的答應跟他勾搭在一起。是不是,就還有機會的活命一場。

而活著,總比死了連葬身在哪兒都不知道的要好。

我不需要太聰明的與眾不同,不需要榮華富貴堆砌的奢華。

只想要他們能陪著我,手牽著手的歡笑到老就好。

……如果時光能夠倒流,我想我不會舉高那只朝向葉家男佛的手。

就算是死,也想跟自己的父母團團圓圓的死在一起。

只可惜,世間沒有早知道,一切都不可逆……

忙忙碌碌的上半天很快過去,午飯間,又碰上了娟姐。

“葉安,我總結出了我最近為什麽會這麽沒滋沒味的問題所在了,是因為沒有了你。”

我笑裂了嘴的點了點頭,“你終於醒悟了過來。”

“從前,我幹什麽都有勁,那是眼看著你幹什麽都那麽拼命啊,能給我來點能量不?”

伸出爪子捧住她的臉,我朝她嘴上重重的親吻了上去。

“有被鼓舞了沒有,需要再來一個不?”

“嗯嗯,我下半天終於有幹勁了。晚上有時間嗎,約一個?”

“晚上不行,我最近的晚上,大概都抽不出空來。”

“男人?什麽時候動的春心,能給我見見嗎?”

“不是能給你見面的那種,是待解決的那種。”

“哦,這樣啊,別著急上火的悠著點來……”

她嘿嘿嘿笑得一臉姐是過來人,姐什麽都懂,你終於開竅了的蕩漾模樣。

嘖,真是個不矜持的女人。呃……貌似我,幹過更不矜持更無恥的事。

笑笑的與她揮手告別,剛一轉身,不期然的撞入一人懷裏。等站穩退開,卻發現是熟人。

“哦,欠你錢我知道的,這不正準備還的嗎?”我言辭閃爍的,又開始想要躲避。

他立在身前,人來人往的過道裏,神色不明著。

從那次之後,我再也沒在地鐵裏碰見過他。

據傳他能力非常,絕對的精英之流,公司已經給配了車。

“能給我也來點先前你對方娟那樣的能量嗎,感覺最近身體跟被掏空了似的?”

“噗……你小子,亂在女同事面前瞎說什麽黃段子呢,看不出來你是這樣的人啊……”有人重重拍了拍他的肩頭,朝我笑望了過來,“別跟他一般見識,他最近忙累得找不著方向了。”

“嗯。”我點了點頭,人不要臉一次就好,真不能再壞第二次。

上一段貪圖男人的傷,我都還沒能徹底的治愈過來。

再者,甚至是骨血相延續的謝家親人,都不能忍我容我。

一同生活過那麽些年的葉家,也不能同心的鬧到最後何其難堪的局面。

所以旁的一些人,真不敢再貪心妄想了。

就這樣保持著一些距離就好,不要再在人群中,用雙眼來尋找。

我這不堪的人早已負債累累,真的只想圖輕快的,不再欠了誰。

又是丟下一笑後,我扭身想要避過去,終是被葉家侵蝕得學會冷漠。

可有那麽只手掌,卻不肯放棄的,輕淺滑過我掌心。

這一瞬的觸碰,忽地另我大感酸澀難忍。因為深懂,被人拒絕的難堪與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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