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很有目的性的吻，我感覺到他的話並不只是說說而已，他是真的打算那麽做。

我很緊張，立刻去推他，但我的身體本來就沒好利索，再加上剛才在天上和降落時受的傷，我那微不足道的力量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麽。

我只覺得自己的唇被他深深地吻著，舌與舌暧昧起舞，一切的動作都是那麽激烈，幾個眨眼的瞬間，我的上身幾乎已經不著寸縷了。

慌張已經不足以形容我此刻的心情，我睜大眼睛看著他近在咫尺的同樣睜著的深邃褐眸，幾乎沒有遲疑地狠狠咬向他越發肆無忌憚的舌頭。

他在我即將咬到他的一瞬間撤退，幹凈利索，毫不拖泥帶水。

“現在我們唇齒相依，即將成為真正的情人，為什麽你還要抗拒，你不希望嗎？”他伏在我身上，吻著我的脖頸，我仰起頭無力地輕舒了一口氣，他喃喃地說，“給我不好麽，讓我們真正的屬於對方，成為彼此唯一的選擇。”

彼此唯一的選擇？……他的話如當頭棒喝，讓我更加無法說服自己把自己交給他。

我強硬地撐著他的胸膛，冷淡地望著他，明明白白地讓他看到我的抗拒，因為我知道如果我現在妥協，那麽甜蜜過後只會是無盡的互相折磨。

斯塔克目不轉睛地看著我的雙眼，他沒有很快說話，就那麽一直看著我，足足看了有五分鐘，他才緩緩後撤，離開了床，站在旁邊望著我神色不明地繼續沈默。

我迅速整理衣服，從床上坐起來挪到和他相反的方向下床，和他中間隔著一張床的距離，平淡地說：“晚安。”

說完，我轉身朝門口走去，斯塔克忽然道：“站住。”

我停住腳步看向他，他望著我，從口袋掏出一盒煙：“我抽根煙你不介意吧？”

我抿唇點了點頭。

“貝比，其實我有時候很不懂你。”他吸了一口煙，修長的手指夾著煙朝我走來，我下意識朝後挪了幾步，他忙擡手敷衍似的道，“哦別怕別怕，我不會再對你怎麽樣，再也不會。”

那強調般的厭惡情緒讓我有些不安，我謹慎地看著他，他隨意地坐到床邊，又吸了口煙，瞇著眼說：“我曾經為你了解過一些中國文化，女孩子矜持點是好的，但過於矜持那就會讓人厭煩了。”

我雙手背到身後，看著他故作平靜道：“所以你是厭煩我了。”

“不，我沒那麽說，你也不要刻意那麽想。”他別開頭不再看我，抽煙的姿勢異常性感，可我卻沒心思欣賞他的美貌，我所有的註意力都被他接下來的話吸引了，他用很有經驗的語氣說，“我講話可能很難聽，你不要介意，有夢想是好事，但過於感情用事生活在幻想裏就有點無法理解了。”說到這他攔住想要開口的我，“別急著反駁我，也別急著罵我。”他從褲子口袋取出一個漂亮的盒子遞給我，“如果你一定要這個才肯的話，那我可以給你。”

我楞楞地看著他遞來的盒子，控制著自己想要伸過去接住的手，硬生生地將它推開了。

“不要？”他驚訝地揚起眉，似乎沒想到我會拒絕，幹脆掐了煙將盒子打開，擺在我面前，語氣裏帶著一絲極力掩飾的不確定，“戒指不就是你想要的嗎？我現在給你，你居然拒絕？”

我覺得我已經不可能更加生氣了。

我背在身後的雙後在顫抖，到了嗓子眼的質問和臟話幾乎就要壓制不住闖出來了，但我知道我不能，如果我真的那麽做了，那我就真的輸了。

我閉了閉眼，深呼吸將想要破口大罵的沖動壓回去，對他溫和有禮地彎了彎嘴角，面無表情地說：“斯塔克，我的感覺是對的。”

“你的感覺？”他皺皺眉，仍然擡著手，似有不解地問，“你有什麽感覺？”

我平靜地為他釋疑：“我感覺得到，你對我只是一時好奇，所有的甜言蜜語和忍讓都是建立在這個基礎上的，一旦我的行為觸及到你的底線，你就會收回過去對我所有的好。”

“你是這麽認為的？”他神色不明地挑起了嘴角。

“……是。你對我……只是一時興起。或者說得更難聽點，你只是心血來潮。你不明白，戒指這種東西，如果沒有將意義放進心裏的話，那也只是塊廢鐵罷了。”

