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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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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根頭發都精心打理過。網上也有你的八卦,你的歷任女朋友都是美女。

剛剛你看到姚檬的時候,明顯分神。當然男人都會欣賞美女,但當時你是處於比較激烈的情緒,按理說註意力難以分散,但你依然被她吸引——這只能說明,你對女人的興趣和關註,比正常人更強烈。再加上你喜歡追求刺激,喜歡新鮮感的性格,國外開放的成長環境,我可以推測,你有過毫無感情基礎的性關系,對不對?

所以,一個憑喜好做事,缺乏耐性,關鍵時候又不能承擔責任,並且隨時可能身體出軌的男人,我為什麽要接受?”

***

離開運動場後,許詡是慢慢踱回粵菜小店的。

她心中不太舒服。

盡管早對葉梓驍有判斷,但直覺一直告訴她,不應該講出來,太傷人。

任何人都有缺點,如果放大了看,誰都會變得不堪一擊。而且葉梓驍本身也不是壞人,甚至大體是個優秀的人。

但如果再不講明拒絕葉梓驍的原因,他也許還會糾纏不休。而且差點被強吻,也激怒了她——終究還是有點沈不住氣啊。

有點沮喪的推開店門,這時人已經很多,擡頭就見季白一臉閑適的坐在原處。

“姚檬呢?”許詡問。

季白答:“先回去了。”

“哦。”許詡拿起椅子上的包,知道季白是在等自己回來,“謝謝。”

季白站起來,許詡跟在他身後。他沒說話,她也沒說話,兩人隔著一步的距離,沈默的走著。

上午的陽光曬在幹凈的大街上,許詡一擡頭,就看到季白高大的身影像一棵筆直的樹,擋住了大半光線。而他的步伐平平穩穩,不緊不慢。不知為什麽,這樣走在熙熙攘攘的街上,剛才燥亂的心情,很快就平覆下來,有種安寧而溫暖的味道。

到了地庫,就該各自取車,分道揚鑣。

許詡按部就班的向季白告別:“季隊,明天見。”

季白已經預料到,她不會對“嫌棄”做任何解釋。但看她此刻一臉坦蕩自然,全無尷尬……

“你考慮過,我們是否合適?”低沈的嗓音,慢條斯理。

許詡一怔。

她之前那麽說,是因為一直不打算找警察男朋友,所以季白當然不合適。但現在他這麽一問,即使遲鈍如許詡,也明白之前的說法,顯得自己自作多情了。

剛想解釋,一擡頭,卻見季白墨黑的眼睛裏噙著淡淡笑意。

許詡:“這個……”季白已經轉身走了。

***

葉梓驍是一路狂飆,把車開回家的。當他看著高架公路上一盞盞路牌飛速後退,他的心仿佛也跟著這變幻的景色,變得憤怒,變得頹然,變得無所適從。

從來沒有女人這樣指責過他,字字千鈞,不留情面。

自小他就是天之驕子。家庭環境讓他和他的那些同類,遠比同齡人世故,更懂得如何在這個世界,謀求更大利益,活得高高在上、光鮮榮耀。

可她的話仿佛是一把尖刀,剜開血肉,刺破金錢和皮相的偽裝,,讓他勃然大怒之後,卻惶然驚覺自己無所遁形。

因為她說得都對——她知道。他內心深處那個葉梓驍,也知道。

一個小時後,他回到家裏。所有人都在,父親,大哥大嫂、二姐二姐夫、三姐三姐夫,還有葉梓夕。看到他陰霾的神色,三姐笑笑:“誰又惹我們大少爺了?”父親聲沈如水:“過來吃飯。”

葉梓驍只看向梓夕,聲音幹涸:“那天對不起。”

梓夕一頭霧水,葉梓驍已經轉身又離開了。

夜晚的時候,梓驍接到幾個朋友的電話,叫他去“夜色”酒吧。那裏酒好妹正,向來是太子黨的最愛之地。

梓驍到的時候,情緒已經恢覆如常,只是不怎麽講話。一個朋友見他興致不高,朝身旁的女孩遞個眼色。是城中另一家族企業小女兒,追葉梓驍已經很久。女孩端了杯酒:“葉少,出來玩就忘了不開心的事,你這樣我可傷心啊。”

葉梓驍看著女孩模糊的面容,飽滿的身軀,腦子裏猛的冒出許詡的話:“我為什麽要接受你這樣一個男人?”

