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兒飛撲過來，楚昭將她攬入懷裏，“小阿宸，你怎麽又胖了？”

一見面就誇人胖，還好楚宸不在意這胖，在楚昭的懷裏直扭著，“我要有弟弟妹妹了，我要有弟弟妹妹了？”

“對啊對啊，再過幾個月你就有弟弟妹妹了。”楚昭被她那麽扭也並無不耐，點著她的小鼻子很是寵溺地回答。楚宸高興地歡呼，“好哎，好哎！”

鐘氏也是一臉的高興，楚昭有喜，她的心就落了一半，上前牽著楚宸的手，“往後不能往撲你姑姑了，你姑姑肚子裏的弟弟妹妹還小，禁不得你這一撞，知道嗎？”

楚宸一聽很是詫異，捂著嘴道：“那我剛剛撞了姑姑，會不會嚇到他們。”

“不會，只是以後不要再這樣了，知道嗎？”鐘氏安撫地沖著楚宸說，楚宸乖巧地點了點頭，盯著楚昭的肚子看了半天，“以前，阿宸也是這樣在阿娘的肚子裏慢慢長大的嗎？”

楚毅之和媚娘早逝，但是楚昭和鐘氏從來不避諱提起他們，所以楚宸雖然對他們的印象不深，卻知道父母待她十分疼愛。

“是啊，阿宸以前也像他們一樣，從開始像豆子那麽點，慢慢地長大，有了鼻子、眼睛、耳朵、小手、小腳，然後出生。現在他們還小，等再大點了，阿宸就念書給他們聽。”楚昭笑摟著楚宸說，楚宸很是驚嘆，“他們在姑姑的肚子裏可以聽得到嗎？”

“可以，所以啊，阿宸要努力的讀書識字，先教他們念書，等他們長大點了，再教他們寫字，當一個好姐姐。”楚昭為楚宸描繪的畫面十分美好，楚宸咯咯地笑了，“好啊好啊，我還會教他們畫畫，教他們投壺。”

“我們阿宸真能幹！”楚昭親了楚宸一口，楚宸捂著嘴直笑個不停，看著楚昭的肚子很好奇，“阿宸可以摸摸他們嗎？”

“可以。現在他們還不會動，過幾個月他們會動了，熟悉了阿宸，就會隔著姑姑的肚子跟阿宸打招呼。”楚昭說著腹中孩子的趣事，逗著楚宸，楚宸睜大了眼睛，“他們那麽厲害的嗎？”

厲害嗎？楚昭被楚宸的反應給逗樂了，“你以前在你娘的肚子也這麽厲害。當時隔著你娘的肚子還跟我打架。”

“我還跟姑姑打架，我打不過姑姑。”楚宸嚇得下巴都要掉了，她在她娘的肚子裏竟然那麽厲害，還跟楚昭打架？她現在都打不過楚昭。

“你有阿爹阿娘幫你，姑姑才是打不過你。”楚昭繼續逗楚宸，楚宸很是煞有其事的點頭，“對，祖母說，姑姑的武功都是阿爹教的，阿爹比姑姑還厲害。我跟姑姑打架，阿爹肯定是幫著我的。”

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楚昭捏了她的臉蛋，“阿宸不怕，將來不管你跟誰打架，姑姑都只會幫你不幫別人，就是他也一樣。”

指了肚子跟楚宸說，楚宸看著楚昭，眼眶微微泛紅，“阿宸是不是太小氣了，弟弟妹妹還沒有出生，阿宸就害怕祖母和姑姑將來不喜歡我？”

“誰都會害怕。害怕沒有錯，但是，阿宸要記得，姑姑小的時候啊，你祖父不喜歡，曾祖母也不喜歡我，那時候我也害怕，但是，我有你祖母，還有你阿爹疼我。阿宸的阿爹阿娘不在了沒關系，你有祖母跟姑姑，不管是多了誰，都不能搶走阿宸的東西。”

楚宸重重地點點頭，楚昭將她抱起坐在一旁，“來，跟姑姑說，你想要弟弟還是妹妹？”

“弟弟！”楚宸毫不猶豫地回答，而且繼續地道：“我們家都是女的，有個弟弟可以撐起我們家。”

“而且，有了弟弟，姑姑可以不用那麽辛苦。”皇家的孩子，別人的異樣的目光，楚宸又不是蠢材，該懂的她都懂，既然懂，當然清楚什麽樣才是對他們家好。

楚昭摸摸楚宸的頭，“是啊，若是個男孩倒是能安定不少人心。”

