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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二十二。如隔參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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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二十二。如隔參商(巴戟天肉蓯蓉)

南山。

“雨下得好大呀……”羊藿趴在窗邊,仰著小臉望天。

散仙與決明坐在桌邊,桌上是那無形鎖。

“看來這位師弟跟我無緣啊,每次都恰好錯過。”散仙搖頭嘆息,“可惜可惜。”

決明默默扭過了頭。窗外雨水滂沱,電閃雷鳴。

“無形鎖回來了,正好這次我也找到了藿香佩蘭。”散仙捧起錦囊,輕輕一提那繩索,繩結就松開了。紫珠果然完好無損地呆在裏面,散仙神色一喜,便將佩蘭也放入其中,道,“不過藿香暫時還不回來。”

羊藿回頭來,驚訝道:“咦,佩蘭還是草呀?”

散仙笑道:“是,而且還是藿香親手采下的。幸好它遇上的是藿香,要是換了別的采藥人,恐怕只會采摘藥用部分。萬一再拿去藥房裏炮制一下,元神怎麽著也得受損。可見一切都是因緣啊。”

羊藿忽然挑起嘴角,眼波流轉,柔柔道:“是呀……”

散仙一楞,覺得有些不大對勁。決明起身走到窗邊,皺眉道:“怎麽會打雷?”

對啊,都快入冬了,怎麽會下這麽大的雷雨?

羊藿倚著窗臺,身子嬌柔無力地滑向決明,媚聲喚道:“決明哥哥……”

散仙眸中碧色一閃,訝異道:“妖氣沖出來了。”

決明瞥了瞥散仙,伸手扶住羊藿,叫她穩住心神。散仙走到門口,擡頭望著天空,喃喃道:“這雨有古怪……雲裏有什麽?”

羊藿身子緊貼著決明,容貌仍是少女模樣,表情卻妖媚入骨。嬌小雙峰隨著喘息輕輕聳動,手指滑向決明腰帶。決明眉頭一皺,抽出腰帶來將她綁到床柱上。

“別綁我呀……”羊藿已然失去神智,扭著身子求饒。決明咬了咬牙,不再管她,她便摟著床柱,伸出紅艷小舌舔了起來,神色嫵媚動人,仿佛她舔的不是床柱,而是……

“……”散仙臉上一紅,別過臉去。

“天上有什麽?”決明走到散仙身邊,冷冷地問。

散仙趕緊睜大眼睛去看天上那雨雲。只見烏雲翻滾,隱隱似有什麽穿梭其中。此時天空劃過一道閃電,照亮雲中一青一紅兩道影子。

“我上去看看。”散仙正要出去,決明忽然皺眉拉住他手,神色責備不滿。

“別出去。靜觀其變。”

散仙只好留下,仰頭與他一起看天。隨口問道:“羊藿一失控就這樣?”

決明道:“是。”

“原因呢?”

“她疏於修煉,壓制不住妖氣,十年前皇宮那次就是如此。但這十年來我逼著她修行,已經很久沒有這樣了。這次也有古怪,事先一點征兆也沒有,她卻一下子就控制不住了。”

決明瞇起眼睛,補充道:“恐怕是雲中那物作怪。”

“這麽遠?我連看都看不清,它又是怎麽……”話未說完,散仙神色一變,“近了?!”

決明仍抓著他手臂,凝神望向天空。

“好快!”散仙感覺到那兩道氣息飛快靠近,伴隨著電閃雷鳴,竟像是直奔這裏而來。他睜大眼睛盯著天空,忽然驚道,“青龍!赤蛟!”

原來那青紅影子竟是一龍一蛟!龍主雲雨,翻雲覆雨尚不足為奇,但蛟主江河,它跑到天上去做什麽?

只見龍蛟越來越近,兩條狹長蛇身在雨中翻滾交纏著,利爪彼此抓撲,長角相抵。它們似乎在搏鬥,兩者都拼盡全力,對自己的墜落絲毫不察。

決明咬了咬牙,轉身進去抱起羊藿,並朝散仙吼道:“走!”

“有點不對勁!”雨聲太大,散仙回頭大喊,“你先帶她——”話未說完,卻驚呆了。

決明閉著眼睛站在屋內,臉上露出了掙紮的神情。羊藿摟著他脖子,迫不及待地親吻著。決明竟沒有推她,呼吸反而急促起來。

“決明?決明!”散仙沖進來,急忙察看他元神。沒想到決明元神完好,妖氣尚被禁錮在深處,但他卻顯然也失去了神智。

“怎麽回事?清醒點!”散仙將羊藿從他手中搶來,發覺羊藿身上燙得要命。此時決明忽然睜開眼,眸子漆黑,定定地望著散仙。散仙心道不好,正要後退,忽然聽見門外一聲巨響。還沒來得及反應,身上一重,決明已將他推到在地!