他摟住女孩脖子,低頭吻下去。

後來就去開房了。在女孩身上瘋狂伐撻時,葉梓驍想,許詡,你說得對,我就是這樣的男人。你讓我這麽難受,這麽難受。

***

第二天天氣很好,許詡抵達運動場時,天空呈現略顯明亮的暗藍色,就像綢緞覆蓋住大地。

她跑步的時候,難得有點走神。她想過要不要給葉梓驍打個電話,讓他緩一緩。但考慮他驕傲的性格,此刻或許是火上澆油,多說無益,還是再看吧。

跑到第二圈的時候,看到前面的季白停了下來,低聲接電話。看到他被汗水浸濕的後背,許詡忽然想起兩人昨天的對話。

聽趙寒說季白很討厭女人糾纏,看來有必要跟他解釋一下,她並非對他有遐想。她說不合適,是因為警察身份,至於他這個具體的人,算是技術型男人,相貌佳,體能優,意志堅韌、思維敏捷……

這些分析結論匆匆閃過腦海,身後忽然響起急促沈穩的腳步聲。下一秒,她就感覺到季白那微微散發著熱力和汗味的身體,已經急速靠近。不等她回頭,衣領一緊,還在跑動的雙腿生生剎住——她居然被他提了起來。

“幹什麽?”她皺眉轉頭,低聲呵斥。

季白一頭汗水,俊臉卻徹底沈下來,黑眸透著冷意。

“跟我走。林安山躍馬路3號發現了一具女屍。”

許詡心頭一凜,季白頓了頓說:“死者是葉梓夕。”

<第一卷完>

☆、疑雲重重

晨光初現時分,林安山安靜得像一幅畫。

南方多山水,這裏是霖市近郊最普通不過的一座低矮山峰,亦未進行旅游開發。如果不是發生命案,連許詡這個本地人,都不知道半山腰上,還藏著幢豪華別墅。

季白和許詡抵達時,現場已經有幾名轄區警察。而市刑警隊其他人,也都在趕來的路上。

密樹掩映,一條白色鵝卵石小路,將別墅跟公路連接起來。別墅占地很廣,周圍有高高的圍墻和大鐵門。一名警察匯報:“別墅的安保系統被破壞失靈,大門是開著的。”

季白點點頭,帶許詡走進去。

這一路上,許詡一直很安靜,腦子裏迅速回憶著關於葉梓夕的所有線索。只是莫名的,胸口有點堵。而當腦海中閃過葉梓夕清麗的面容時,那種堵的感覺,會變得沈甸甸的。於是她變得更沈默。

季白並未註意到許詡的情緒,他習慣性的點了根煙,在車上神色疏淡的抽著。

這麽多年來,每當聽聞命案發生,他的心頭仿佛總有一道寒流淌過。那寒流沈寂、寬廣而迅速,轉瞬之間,消散無形。而他冷靜如初,可以機警看待每一具淋漓的屍體。

……

深咖啡色的大門洞開著,血腥味在空氣中彌漫,還夾雜著些許臭味。穿過長長的回廊,就看到已經幹涸的血跡,如同無數條細流,從腳下雪白的地毯,一直蜿蜒到沙發旁的屍體上。

饒是在警校見過死屍,看到這樣的葉梓夕,還是令許詡有片刻的懵然。周圍的世界仿佛瞬間安靜下來,只剩葉梓夕白皙、赤/裸、狼藉的身軀。

上臂、大腿和腹部上,一共插著五把裁紙刀,刀口幹脆利落,看起來像要將她釘在血泊裏,唯有腹部的傷口血肉模糊,有多道劃痕。左胸有一道細長的傷口,凝固的血跡如同猙獰的花,從胸口怒放。

她的右腳邊,丟著一件白色大衣,被鮮血浸透半邊,鮮艷而詭麗。

“有人動過屍體嗎?”季白平靜的聲音響起,許詡瞬間回神。

“有,這小子,是他發現了屍體。”旁邊的警察答道。

許詡和季白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見雪白的墻壁下,坐著個年輕男人。從他們進屋開始,就保持雙手抓著頭發的姿勢,一動不動。

許詡心頭微震:“葉梓驍?”

