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時候，宇文成都匆匆踏進門，她迎上去笑道：“夫君，看我給你做了什麽？”

宇文成都看了一眼，喜道：“是你親手做的？”

“是啊，紅燒肉，紅燒鴿子，還有紅燒魚。”她拉著宇文成都坐在她身旁，自從做了將軍夫人，再加上宇文成都一直忙於在外征戰，要不就在軍營中練兵，她已經很久沒有下過廚房。

宇文成都夾起一塊紅燒肉，塞到嘴裏，狠狠嚼了幾口，笑道：“好吃，不愧是我娘子的手藝。”

她莞爾一笑，輕聲道：“還記得從前，你幫我擰衣服，曾經說過什麽話？”

宇文成都想了想，柔聲道：“我說，這樣，我們不是永遠擰不到一起。”

“現在，我們終於擰到一起了，而且一輩子都在一起，可是現在，你連陪我的時間都沒有，就知道天天打仗，練兵。”她擡起眸子，憂怨地看著他。

宇文成都不禁握緊她的手，歉疚道：“雙兒，對不起，這些日子我一直在外忙軍務，疏忽了你。”

她撅起小嘴：“你總算知道對不起，作為懲罰，今晚不許你去軍營，好好陪我。”

宇文成都稍稍猶豫。

她急道：“怎麽，你不願意？”

宇文成都忙道：“願意，我當然願意，天大的事都比不上陪娘子重要。”

她這才化怒為喜：“這還差不多，快吃吧，吃完我們就出去。”

宇文成都嗯了一聲，把紅燒肉大塊塞到嘴裏，吃得特別香甜。

東都熱鬧的集市並沒有因為連年征戰有所改變，王世充為人雖奸滑，對老百姓倒還體恤，沒有強征賦稅，也沒有縱容手下騷擾民居。

宇文成都緊緊地握著她的手，十指相扣，玄色衣袖上的道道銀色花邊隨風飄展。

“看，好漂亮的手鐲。”她興奮地拉著他奔過去，停在攤前仔細挑揀，男人滿臉寵溺的笑，乖乖陪著她。

“咦，這不是宇文將軍嗎？今日好興致，陪夫人出來閑逛。”一旁傳來一個人朗朗的笑聲。

宇文成都急忙松開她，拱手道：“單將軍。”

她回頭一看，只見一個滿臉大胡子，氣宇軒昂的男子立在他們面前，身後簇擁著兩個隨從。

宇文成都急忙介紹：“這位是單雄信單大將軍，這是我娘子無雙。”

“你就是單雄信，久聞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她笑顏如花，深深一禮。

單雄信不禁放聲大笑：“好，宇文將軍，你這位夫人生得如此貌美，又會討人喜歡，怪不得你每天出了軍營就往家趕，原來家有嬌妻，留連不舍啊，哈哈哈。”

宇文成都臉上微微發紅，她毫不介意道：“單將軍，夫妻本是前輩子修來的緣份，我能和宇文將軍共結連理，是上天賜福給我們，我們當然要彼此敬愛，才不負上天所托。”

單雄信一楞，又不禁爆出一陣爽朗的大笑聲。

宇文成都忙道：“單將軍，內子性情直爽，口沒遮攔，請您不要見怪。”

單雄信朗聲笑道：“哪裏哪裏，夫人心直口快，不愧女中豪傑，在下十分佩服。”

她心中一動，忽道：“單將軍，你可曾聽過秦叔寶這個名字？”

單雄信微微一怔，很快道：“聽過，他是在下的結拜兄弟。”

她立刻屈膝一禮：“小妹無雙，見過單大哥。”

單雄信詫異道：“你這是為何？”

她俏皮地一笑：“小妹曾在東郡偶遇秦叔寶大哥，和他結拜為異姓兄妹，即然單大哥是秦大哥的哥哥，小妹當然要喚單將軍一聲大哥。”

宇文成都吃驚道：“你和秦叔寶是結拜兄妹？”

“是啊，當初我單身一人來到東郡，若不是秦大哥相助，我和夫君斷無相見之日。”她實言說道。

宇文成都皺了皺眉，嘆道：“只可惜，我聽聞秦叔寶已經投到秦王李世民軍中，如今我們和他是敵非友。”

單雄信也不禁長嘆一聲道：“是啊，本是兄弟，奈何各為其主，只好徒喚枉然。”

她開口勸道：“世事難料，也許將來又可以作兄弟也說不定。”

單雄信聽到這話，很快釋然，笑道：“說得對，也許還能做兄弟。宇文將軍，你說是不是？”

宇文成都笑了笑，沒有說什麽。

“好了，在下不打擾你們夫妻，告辭。”單雄信拱了拱手，大步離去。

宇文成都目送他背影沒入人群中，突然俯身湊到她耳邊，咬牙道：“你什麽時候拜了一位大哥，我怎麽不知道？”

她吐了吐舌頭，小聲道：“不光有秦大哥，還有程咬金二哥，我怕你生氣，不敢告訴你。”

宇文成都板著臉道：“我現在很生氣，非常生氣，你看怎麽辦？”

“這樣啊？”她眼珠一轉：“好吧，我買件禮物送給你，就當賠罪。”轉身離開他，她奔到一處賣武器的攤子上，翻撿了一陣，拿起一對鑲寶石的匕首，付了錢，興沖沖地回來道：“夫君，你看這對匕首好不好，正好是一對，我們一人一把。”

宇文成都突然臉色大變。

她疑道：“你怎麽了？”

宇文成都默然良久，低聲道：“周禮所言，送匕首意味夫妻離散，恩斷情絕。”

她吃了一驚，立刻反駁道：“胡說，不許說這麽不吉利的話，呸呸呸，大吉大利，百邪不侵。”

宇文成都看著她一臉認真，心中憂悶突然消散，忍不住輕輕一笑。

她仰起頭道：“哈，你笑了，你不生氣了，喏，拿著。”她的小手把其中一把匕首塞到他手裏：“周禮說的話，我們別信，現在又不是周朝，周朝都過去一千年了，理它作什麽。”

少年握著匕首，笑容裏摻雜著一絲莫名的不安。

“走吧，我們去那邊看看。”她拉著他鉆進最熱鬧的人群，眼前正在表演雜耍，一個瘦長的漢子迅速爬上高高的竹竿，輕松地倒立起來，響起一片喝彩聲。

突然，她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從眼前一掠而過，象是唐明。

不可能吧，唐明曾經說過，他投奔河北竇建德，是因為她，現在她已經走了，連秦叔寶等人都離開竇建德，投奔李世民，他這麽精明，不可能還待在那裏，極有可能，他也和秦叔寶他們一同投奔李世民而去。

李世民已經率領大軍從長安出發，直往東都而來，唐明怎麽可能在此時出現在東都王世充的領地。

難道他不要命了。

心裏雖如此想，她依然忍不住擡頭再看，眼前只有人潮洶湧，那個酷似唐明的男子已經不見了。

“在看什麽？”宇文成都走過來，順著她的目光望去。

她忙搖搖頭：“沒什麽，好象看到一個熟人，原來看錯了。”

宇文成都哦了一聲，拉住她的手：“天色已晚，我們回去吧。”

她輕輕點頭，跟著宇文成都走了幾步，又忍不住回頭望去，熱鬧的街市，擁擠的人群，哪裏還有那個象唐明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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