“你……”散仙伸手去推,忽有奇異藥香竄入鼻中。

那是兩種不同的藥味,混在一起,卻更濃郁溫厚,令人覺得渾身舒暢,暖意融融。散仙只覺四肢百骸真氣流通,仿佛泡在溫泉裏,非常舒服。他一時竟忘了身在何處,更不知道今夕何夕。

待他回過神來,才發覺決明壓在他身上,正忘情地與他接吻。

接吻!

散仙大驚,連忙將舌頭從決明口中退了出去。退得太快,兩人舌尖都勾出一道銀絲。那涼涼的觸感令散仙又是一陣恍惚,趕緊咬住嘴唇逼迫自己清醒。

決明卻不依,用力按著他後腦試圖繼續吻他,同時以膝蓋輕輕頂著他胯/下。散仙身體一僵,想推開他,猛然發現自己雙手竟摟著他背部,手指還抓著他的衣裳。兩人的胸膛緊貼著,決明心跳劇烈,震得散仙胸口發疼。

怎麽會……

散仙一點都不記得剛才發生的事,但現狀清清楚楚地擺在這裏,由不得他否認。散仙只覺得腦子熱得要炸了,決明卻還沒清醒過來,灼熱的呼吸撲打在散仙臉上,胯間那物硬硬地頂著他下腹,讓散仙更加慌亂。

“對不住!”散仙一急,擡起膝蓋,朝決明胯/下狠狠頂去!

“唔!”決明痛呼,立刻放開他,捂著下面滾到一旁。其表情之猙獰,散仙看了都覺得……好痛!

“對不住對不住……”散仙滿臉愧疚,環顧四周,又是一驚。不遠處橫著兩條粗壯蛇身。那青龍赤蛟都有三丈多長,蛇身粗如巨木,卻糾纏在一起,身上鱗片水光閃爍。兩龍皆以利爪擒著彼此,蛇尾交纏摩擦,龍首彼此咬嚙,額上長角攪動著泥潭,淩亂不堪。龍吟混在雷雨聲中,分辨不清。

那模樣比起搏鬥來,更像是……交/媾。

巴戟天、肉蓯蓉。

蛟龍本就性淫,兩個元神又都是壯陽補腎之品……也難怪交/配得這麽……轟轟烈烈了……

散仙楞楞地站在雨裏,狂風吹得他濕衣飛起,他這才註意到,小屋已經榻了一半。看來是二龍墜落之時,蛇尾甩到屋頂將房子打榻的。盡管此時大雨磅礴,狂風亂作,空氣中卻濃溢著那股溫沈藥香。散仙不敢大口呼吸,心虛地朝決明一瞥,竟見決明掙紮著爬了起來。

“唔……”他顯然還沒從劇痛裏緩過勁來,雙手緊緊握拳,眉頭深鎖。

散仙只覺下腹一緊,感同身受。他默默移開眼,看到羊藿還躺在地上,衣衫盡濕。她仍然眼神迷離,將手指放在口中舔舐,一手撫摸自己柔軟的胸部。散仙看不下去,急忙脫了外衣蓋在她身上。

決明看到了,忍著痛站起來,顫聲問道:“怎麽……回事?”

散仙故作冷靜道:“你被蛇尾甩到了,沒事吧?”

決明猛然回頭望向那一龍一蛟,眼中冒出火來。

散仙俯身抱起羊藿,鎮定自若道:“羊藿也壯陽,三藥相見,相得益彰。我先帶她走……你一個人行嗎?”

決明臉色鐵青,盯著地上那仍在忘我交/媾的二龍。

“你、走。”他抄起一根房梁,慢慢走向二龍。

散仙只當沒看見,默默抱著羊藿走了。

時間:當天下午。地點:東山。

人物:散仙、鼻青臉腫的青龍巴戟天。

場景:山亭。道具:山下買的海棠糕和傷藥。

“他下手還是留了情的……”散仙一邊給巴戟天包紮龍角,一邊安慰道,“你看,你龍角只裂不斷,四爪尚全,元神更是一點都沒受損。他只是象征性地揍了你幾下而已……”

巴戟天仰起龍首,怒吼道:“我們又不是故意的!發起情來誰還管別人啊!我連掉到地上了都不知道,以為我們還在雲裏呢!”

