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牽著顧水嵐的手，顧水嵐提著蓮花燈。他還記得，那晚的湯圓很甜，很香……
他從小陪著顧水嵐長大，看著她從奶娃娃長成妙齡少女。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愛上顧水嵐的，但這是太順理成章的事情，也是太美好的事情。
他知道自己沒有本事更沒有家世，他甚至都沒敢想過自己可以娶她為妻。
他最大最大的奢望，也不過是能夠以朋友乃至隨從的身份，陪伴顧水嵐一生一世，陪著她，護她周全。
但是今天，連這個謹小慎微的奢望，都成了沒有根基的海市蜃樓，在完全意想不到的時候，消散在空氣中，甚至都留不下半點痕跡。
陶青艱難地擡手，想要替顧水嵐擦去她臉上的淚痕。
“阿嵐……能看到你為我掉眼淚，我這輩子也算沒有白活……”
“你快別說話了，我已經發了傳訊符給阿哥，他肯定能救你的。”顧水嵐說著這話，眼淚掉的卻更多了。
其實剛才包衍興和彭澤明已經過來看過陶青的傷勢了，兩個人全都一臉沈重的搖頭。
最後還是彭澤明給他嘴裏塞了一顆丹藥，這才讓陶青不再疼痛難忍，能夠有力氣開口說話。
陶青自己心裏也明白，自己如果不是大限將至，顧水嵐不可能哭得這樣厲害。
他努力挪動手臂，想像小時候那樣，再一次握住了顧水嵐的手。
顧水嵐抓住陶青的手，卻哽咽著不知道該說什麽。
陶青的嘴唇不斷蠕動，心裏有許多許多話想要對顧水嵐說。
他想說自己這麽多年對她的喜歡和愛慕，想說自己希望能照顧她一生一世的奢望，想說……
但是想到今後也許不能再陪在顧水嵐身邊，許多被自己埋藏多年的心裏話，還是努力咽了回去。
大限將至，許多原本覺得還有很多時間去完成的事情，現在全都成了泡影。
陶青漸漸從恍惚的狀態中恢覆過來，回憶從腦海中淡去，終於找回了思考的能力。
“阿嵐，以後不要再這麽輕易相信別人，我很欣慰今天上場的是我，如果出事的是你，我真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
“阿青，你別多費力氣說話，都是我不好，你肯定會沒事的……”
219心魔
顧水嵐從小到大任性慣了，這還是第一次感受到這樣刻骨銘心的後悔。
她看到陶青的眸子亮得嚇人，剛才還青白的臉龐此時居然神奇地恢覆了紅潤。
一個十分不好的念頭在她腦海中閃過——這難道是回光返照？
陶青用力握住顧水嵐的手，將她拉近自己身邊，在她耳畔小聲叮囑道：“聽我一句勸，以後不要再跟葉雲端作對了，你不是她的對手，我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過一輩子，好不好……”
他的聲音越來越輕，緊緊握住顧水嵐的手也漸漸沒了力氣，頭一歪，在顧水嵐懷裏停止了呼吸。
“阿青？阿青？”
顧水嵐只覺得胳膊上一沈，陶青就沒了動靜。
“你別嚇我，你醒醒啊！”顧水嵐拖著哭腔，聲音裏全是驚慌，“你再這樣我可生氣了啊，你醒醒好不好……”
她搖晃著陶青的身體，見他真的沒了反應，茫然失措地擡起頭左看右看，似乎在尋找能夠叫誰過來幫忙。
周圍的人全都用帶著憐憫的眼神看著她，卻沒有人上前幫忙，因為大家都明白，這都是徒勞的。
顧水嵐的視線毫無焦點的在人群中逡巡，突然間跟葉雲端對上了眼神。
她猛地驚跳起來，擡手指著葉雲端怒道：“是你，你這個殺人兇手！”
葉雲端還未開口，秦羽已經反駁道：“你少胡說八道，陶青明明是被他自己用的法寶害死的，跟阿端有什麽關系！”
聽秦羽說起法寶，顧水嵐才突然想起來，也顧不得再找葉雲端的麻煩，開始四下尋找華妍寧的身影。
但是周圍哪裏還有華妍寧的影子。
顧水嵐這才意識到，自己似乎真的是被騙了。
她一屁股跌坐在陶青身邊，雙手抱膝大哭起來。
如果……
如果當初自己多聽聽陶青的話，也許今天就不會弄成這樣的結果。
顧水嵐正哭著，忽然覺得有人環住了自己的肩膀。
她滿臉淚水的擡頭看去，頓時跳起來撲入來人的懷裏。
“大哥，陶青他……”
顧梓甄看著已經沒了氣息的陶青，摟著哭得聲嘶力竭的妹妹，臉色格外陰沈，周身散發出一種攝人的氣勢。
黎浩清見狀不由得皺眉，踏上一步擋在葉雲端身前，怕顧梓甄會突然發狂。
顧梓甄卻連看都沒看這邊，只是用左手環著妹妹不住地低聲安慰。
在別人看不到的方向，他的右手死死攥成拳頭。
顧梓甄今天正到了晉級的關鍵時刻，所以並沒有來觀看擂臺賽。
而當他聽說擂臺上出了事故的時候，瘋狂地奔到廣場，當時腦子裏一片空白，唯一的念頭就是去確認葉雲端的安全。
直到看見葉雲端在異獸的保護下安然無恙，他才猛然意識到，妹妹和陶青也在擂臺賽場上。
他現在也說不清自己是什麽心情，是悲傷還是慶幸，是愧疚還是別的什麽。
葉雲端原本是他無法宣之於口的心病，如今卻已經漸漸成為了心魔。
顧水嵐哭得累了，靠在哥哥的胸前，抽抽噎噎地說：“大哥，是葉雲端害死了阿青，咱們一定要給阿青討個說法！”
顧梓甄下意識地道：“別亂說，跟葉雲端有什麽關系，若不是她有魔寵護身，此時怕是兩個人都不能幸免。”
他說完這話就感覺事情要不好，還不等解釋，就被妹妹用力推開。
顧水嵐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顧梓甄，怒氣沖沖地大喊：“哥，你就真的那麽喜歡葉雲端麽，阿青都死了你還護著她說話，是不是等她要來殺我的時候，你也會站在她那邊！”
“阿嵐，你別胡鬧！”
顧梓甄眉梢唇角都不住地抽動，這麽多年小心藏著的心事，在這樣大庭廣眾的情況下被親妹妹叫破……
他渾身的肌肉緊繃到幾乎斷裂，努力控制著自己，不敢扭頭去看葉雲端的表情。
他怕在那張經常出現在夢中的面龐上看到讓自己更加難堪的神色。
顧水嵐氣得幾乎要原地爆炸，她恨恨地瞪了顧梓甄一眼，跑到陶青身邊，想要將他的屍體帶走，卻被包衍興一把攔住。
“陶青的屍體暫時還不能帶走，擂臺賽現行暫停，待我們調查清楚事故原因之後再來處置。”
“你、你們簡直欺人太甚，陶青受傷的時候你們都不來救他，這會兒反倒要扣下他的屍體，這是哪家的道理！”
顧水嵐不管不顧地沖包衍興吼道。
一直在旁邊沒說話的彭澤明突然道：“實際上，顧水嵐，你現在也不能走，我想，顧青這次用的法寶，你應該知道是什麽吧？”
顧水嵐聽了這話，先是安靜了片刻，隨後冷笑一聲道：“葉雲端是你的徒弟，你自然是護著她的，我還有什麽可說的！彭院長！”
