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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控制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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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魚以為, 月微塵會戳破她這稍顯浮誇的謊言,或者幹脆冷嘲幾句。

面對她時,他總是不缺這種冰冷尖銳感。

“好啊。”

可月微塵答應得意外的幹脆。

他單手支頤, 目光欣賞地望著她發間那枚配飾,隨口應道, 仿佛根本不在意她的回答是什麽。

“真好看。”他讚賞道。

“那還多虧師尊您有眼光。”

她順著接口, 月微塵忽然建議:“你也不必整日披著頭發,也可以將頭發梳成發髻,或是花苞模樣。”

“前日我在山下見到兩個小姑娘, 其中一個梳著花苞頭,頗為可愛。”

他露出回憶神情,微笑言道:“當時我便覺得,若是沈魚也這般打扮, 應當也極俏麗可愛。”

“至於發髻, ”月微塵笑吟吟道,“我覺得發髻上能夠佩戴的發簪首飾比較多, 至於你願不願意做此打扮,全看你自己。”

沈魚沒有立即回答。

她想起了自己曾看過的一個問答。

——你是在什麽時候察覺到喜歡上她的?

——在發現我看到美好事物的第一時間,只會想到她時。

月微塵此時的行為,莫非也有點這個意思?

沈魚不確定。

那樣美好的話,誰會將它與一個資深大病患者聯系在一起?

“好,我會試試。”

“擇日不如撞日。”月微塵笑吟吟地取出首飾發帶,“現在試試吧,需要我幫忙麽?”

望著月微塵取出的淺紫色發帶,沈魚心說, 好家夥,這是有備而來。

“不用了, 您放在我梳妝臺上就好。”沈魚說,“我回來以後會收拾的,一會兒還有事情。”

“什麽事?”

“去淩霄會肯定不能只我一人去嘛。”她道,“我去問問離池,要不要與我一起去。”

沈魚面色自然,完全看不出在扯謊敷衍。

月微塵支著下巴,稍有些歪頭,這樣放松的姿態,叫他看起來年輕俊朗,不再那麽神秘莫測,富有生疏感。

他就那樣歪頭瞅著她,唇邊帶著似有若無的笑意。

“但他不是已經同意了麽?”

月微塵語氣聽起來似乎確實很好奇。

沈魚心臟驟停。

她第一時間開始反思,自己當時發帶上可有什麽不該有的東西。

沈魚印象裏似乎是什麽都沒有的,但不能保證發帶上就沒有別的什麽監控。

或者單純只是月微塵在詐她。

思緒雖多,卻只是電光石火間,最終沈魚決定還是自信一些。

“小師兄麽?”沈魚眼神懵懂,含著少許驚訝,“您問了他麽?”

月微塵註視著她,忽地啞然失笑。

“也罷。”

他溫和道:“想去就去吧。”

“師尊,您有話要說麽?”

“沒有,只是除了那花苞頭的小姑娘外,我想起在那日又看見了一物,想與你分享。”

“嗯?”

“那是只漂亮的小仙鶴,名為紅玉。”

沈魚對紅玉有印象,就是它把她從月微塵寢宮中叼出來的。

“它與它父親,均是我親手收留撫育長大的靈獸,漂亮靈慧,對任何人都很親近。”月微塵不疾不徐地說道,“這是他們的優點,卻也是他們的缺點,有時,他們甚至會反過來將我啄傷。”

“我當時頗有些失望。”

“這似乎是人共有的劣根性,對於自己的所有物,總歸會有種偏向自私的占有欲。”

沈魚心中嘀咕,好家夥,您也能算人麽?

心中吐槽歸吐槽,她的註意力全都放在月微塵身上,因為她覺得,月微塵的話,分明意有所指。

“只是區別在於,人們嫉恨旁人染指自己的東西,無能為力。”

“但我,則可以解決這種障礙。”

月微塵眸光溫柔,深深望著她,如同月光匯集的金色湖泊。

“無論是令我心煩的東西,還是膽敢覬覦我之所有物的狂悖之徒。”

沈魚一時無法說話。

因為她忽然想起,紅玉的父親似乎在他出生不久後便去世了。

謝孤容說紅玉父親仿佛是意外身亡,但陰謀論一點……、

令人全身發涼的寒意,自尾椎鬼直沖天靈蓋,使得她緩緩打了個寒噤。

這既是因為她隱約猜到的陰暗真相,也是面前俊美的銀發男人,埋藏在出塵表皮下,令人毛骨悚然的控制欲。

“你若真心想參與淩霄會,便去吧,只當是種歷練。”他如此溫和地對她說,甚至富含鼓勵意味,“就是遇到困難也不怕,有我在。”

“嗯嗯,多謝師尊。”沈魚露出標準微笑。

直到月微塵輕描淡寫地說出下一句話——

“淩霄是個好孩子,多多和他學習吧。”

聽到這句話,沈魚心裏只有一個想法:

她和離池的對話情景,月微塵必然從頭到尾,聽得清清楚楚。

那她和慕如鏡的商議呢?

