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府的大喜事，雖然娶親的不是蕭其陳的親兒子，卻是他的親侄兒，此人更是承王的伴讀。

承王都親自去了道賀，同為伴讀的人哪個都不落下。

然而，對於這場婚禮，趙搖一直註意著楚宸的神情，最後卻驚奇地發現，楚宸由始至終就像是一般的好友一般，對於朋友成親這樣的大喜表露出真心與祝福。

“一晚上看著我，不累嗎？”新人拜堂，送入洞房，楚宸拉上趙搖叫她一塊走。趙搖哪敢多留，乖乖地跟著楚宸騎著馬慢慢悠悠地走。

“我還不是擔心殿下嘛！”趙搖很誠實地說，楚宸道：“擔心什麽，擔心我會想不開，沖過去把新娘子殺了？還是把蕭衍給殺了？”

“都擔心！”趙搖一點都不知道藏著點，老實地回答。

“用不著，如果我真要做什麽，不必等到現在。他既然選擇了他要走的路，我也早就決定了自己要走的路，我歡喜他，他未必歡喜我，要一個不喜歡的人有意思嗎？”楚宸回頭問了趙搖。

趙搖道：“陛下別問我，感情的事，我還指著你教我呢！”

言外之意是楚宸是過來人，她還沒嘗過情事。

楚宸拍了拍頭，“怪我問了個傻問題。不過，看著他成親了，我這心裏也不知道該怎麽說。”

“其實殿下如果跟陛下說，陛下一定會同意你跟蕭衍的婚事，陛下又不是註重門第的人。”趙搖說了一通，被楚宸一瞪，“難道離了姑姑，我就一事無成了？”

趙搖掃了楚宸一眼，“陛下明知道我不是這個的意思。”

“有些事，你還不明白，將來你就會懂了。喜歡過一個人，我盡過心，為他做了我所能做的，我們沒有緣份，不能相守，我也一樣覺得高興了，將來，他是我的臣子，我是王爺，該如何就如何。”楚宸十分冷靜清醒地說。

“殿下那麽喜歡蕭衍也能放下？”趙搖不是很相信，多問了一句。

“為什麽放不下。在我喜歡他的時候，我做了我所有能做的事讓他喜歡我，我盡了力，結果不如我意，難道我該去強求，不管不顧？擺擺，這就是男人跟女人最大的區別，也是女人一直處於弱勢的原因，在感情的事情上，女人總是容易被感情沖昏了頭，失去了理智，男人卻能迅速地從一段感情中走出來，迎難而上。有些事必須要去經過，經過了才能知道，你到底有多堅強，在和蕭衍的事情裏，我知道了自己的優劣，這遠比你以為我失去的，而我真正得到的更多！”楚宸與趙搖這般說來。

趙搖細細地琢磨，半天才道：“我聽殿下的意思是，難道你對蕭衍的喜歡，也是陛下對你的評判？”

“你總算是明白過來了！”楚宸真覺得自己不容易，點了趙搖的腦袋一說，趙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那你到底是喜歡還是不喜歡蕭衍的？”

都這樣了還在糾結這個問題，楚宸翻了一個白眼，“喜歡吶，但從今天開始，我會收回我對他的所有喜歡，是所有！”

“喜歡還能收回的嗎？”趙搖不認同地沖著楚宸說。

“別人或許不可能，我是一定要做到。”楚宸肯定地告訴趙搖。

“還有，這些兒女私情的小事你該放下了，海禁已開，接下來就看你了！”楚宸提醒趙搖別忘了正事，趙搖趕緊的道：“殿下放心，必不負殿下所望。”

楚宸笑了，昂頭看著滿天的星辰，“天大地大，這個世上有太多的東西比情感更重要，擺擺，你要看遠一點，有多遠看多遠。”

趙搖也看著天空，“殿下，我不跟你比，我的心就那麽點大，容下的也就那麽點大的東西。”

“走吧！”被趙搖那樣一通比劃地說著，楚宸也是說不下去了，準備著回宮去。

“殿下，我就要出海了，你那麽急著回宮做甚，以後你會想我嗎？”趙搖臉皮厚地問著楚宸，楚宸搖頭道：“不一定。你這回要是不把差事辦好了，等你回來小心皮鞭子。”

“哦，這人還沒走茶就涼了，殿下真是……”