煉丹學院的學員聽到這話，面上都露出氣憤的神色。
不管怎麽說，彭澤明是煉丹學院的院長，顧水嵐是煉丹學院的學員。
雖說不像葉雲端那樣屬於入室弟子，至少也能稱得上有師承關系。
所以顧水嵐此時的話簡直就好比欺師滅祖般大逆不道。
彭澤明卻並沒有把這話放在心上，甚至還雙手下壓，穩住了學院其他人憤慨的情緒。
“顧水嵐，我知道陶青出事對你的打擊很大，但是這件事也是我們所有人都不希望看到的。”彭澤明道，“這次事故的處理會交給執法長老院，我不會參與其中的。”
顧水嵐一肚子怒意沒處發洩，最後氣鼓鼓的被聞訊趕來的執法長老帶走。
葛雲虎走到葉雲端面前道：“小姑娘，沒想到我們這麽快又見面了。”
秦羽皺眉問：“葛長老，阿端也要被帶去執法院麽？”
“這是自然。”葛雲虎點頭道，“出事的時候只有葉雲端和陶青在擂臺上，陶青如今已經不在了，葉雲端更要跟我們去接受調查了。”
葉雲端勉強露出個笑容，安撫身邊關心自己的師長和朋友道：“放心吧，我沒事的，去把事情說清楚應該很快就能回來了。”
跟著葛雲虎離開之前，她下意識地將目光投向站在擂臺旁的顧梓甄。
剛才顧水嵐說的話，究竟是一時氣憤的胡言亂語，還是……
220家法伺候
顧水嵐沒有在人群中找到華妍寧，其實並不是她故意逃走。
她也是身不由己。
信陵學院是西岐大陸上名聲顯赫的學院，學員中就有不少華家的直系或是旁系子嗣。
學團擂臺挑戰賽又是一年一度的大型擂臺賽，以華家在西岐大陸的地位，每年都會有人受邀前來觀看比賽。
所以當擂臺上白光炸裂的時候，別人還不知道出了什麽事，主看臺上的華家長子華海成一眼就看出來了，那分明是自家屠神隕星令的威力。
在所有人亂作一團的時候，他催動家族秘法，不為人知地收回屠神隕星令，然後直接抓住想上前看熱鬧的妹妹，不顧她的掙紮哭鬧，直接把人帶回了華家。
不過他自以為做得隱蔽，但卻瞞不過有心人。
早早在遠處並肩而立看熱鬧的餘淩蕊和葉雲清，兩個人將這一切都收入眼底，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餘淩蕊這才做出一副焦急的神色，快步追上華海成道：“海成哥，你別生氣，先放開阿寧，有什麽話好好說。”
華妍寧也趁機大喊：“哥，你弄疼我了，你放手！”
“放手？”華海成氣道，“我看就是爹娘對你太放手了，你才越來越膽大妄為，如今都敢偷家裏的法寶去給別人用了，如今你還死了人，你不但不知道怕，還要上前去湊熱鬧？”
“不就是死了個人麽，有什麽好怕的，即便查到咱家頭上又如何，我不過是把家裏的法寶借給朋友用用而已，我又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麽用。”華妍寧毫不在乎地說，“再說了，難道信陵學院還會為了這點小事得罪咱們家不成！”
華海成聽她這話越說越離譜，也懶得再跟她多費唇舌，將她拖上自己的馬車，厲聲吩咐道：“速速回家！”
華妍寧被他丟到車廂裏，摔得七葷八素，再看剛剛被抓的手腕，此時已經現出一圈青紫色，更是委屈得不行。
她用力砸著車廂壁嚷道：“是啊，趕緊回家，讓娘看看，你都把我弄傷了，看娘到時候怎麽罰你！”
餘淩蕊站在車邊，小心翼翼地看著華海成的臉色道：“海成哥，你、你也別太生氣了，阿寧年紀小，她只是因為交了個新朋友心裏高興，會有這樣的結果她也不想的……”
華海成聽了這話神色稍霽，對餘淩蕊道：“阿蕊，你是個聽話懂事的好孩子，我知道，若不是有你時時在旁勸著，阿寧指不定還要捅出多大的簍子來。”
餘淩蕊心下好笑，面上卻還是一臉誠摯的模樣，連連擺手道：“海成哥，你千萬別這麽說……”
此時車廂裏又傳出華妍寧敲打車壁的聲音。
餘淩蕊忙道：“那、那個……還是讓我上去陪著阿寧吧……我怕她生氣傷到自己。”
“唉，阿寧若是有你一半懂事，我們也不會為她操這麽多的心。”
餘淩蕊上車後，華妍寧總算停止了鬧騰，車廂內恢覆了平靜。
華海成也懶得進去看妹妹那副嬌縱的嘴臉，直接跟車夫一般坐在了車轅上。
四匹踏雲飛虎獸拉著飛向半空，兩個時辰後在華家寬敞平整的前院緩緩落下。
幾個門子忙迎上來，有的去拉住飛虎獸，有的搬著腳凳上前。
看到大少爺居然跟車夫一樣坐在車轅上，幾個門子全都嚇了一跳，也不敢多問，埋頭做自己的活計。
華海成一躍落地，嘭地打開車廂門，一把抓住想要趁機逃走的華妍寧。
兩個人拉拉扯扯、吵吵嚷嚷地往門裏走，剛邁入二門就跟人撞了個滿懷。
“胡鬧！”一聲嚴厲的斷喝打斷了二人的吵鬧。
兄妹倆擡頭一看，他們撞上的正是如今華家的家主，兩個人的親爹——華柏軒。
“看看你們兩個，都這麽大的人了，在人前這樣拉扯吵鬧像什麽樣子！”華柏軒斥責道。
華海成本來就被妹妹氣得不輕，這會兒看見華柏軒，登時竹筒倒豆子般把事情說了一遍，連華妍寧那些嬌縱的胡言亂語都沒放過，一五一十學了出來。
華柏軒在聽到華妍寧居然從自家寶庫中偷拿法寶時就已經陰沈得不行，聽到後面更是氣得面色漲紅。
不過他盛怒之下也還是保存了最後一絲理智，不能在外人面前丟人。
他努力壓著火氣，對著下人吩咐道：“來人，餘姑娘去花廳奉茶。”
餘淩蕊也不是沒眼色的人，聽了這話忙道：“不用勞煩華叔叔了，今天時候不早，我本該直接回家的，只不過出門之前家母叮囑過，說要找伯母取一樣東西，我自己過去就好。”
華妍寧聽了這話，連連沖餘淩蕊使眼色，示意她幹得漂亮，趕緊把阿娘叫來救命。
但是她倆的這點小伎倆，放在華柏軒眼裏哪裏夠看。
他本來就是要讓女兒受受教訓，怎麽可能任由餘淩蕊去通風報信，於是委婉地拒絕道：“你伯母今日身子不舒服，我看你今天還是先回去吧，東西什麽的，等回頭讓她打發人給你娘送去。”
餘淩蕊一聽這話也是沒辦法了，滿眼擔憂地看向華妍寧，心裏卻早就樂開了花。
華妍寧聽了這話，知道阿爹這是打定主意要收拾自己了，原本還梗著的脖子頓時軟下來了，頭也沒精神地耷拉下去。
送走餘淩蕊之後，華柏軒就沒有了顧忌，氣得繞著華妍寧來回轉了幾圈。
他真是怒其不爭道：“阿寧，你是我和你娘唯一的閨女，從小到大，我們都是把你捧在手心裏疼著，只想把最好的都給你。”
“你小時候那麽乖巧懂事，如今年紀越大怎麽越不懂事？”華柏軒痛心疾首地說，“也許真是我們做錯了，不該這樣無度的溺愛你，把你慣得不知天高地厚，做事絲毫不知道分寸……”
華妍寧平時做錯事，最多不過被訓斥兩句，撒撒嬌也就混過去了。