散仙把他兩個角都包成了棒槌,看看覺得實在醜,遂問:“你能化人形麽?”

“當然能。”青龍高傲地一哼聲,龍須也高傲地飄了飄,“但我不想變。”

“為什麽?”

“沒穿衣服啊!”青龍怒吼,龍睛圓睜,蛇身都直立起來。那樣子本該充滿威嚴,可惜頭頂兩個棒槌,散仙看了只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只能憋著。

“你下凡時就是龍麽?”散仙拿起一塊海棠糕,“吃嗎?”

巴戟天扭過龍頭,拿棒槌對著他,哼聲不答。

散仙只好把海棠糕放進自己嘴裏,含糊不清問道:“你跟肉蓯蓉一早就認識麽?”

巴戟天伸出爪子,理理龍須,仍舊不答。

散仙擦擦嘴,伸手又拿一塊:“紅綠□□能生個啥?紫的?棕的?”

巴戟天暴怒,張牙舞爪道:“他是雄的!”

“斷袖?”散仙楞了楞,喃喃道:“怪不得我們都沒碰羊藿……”

巴戟天咆哮:“你對斷袖有什麽意見!”

散仙連忙賠罪:“沒有沒有,不敢不敢……”

時間:同一時刻。地點:西山。

人物:決明、鼻青臉腫的赤蛟肉蓯蓉。

場景:山亭。道具:……被打斷的大梁。

決明面無表情,揉著手腕:“誰甩的尾巴?”

“噫!”肉蓯蓉渾身一抽,蛟身僵成木棍,“我我我我不不不不知知知知……”

決明冷冷瞥了他一眼。

赤蛟嚇得鱗片倒豎,哭道:“我不知道對不起我當時太爽了什麽也沒顧上也不知道有沒有打到人不對一定不是我打的我當時尾巴給他纏得太緊根本抽不出來怎麽可能是我!”

決明一腳踩上赤蛟蛇尾。

“嚶!”肉蓯蓉痛呼出聲,蛟身拼命扭動著,啪啪啪拍打地面。

“別亂動!”決明怒喝,用力一踩。

“嚶!嚶嚶嚶嚶……”赤蛟不敢再動,趴在地上悲痛大哭。

決明懶得再看他,面若冰霜地擡起頭來:“你們兩個的來龍去脈,說。”

“當時我還不認識他。隔著老遠就聞到他身上那股騷味,一見面當然就開始幹了。”巴戟天高傲地仰著龍頭。

“肉蓯蓉的味道?”散仙啃著海棠糕,好奇道,“你是原來就斷袖,還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巴戟天龍尾一甩,怒道:“怎麽說話呢!”

散仙護著海棠糕趕緊躲開,賠笑道:“我錯了我錯了。繼續繼續。”

“根本把持不住!那種氣味簡直太美妙了……你剛才也聞到了吧!是不是很……”肉蓯蓉面露陶醉,一擡頭看到決明冷臉,嚇得趕緊收起淫/笑。

“我不想聽你們怎麽勾搭成奸。”決明抱著手臂,冷冷問,“你下凡以後就是蛟?他也一出生就是龍?”

赤蛟老老實實點頭。

決明沈默,目光投向別處。

“蛟與龍都是異獸,非妖非仙,天生就有法力。你們能幻化成蛟龍,也算是福氣不淺。”散仙想起羊藿決明二妖,不禁感慨萬千。

巴戟天恢覆了體力,便頂著棒槌翺翔起來。雨還沒停,散仙不想走出亭子,請他不要飛遠。巴戟天不理他,直直飛向天空。臨走前還挑釁般地一甩龍尾,將亭子一角拍碎。

石桌上的海棠糕給震到了地上。

“滾回來!”散仙大怒,雙手飛快結印,口中咒語催動。隨後舉起拳頭,猛地淩空一摔!

砰!

青龍落地!砸出巨坑!

一陣青煙飄起,龍身消失不見。一個裸體男子渾身抽搐著趴在坑裏,頭上還頂著兩個大棒槌。

散仙心疼地撿起海棠糕,拿衣袖擦擦灰。

巴戟天口吐鮮血,跪著爬回亭子。

“雖然我們很喜歡交尾,但不能老在一起。”赤蛟沮喪地垂著腦袋,嘆氣道,“你也看到了,我們發起情來就瘋了,不光是翻雲覆雨那麽簡單。氣味太濃了,就算是凡人也會受到我們影響。這次我們沒挑好地方,離京城太近了……十個月後恐怕會冒出來很多嬰兒……”

決明冷哼道:“既然知道,還不收斂克制?”