至於現在這句話,就是月微塵下達的最後通牒。

他想警告她什麽?

殺了她?

還是殺了離池?

沈魚心中的困擾,並沒有講給離池。

她首先聯系慕如鏡,要他教給自己屏蔽之法。

“怎麽,那家夥對你做什麽了?”慕如鏡飛到她窗邊道。

“別說那些了。”沈魚擺擺手,有氣無力道,“現在你和我說的話,師尊聽不到吧?”

其實她覺得是聽不到的。

慕如鏡這個小黃雀模式,應該有特殊效果。

慕如鏡還要裝模作樣,便被她不耐煩地擺擺手:“別啰嗦廢話啊,這會兒真沒心情。”

沈魚很少這樣蔫噠噠的。

況且這世上,也沒什麽人敢如此對慕如鏡不耐煩,叫他頗覺新鮮,以至於連冒犯感都淡去許多。

“你被那老家夥如何折磨了?怎變成這般模樣。”小黃雀親昵地用喙頂頂她。

沈魚哼唧一聲:“你前日不是才被他折磨過麽,什麽感覺還來問我?”

小黃雀的黑豆眼頓時瞪圓了,表現比他人形態坦誠許多。

看來那日的折辱,慕如鏡並非毫不在意。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慕如鏡輕飄飄一句話,試圖將話題敷衍過去,“你且說,要這個法術用來幹嘛。”

“切。”她輕哼一聲道,“還能因為什麽,不想被他時刻監控咯。”

慕如鏡遺憾表示:“月兄的想法確實有點問題。”

沈魚心說你這家夥就沒點自我反思麽

你的病情又比月微塵好了多少?

她暫時有求於人,不好多說,只道:“快把法子給我,不然到時候你不在,咱倆計劃出了岔子,誰都跑不掉。”

“沒說不給你。仙族對人族存有天生支配權,”慕如鏡道,“因此你除了特定材料布置小型隔絕法陣外,也需要你像我這樣,學習變身術法,將自己暫時從人道抽離,方能擺脫他的掌控。”

沈魚問:“支配權?”

“嗯。”慕如鏡道,“人族最初的祖先,是某個仙族以自身骨血創造的仆役,這些仆從彼此□□繁衍,世世代代連綿不絕,最終在仙族的庇佑下,方壯大人族。”

所以,仙族對人族的掌控感知,存於血脈初源。

“行,教我吧。”

“這個變身神通乃是出竅級別,以你目前築基期的水平,修習時會非常吃力。”慕如鏡道,“不過我還是建議你認真修習,畢竟神通在實戰情況中,非常有用。”

這點沈魚能看出來。

慕如鏡小黃雀的外表,隱匿潛伏方面非常好用。

“我建議你選熊、隼、虎之類在身體技能上存在優勢的動物進行模仿修習。”

沈魚首先排除熊。

笨重、龐大、不夠美。

第二個排除禽類。

飛天能力,禦劍或者輕身術都能代替,在攻擊方面稍顯不足。

虎被排除的理由與熊差不多。

最終,她想到了自己最喜歡的動物:貓貓。

當然貓肯定不行,但可以選擇它遠親的遠親,雪豹。

完美符合她的一切需求。

定下目標後,剩下的就是慢慢修習,少說都得半個月,才能開始嘗試。

沒辦法,這種事情急不得,若是練得急了,走火入魔可不值當。

“那就這樣吧。”沈魚擺了擺手,“你可以走了,別引得師尊懷疑。”

“你真把我當偷情對象了?”小黃雀嘰嘰喳喳表示不滿,“還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那——請您離開?這樣可以麽?”

小黃雀又被氣圓了豆豆眼。

“我本想你走禽道,模仿畫眉。”慕如鏡道,“畫眉黃鸝,聽起來就十分般配。”

“那慕顧問可真是想多了。”沈魚在小黃雀腦袋上彈了個腦瓜崩,叫他向後趔趄,“快走吧,夜長夢多。”

在她催促下,慕如鏡終於被推走,只是走前還萬分不情願地看她,嘰嘰咕咕些言語,全然不似平時風格。

沈魚默默在心中記下一筆:模仿對象種族天性,亦會影響使用神通者的性格。

那雪豹是什麽性格?