她從來沒見過父親這樣，不免覺得心裏發慌。
“也許，現在知道錯還不算晚！”華柏軒突然停止踱步，喃喃地說，也不知道是說給華妍寧聽還是給自己聽。
華妍寧急忙大喊：“阿爹，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華柏軒卻充耳不聞，挺直腰板，揚聲道：“來人，上家法！”
221揭開往事
肖盈兒得知消息匆忙趕來的時候，女兒已經被丈夫打得有出氣沒進氣了。
“老爺，您這是瘋了麽！”肖盈兒說著抓住華柏軒的手，從他手裏硬搶過鞭子，美目含淚地問，“寧兒這是犯了什麽錯，值得老爺這樣對她？她還只是個孩子！”
華柏軒沈著臉道：“再過幾年都能嫁人的年紀了，還說什麽孩子！就是因為咱們總把她當孩子，才縱得她如今這個樣子！”
肖盈兒還想再說的時候，卻被華柏軒擡手打斷道：“根據這幾年從宮裏傳出的消息，以彤的身子一直太不好，你也不是不知道這件事，以後情形如何尚且不知，一味寵慣女兒，究竟是對她好還是害了她，你自己想想吧！”
聽了丈夫這番話，肖盈兒眼圈一紅，頓時沒了話說，手裏的鞭子也落在了地上。
華柏軒看著妻子的神情，又當著兒女的面兒，也不方便再把話說得太深，一甩袖子，背著手離開了。
他走前丟下一句：“等她醒了之後，禁足一個月，你也該好生教教她規矩了！”
肖盈兒被說得面紅耳赤，羞愧地點頭應諾，待華柏軒走出家門，這才叫人把女兒擡回後宅的房間。
華海成追在後面問：“娘，爹剛才的話是什麽意思，如果以彤姑姑有事的話，難道就要送妍寧入宮了麽？”
肖盈兒長嘆了一口氣，點頭道：“是啊，這就是身為華家女兒的命啊！”
她說罷也邁步走向女兒的房間，只是此時的腳步卻是這樣沈重。
正是因為知道這種生為女兒就註定要被送入宮中的宿命，她才想在女兒還在自己身邊的時候多疼她一些，多對她好一些。
入宮雖說算不上天人永隔，卻也是相差不多，每年只有正月初一和八月十五兩天能見上一面。
即便是這樣的見面，還要隔著珠簾紗幔，被許多宮人圍著，
連一句母女的體己話都沒法說。
每每想到這些，肖盈兒就忍不住想起自己的小姑華綺之。
想她是不是也因為這樣才寧死不肯入宮，才寧願自廢氣海也要逃離華家……
肖盈兒扯回自己飄遠的思緒，指揮丫鬟給華妍寧處理傷口，然後屏退了所有人，自己在女兒的床邊坐定，輕撫她被汗浸濕的鬢角，一時間心裏無比酸楚。
雖然傷口上都敷了藥，但華家家法所用的鞭子乃是一件法寶，尋常傷藥只能緩解一部分痛苦，為的就是讓受過家法的人能夠謹記教訓。
所以此時趴在床上，後背火辣辣的疼，即便還在昏迷中，但還是時常不舒服地挪動身體。
肖盈兒擰了帕子給女兒輕擦疼得不住出汗的臉龐，不料卻被她下意識地抓住了手腕。
華妍寧昏迷中還不忘把過錯推到別人身上，用力攥著肖盈兒的手腕恨聲道：“葉雲端，你記住，不給你個好看，我就不姓華！”
肖盈兒聽到這個名字卻是渾身一震。
葉雲端？
真的是她知道的那個葉雲端麽？
肖盈兒在心裏大概算了算時間，臉色更加難看。
的確，華綺之和葉弘的女兒，如今正該是去學院讀書的年紀。
但是，葉雲端為什麽會跟女兒扯上關系？
聽女兒剛才話裏的意思，難道她這次挨打是葉雲端害得？
葉雲端是什麽目的，難道是要通過女兒來報覆自己？
不對，葉雲端應該不會對華家有仇恨，她那麽小，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肖盈兒一時間心煩意亂得不行，這些年來，她努力粉飾著往事，極力讓自己不再去想。
漸漸的，日子又重新過得安穩起來，似乎只要不再想起，就可以當那件事不存在。
但是今天，只一個名字，甚至都有可能只是同名同姓罷了。
一個名字，就這樣輕易地勾起她所有的回憶，那種已經許久不曾有過的覆雜情緒再次湧上心頭。
肖盈兒也顧不得再守著女兒，吩咐下人好生照顧著，自己腳步急促地來到前院書房。
她進門後就直接屏退了屋裏院裏的所有人。
華柏軒以為她還是為了華妍寧的事兒想找自己吵架，放下手裏正在處理的家族事務，皺著眉頭道：“我剛才說的你難道還沒想明白麽？”
肖盈兒臉色蒼白，如游魂般道：“老爺，葉雲端找上咱們了，這麽多年過去了，她終於找上咱們了……”
“葉雲端是誰？寧兒得罪過她麽？”華柏軒一頭霧水，甚至在腦海中把自家不能隨意開罪的各大世家飛快地過了一遍，也並沒有葉姓世家。
他看著肖盈兒狀態不對，上前將她扶到桌前坐下，一臉疑惑地問：“夫人，你這是在說什麽呢？”
肖盈兒抓著華柏軒的手，急切地道：“老爺，難道您忘了，開雲城葉家！葉雲端是綺之和葉弘的孩子啊！”
華柏軒這才想起來道：“怎麽，她登門求見了？”
“不是。”肖盈兒把剛才的事兒說了一遍，緊張地說，“她會不會知道了當年的事情，如今要通過寧兒來報覆咱們？”
華柏軒原以為是葉家人找上門來了，此時聽到肖盈兒的懷疑，竟有些哭笑不得。
他根本不明白肖盈兒為何會被嚇成這樣，但還是安撫地將手放在她的肩頭，笑著說：“葉家又不是什麽洪水猛獸，當年放過他們父女，不過是看在我和綺之的兄妹情分上罷了，連葉弘都不知道當初的真相，葉雲端又怎麽會知道。更何況，咱們現在都不知道，寧兒說得葉雲端到底是不是當年那個孩子。”
“但是，老爺。”肖盈兒還是一臉不安，“我總是覺得心裏頭發慌……”
“你呀，就是心思太重。”華柏軒道，“要不這樣，我派人去信陵學院查一下，看看寧兒口中的這個葉雲端到底是何方神聖。”
肖盈兒聞言心下稍安，點頭道：“嗯，還是這樣比較好，即便不是她，至少也是跟寧兒又過節的，查清楚我也放心些。”
她說罷起身道：“那就不耽誤老爺處理事情了，我還是回去陪著寧兒比較好。”
送走了肖盈兒，華柏軒沈肅地在桌前坐下，右手撫摸著椅子扶手的獸頭，一臉的若有所思。
222調查結果
這一次，執法長老院的辦事效率極高，只用了一天時間便得出結論。
這次擂臺賽上的事故，乃是陶青使用法寶不當導致，葉雲端並無責任。
並且由於學院沒有在擂臺上找到法寶或是任何殘留，所以更傾向於這是陶青自己胡亂制作的，已經隨著這場事故化作了灰燼。
這種自制法寶因為不穩定發生意外的情況，學院裏年年都有發生，威力小的時候只是傷人，威力大的時候就如這次一般，到時候生死就都由不得己了。
其實認定事情是陶青的責任，根本都沒用上半個時辰。
其餘的時間裏，長老院的眾人把葉雲端圍在中間，七嘴八舌地詢問著四腳蛇究竟是從何而來。