那人猛的擡頭看著他們,只一夜不見,英俊的面容寫滿頹唐,雙眼都是血絲:“許詡……”

“就是他報警。”警察說。

葉梓驍恍恍惚惚看著季白跟許詡走過來,才發覺全身已經僵麻得難以移動。

“葉先生,請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訴警方。”季白說。

葉梓驍點點頭,目光卻落在許詡臉上。她清黑的眼睛裏,似乎流露出不忍。葉梓驍心頭一顫,喃喃:“許詡,梓夕死了……她死了。她沒了。”

許詡在葉梓驍面前蹲下,與他平視,一字一句地說:“我知道你很難過。先冷靜下來,告訴我們你知道的一切。”

這平靜微涼的聲音,像是有一種安定的力量,撫慰過他巨慟的心口。在親人的死亡面前,她曾經冰冷刺骨的言語,她的冷漠拒絕,都變得不值一提。

葉梓驍從沒像此刻這樣,如此強烈的渴望將她擁入懷中、貪婪的吸取那冰涼柔軟氣息……

無聲的握緊拳頭,他從褲兜裏掏出手機:“我收到她的一條短信。”

許詡接過看了,微微一怔,遞給季白。

“林安山躍馬路3號救我”發信人是葉梓夕,時間是昨夜22點17分。

“你幾點到的這裏?”季白沈聲問,許詡也看著他。

這問題之前的警察已經問過,但再次回答,葉梓驍的聲音依舊顫抖:“我睡著了。大概五點才看到短信。”很明顯,他在愧疚——如果早點看到短信,葉梓夕也許就能得救。

“沒人能預料到所有事。”季白平靜的說,“不必自責。”

葉梓驍苦澀的笑笑。

許詡問:“這裏是葉梓夕的房子?”

葉梓驍搖頭:“我不清楚。她的產業很多。”

他把今晨的一切都講了一遍:大概五點看到短信,立刻駕車到了這裏。來的時候,屋裏的一切跟現在一樣。唯一的不同,是身上蓋著那件白色大衣。他當時根本沒多想,只想確定葉梓夕是死是活,把衣服掀開,就看到插著裁紙刀的屍體。

“上次的刀片犯不是被你們抓了嗎?”葉梓驍紅著眼睛問,“他有同夥對不對?因為梓夕死裏逃生,所以還是要殺了她嗎?”

季白和許詡都沒答。刀片案的偵破,警方並未向社會公眾公布,但是有把偵破結果告知受害人,葉梓夕肯定也告訴了梓驍。

可今天,刀片重現了。並且殺死了曾經的受害者。

這時趙寒趕到了,季白讓他先帶葉梓驍回局裏,安撫情緒,稍後再做詳細筆錄。他們臨走時,許詡追了出去,問:“你進來時,衣服是怎樣蓋在梓夕身上的?”

梓驍一怔:“什麽意思?”

許詡答:“很淩亂,還是很整齊?”

梓驍回憶了一下,答:“不淩亂,像是有人蓋上去的,只有手臂和小腿露在外面。所以我……才拿開衣服,看她怎麽回事。”

許詡點頭:“知道了。”

梓驍望著她,心頭一痛,欲言又止。

許詡點頭:“我明白,我們會盡全力。”

梓驍終於還是忍不住,伸手將她一摟,抱進懷裏。察覺到她身子一僵,他用力吸了吸那清冽的氣息,立刻松開:“謝謝你,許詡。”

***

疑雲重重。這是許詡最直觀的感受。再次回到屋內,就見季白負手站在屍體前,轉眸看她一眼,沈聲說:“看看現場。”

許詡跟上去。

辦案過程中,季白是非常沈肅的,再無半點平日散漫笑意,俊容嚴厲得仿佛刀削斧鑿般。而等許詡回來才開始,也是要讓她學習自己整個勘探現場的過程。

他的目光首先停留在屍體上,沈吟片刻,開口:“我說,你記。”

“是。”

“客廳有打鬥痕跡,致命傷只有胸口這一處。這也許是死者發短信的原因——傷口導致呼吸困難,無法開口說話……”他聲沈如水,許詡下筆如飛。

別墅房間很多,但是臥室只有一間,其他都是書房、休憩室,或者空置著。季白站在主臥門口,房間裏優雅而整潔,看不出什麽異樣。

他的目光又停在衣帽間的幾排衣櫃上,剛想走過去,一道嬌小的身影忽然從旁邊插上來,繞過他走到衣櫃前,先他一步打開櫃門,背對著他,單手托著下巴,開始仔細觀察。

季白見小家夥理所當然的擋住自己的視線,原本緊繃似鐵的心,忽然有一絲好笑的松弛。

伸手,將她衣領一提,順手放到一邊。

瞬間被平移的許詡,立刻不悅的看著他:“幹什麽?”

