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你怎麽回事？跟肖總鬧翻了？”關常的房間裏，岳樂愉快的吃著糖醋裏脊，問呆坐在一邊的關常。肖正清從洗手間出來後，直接去了包廂，跟岳樂打了聲招呼，拎著肖雲桐就走了。岳樂趕緊出去，在洗手間裏找到呆若木雞的關常。

關常把頭埋在膝蓋裏，嗡嗡的說：“樂樂，我死定了。”

岳樂把他的腦袋從膝蓋裏拎出來，看了看他的臉，說：“沒哭啊，以為你哭了呢。”

關常的臉比哭還難看，問：“肖正清會不會殺了我？”

“你怎麽他了？”岳樂問。

關常說：“我也不知道啊，就叫了他一聲叔，他就生氣了。”

岳樂笑了，說：“真的假的。”

關常叫了一聲，說：“我騙你幹嘛！”

岳樂按住他，說：“別激動，我就問問。”

關常真要哭了，問：“樂樂，我該怎麽辦？”

岳樂說：“給他道歉。”

關常說：“不接我電話。”

岳樂說：“太不正常了，肖總不是這麽小氣的人。”

關常不說話了，今天的肖正清確實有些反常，肖正清不是小氣的人，更不是開不起玩笑的人，他到底怎麽了？

關常一夜沒睡，只要一閉上眼睛，就覺得有人會突然闖進來，一槍把他的頭給爆了。他關緊窗戶，把門反鎖，插上插銷，燈也不敢關，就這樣睜著眼睛躺了一夜。

第二天，他雙眼通紅的去了劇組，岳樂嚇了一跳，說：“怎麽了？怎麽了？哭了一夜？”說完，把墨鏡摘下來，給關常戴上。

方漁也嚇了一跳，歉意的對關常說：“昨天是姐錯了。”

關常搖了搖頭，示意沒事，說：“方漁姐，沒事，不是你的原因。”他不想跟方漁多說什麽，話是他說的，怪方漁也於事無補。

岳樂跟方漁對視一眼，方漁會意，拍了拍關常的肩膀，說：“我先去拍戲了，別難過了。”

等方漁走開了，岳樂低聲問：“再給肖總打個電話。”

關常說：“早上起來就打了，沒接。”

岳樂說：“那你有什麽打算。”

關常嘆了口氣，他昨晚一夜沒睡，想了挺多的，剛開始擔心小命不保，後來想開了，肖正清再混蛋，也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背上一條人命。不過，肖家是不能去了，電視臺他也不願意再回去了，只能繼續跟著岳樂幹。他首先得找到活幹，養活自己才行：“幫我接幾部戲吧。”

岳樂也沒覺得意外，說：“拍完這部戲，我接下來要去兩部電影裏打醬油，不能跟你一起接電視劇了。你既然有這個打算，我讓楊曉輝多留意吧。不過，咱們工作室沒有多餘的資金投入進去，沒法帶資進組，你現在又沒什麽名氣。你要做好心理準備，新人在劇組裏不是太好混。”

關常說：“知道，劇本差不多就行，只要有戲拍就行，打醬油都沒關系。”岳樂都能去電影裏打醬油，他一個新人怎麽就不能在電視劇裏打醬油了？“不過，最好不要有親熱戲。”關常又加了一點要求，他是徹底的怕了，倒不是擔心肖正清，而是被肖正清嚇得有心理陰影了，總感覺拍親熱戲的時候，肖正清會突然出現，黑著臉站在旁邊盯著他，他沒信心能演下去。

岳樂說：“知道了，我來安排。別擔心，肖總說不定過幾天就消氣了。”

關常笑了笑，心裏酸酸的，昨天還好好的，帶著肖雲桐來探班，他還挺高興的，結果，一句話就翻臉，連個道歉的機會都不給。岳樂說的對，不能什麽事情都靠別人，也不能再像以前那樣，看肖正清的臉色過日子，以前是沒有機會，只能在電視臺裏當個幼兒節目主持人，現在既然跳出來了，就沒有再回去的道理。

人得往前看啊，只要還活著，就不能自暴自棄。

他說：“謝謝你了，樂樂。”

岳樂笑了笑，說：“說什麽呢，跟我還客氣。”

關常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岳樂捏了捏他的臉，說：“真不知道把你帶進這個圈子是對還是錯。”

關常說：“當然是對的，當時我賣了房子上影視學校，就是為了拍戲。”

岳樂感慨的說：“是啊，五年了，真快！”

導演在遠處喊他們快點過去，岳樂拉起關常，說：“再跟你說個事，你是想跟我CP，還是想跟方漁CP，還是想跟邱子君CP？”