然後這些長老們又為了四腳蛇究竟是什麽魔獸的問題爭了個面紅耳赤。
他們鋪了一地的各種古籍，稍微挨邊的都要拿出來討論一下。
葉雲端看著這些珍惜的古籍被他們攤的滿地都是，也是哭笑不得，心道若是時千蘭看到這些，怕是都要高興瘋了。
她也很想知道四腳蛇到底是什麽魔獸，所以並沒有著急，希望這些長老們最後能夠得出結論。
在他們討論的期間，葉雲端其實是有些懊惱自己的。
當初在混沌地宮的秘境中，對於莫名被這樣一個毫不起眼，除了吃什麽本事都沒有的魔寵結契，她心裏不是沒有嫌棄和怨氣的。
而這些情緒，作為跟她結了血契、心意相通的魔寵來說，四腳蛇不可能感受不到。
但是它卻在這樣的關鍵時刻，不顧自己的安危拼命護主。
想到這裏，葉雲端用神識查看了一下在天香空間內的四腳蛇，見它蜷縮成小小的一團，臥在天香子的腳下。
雖然身上的傷口已經全都愈合，但四腳蛇看起來還是毫無生氣的樣子，唯有還在起伏的小肚皮，顯示著它還活著這個事實。
葉雲端忽然意識到，結契這麽長時間，自己居然連個名字都沒有給它起過，一直都是四腳蛇四腳蛇的亂叫。
“唉……”葉雲端長嘆了口氣，用神識小心地撫摸著四腳蛇的脊背，“希望你快點好起來！”
四腳蛇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期望，在她的撫摸下翻了個身，不再蜷縮著身體，重新恢覆了肚皮朝天睡得沒心沒肺的樣子。
不過遺憾的是，長老們研究了大半日，到最後也不確定四腳蛇到底是什麽魔獸。
“現在唯一能確定的是，如今這樣幹癟像壁虎的模樣，是它的幼年形態，想要長大到那天保護你的成年樣子，估計需要不少能量。”葛雲虎為他們的討論最後下了個幾乎等於沒說的結論。
葉雲端忍住想要扶額的動作。
葛雲虎也覺得這個結論似乎太不像話，只能為長老院辯解道：“其實主要是包院長一直在催我們盡快把結果公布出去，所以我們也沒辦法更加詳細的進行研究了。不過你放心，許多長老都對你的魔寵很感興趣，還有人憑借記憶畫出了它的樣子，他們一定還會繼續研究下去的，一旦有了結果，我會派人去通知你的。”
葉雲端趕緊點頭表示明白，這會兒終於開始著急想要盡快離開長老院了，她怕再待下去，這些瘋狂的長老們就要提出讓她把四腳蛇留下讓他們研究的要求了。
長老院當著顧梓甄，顧水嵐和季飛揚的面公布了這次調查的結果，還將結果公示在學院各處大大小小的公告板上。
顧水嵐全程都用憎恨的眼神盯著葉雲端。
但是她並沒有開口挑釁，所以葉雲端就直接無視了她。
這種明明自己包藏禍心，自作自受後卻又把過錯都推到別人身上的瘋子，葉雲端也根本不想與她浪費口舌。
季飛揚對這個結論沒有異議，卻希望重新提交對陣表，重新開始比賽。
但是包衍興卻直接駁回了他的要求，只說：“擂臺賽會擇日重新年開賽，如今乾天學團一局勝利領先。”
季飛揚心裏不爽，但這也沒什麽好說的。
他甚至都沒有人可以責怪。
顧水嵐拿到的名單順序跟杜益拿到的一模一樣。
陶青也是拼了命在比賽，為此還丟了性命，他也無法對一個過世的人苛責太多。
但是為什麽名單跟最後的順序不同，究竟只是陰錯陽差？還是說葉雲端已經知道自己學團內有奸細？
季飛揚會這樣想，葉雲端自然也早就想到了這一層。
從執法長老院回到學團之後，她也考慮良久，究竟是現在就召開全體大會，還是等擂臺賽的結果出來之後？
她自己拿不定主意，幹脆把所有副團長都叫來商量。
“今天就開會把話挑明了吧。”秦羽難得的第一個發言道，“免得拖久了夜長夢多，萬一他再生出別的幺蛾子怎麽辦。”
“就是，我也讚同秦兄的意見。”安瀚池隨聲附和。
其他兩個人也都點頭表示讚同。
既然大家意見一致，葉雲端便趁熱打鐵，直接發了傳訊符出去，通知乾天學團的所有人到學團本部開會。
擂臺賽事故調查情況已經貼在了公告欄內，基本上所有人都知道了消息。
所以接到葉雲端的傳訊之後，成員們都沒有耽擱，陸續來到學團本部。
但是每一個進屋的人都有種明顯的感覺，今天會議室裏的氣氛跟平日有極大的差別。
敏感一些的人進門時都會覺得身上一陣發冷，忍不住要縮縮脖子。
平日裏總是很和氣的團長和幾位副團長都沈著臉，看著倒像是比實際年齡成熟了好幾歲似的。
等人都到齊之後，葉雲端先簡單地說：“這次事故的情況，長老院已經做出了裁決，想必大家也應該知道了。”
眾人聞言都連連點頭，但是平日幾個喜歡嘻嘻哈哈接話茬的人，今天也都很有眼色的沒感多廢話，只是都隨大流地對葉雲端沒事表示了恭喜。
其實大家更想知道的是，那天在擂臺上，以一己之力護住葉雲端，讓她在這次事故中毫發未損的魔寵究竟是何方神聖。
但是，接下來，葉雲端的一句話如平地驚雷，震得大家顧不上再想其他。
“長老院雖然認定這次是法寶失控造成的事故，但事情的真相卻並沒有這麽簡單。”葉雲端一邊說著，一邊用犀利的眼神緩緩從眾人的臉上掃過，“因為學團內有人洩露了咱們的對陣安排，使得我不得不在上交對陣表的最後一刻臨時調整了順序，不然，對上陶青的，其實應該是師兄……”
大家順著葉雲端的話細想下去，都覺得後脊梁發冷。
如果當時在擂臺上的是黎浩清，他沒有魔獸保護，此時怕也要成為一具屍體了。
223抓出內鬼
屋內經過片刻的寂靜無聲後，突然間爆發出混亂的嘈雜聲。
“操，到底是誰這麽惡心，你要是覺得咱們學團不好，當初大可以不來，去加入那些大學團去啊！”
“就是，既然加入了乾天，就該維護自己學團的利益。”
“而且事實證明咱們學團也不比那些老資格的差很多，咱們都已經打敗了真武學團，難道這還不能說明問題麽？”
“團長，你不要護著那個卑鄙小人了，現在就告訴我們到底是誰吧！”
此言一出，原本各自叫罵發洩的成員們頓時都異口同聲地喊道：“團長，你說吧，那個人是誰，我們絕對饒不了他！”
葉雲端的目光落在杜均身上，淡淡地說：“做都做了，連主動承認都不敢是麽？”
屋內頓時嘩然，誰都沒想到，一向老實巴交的杜均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一個平時跟杜均交好的人突然道：“啊，我想起來了，杜均，你堂哥是赤焰學團的副團長杜益！我記得我當初還問過你，既然如此你為什麽不去赤焰學團，你那會兒還假惺惺地說覺得咱們社團氛圍很好，大家都互相幫助，不像那些大學團一樣等級分明。我那會兒還覺得很是感動，誰知道你潛伏在我們當中，居然是為了通風報信的！”
“打他！”
“對，打他！”