“站到我後面。”季白言簡意賅。

“為什麽?”許詡眉頭皺的厲害。

季白淡淡看她一眼:“你是第幾次勘探兇殺案現場?”

“第一次。”

“所以?”

許詡:“……”

季白不再管她,徑自繼續查看。

許詡只好又開口,略顯忍耐的語氣:“問題是你太高了,你說的時候,我全被擋住,什麽都看不……”

“站到我身邊來。”他頭也不回的打斷她。

許詡立刻上前一步,跟他一起站在衣櫃前。

季白原本專註的查看著,過了一會兒,猛的感覺到某種冰涼柔軟的觸感,貼著自己的手背,絲絲麻麻的,令他分神了。

眸光微轉,就見許詡擡著張白皙的小臉,目不斜視。剛剛碰到他的,是她的手指。

這若是別的女人,季白會不動聲色的退開一點,但她一副伸長脖子嚴肅認真的姿態,也就沒太在意。

過了一會兒,忽然感覺到她動了動。側眸一看,微微失笑——是她後知後覺的發現兩人的手挨在一起了,微蹙眉頭將手□褲兜裏,堅決的避開了他。

粗略查看後,第一個衣櫃中有衣物二十餘件,另外兩個衣櫃只有十來件;東西兩側,另有一個鞋架,零零散散放著各季、各種材質的女士鞋。

整個別墅查探完之後,又回到客廳。除了這裏,其他地方都顯得整潔、有序。這時老吳等幾個刑警都趕到了,正圍著葉梓夕的屍體拍照。這讓許詡胸口又有點堵,轉過頭去,查看客廳的其他事物。

沙發是黑色真皮的,沒有傷痕;墻面掛著幾幅筆力蒼勁的字畫;一旁的開放式流理臺上,放著一碗蔬菜沙拉,還有一碗刺身。進門時聞到的臭味,就是放壞的刺身散發出來的。打開冰箱,發現很多食材。可見謀殺案的發生非常突然,梓夕之前還在準備宵夜。

過了一會兒,季白叫大家碰頭。

法醫匯報了初步驗屍結果,估計死亡時間昨天夜裏21點至淩晨4點間。這與葉梓驍收到的短信時間是一致的。

另一人又說:“初步勘測,並未找到指紋,也沒找到明顯足跡——有人清理過現場了。別墅本來有完善的保安措施,但是保安室的器材全部被破壞,無法從監控錄像中獲得線索。這裏人跡罕至,暫時沒發現目擊證人。”

這意味著初步勘測後,現場沒有發現任何有價值的物證。大家都沈默下來。

這不是一起簡單的案件。兇手具有非常敏銳的反偵察技巧,難道真的是某個模仿楊宇的、極為兇殘的高智商罪犯?

“頭兒,你怎麽看?”有人問。

季白沒有立刻答,而是看向蹙眉沈思的許詡:“說說你的想法。”

他這麽一說,大家都看過來。

比起剛進警局,許詡已經沒有那麽青澀,點頭:“我認為兇手是認識葉梓夕的人,關系很深入。建議從她身邊的人開始著手調查。”

“為什麽?”一名刑警頗有興致的問。

許詡:“有兩個行為方面的證據。

第一,是葉梓夕的行為。她短信發的是‘救我’,而不是‘報警’。這不合理。讓葉梓驍報警,片區警察來得肯定比市區的葉梓驍更快,也能對她實施急救。葉梓夕是個心理素質非常好、思維敏捷的人,即使瀕死,我相信她也能做出更有利於自己的判斷——除非她不想報警,兇手是她認識的人。

第二,是兇手的行為。兇手不僅刺傷死者要害,還將裁紙刀插入屍體。表面看起來,這是一種不必要的虐待。像是他的某種儀式或者標記。

可目擊者一開始發現死者時,身上蓋著衣物,這個行為,最可能反映出兩種情緒:愧疚,或者憐惜。一個隨機作案的變態殺手,怎麽會對她懷有這樣的情緒?

所以我認為,兇手對葉梓夕懷有很覆雜的情感。而他為什麽模仿楊宇,還不清楚。也許只是為了迷惑警方視線。”

大家都聽得安靜了,季白看她一眼,眸中浮現淡淡的笑意。老吳最先開口:“我同意。這起案子留下的疑點太多,人為跡象很重。季隊,你怎麽看?”