事情楚昭比誰都清楚，鐘氏亦然，“生男生女端看天賜，想得再多也是無濟於事。你現在最要緊的是好好安胎。正好封印了，朝中的事交給他們去辦，你只管養穩了胎。”

“知道，阿娘！”楚昭笑應著。眼中轉到一直在當背景的齊冶，“怎麽？”

“恭賀陛下。”齊冶說了一句，臉上掛滿了笑容，楚昭註意到他的目光與從前並無差別，這個孩子是誰的，她知道，但是齊冶更清楚她肚子裏的孩子並不是他的。

偏偏整個天下的人，甚至於鐘氏都覺得孩子是他的。這一點，楚昭也不確定齊冶能不能撐過。現在看到了齊冶如此，楚昭還沒說話，楚宸已經道：“姑父說得奇怪，你怎麽向姑姑道喜呢？”

“怎麽他就不能向我道喜了？”楚昭點了楚宸的小鼻頭問，楚宸答不上來，鐘氏眼中閃過一道光芒，看了看楚昭，又看了看齊冶，楚昭很淡定，齊冶卻是有些心虛地垂下了頭。

楚昭真要撫額，所謂作賊心虛說的就是齊冶這種表現吧，也罷，楚昭也不怕鐘氏知道她的打算，只不過是因為怕鐘氏不同意，楚昭才沒告訴鐘氏罷了。

如今木已成舟，楚昭看了一眼齊冶，“你帶阿宸出去玩吧，我和阿娘說說話。”

齊冶看了看鐘氏，又看了看楚昭，沖楚宸招手，楚宸小大人地沖著楚昭道：“又是我不能聽的話？”

“誰讓你太小。”對於楚宸的小怨念，楚昭揉了她的發項，楚宸沖她扮了個鬼臉，跟著齊冶離開了。鐘氏坐到了楚昭的身旁，問道：“打算跟我說實話了？”

“阿娘又沒問，我只是沒說而已，何時騙過阿娘不成？”楚昭笑笑地問，鐘氏瞪了她一眼，油嘴滑舌的，真是！

鐘氏道：“你跟我說說，你肚子裏的孩子究竟是誰的？”

楚昭一下一下地點著頭道：“阿娘就一點沒猜到。”

猜到，鐘氏又怎麽可能會一點都沒有猜到，她猜到了只是一直不去確定，但是，事到今日，由不得她一直逃避了！鐘氏盯著楚昭，“是柴七郎，柴景？”

“真的是他！”鐘氏猛的站了起來，楚昭是第一次看到她這樣失態。

“怎麽了阿娘？”楚昭看著鐘氏，更想要問是什麽事情讓鐘氏如此的失態。

“當初柴七郎不是阿兄跟你都覺得不錯的人嗎？”楚昭心存疑惑，她還記得之前鐘氏跟楚毅之是一樣的態度，都覺得柴景配她可以。

鐘氏握緊了拳頭，“阿昭，你喜歡柴景嗎？你告訴我，你喜歡他嗎？”

“阿娘指的喜歡是說失去了他，我會痛不欲生嗎？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是不喜歡他的。”楚昭如實地回答，鐘氏，鐘氏像是松了一口氣。

“我選柴景，因為當初柴太尉在冀州被殺，柴景沒有追問任何細節，而只向我提親。當時我想起了阿娘跟阿娘對他的滿意，又覺得和他定親，可以安撫揚州跟徐州，一門親事可以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楚昭憶起之前她的決定，鐘氏握住胸口，“因為柴太尉之死，你同意了他的提親，為何你從來沒有提過？”

楚昭道：“因為我不確定這門親事最後能不能成。你的孩兒心裏沒有那麽多的兒女私情，而是天下大局，我要這天下，柴景，會不會跟我爭天下還是未知之數。”

鐘氏擡頭看著楚昭，是的，楚昭就是這樣想的，因為不確定那門她應下的親事會不會成，她不告訴她，不說既不說。

“你立了後，為何還要跟他……”鐘氏想要問清楚楚昭的心，楚昭笑了笑道：“不過是需要他幫我穩住世家罷了。世家之中，如今以韋、衛、柴三家為首，因柴家手握兵權，是為三家最重，總歸孩子要生，男人得要，要一個男人，生一個孩子可以穩住朝局，一如當初我同意和他定親。”

鐘氏深深地吸著氣，“柴家，若有隱患，自當除之而後快。”

這回楚昭就覺得更奇怪了，“區區一點兵馬，在世家眼裏覺得不錯，在孩兒看來卻什麽都不是，柴景也算識趣，並沒有非殺他不可的理由。”