葉雲端和幾個副團長急忙攔住了激動的成員們，把杜均單獨隔開了。
杜均頭低低地的垂著，他想說自己是真的很喜歡乾天學團，喜歡這種大家都十分平等，互幫互助的氣氛。
他想說自己之所以會做這樣的事情，是因為堂哥在家從小就是說一不二的，他身為一個旁系庶子，根本沒有任何與他抗衡的能力。
所以他只能一面聽從堂哥的安排傳遞消息，一面在心裏偷偷安慰自己，反正乾天學團也是不可能打敗赤焰的，這樣做最多只是輸得更徹底一些，不會出問題的。
但是，事情的發展就總是朝著最壞的方向。
不但出事了，出的還是大事。
有人因此喪命，這件事如一塊沈甸甸的鑄鐵，一直壓在杜均的心裏。
只是，在這種情況下，這樣的話怎麽聽都會讓人覺得太假，所以他什麽話都不能說。
而此時，在這些他一直很喜愛的夥伴面前，被人揭開了自己虛偽的假面具。
他一時間都分辨不出，自己究竟是覺得更加沈重了，還是有了幾分被譴責後的輕松。
葉雲端並沒有多說什麽，只淡淡地道：“杜均，你去收拾一下東西吧，從今天開始，你就不再是乾天學團的成員了。”
她停頓了一下，聲音越發低沈下去。
“你，是乾天學團第一個逐出學團的成員。”
杜均聽了這話渾身一震，鼻根的酸楚根本不受控制的漫延開來。
他只覺得自己的眼圈開始濕潤發熱，似乎有液體奪眶而出。
他把頭埋得更低了，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這樣的醜態。
“團長，對不起！”
杜均飛快地轉身離開，在邁出門口的瞬間，終於還是留下了一句帶著濃重鼻音的道歉。
看著杜均離去的身影，大家還都在義憤填膺地譴責著。
誰都不知道，在他們當中，還有一個被嚇得幾乎心跳停止，這會兒才終於緩過來了的做賊心虛者。
處理完自家學團內部的事情之後，剛過了幾天清靜日子，學院又貼出了公告，之前中斷的擂臺賽要繼續開始。
葉雲端這一場已經算作乾天學團取得勝利的，之後只要再贏兩場，說不定就能真的取得這個在所有人眼裏都是高不可及的勝利。
經歷過驅除內鬼的事情之後，剩下的成員們顯得更加團結和和睦，大家凝成了一股繩，這也給上場比賽的成員不小的鼓勵和支持。
不過，赤焰學團到底是底蘊深厚的老牌學團，在季飛揚當團長的這兩年來，更是招攬了好幾個整個學院都赫赫有名的高手。
葉雲端雙手抱臂，站在擂臺邊看著上面的比賽。
經過之前那場意外，她渾身的氣勢似乎更加駭人了，加上她那頭強大的魔寵，又給她增加了一層神秘的面紗。
到現在為止，所有看到過那頭魔獸的人，都不知道那到底是一頭什麽樣的異獸。
學院內甚至漸漸開始有一些莫名的傳言，說那頭異獸其實是葉雲端用秘法，用多個魔獸煉制而成的。
還有人說那是什麽上古遺留下來的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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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小陪著顧水嵐長大，看著她從奶娃娃長成妙齡少女。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愛上顧水嵐的，但這是太順理成章的事情，也是太美好的事情。
他知道自己沒有本事更沒有家世，他甚至都沒敢想過自己可以娶她為妻。
他最大最大的奢望，也不過是能夠以朋友乃至隨從的身份，陪伴顧水嵐一生一世，陪著她，護她周全。
但是今天，連這個謹小慎微的奢望，都成了沒有根基的海市蜃樓，在完全意想不到的時候，消散在空氣中，甚至都留不下半點痕跡。
陶青艱難地擡手，想要替顧水嵐擦去她臉上的淚痕。
“阿嵐……能看到你為我掉眼淚，我這輩子也算沒有白活……”
“你快別說話了，我已經發了傳訊符給阿哥，他肯定能救你的。”顧水嵐說著這話，眼淚掉的卻更多了。
其實剛才包衍興和彭澤明已經過來看過陶青的傷勢了，兩個人全都一臉沈重的搖頭。
最後還是彭澤明給他嘴裏塞了一顆丹藥，這才讓陶青不再疼痛難忍，能夠有力氣開口說話。
陶青自己心裏也明白，自己如果不是大限將至，顧水嵐不可能哭得這樣厲害。
他努力挪動手臂，想像小時候那樣，再一次握住了顧水嵐的手。
顧水嵐抓住陶青的手，卻哽咽著不知道該說什麽。
陶青的嘴唇不斷蠕動，心裏有許多許多話想要對顧水嵐說。
他想說自己這麽多年對她的喜歡和愛慕，想說自己希望能照顧她一生一世的奢望，想說……
但是想到今後也許不能再陪在顧水嵐身邊，許多被自己埋藏多年的心裏話，還是努力咽了回去。
大限將至，許多原本覺得還有很多時間去完成的事情，現在全都成了泡影。
陶青漸漸從恍惚的狀態中恢覆過來，回憶從腦海中淡去，終於找回了思考的能力。
“阿嵐，以後不要再這麽輕易相信別人，我很欣慰今天上場的是我，如果出事的是你，我真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
“阿青，你別多費力氣說話，都是我不好，你肯定會沒事的……”
219心魔
顧水嵐從小到大任性慣了，這還是第一次感受到這樣刻骨銘心的後悔。
她看到陶青的眸子亮得嚇人，剛才還青白的臉龐此時居然神奇地恢覆了紅潤。
一個十分不好的念頭在她腦海中閃過——這難道是回光返照？
陶青用力握住顧水嵐的手，將她拉近自己身邊，在她耳畔小聲叮囑道：“聽我一句勸，以後不要再跟葉雲端作對了，你不是她的對手，我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過一輩子，好不好……”
他的聲音越來越輕，緊緊握住顧水嵐的手也漸漸沒了力氣，頭一歪，在顧水嵐懷裏停止了呼吸。
“阿青？阿青？”
顧水嵐只覺得胳膊上一沈，陶青就沒了動靜。
“你別嚇我，你醒醒啊！”顧水嵐拖著哭腔，聲音裏全是驚慌，“你再這樣我可生氣了啊，你醒醒好不好……”
她搖晃著陶青的身體，見他真的沒了反應，茫然失措地擡起頭左看右看，似乎在尋找能夠叫誰過來幫忙。
周圍的人全都用帶著憐憫的眼神看著她，卻沒有人上前幫忙，因為大家都明白，這都是徒勞的。
顧水嵐的視線毫無焦點的在人群中逡巡，突然間跟葉雲端對上了眼神。
她猛地驚跳起來，擡手指著葉雲端怒道：“是你，你這個殺人兇手！”
葉雲端還未開口，秦羽已經反駁道：“你少胡說八道，陶青明明是被他自己用的法寶害死的，跟阿端有什麽關系！”