季白點點頭:“我同意她的看法。補充兩點:

一、兇手可能是兩個人,一人主導,一人從屬;

二、葉梓夕與一名男子有婚外情,這裏是他們幽會的地方。我們要盡快找到那個男人。”

☆、她很難受

當季白說出兩點推論時,許詡心頭一凜,許多細節浮光掠影般閃過腦海,模糊,但是又呼之欲出。

季白低沈的嗓音,不急不緩響起:“死者腹部傷口淩亂、模糊,有多道劃痕,應該是多次嘗試,才成功將刀插入;其他四處刀口幹凈利落,手法完全不同,應該是兩個人所為。”他不急不緩的解釋。

“這一點我也同意。”老吳點頭。

另一名刑警問:“會不會是同一個人,插第一刀時比較緊張生疏,後面就熟練了?”

老吳回答了:“兩種傷口下刀位置、方向都有差異,應該不是一個人。”

許詡在刀傷研究方面沒經驗,但聽到這裏,也跟自己的專業聯系起來:“從生疏到熟練,應該有個過程,不可能第一刀還很猶豫生疏,第二刀馬上變得這麽堅定幹脆。這也反映出行兇時兩種不同的心態——一個也許猶豫害怕,一個意志堅定。同一個人,短時間內心態轉變不會那麽大。”

“婚外情呢?”另一名刑警問。

許詡看向季白,他的目光沈靜中透著銳利。因為沒有笑意,俊臉就透出一種冷毅的硬朗。

“衣櫃不合理。一個櫃子衣服比較多,另外兩個都只裝了一半。但衣服並不是按照季節,或者種類分別放在三個櫃子的;鞋櫃也是一樣。從整間公寓看,葉梓夕生活習慣非常整齊有序。最有可能的,是另一個人的衣物拿走了,然後將她的衣物移過來,作為掩飾;此外,這幢公寓雖然沒有男人居住過的直接證據,但是整個裝飾風格,黑色厚重的皮質沙發、大幅字畫,不太像一個女人獨居的住所。對嗎,許詡?”

許詡聽他忽然點名,點頭:“如果是葉梓夕一個人,更可能選擇現代簡約風格,也許會更精致時尚。”

老吳也補充:“一個單身未婚女人,深夜一個人住到山中別墅,幽會的可能性的確很大。以葉梓夕的名望,正常情侶關系,應該早就被外界知道;而且以她的財力,要住郊區別墅,為什麽不選擇開發得更好的其他地方,而要選擇人跡罕至的林安山?”

“鑒於初步分析結果,我們可以把這名情夫,作為首要嫌疑對象。但也不排除其他可能性。”季白淡淡的下了初步結論。

***

回到警局,已經是中午。大夥兒在會議室匆匆扒了飯,季白問:“葉梓驍呢?”

趙寒指了指對面的聆訊室。

許詡也擡頭望去,只見小小一方房間裏,葉梓驍坐著一動不動,頭發淩亂,面無表情。手邊放著一盒飯還有茶,完全沒有動過。

“葉家四少還是挺善良的。”有人說,“睡著了沒看到短信,人之常情,不能怪他。”

另一人說:“是。他趕到應該也來不及——葉梓夕是垂死時發的短信,五處刀片傷卻是死後造成的,說明兇手要麽去而覆返,要麽她是趁兇手不註意發的短信,當時兇手並沒離開。葉梓驍從市區出發,趕到至少要半個小時,死者估計已經死了。現場也沒找到她的手機,應該是被兇手發現帶走了。”

姚檬上午沒去案發現場,聽到這裏,嘆氣:“看到親姐姐的屍體,一定很難受。”說完輕輕碰了碰許詡的胳膊。

這個意思許詡明白——是示意她去安慰一下葉梓驍,因為上次姚檬見到他們認識。

但許詡不知道,要怎麽安慰葉梓驍。她覺得這個時候,言語是沒有用的。更何況她就不善言辭。

這時季白站起來:“我去跟他聊聊。”

許詡立刻也站了起來,跟上去。

***

在警局呆了一上午,葉梓驍的情緒已經基本平覆。他盡量讓自己不要去想,葉梓夕躺在血泊中的畫面。大腦一片空白茫然間,腳步聲響起,季白的身影出現在門口,然後……是許詡。

雖然她對他的無情拒絕,已經遙遠得像另一個世界的事。但是看到她也參與筆錄,葉梓驍還是有些不自在。

因為是正式筆錄,季白照慣例詢問他的姓名、年紀等基本信息。葉梓驍一一作答,這期間許詡始終垂著頭做記錄,偶爾擡頭看他的目光,也是沈靜的。這讓葉梓驍放松下來,莫名又覺得難受。

他的表情沒有逃過季白的眼睛,不動聲色的繼續詢問:“昨晚8點到淩晨5點,你在哪裏?”