關常：“……”

岳樂說：“為了宣傳的需要，前期都是炒的演員，你知道方漁的，跟她配戲的男演員都要經過選美，你跟邱子君又是新人，大家都挺期待的。劇照出來後，反響挺大的，叫好聲一片。現在到了後期，馬上要上映了，還得加點新料，你要有心理準備。對了，你都不看八卦嗎？”

關常不好意思的說：“看啊，我的微博粉絲已經過萬了。”

“出息！”岳樂說，“走吧，劇組的意思是順其自然，讓觀眾選，哪對的得票高，花絮就偏重哪對。”

關常“嗯”了一聲，沒把這事放在心裏，他一個三配，能搶了男一、男二的風頭？跟著瞎參合什麽？

後面的戲拍的很“順利”，不順利也被導演拍的很順利，劇組裏也都混熟了，除了一個邱子君外，其他人成天在一起嘻嘻哈哈。拍完最後一場戲，小朱拉著關常，依依不舍的說：“關美人，以後還有機會一起合作嗎？”

方漁說：“有的是機會，不過，小朱你到時候不要哭，關常的古裝扮相可是比女主角還要漂亮。”

關常笑著說：“姐你又打趣我。”自從肖正清的那件事情之後，方漁總覺得對不起關常，有意無意的照顧他。

方漁笑了笑，說：“姐說真的，以後有機會繼續合作，我挺喜歡你們的。”

這個你們不包括肖正清吧，關常不敢問了，還好方漁沒有像他打聽肖正清的電話、家庭住址、QQ等等，要不然他真不知道該怎麽辦好。

晚上劇組開了個趴體，關常喝了不少，迷迷糊糊的被岳樂背回房間。

第二天醒來，岳樂已經走了，把小李留給了關常，小李說他們不用回去了，新劇馬上開始，也在橫店，過兩天就有人送劇本過來。

關常這才想起來，答應蘇秘書要岳樂的簽名，他把這事給忘了。他趕緊給岳樂打電話，岳樂說知道了，會把簽名直接寄到肖正清的辦公室，讓他不要擔心這些小事。

關常沒有在橫店幹等，他在橫店買了套玩偶和木質筆筒，坐上回上海的大巴。

關常去了肖雲桐的幼兒園，把玩偶和筆筒帶給他，跟肖雲桐說還要繼續拍戲，沒法回上海陪他，讓他乖乖的聽爸爸的話，有什麽事情直接給爸爸說。

肖雲桐差點都要哭了，趴在關常的肩膀上，說：“關常哥哥也要加油！”

關常又囑咐肖雲桐幾句，趕回了橫店，從此開始他跑龍套打醬油的配角生活。

再回上海時，已經是半年後，這半年像是做了場夢，看到上海繁華的夜景，永遠不會結冰的黃浦江，關常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覺。

肖正清沒有派人幹掉他，這是好事，關常松了口氣，也有些失落。

他一共拍了十三部電視劇，最後一部片子是在冰天雪地的長春影視城，有時候在一個劇組只待兩三天，拍攝一到兩個場景，到時候播放時還不一定有沒有他的鏡頭；有時候則是十天半個月，飾演一個出來沒多久就被炮灰掉，在宣傳照上都看不到的角色；最長的一個劇組呆了一個半月，他在裏面是男五號，那部戲男人大戲裏，男豬腳有四個兒子，他正好是第四個，很多場景他不需要說話，但需要站在那邊當背景墻。

他比一個大牌還要忙，連夜從一個劇組趕向另一個劇組，然後等在那邊，等著他的戲份。

他見到過鼻孔朝天的大牌，也見過事必躬親的超級大牌，還見到過當場改戲的大牌，但更多的是像他一樣，奔波於各個劇組間找機會的“新人”。

他算幸運的，岳樂把李勝男留給他，不管什麽時候，他都有一個助理，時刻陪在他身邊。

出了火車站，關常遞給小李一個厚厚的信封，說：“回家吧，過了正月十五再來上班。”

小李捏了捏信封的厚度，說：“關常，不用給這麽多。你的片酬除掉路費和花銷，也沒剩多少，還沒我工資高。”

關常笑了笑，小李的這句大實話讓他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小李抽出一半的錢，剩下的塞到關常手

裏：“一人一半，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告別小李，關常拉著行禮箱，不知道該去哪裏。

岳樂去歐洲度假了，去之前還問關常要不要一起去，關常當時正在拍戲，想都沒想就拒絕了。現在到了上海才發現，他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上學的時候住宿舍，工作了住電視臺的宿舍，後來住肖正清家，關常從來沒有自己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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