聽秦羽說起法寶，顧水嵐才突然想起來，也顧不得再找葉雲端的麻煩，開始四下尋找華妍寧的身影。
但是周圍哪裏還有華妍寧的影子。
顧水嵐這才意識到，自己似乎真的是被騙了。
她一屁股跌坐在陶青身邊，雙手抱膝大哭起來。
如果……
如果當初自己多聽聽陶青的話，也許今天就不會弄成這樣的結果。
顧水嵐正哭著，忽然覺得有人環住了自己的肩膀。
她滿臉淚水的擡頭看去，頓時跳起來撲入來人的懷裏。
“大哥，陶青他……”
顧梓甄看著已經沒了氣息的陶青，摟著哭得聲嘶力竭的妹妹，臉色格外陰沈，周身散發出一種攝人的氣勢。
黎浩清見狀不由得皺眉，踏上一步擋在葉雲端身前，怕顧梓甄會突然發狂。
顧梓甄卻連看都沒看這邊，只是用左手環著妹妹不住地低聲安慰。
在別人看不到的方向，他的右手死死攥成拳頭。
顧梓甄今天正到了晉級的關鍵時刻，所以並沒有來觀看擂臺賽。
而當他聽說擂臺上出了事故的時候，瘋狂地奔到廣場，當時腦子裏一片空白，唯一的念頭就是去確認葉雲端的安全。
直到看見葉雲端在異獸的保護下安然無恙，他才猛然意識到，妹妹和陶青也在擂臺賽場上。
他現在也說不清自己是什麽心情，是悲傷還是慶幸，是愧疚還是別的什麽。
葉雲端原本是他無法宣之於口的心病，如今卻已經漸漸成為了心魔。
顧水嵐哭得累了，靠在哥哥的胸前，抽抽噎噎地說：“大哥，是葉雲端害死了阿青，咱們一定要給阿青討個說法！”
顧梓甄下意識地道：“別亂說，跟葉雲端有什麽關系，若不是她有魔寵護身，此時怕是兩個人都不能幸免。”
他說完這話就感覺事情要不好，還不等解釋，就被妹妹用力推開。
顧水嵐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顧梓甄，怒氣沖沖地大喊：“哥，你就真的那麽喜歡葉雲端麽，阿青都死了你還護著她說話，是不是等她要來殺我的時候，你也會站在她那邊！”
“阿嵐，你別胡鬧！”
顧梓甄眉梢唇角都不住地抽動，這麽多年小心藏著的心事，在這樣大庭廣眾的情況下被親妹妹叫破……
他渾身的肌肉緊繃到幾乎斷裂，努力控制著自己，不敢扭頭去看葉雲端的表情。
他怕在那張經常出現在夢中的面龐上看到讓自己更加難堪的神色。
顧水嵐氣得幾乎要原地爆炸，她恨恨地瞪了顧梓甄一眼，跑到陶青身邊，想要將他的屍體帶走，卻被包衍興一把攔住。
“陶青的屍體暫時還不能帶走，擂臺賽現行暫停，待我們調查清楚事故原因之後再來處置。”
“你、你們簡直欺人太甚，陶青受傷的時候你們都不來救他，這會兒反倒要扣下他的屍體，這是哪家的道理！”
顧水嵐不管不顧地沖包衍興吼道。
一直在旁邊沒說話的彭澤明突然道：“實際上，顧水嵐，你現在也不能走，我想，顧青這次用的法寶，你應該知道是什麽吧？”
顧水嵐聽了這話，先是安靜了片刻，隨後冷笑一聲道：“葉雲端是你的徒弟，你自然是護著她的，我還有什麽可說的！彭院長！”
煉丹學院的學員聽到這話，面上都露出氣憤的神色。
不管怎麽說，彭澤明是煉丹學院的院長，顧水嵐是煉丹學院的學員。
雖說不像葉雲端那樣屬於入室弟子，至少也能稱得上有師承關系。
所以顧水嵐此時的話簡直就好比欺師滅祖般大逆不道。
彭澤明卻並沒有把這話放在心上，甚至還雙手下壓，穩住了學院其他人憤慨的情緒。
“顧水嵐，我知道陶青出事對你的打擊很大，但是這件事也是我們所有人都不希望看到的。”彭澤明道，“這次事故的處理會交給執法長老院，我不會參與其中的。”
顧水嵐一肚子怒意沒處發洩，最後氣鼓鼓的被聞訊趕來的執法長老帶走。
葛雲虎走到葉雲端面前道：“小姑娘，沒想到我們這麽快又見面了。”
秦羽皺眉問：“葛長老，阿端也要被帶去執法院麽？”
“這是自然。”葛雲虎點頭道，“出事的時候只有葉雲端和陶青在擂臺上，陶青如今已經不在了，葉雲端更要跟我們去接受調查了。”
葉雲端勉強露出個笑容，安撫身邊關心自己的師長和朋友道：“放心吧，我沒事的，去把事情說清楚應該很快就能回來了。”
跟著葛雲虎離開之前，她下意識地將目光投向站在擂臺旁的顧梓甄。
剛才顧水嵐說的話，究竟是一時氣憤的胡言亂語，還是……
220家法伺候
顧水嵐沒有在人群中找到華妍寧，其實並不是她故意逃走。
她也是身不由己。
信陵學院是西岐大陸上名聲顯赫的學院，學員中就有不少華家的直系或是旁系子嗣。
學團擂臺挑戰賽又是一年一度的大型擂臺賽，以華家在西岐大陸的地位，每年都會有人受邀前來觀看比賽。
所以當擂臺上白光炸裂的時候，別人還不知道出了什麽事，主看臺上的華家長子華海成一眼就看出來了，那分明是自家屠神隕星令的威力。
在所有人亂作一團的時候，他催動家族秘法，不為人知地收回屠神隕星令，然後直接抓住想上前看熱鬧的妹妹，不顧她的掙紮哭鬧，直接把人帶回了華家。
不過他自以為做得隱蔽，但卻瞞不過有心人。
早早在遠處並肩而立看熱鬧的餘淩蕊和葉雲清，兩個人將這一切都收入眼底，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餘淩蕊這才做出一副焦急的神色，快步追上華海成道：“海成哥，你別生氣，先放開阿寧，有什麽話好好說。”
華妍寧也趁機大喊：“哥，你弄疼我了，你放手！”
“放手？”華海成氣道，“我看就是爹娘對你太放手了，你才越來越膽大妄為，如今都敢偷家裏的法寶去給別人用了，如今你還死了人，你不但不知道怕，還要上前去湊熱鬧？”
“不就是死了個人麽，有什麽好怕的，即便查到咱家頭上又如何，我不過是把家裏的法寶借給朋友用用而已，我又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麽用。”華妍寧毫不在乎地說，“再說了，難道信陵學院還會為了這點小事得罪咱們家不成！”
華海成聽她這話越說越離譜，也懶得再跟她多費唇舌，將她拖上自己的馬車，厲聲吩咐道：“速速回家！”
華妍寧被他丟到車廂裏，摔得七葷八素，再看剛剛被抓的手腕，此時已經現出一圈青紫色，更是委屈得不行。
她用力砸著車廂壁嚷道：“是啊，趕緊回家，讓娘看看，你都把我弄傷了，看娘到時候怎麽罰你！”
餘淩蕊站在車邊，小心翼翼地看著華海成的臉色道：“海成哥，你、你也別太生氣了，阿寧年紀小，她只是因為交了個新朋友心裏高興，會有這樣的結果她也不想的……”
華海成聽了這話神色稍霽，對餘淩蕊道：“阿蕊，你是個聽話懂事的好孩子，我知道，若不是有你時時在旁勸著，阿寧指不定還要捅出多大的簍子來。”