年少時的情份，隨著年紀漸長，像這樣肆無忌憚的玩笑，也不知還能過多久。

楚宸沒有回承王府，還是回了大明宮，府邸是府邸，楚氏人丁雕零，楚昭跟鐘氏都同意楚宸住回宮裏，所以，沒什麽特別的事，楚宸那承王府只當作是擺設。

“殿下回來了，陛下正等著殿下呢！”楚宸剛回宮，立刻迎來了宮人稟告，楚宸問道：“姑姑在哪兒？”

“在花園裏，陛下難得有閑情，還讓人拿了煙花來給大皇子玩。”侍女將宮中的情況大概一說，楚宸一笑，“如此豈不是祖母和姑父都在？”

“是！”侍女回答，楚宸道：“那我也趕緊去，晚了就瞧不上熱鬧了！”

說著人已經大步地走了出去，遠遠地就聽到了楚操的歡笑聲，還有那宮中綻放的美麗煙火，走近了才看到，齊治跟楚操在放煙花，反著來竟然是楚操在教齊治放，楚昭跟鐘氏坐在涼亭裏說著話，臉上盡是笑意。

“姑姑，祖母，姑父，阿滿！”楚宸走來一連打了招呼，鐘氏點了點頭，“回來了！”

“阿姐，我們放煙花，你快來，快來啊！”楚操一看到楚宸就撒歡地跑過來。拉著楚宸就要她一塊放煙花去。

“帶你阿弟玩去，回來那麽久了都沒有跟他好好玩過。”鐘氏發話，楚宸趕緊的應聲，楚操高興地歡呼，摟著一堆各種各樣的煙花，“阿姐你看喜歡哪個，喜歡哪個我們放哪兒。”

“宮裏有那麽多煙花嗎？”楚宸一看十幾種不重樣的煙花表示好奇地問，楚操點頭道：“是啊，是表舅拿進來給我玩的。”

他們的表舅啊，楚宸一下子就知道是誰了，楚宸道：“表舅還給你送這個？”

表示懷疑，楚操笑瞇瞇地道：“偶爾啊，我攢著放一塊了，有母皇發話，表舅雖然說怕我玩物喪志，還是給我拿進宮了。”

得了楚昭默許的就不一樣了，楚宸拿起其中一個，“這些要怎麽放，你教教我。”

“阿姐你不會嗎？”楚操一聽楚宸要他教，立刻地問，楚宸看了他一眼，“當初阿姐沒你這麽好的生活，姑姑那會兒正忙著安定江山，煙花這樣的東西於大昭而言，用不上。”

楚操一聽立刻將手上的東西一扔，“那阿姐像我這麽大的時候都做什麽？”

“讀書，練功！”楚宸看了楚操的身高如是說，楚操道：“跟我現在差不多。就是沒東西玩嗎？比如煙花？”

楚宸點點頭，“是，沒東西玩，不僅沒有，姑姑很嚴厲的，每回考試我都很緊張，生怕考得不好丟臉，還惹姑姑生氣。”

“我也一樣！”終於是有人能夠一塊吐糟了，楚操激動地捉住楚宸的手，“我還有阿姐為榜樣，不管是韋相還是武堂的先生們，個個的口頭禪都是，你們看你們看，大昭唯一的公主殿下，生來就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公主殿下是怎麽樣學習的，年年太學第一名，更成為天班的學生，以十一歲的年紀從天班畢業。你們家世不如公主殿下，難道勤奮努力也不如公主殿下嗎？”

楚宸……半天摸摸楚操的頭，“用不著以阿姐為目標，你要以姑姑為目標，你知道嗎？我當初就是以姑姑為目標的。姑姑十一歲已經殺了萬數海盜，安定冀州了。”

“我，我聽先生們說起過，不過他們知道的都不詳細，阿姐，你跟我說說吧。母皇是古往今來的第一位女帝，到底母皇是怎麽當上皇帝的？”楚操激動地捉住楚宸的手，讓她一定要給他說說。

“這是一個好問題，你問過你的先生們嗎？”楚宸問了楚操，楚操搖頭道：“他們又不是母皇，怎麽會知道。”

“我也不是姑姑，那你也問我？”楚宸笑著說。

楚操道：“阿姐也是古往今來第一個女王，韋相說阿姐有母皇之範，所以我就想，這個問題也許阿姐能答得上來。”

“你這個問題當初我也問過姑姑，你知道姑姑是怎麽回答嗎？”楚宸認可楚操之言，楚昭是第一個女帝，她第一個女王，都不假，然而她在很大的程度上得利於楚昭，比起楚昭吃的苦受的罪，差得太遠了。