非殺他不可的理由，非殺他不可的理由啊！鐘氏握緊了雙手，楚昭喚道：“阿娘，你怎麽了？難道柴家有什麽不對？”

“沒有，柴景沒什麽不對。”鐘氏急切地回答，楚昭眼睛都不眨地看著她，鐘氏道：“明年就要開女科了，你這時候有孕是好事，至少柴景會幫你穩住世家，不會讓他們給你鬧事，這個孩子，是你的長子，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既有你的血脈，也有柴家的血脈。”

“阿娘最懂我了。”楚昭打的主意，鐘氏能明白，楚昭笑意滿滿的，“孩子是我們楚家的孩子，將來會怎麽樣且不可說，有了他，能安半壁江山。”

鐘氏擠出一抹笑容，楚昭眨了眨眼睛，“阿娘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

今天的鐘氏，總讓她覺得不對勁，楚昭詢問，鐘氏伸出手摸了摸她頭，“沒事！前三個月你要好好靜養，不能練過激的武功，等胎坐穩了就好。”

“我知道，太醫剛剛已經叮囑過我了。”楚昭被按著頭，看不清鐘氏的表情，鐘氏一下一下地摸著她的頭，“我們阿昭終於要當母親了。”

一句話讓楚昭心中的疑慮落下了，“我會像阿娘一樣當一個好阿娘的。”

“好！”鐘氏盡是寵溺地就了楚昭。“你好生歇著吧，我回去了。”

“我送阿娘！”楚昭站起來，挽過鐘氏的手，送著鐘氏出宮，鐘氏在門口道：“回去吧，我帶阿宸回宮了。”

擡腳一步一步地往長樂宮去，但在殿門關上之時，素來穩重不喜於色的鐘氏，一口氣將案上的所有物甚都砸了。

“太後！”阿兼伺候了鐘氏那麽多年，第一次看到這樣的鐘氏，嚇了一跳。

“柴太尉，竟然到死還敢算計我！”鐘氏面露恨意，恨到了極致的模樣，阿兼心頭一跳，“太後，柴太尉，柴太尉已經死了，如何還能算計你。”

“你不懂！”有些事，哪怕親近如阿兼，鐘氏也沒有透露過半句，一個連她都藏不住的秘密，她想讓誰幫她守著。

千算萬算，她算不到，楚昭竟然選了柴景作為孩子的父親。

那是她的阿昭，阿昭肚裏的孩子，是她的孫兒，也將是將來大昭的繼承者。

繼承者，繼承者啊！鐘氏氣得胸口陣陣起伏，更是痛，痛得她幾欲厥了過去。

“太後，太後！”阿兼真是被嚇到了，鐘氏向來身體康健，更不曾為誰動過怒，今日卻被氣成了這樣。“奴去找太醫，奴去給你找太醫，還有陛下！”

“不許去，不許去！”鐘氏艱難地開口，阿兼不甚認同地喚了一聲，“太後！”

“阿昭剛有喜，若是傳出了我出事的消息，會落人口實，對阿昭，對孩子都不好。”鐘氏臉色煞白，此時此刻，她第一個考慮到的是楚昭，那是她的孩子，她僅存的唯一孩子。

“可是你的身子，你這樣！”阿兼看到鐘氏連唇都白了，常聽人說，向來康健的人，一但倒下了倒是會比久病的人更嚴重，阿兼看來，再大的事也沒有鐘氏的身體大。

“聽我的，你聽我的。阿昭如今的事情已經夠多了，她剛懷了孩子，再為我操心，若是傷了身子如何是好。”鐘氏堅持著，阿兼沒辦法。

“你去給我拿點醒神的藥來。”鐘氏吩咐，阿兼急急地道：“太後你還是先歇會兒，實在不行再用藥。”

“也好，你扶著我去躺著吧。”鐘氏聽從了阿兼的提議，伸出手叫阿兼扶起她來，靠著阿兼鐘氏才能站起來，但是，手在止不住地發顫，阿兼嚇得臉都白了，“太後！”

鐘氏道：“聽我的話，今天的事，不能告訴阿昭。一會兒把屋裏收拾幹凈了，阿宸若是來找我就說我有些乏了，睡了。”

“太後！”阿兼無論如何都不放心，鐘氏道：“我不會有事的，阿昭還沒有生下孩子，大昭還沒有真正的安定下來，我兩個孩子為了大昭付出了心血，我不會，也不會讓任何人將這一切抹殺！”

為母則強，尤其鐘氏一直都是一個堅強的母親。她為了自己的孩子可以付出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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