餘淩蕊心下好笑，面上卻還是一臉誠摯的模樣，連連擺手道：“海成哥，你千萬別這麽說……”
此時車廂裏又傳出華妍寧敲打車壁的聲音。
餘淩蕊忙道：“那、那個……還是讓我上去陪著阿寧吧……我怕她生氣傷到自己。”
“唉，阿寧若是有你一半懂事，我們也不會為她操這麽多的心。”
餘淩蕊上車後，華妍寧總算停止了鬧騰，車廂內恢覆了平靜。
華海成也懶得進去看妹妹那副嬌縱的嘴臉，直接跟車夫一般坐在了車轅上。
四匹踏雲飛虎獸拉著飛向半空，兩個時辰後在華家寬敞平整的前院緩緩落下。
幾個門子忙迎上來，有的去拉住飛虎獸，有的搬著腳凳上前。
看到大少爺居然跟車夫一樣坐在車轅上，幾個門子全都嚇了一跳，也不敢多問，埋頭做自己的活計。
華海成一躍落地，嘭地打開車廂門，一把抓住想要趁機逃走的華妍寧。
兩個人拉拉扯扯、吵吵嚷嚷地往門裏走，剛邁入二門就跟人撞了個滿懷。
“胡鬧！”一聲嚴厲的斷喝打斷了二人的吵鬧。
兄妹倆擡頭一看，他們撞上的正是如今華家的家主，兩個人的親爹——華柏軒。
“看看你們兩個，都這麽大的人了，在人前這樣拉扯吵鬧像什麽樣子！”華柏軒斥責道。
華海成本來就被妹妹氣得不輕，這會兒看見華柏軒，登時竹筒倒豆子般把事情說了一遍，連華妍寧那些嬌縱的胡言亂語都沒放過，一五一十學了出來。
華柏軒在聽到華妍寧居然從自家寶庫中偷拿法寶時就已經陰沈得不行，聽到後面更是氣得面色漲紅。
不過他盛怒之下也還是保存了最後一絲理智，不能在外人面前丟人。
他努力壓著火氣，對著下人吩咐道：“來人，餘姑娘去花廳奉茶。”
餘淩蕊也不是沒眼色的人，聽了這話忙道：“不用勞煩華叔叔了，今天時候不早，我本該直接回家的，只不過出門之前家母叮囑過，說要找伯母取一樣東西，我自己過去就好。”
華妍寧聽了這話，連連沖餘淩蕊使眼色，示意她幹得漂亮，趕緊把阿娘叫來救命。
但是她倆的這點小伎倆，放在華柏軒眼裏哪裏夠看。
他本來就是要讓女兒受受教訓，怎麽可能任由餘淩蕊去通風報信，於是委婉地拒絕道：“你伯母今日身子不舒服，我看你今天還是先回去吧，東西什麽的，等回頭讓她打發人給你娘送去。”
餘淩蕊一聽這話也是沒辦法了，滿眼擔憂地看向華妍寧，心裏卻早就樂開了花。
華妍寧聽了這話，知道阿爹這是打定主意要收拾自己了，原本還梗著的脖子頓時軟下來了，頭也沒精神地耷拉下去。
送走餘淩蕊之後，華柏軒就沒有了顧忌，氣得繞著華妍寧來回轉了幾圈。
他真是怒其不爭道：“阿寧，你是我和你娘唯一的閨女，從小到大，我們都是把你捧在手心裏疼著，只想把最好的都給你。”
“你小時候那麽乖巧懂事，如今年紀越大怎麽越不懂事？”華柏軒痛心疾首地說，“也許真是我們做錯了，不該這樣無度的溺愛你，把你慣得不知天高地厚，做事絲毫不知道分寸……”
華妍寧平時做錯事，最多不過被訓斥兩句，撒撒嬌也就混過去了。
她從來沒見過父親這樣，不免覺得心裏發慌。
“也許，現在知道錯還不算晚！”華柏軒突然停止踱步，喃喃地說，也不知道是說給華妍寧聽還是給自己聽。
華妍寧急忙大喊：“阿爹，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華柏軒卻充耳不聞，挺直腰板，揚聲道：“來人，上家法！”
221揭開往事
肖盈兒得知消息匆忙趕來的時候，女兒已經被丈夫打得有出氣沒進氣了。
“老爺，您這是瘋了麽！”肖盈兒說著抓住華柏軒的手，從他手裏硬搶過鞭子，美目含淚地問，“寧兒這是犯了什麽錯，值得老爺這樣對她？她還只是個孩子！”
華柏軒沈著臉道：“再過幾年都能嫁人的年紀了，還說什麽孩子！就是因為咱們總把她當孩子，才縱得她如今這個樣子！”
肖盈兒還想再說的時候，卻被華柏軒擡手打斷道：“根據這幾年從宮裏傳出的消息，以彤的身子一直太不好，你也不是不知道這件事，以後情形如何尚且不知，一味寵慣女兒，究竟是對她好還是害了她，你自己想想吧！”
聽了丈夫這番話，肖盈兒眼圈一紅，頓時沒了話說，手裏的鞭子也落在了地上。
華柏軒看著妻子的神情，又當著兒女的面兒，也不方便再把話說得太深，一甩袖子，背著手離開了。
他走前丟下一句：“等她醒了之後，禁足一個月，你也該好生教教她規矩了！”
肖盈兒被說得面紅耳赤，羞愧地點頭應諾，待華柏軒走出家門，這才叫人把女兒擡回後宅的房間。
華海成追在後面問：“娘，爹剛才的話是什麽意思，如果以彤姑姑有事的話，難道就要送妍寧入宮了麽？”
肖盈兒長嘆了一口氣，點頭道：“是啊，這就是身為華家女兒的命啊！”
她說罷也邁步走向女兒的房間，只是此時的腳步卻是這樣沈重。
正是因為知道這種生為女兒就註定要被送入宮中的宿命，她才想在女兒還在自己身邊的時候多疼她一些，多對她好一些。
入宮雖說算不上天人永隔，卻也是相差不多，每年只有正月初一和八月十五兩天能見上一面。
即便是這樣的見面，還要隔著珠簾紗幔，被許多宮人圍著，
連一句母女的體己話都沒法說。
每每想到這些，肖盈兒就忍不住想起自己的小姑華綺之。
想她是不是也因為這樣才寧死不肯入宮，才寧願自廢氣海也要逃離華家……
肖盈兒扯回自己飄遠的思緒，指揮丫鬟給華妍寧處理傷口，然後屏退了所有人，自己在女兒的床邊坐定，輕撫她被汗浸濕的鬢角，一時間心裏無比酸楚。
雖然傷口上都敷了藥，但華家家法所用的鞭子乃是一件法寶，尋常傷藥只能緩解一部分痛苦，為的就是讓受過家法的人能夠謹記教訓。
所以此時趴在床上，後背火辣辣的疼，即便還在昏迷中，但還是時常不舒服地挪動身體。
肖盈兒擰了帕子給女兒輕擦疼得不住出汗的臉龐，不料卻被她下意識地抓住了手腕。
華妍寧昏迷中還不忘把過錯推到別人身上，用力攥著肖盈兒的手腕恨聲道：“葉雲端，你記住，不給你個好看，我就不姓華！”
肖盈兒聽到這個名字卻是渾身一震。
葉雲端？
真的是她知道的那個葉雲端麽？
肖盈兒在心裏大概算了算時間，臉色更加難看。
的確，華綺之和葉弘的女兒，如今正該是去學院讀書的年紀。
但是，葉雲端為什麽會跟女兒扯上關系？
聽女兒剛才話裏的意思，難道她這次挨打是葉雲端害得？
葉雲端是什麽目的，難道是要通過女兒來報覆自己？
不對，葉雲端應該不會對華家有仇恨，她那麽小，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肖盈兒一時間心煩意亂得不行，這些年來，她努力粉飾著往事，極力讓自己不再去想。