沈魚前世對自然頻道喜歡的淺嘗輒止,除了知道雪豹很漂亮很強外,就只記得,豹類似乎不會雌雄長久合居,□□時間很短之類的亂七八糟的知識。

……這些能有什麽用!?

她心中也是覺得無語,索性先去忙其他事情。

她要完成自己的謊言,找離池商談做做樣子,不過都是帶什麽行李之類的敷衍問題。

接著找了紅玉,問他父親當初究竟為何去世。

“我老爹?”小仙鶴懵懵的,“就,我聽謝木頭說,是縱欲過度死的誒。”

沈魚:……

也就是謝孤容,才會把這種尷尬死因,如此耿直地告訴人家兒子。

年紀換算一下,小仙鶴現在也才人類幼童七八歲的年紀。

“那你還記得他死前有何表現麽?”

“我當時剛出生,哪裏知道?”小仙鶴理直氣壯,“你不如去問族中的那些嫂嫂嬸嬸,她們應該很了解我父親情況。”

可能這就是父慈子孝吧。

值得註意的是,小仙鶴對月微塵沒有半分懷疑,仍然覺得,月仙尊是大好人,是高高在上的月亮,不可無禮。

見從小仙鶴這裏問不出東西,沈魚再去問謝孤容:“行,我再去問問謝孤容。”

“去吧去吧。”小仙鶴搖頭晃腦,“聽說你要參加淩霄會,加油哦小魚兒。”

“你怎麽知道?”

“謝木頭說的啊。”小仙鶴不假思索道,“他以為沒人聽到呢。”

紅玉透露了個大新聞,只是當沈魚前往尋找月微塵時,見到的只是空空蕩蕩的雪松苑。

謝孤容已經離開別星宮了,他需要在淩霄會之前,與自己的搭檔盡快見面熟悉。

沈魚站在雪松苑大門前,對著空蕩而安靜的庭院沈思,身後則傳來少年聲音。

離池冷冷道:“怎麽,還在懷念那個人渣麽?”

“倒也不至於對大師兄如此刻薄評價。”

“趨炎附勢,見風使舵,還不足以稱之為小人麽?”少年聲音鋒銳冰寒。

“所以我們需要打醒他。”沈魚點頭,“叫他知道,我們別星宮也是很強的。”

離池點頭。

只要是她的決定,他都讚同。

頂多在決議上,加些自己的小小改動。

確實改動不大。

打醒改成打死而已。

一字之差,問題很大麽?

離池覺得這傻子已經沒救了,打死正好方便回爐重造。

所以問題真不大。

日子過得極快,轉眼間離淩霄會便只有不到一月的時日,參賽者需要即刻出發。

如今天下局勢不對,經過高層商議,並不建議弟子們以小宗為單位,分散前往舉辦地點,於是最終定下於本月初三,一起出發。

大批人一起動身,當然麻煩多多,不過這些都不是沈魚需要考慮的。

有離池在,她更需考慮的,是如何穩定離池的情緒,避免他與旁人發生沖突,而非自身安全——這實屬杞人憂天。

離池的焦躁情緒才是實打實的。

近百號人一同前進的大部隊,不允許使用門派統一配備的靈劍之外的法寶飛行,必須結成劍陣,輪流休息,彼此配合保護。

這是種非常規整的集體生活。

孤狼般的少年並不適應。

首日駐紮之夜,沈魚同離池湊在一起,她低聲問:“很不高興麽?”

離池坐在另一邊,離她有點遠,於是她自然地坐在少年身邊,兩人衣袂相接,只要手掌動動,就能彼此觸碰。

“嗯。”

少年低低應了聲。

只有在沈魚面前,他才會表現出真實的情緒。

沈魚打量四周環境,此時暮色四合,天邊艷麗的橘色晚霞映照的一切分外美好。

其餘弟子都用自己芥子袋中的儲備物資做臨時駐紮的準備,鑒於離池存在,所有人都離他們遠遠的。

“這樣也很煩麽?”

“嗯。”

少年佩戴面具,看不清楚表情,可沈魚卻覺得,自己已經能看到毛茸茸的耳朵在他頭頂耷拉下來。

嘶。

該如何安慰初次集體出門,倍感焦慮的狗勾呢?

作者有話要說:

師尊的花活還多著呢。

不過先恰口寶貝甜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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