斯塔克張張嘴，似乎想說什麽，但他一個字也沒說，他望著我，用我看不懂的眼神，最後不知道什麽意思的笑了笑，說：“雖然可能有些浮誇，你也許也不會相信，但我以前說的話都是真的，我第一次想試著喜歡一個人久一點，我很想和你有一個好結果，也希望我們之間的感情可以經得住考驗，但是……我很抱歉，也許我真的守不住。”

……

他這是，變相承認了？

我的眼眶忍不住發澀，有溫熱的液體滑落，模糊了我的視線。

我吸了吸鼻子，強笑道：“所以我讓你後悔說那些話了？”

他看著我眨了眨眼，起身將我抱進了懷裏，下巴蹭著我的額頭，沒有吭聲，但嘆了口氣。

有時候沈默就是另一種方式地回答，他這是在給我留面子吧，照顧我那所剩無幾的自尊心。

我早該想到的，也許一開始我身上的與眾不同會令他感興趣，又或者我做了什麽他一直期待可以做到卻沒有做到的事令他刮目相看，所以他才會對我好奇又喜歡，但這份感情絕不會持續太久。一直以來他給我的感覺都是虛無縹緲的，當初在飛機上時我就不該妥協。

“我真是看錯了你”——我沒能說出這樣的話，可能是因為我從一開始就不看好他。

我本來就知道他是什麽樣的，卻還是忍不住在他的甜蜜陷阱裏無限沈淪，這都怪我。

我抹掉臉上的淚，推開他，沒有擡頭，慢慢地說：“謝謝你這麽久以來的照顧，沒有你我也不能從基地裏逃出來，我還是感謝你的，今晚還要麻煩你讓我再住一晚，明天我會收拾東西離開。”

“你不用急……”他想說什麽，但我打斷了他的話，“還是分清楚一點好。我認為你剛剛的話是在分手，希望我沒有想錯。我們還是朋友，我必須要感謝你，感謝你從頭到尾的一切，以及現在的放手。”

說完話我立刻轉身離開了這間臥室，我現在一刻都不想再見到他。我不希望自己的故作瀟灑被人看穿，也不想他在這時候追上來，因為那樣我會忍不住揍他一頓。

……這個渣男！！果然只有小辣椒才受得了他啊！！我簡直一刻都不想再在這裏呆下去了！！

斯塔克別墅的房間很多，那間臥室不能回我可以去別的臥室，我使勁往走廊的盡頭走，只想離他越遠越好，也就在這條路上，我遇見了剛剛回來的伊森。

“寶貝？”伊森看見我的模樣有些驚訝，放下手裏的鑰匙快步走過來，“發生了什麽事？”

“沒什麽。”我口上說著沒事，人卻已經撲進了伊森懷裏，並且叫了一個讓人哭笑不得的稱呼，“媽咪……”

伊森怔了怔，身子從僵硬到放松，最後無奈的笑笑，拍拍我的後背道：“怎麽了寶貝？誰欺負你了？媽咪去幫你揍他。”

“……沒有人欺負我，都是我自己的錯。”我似乎聽到身後有腳步聲，連忙從伊森懷裏撤了出來，回頭看去正好看見斯塔克留也不是走也不是的尷尬樣子。

“托尼？你和寶貝這到底是……”

“我說了沒事。”我打斷伊森的問話，鼻音很重地說，“我明天就要回中國了，謝謝你一直以來的照顧，有機會我會回來看你的，伊森。”我抱了抱他，越過他隨便進了一個房間。

我終於開始明白，現在的自己就好像是一個被人吸過丟掉的煙頭，前一秒還與人纏綿親吻，後一秒卻已經被踩在腳下。可是再難過再傷心也要堅持，再差勁也要自信，我還要回中國，那才是我現在最應該關心的事，比起那些來說……一切都不重要，不重要。

我必須防備一切來自美國軍方和恐怖分子的關註，以求不給可能存在的家人帶來任何麻煩。我不能隨意地給家裏打電話，我的身份至少現在來說還很敏感，萬一有人查我，多餘的電話只會給家裏帶來無謂的災難，這也是我一直不敢給家裏打電話的原因之一。

而其他的原因，就是我怕打不通。

那是支撐我活下去的最後一個信念，我不能親手毀了它。

在美國我是不得不依靠別人的，就比如現在離開這裏回中國，我也需要借錢才買得起機票。

我跟伊森借了錢，送我去機場的是他和小辣椒，不過斯塔克也在，只是不在這輛車上而已。

他和羅迪坐在一輛車上，是羅迪要求的，斯塔克看上去還不太情願，不過最後還是依從了。

我們這輛車上的氣氛很糟糕，小辣椒看著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似乎很猶豫該不該把某些話說出口，我看著都替她覺得累。