赤蛟突然騰身而起,怒吼道:“我們還不夠克制?!我們十年才見一次面!十年!”

決明楞住了。

巴戟天渾身赤/裸地蹲在角落,咬牙切齒道:“怎麽可能不想他?”

散仙不禁動容,正想拿個衣物給他蓋蓋,又聽巴戟天憤憤道:“跟誰交尾都不是他那個味兒!我上牛的時候在想他!上豬的時候在想他!上馬的時候在想他(註)!有一次碰到個鳳凰,突然想到我們要十年才能見一次!十年!我難受得都只射了一次!還有……”

散仙一拳捶向石桌。

巴戟天一頭砸向地面。

“要是變回仙草,氣味大概就沒那麽重了?”赤蛟盤在亭柱上,輕松地甩著尾巴,“我無所謂。他要回去的話我也回去好了。”

決明淡淡道:“回去蓬萊以後,你們就不再是蛟龍了。”

赤蛟歪歪龍首:“不能交尾了?”

“不能。”

“能雜交嗎?”

“……大概不能。”

“嫁接呢?”

“……”

“算了,不行就不行吧,”赤蛟忽然從柱上滑落,化為人形,坦蕩蕩地站在決明面前,“至少還種在一個園子裏吧?”

決明問:“你喜歡他?”

肉蓯蓉聳聳肩:“不知道。你為什麽要做人?做人多不自在,好多姿勢都不方便。”

決明表情一僵,不自然地別過了臉。

“我喜歡跟他做。”巴戟天滿臉是血,得意洋洋道,“十年一次,每次都要做到天崩地裂日月無光……你能想象麽?他像一棵十年才結一次果的樹,我等十年,啃光一樹。等待的時候也吃其他樹上的果子,但都沒這麽好吃,絕對不會回頭去吃第二次……你說我這算是喜歡他麽?”

散仙默默啃著海棠糕。

巴戟天挑釁地看著他:“仙人,你可破身了?”

“沒有。”

“你對誰動過情麽?”

散仙道:“有。”想了想,又說,“但與你相反。”

“哦?”

“我有情,無欲。你有欲,無情。”

巴戟天哈哈大笑:“那可不一定。誰說得清呢。”

散仙也笑起來,友好地朝他遞出一塊海棠糕。巴戟天眼神挑逗,湊上去咬了一口,趁機舔了舔散仙指尖。

“……你能有點追求麽?”

散仙嘆了口氣,順勢把手指□□他嘴裏,狠狠朝兩邊掰開。

“痛痛痛!”巴戟天跪地求饒,“對不齒!我綽了!”

“你就這麽放我走啦?”肉蓯蓉又變回赤蛟模樣,悠然自得地盤旋在空中。

決明看著亭外雨幕,平靜道:“反正你知道回蓬萊的路。玩累了,自己回去就是。”

“你呢?”

決明不答,徑自下山。

“仙人,我期待著你破身的日子。”青龍趴在亭子上,邪魅狂狷,“當然,如果你需要幫助的話,我也不介意……”

散仙默默掄起拳頭。

青龍趕緊逃跑,飛上雲霄。天空中傳來他放蕩的笑聲,最後一片龍鱗消失在雲端。

散仙笑著搖了搖頭,轉過身,看到決明。

“你也放他走了?”散仙問。

決明仰望著天空,一言不發。

散仙詫異道:“怎麽了?他跟你說什麽了?”忽然想起方才踢他的那一腳,不由心虛,遂去亭裏拿了海棠糕來,討好道,“吃麽?”

決明竟然接了,咬過一口,平靜地說:“好甜。”

散仙聽不出他這是喜歡還是不喜歡。決明一聲不吭地把海棠糕吃光了,然後轉身就走。散仙一頭霧水地追上去,想問他還疼不疼,又怕暴露自己,只好沈默。

東山在京城東邊,西山在京城西邊。決明從西山來東山,和散仙一起回南山。然後散仙獨自回皇宮。

夜晚,決明坐在靈泉邊,守著呼呼大睡的羊藿。皓月當空,夜幕深藍。蓬萊在哪裏?

“我呢?”決明撫著羊藿發絲,眼睛卻望著泉眼上方,血竭那淡淡的影子,“……你們呢?”

註:《爾雅翼》中說龍:遇牝必交,如得牛則生麟,得豕則生象,得馬則生龍駒,得雉則結卵成蛟。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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