“在酒吧呆到9點,就回了我在佳林苑的別墅。”

“有沒有時間證人?”季白淡淡的問。

“……沒有。我不可能殺我姐。你們沒必要懷疑我。”

季白和許詡都看著他,許詡開口:“你再仔細想想。”

“我說了沒有。”葉梓驍淡淡的答道,盯著桌面。

這時季白忽然開口,是對許詡:“你先出去,換個書記員進來。”

許詡一怔,默然片刻,起身走了出去。

葉梓驍沒看她,只單手撐著額頭。過了一會兒,姚檬走進來。季白說:“現在你可以說實話了。葉先生,謀殺是重罪,我們也希望你能盡快洗脫嫌疑。”

***

許詡走出聆訊室,沒有馬上回自己座位,而是坐在走廊的椅子上。

葉梓驍在說謊,她知道。他穿的還是昨天那身衣服。

沈默坐了片刻,腦海中再次浮現那一幕幕畫面,沈悶發堵的感覺又襲上心頭。

其實她跟葉梓夕算不上熟絡。

結識這一個月來,幾乎都是葉梓夕主動約她、給她打電話。她似乎對許詡很有好感,非常自然的表露出想要成為閨中密友的態度。

這種親近,讓許詡有點意外,也有點不適。加之工作又忙,梓夕的十次邀約,許詡大概能去一兩次。

可葉梓夕似乎並不在意她的疏離,始終進退有度,親切而體貼,慢慢的,許詡也習慣了她的存在。某次許雋問她:你又跟葉梓夕去吃飯?怎麽比我還親?她答:我們是朋友了。

有的時候,許詡也分析過跟葉梓夕的關系——她從小就是跟家裏兩個男人長大,並沒有跟年長女性相處過,缺乏女性柔和的關愛。而葉梓夕這個心智成熟、性格溫柔的朋友的出現,恰好填補了這個空白……

情感空白的填補,往往意味著人會更幸福。

但現在,葉梓夕死了。

許詡從早上到現在,盡管一直在工作,但腦子裏似乎總有一處懵懵的像一團麻,胸口也好像始終氣息不順。

現在她後知後覺的明白了,這種感覺,叫做難受。

她一直被動接受葉梓夕的情誼,現在好難受。

……

沈默僵坐間,手機忽然響了,陌生的號碼。

那頭的聲音恭敬而溫和:“您好,是許詡小姐嗎?打擾您了。我是渡輪旋轉餐廳值班經理。今天中午您跟梓夕小姐訂了位置。但我們一直聯系不到梓夕小姐……”

許詡握著手機,低下頭,看著暗青色地板上的影子。

“對不起,我們來不了。”

***

沒有許詡在場,季白詢問得更細致,包括昨天葉梓驍遇到葉梓夕時,對她說了什麽話;晚上跟女性朋友呆到幾點,在什麽位置。

對著季白,葉梓驍沒有了那份尷尬,也沒什麽表情,很配合的一一作答。

只是季白問道“為什麽對葉梓夕說對不起時”,他沈默片刻,答:“許詡說上次梓夕受傷,我沒有果斷的救治。我是為這件事道歉。你們也可以去問許詡。”

姚檬補充問:“昨天下午為什麽一個人逛幾個小時?都去了哪些地方?”