“阿姐你快告訴我！”楚操迫切地想要知道楚昭是怎麽說的，偏偏楚宸卻賣關子道：“我不能代姑姑告訴你，關於姑姑的問題，你該去姑姑，姑姑一定會回答你的！”

楚操一聲一陣哀吼，“阿姐你怎麽這樣？”

“我怎麽樣了？你心有疑問就該去問，你既然知道旁人不是姑姑，答不出姑姑才能答的問題來，又怎麽會來問我？而且，這個世上，你最信任的人該是姑姑，無論是任何人說的任何話，都不如姑姑嘴裏說出來的，你說是嗎？”

楚操聽著這話，聽出了別樣的味道來，“阿姐怎麽了？”

“你又不小了，難道下面那些人的心思，你就一句都沒有聽說過？”楚宸揉著楚操的頭問，她在楚操這個年紀已經在思考如何從天班畢業，四處游歷，她可不認為楚操是傻子，更不覺得楚昭會把楚操養傻了。

“母皇都不急著我長大，阿姐倒是跟諸位大人一般急著我趕緊的長大。”楚操老氣橫秋地感慨，楚宸立刻笑了，“你是真不想長大？”

“長大了，面對的問題就多了，很多小時候不用管的事，都必須要去管，還不如小時候的好。”楚操把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

楚宸道：“只要有問題，無論大小都要去解決，你不想長大，別人還不是同樣逼著你長大，既然如此，何不將事情掌握在自己的手裏？”

不得不說，楚宸行事的作風大致學了楚昭的七成，楚操瞪大眼睛，“阿姐說話的口氣跟母皇一模一樣！”

“聽你的意思，你不喜歡？”楚宸昂頭問。

“喜歡吶，祖母，母皇，阿姐，我最喜歡你們了！”楚操側著頭俏皮地回答，已經拿了煙花點了花，五彩的煙花即在宮中綻放，楚操沖著涼亭喊道：“祖母，母皇，父後，你們快看，快看！”

楚昭聽著動靜走了出來，一看那漂亮的煙花，讚道：“表兄的手藝是越發不錯了，煙花是越來越漂亮了。”

“是挺好看的！”鐘氏也誇了一句。楚昭吩咐道：“人手拿一個，一塊放了，肯定更好看！”

煙花嘛，一個個的放看著多沒意思，一口氣全放了那才漂亮。

“按母皇的主意。來，你們一人一個，都拿著。我們一起點火，放煙花給母皇看！”楚操十分同意楚昭的提議，拿著煙花一人手上塞了一個，楚宸把人抄了過來，“人多了亂，你在我旁邊呆著。”

楚操一頓，“在我們大明宮裏，阿姐還擔心這些。”

“聽話！”楚宸拍了楚操一記，楚操也不覺得痛，笑瞇瞇地跟在楚宸的後頭，“阿姐，我也考進天班了，我會比你更早從天班畢業的。”

“那更好！”楚宸真心實意地說，楚操已經點了手上的煙花，其他人也拿著火折子點了手裏的煙花，一同舉著對向天空，那樣盛大的煙花在宮中綻放，長安城的人都看了過來，“快看快看，好漂亮的煙花，那麽多，那是哪兒？”

“大明宮啊，那是我們大昭皇帝住的地方！”很是驕傲的口氣與來往他國的人說著。

“大昭的女帝啊，什麽時候能夠見一見女帝陛下就好了！”

“玩得差不多了都歇會兒，過來！”一口氣燒完的煙花是很漂亮，楚宸跟楚操說得意猶未盡，鐘氏已經沖著他們姐弟招手讓他們過來。

“祖母！”楚操跟著楚宸一同走過去，鐘氏拿了帕子給楚操擦擦汗，楚昭道：“蕭家的婚禮如何？”

“將來蕭先生娶兒媳一定更熱鬧！”楚宸笑著回答，楚操道：“等蕭先生娶兒媳了，我也要去觀禮，為蕭先生道賀。”

“那是自然，蕭先生是我們正經的先生，必須要去！”楚宸摟過楚操的肩膀肯定地說，楚操眉開眼笑的，“阿姐在那麽多的先生了也是最喜歡蕭先生？”

楚宸作了一個噤聲地動作，偷偷地跟楚操道：“心裏知道就行了，可不能說出來。姑姑聽了沒什麽，叫人聽到了會傳出去，豈不是讓先生橫生波瀾。”

楚操連連點頭，表示楚宸說得一點都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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