伊森還好，雖然一直將挽留和不舍掛在臉上，但他並沒有真的說什麽，他尊重我的選擇。

車子很快就到達了機場，我拎著為數不多的行李下了車，拿著機票跟他們告別。

“不用送了，到這裏就可以了，不會出事的，很安全。回國之後我會給你發郵件。”我抱了抱伊森，也抱了抱仍然在糾結的小辣椒，最後朝站在他們身後不遠出的羅迪和斯塔克揮揮手，笑著道別，“一直以來的相處，如果有什麽得罪的地方，希望不要介意，以後應該再也不會見面了，在這裏就說永別吧。”

羅迪聽了這話面無表情，木訥地揮手跟我告別，斯塔克戴著大大的墨鏡遮住了多半張臉，看不見他是什麽表情，只不過他一直望著小辣椒的方向，似乎在等待什麽，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心會跟愛一起走，說好不分手”的奇怪氣息。

我並沒有因為他的不對勁而遲疑，聽到播報航班的信息後就拖著行李準備離開了：“再見。”我對他們所有人鞠了一躬，轉身朝與他們相反的方向走去，自始至終都沒有聽見斯塔克說一句話，也沒有回過一次頭。

我並不害怕離別，也不後悔喜歡上他，我知道如果一個人真的愛你，覺得你在他生命中不可或缺，那麽不管你走到哪，他也會掘地三尺將你找出來。

就算是天涯海角、生離死別，也無法將你們拆散。反之亦然。

我知道斯塔克是真的曾經喜歡過我的，但我沒有能耐讓他將這份喜歡持續下去，是我沒本事，不能怪任何人。感情這種事，說不清楚的。只是我從來沒有告訴過他，我知道他曾認真過。

登上飛機的那一剎那，身上的一切擔子似乎都輕了，腦海中想的那些風花雪月的事大部分都被回國代替，我開始思考回國之後該先去哪裏，是先回學校還是先回家，最後我決定先回家。

我的機票是羅迪幫忙買的，錢是伊森墊付的，所以時間上很寬裕，位置也很舒服，是頭等艙。

我坐在坐位上閉目養神，一個有些熟悉的男聲卻忽然在這時響起：“嘿！看看我遇見了誰？這不是蕭小姐嗎？在這裏見到你真是太巧了！”

我疑惑地睜開眼望去，在我斜對面的地方坐著一個穿著淺棕色格子西裝的男人，他戴著黑框眼鏡，俊俏的面容上滿滿都是虛偽的驚喜，我只看一眼就認出了他。

是漢默，那個和斯塔克同樣從事軍火生意的億萬富豪，身份地位不次於斯塔克多少。

“還記得我嗎？上次沒來得及自我介紹，你好，蕭小姐，我是漢默，賈斯汀漢默，你叫我賈斯汀就好。”他幾步走到我旁邊，坐在我的對面的位置上朝我遞來橄欖枝。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禮貌地和他握了握手。

“你這是要去哪？真沒想到會在這見到你，你是一個人嗎？斯塔克先生呢？”他左右張望了一下，在沒有看到熟悉的身影後顯得有些失望。

我嘴角抽了抽，淡淡道：“我以為你和我在同一架飛機上，那就是同一個航班，目的地自然也是同一個地方。”

“……哦，對。”賈斯汀漢默仿佛如夢初醒般揉了揉額角，有些尷尬地看了我一眼後很快恢覆了圓滑，“是的是的，我要去中國，我在那邊有一個生意，你呢？身為斯塔克先生的貼身助手，你應該也是去談生意的吧？”

次奧！年輕人，不要動不動就替別人做決定啊！我怎麽不知道我是去談生意的？你又不是洛基，長得沒那麽帥氣又沒有傲嬌的性格以及無與倫比的21cm，我憑什麽要回答你的問題？

雖然心裏很不情願，但人家都開了口，我如果真的不搭理就顯得很小家子氣了，於是我還是簡單地解釋了一下：“不，我已經辭職了，從今往後我都和斯塔克企業沒有半毛錢關系了。”

這句話說出來或許顯得有些薄情，似乎是我急於和斯塔克撇清關系，但事實就是這麽回事。

賈斯汀聽了這句話，立刻就楞住了，雙眸呆呆地望著我，看起來整個世界觀都崩塌了。

喝喝，一身負分的氣息，就知道他沒安好心，想從我嘴裏套話？別說門了，窗戶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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