葉梓驍看著她漂亮的臉,猛的想起許詡的話:你對女人的興趣和關註,比正常人更強烈……

有些心煩的偏過頭去,再不直視姚檬一眼,硬邦邦的答道:“因為許詡跟我吵架了。這位警官,私人問題我不想再回答。”

詢問完葉梓驍,季白先回辦公室,吩咐人查找葉梓驍的不在場證據。很快就有了結果——好幾個人都能證明他跟一名女性朋友去開房,酒店值班經理和監控錄像都能證明,他是淩晨5點離開的。

季白吩咐人把葉梓驍放了,拿著煙盒到了走道裏。剛點了根煙沈思,就聽到清脆的聲音傳來。

“許詡,你怎麽了?”是姚檬。

季白擡眸望去,兩個女孩坐在拐角處的走道上,那裏是檔案室門口,沒什麽人。

“沒事。”許詡低著頭。

姚檬嘆了口氣。

季白沒再看她們,徑自靠在走廊抽煙,想著案情。

這時,只聽姚檬柔聲說:“許詡,你如果不開心要講出來。我們是朋友。”許詡沒做聲。

姚檬也沈默下來。昨天看到葉梓驍,她還蠻驚艷。看到他對許詡似乎頗有情意,她覺得難以想象,因為這兩個人實在不搭。今天聽說他是葉家四少,她更震驚。

但姚檬並不喜歡葉梓驍這種男人。因為她內心有股傲氣。這種二世祖,既讓她感到高不可攀,又不大令她看得起。

所以葉梓驍跟別的女人去開房,她覺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但是對著許詡,她的心情有點覆雜。平心而論,她覺得許詡不該栽在葉梓驍這種男人手裏。但是如果許詡真跟葉梓驍好了,她好像又有一種舒暢的感覺……

想了想,姚檬說:“是因為葉梓驍,對不對?這個男的許詡你慎重考慮,畢竟他的背景跟我們都不同。但如果真喜歡了,我也支持你。”

這頭的季白吸了口煙,偏頭再次朝她們看去。

誰知許詡頭也不擡的打斷她:“為什麽你認為我是在為葉梓驍難過?現在我不想說話,你能不能走開?”

姚檬完全沒想到,一向溫順的許詡會突然這麽不留情面的呵斥,當即臉就有些紅了,轉頭看向站在不遠處的季白,咬了咬下唇,什麽也沒說,起身走了。

季白看著姚檬淚光盈然的跑開,再看了看坐在原地、臉也有些發紅的許詡……掐熄煙頭,徑直朝她走去。

☆、不同的你

腳步聲靠近,然後是熟悉的黑色衣袂、清淡的煙草氣味……看到他,許詡忽然就冷靜下來。腦子裏那些雜亂的情緒,像陽光下的霧,迅速消散。

——她剛剛對姚檬做了什麽?竟然把情緒發洩到別人身上。

她盯著季白的皮鞋:“對不起,我會向她道歉。”

季白:“嗯。還有呢?”

許詡一怔,放在膝蓋上的雙手,緊握成拳。這細節當然沒逃過季白的眼睛,他毫不留情的挑明:“葉梓夕的地下情,你在現場為什麽不說出來?”

許詡心神微震,答:“我沒發現。難道你以為我會故意隱瞞?”

季白居高臨下盯著她:“你的確沒發現。因為潛意識裏不相信她會有地下情,所以對那些明顯細節視而不見?”

許詡沈默片刻,答:“對不起,這種事不會再發生。”

其實當季白在現場說出“地下情”的結論時,她已經意識到自己的遺漏,但沒有深想。現在季白點破,她才明白——是情緒影響了判斷。

說這話時,她還是低著頭。從季白的角度望下去,女孩纖細的肩膀微縮著,頭埋得很低。柔順的短發貼著額頭,隱約可見纖白的臉部輪廓、細細的脖子。不像女人,倒像單薄而固執的少年。

她今天是第一次看到兇殺現場,死者還是朋友。她的表現,季白其實很滿意。

不過滿意是一回事,教育方式又是另一回事。

只是……原本季白還想再訓幾句,看著她萎靡的樣子,突然就沒了繼續的心情。

他不說話,許詡以為完事了,正想起身離開,眼前一閃,季白蹲了下來。

漆黑的眼睛與她平齊,若有所思的盯著她。

兩人的臉近在咫尺,許詡楞住了——看著高大的季白,這樣安靜的蹲在面前,感覺實在……莫名其妙。

就這麽對視片刻,季白看著她濕紅的眼眶,開口:“下不為例,不要哭了。”

許詡:“……”

其實她一開始是沒忍住,但是很快控制了。只是掉過淚,眼睛難免還是紅的。

短暫的無語後,她皺眉轉過頭,避開季白的視線:“我早就沒哭了。”

季白望著她窘迫的樣子,笑笑,剛想起身,目光卻不自覺的下滑。

她連脖子上的皮膚都很白很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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