漸漸的，日子又重新過得安穩起來，似乎只要不再想起，就可以當那件事不存在。
但是今天，只一個名字，甚至都有可能只是同名同姓罷了。
一個名字，就這樣輕易地勾起她所有的回憶，那種已經許久不曾有過的覆雜情緒再次湧上心頭。
肖盈兒也顧不得再守著女兒，吩咐下人好生照顧著，自己腳步急促地來到前院書房。
她進門後就直接屏退了屋裏院裏的所有人。
華柏軒以為她還是為了華妍寧的事兒想找自己吵架，放下手裏正在處理的家族事務，皺著眉頭道：“我剛才說的你難道還沒想明白麽？”
肖盈兒臉色蒼白，如游魂般道：“老爺，葉雲端找上咱們了，這麽多年過去了，她終於找上咱們了……”
“葉雲端是誰？寧兒得罪過她麽？”華柏軒一頭霧水，甚至在腦海中把自家不能隨意開罪的各大世家飛快地過了一遍，也並沒有葉姓世家。
他看著肖盈兒狀態不對，上前將她扶到桌前坐下，一臉疑惑地問：“夫人，你這是在說什麽呢？”
肖盈兒抓著華柏軒的手，急切地道：“老爺，難道您忘了，開雲城葉家！葉雲端是綺之和葉弘的孩子啊！”
華柏軒這才想起來道：“怎麽，她登門求見了？”
“不是。”肖盈兒把剛才的事兒說了一遍，緊張地說，“她會不會知道了當年的事情，如今要通過寧兒來報覆咱們？”
華柏軒原以為是葉家人找上門來了，此時聽到肖盈兒的懷疑，竟有些哭笑不得。
他根本不明白肖盈兒為何會被嚇成這樣，但還是安撫地將手放在她的肩頭，笑著說：“葉家又不是什麽洪水猛獸，當年放過他們父女，不過是看在我和綺之的兄妹情分上罷了，連葉弘都不知道當初的真相，葉雲端又怎麽會知道。更何況，咱們現在都不知道，寧兒說得葉雲端到底是不是當年那個孩子。”
“但是，老爺。”肖盈兒還是一臉不安，“我總是覺得心裏頭發慌……”
“你呀，就是心思太重。”華柏軒道，“要不這樣，我派人去信陵學院查一下，看看寧兒口中的這個葉雲端到底是何方神聖。”
肖盈兒聞言心下稍安，點頭道：“嗯，還是這樣比較好，即便不是她，至少也是跟寧兒又過節的，查清楚我也放心些。”
她說罷起身道：“那就不耽誤老爺處理事情了，我還是回去陪著寧兒比較好。”
送走了肖盈兒，華柏軒沈肅地在桌前坐下，右手撫摸著椅子扶手的獸頭，一臉的若有所思。
222調查結果
這一次，執法長老院的辦事效率極高，只用了一天時間便得出結論。
這次擂臺賽上的事故，乃是陶青使用法寶不當導致，葉雲端並無責任。
並且由於學院沒有在擂臺上找到法寶或是任何殘留，所以更傾向於這是陶青自己胡亂制作的，已經隨著這場事故化作了灰燼。
這種自制法寶因為不穩定發生意外的情況，學院裏年年都有發生，威力小的時候只是傷人，威力大的時候就如這次一般，到時候生死就都由不得己了。
其實認定事情是陶青的責任，根本都沒用上半個時辰。
其餘的時間裏，長老院的眾人把葉雲端圍在中間，七嘴八舌地詢問著四腳蛇究竟是從何而來。
然後這些長老們又為了四腳蛇究竟是什麽魔獸的問題爭了個面紅耳赤。
他們鋪了一地的各種古籍，稍微挨邊的都要拿出來討論一下。
葉雲端看著這些珍惜的古籍被他們攤的滿地都是，也是哭笑不得，心道若是時千蘭看到這些，怕是都要高興瘋了。
她也很想知道四腳蛇到底是什麽魔獸，所以並沒有著急，希望這些長老們最後能夠得出結論。
在他們討論的期間，葉雲端其實是有些懊惱自己的。
當初在混沌地宮的秘境中，對於莫名被這樣一個毫不起眼，除了吃什麽本事都沒有的魔寵結契，她心裏不是沒有嫌棄和怨氣的。
而這些情緒，作為跟她結了血契、心意相通的魔寵來說，四腳蛇不可能感受不到。
但是它卻在這樣的關鍵時刻，不顧自己的安危拼命護主。
想到這裏，葉雲端用神識查看了一下在天香空間內的四腳蛇，見它蜷縮成小小的一團，臥在天香子的腳下。
雖然身上的傷口已經全都愈合，但四腳蛇看起來還是毫無生氣的樣子，唯有還在起伏的小肚皮，顯示著它還活著這個事實。
葉雲端忽然意識到，結契這麽長時間，自己居然連個名字都沒有給它起過，一直都是四腳蛇四腳蛇的亂叫。
“唉……”葉雲端長嘆了口氣，用神識小心地撫摸著四腳蛇的脊背，“希望你快點好起來！”
四腳蛇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期望，在她的撫摸下翻了個身，不再蜷縮著身體，重新恢覆了肚皮朝天睡得沒心沒肺的樣子。
不過遺憾的是，長老們研究了大半日，到最後也不確定四腳蛇到底是什麽魔獸。
“現在唯一能確定的是，如今這樣幹癟像壁虎的模樣，是它的幼年形態，想要長大到那天保護你的成年樣子，估計需要不少能量。”葛雲虎為他們的討論最後下了個幾乎等於沒說的結論。
葉雲端忍住想要扶額的動作。
葛雲虎也覺得這個結論似乎太不像話，只能為長老院辯解道：“其實主要是包院長一直在催我們盡快把結果公布出去，所以我們也沒辦法更加詳細的進行研究了。不過你放心，許多長老都對你的魔寵很感興趣，還有人憑借記憶畫出了它的樣子，他們一定還會繼續研究下去的，一旦有了結果，我會派人去通知你的。”
葉雲端趕緊點頭表示明白，這會兒終於開始著急想要盡快離開長老院了，她怕再待下去，這些瘋狂的長老們就要提出讓她把四腳蛇留下讓他們研究的要求了。
長老院當著顧梓甄，顧水嵐和季飛揚的面公布了這次調查的結果，還將結果公示在學院各處大大小小的公告板上。
顧水嵐全程都用憎恨的眼神盯著葉雲端。
但是她並沒有開口挑釁，所以葉雲端就直接無視了她。
這種明明自己包藏禍心，自作自受後卻又把過錯都推到別人身上的瘋子，葉雲端也根本不想與她浪費口舌。
季飛揚對這個結論沒有異議，卻希望重新提交對陣表，重新開始比賽。
但是包衍興卻直接駁回了他的要求，只說：“擂臺賽會擇日重新年開賽，如今乾天學團一局勝利領先。”
季飛揚心裏不爽，但這也沒什麽好說的。
他甚至都沒有人可以責怪。
顧水嵐拿到的名單順序跟杜益拿到的一模一樣。
陶青也是拼了命在比賽，為此還丟了性命，他也無法對一個過世的人苛責太多。
但是為什麽名單跟最後的順序不同，究竟只是陰錯陽差？還是說葉雲端已經知道自己學團內有奸細？
季飛揚會這樣想，葉雲端自然也早就想到了這一層。
從執法長老院回到學團之後，她也考慮良久，究竟是現在就召開全體大會，還是等擂臺賽的結果出來之後？
她自己拿不定主意，幹脆把所有副團長都叫來商量。
“今天就開會把話挑明了吧。”秦羽難得的第一個發言道，“免得拖久了夜長夢多，萬一他再生出別的幺蛾子怎麽辦。”
“就是，我也讚同秦兄的意見。”安瀚池隨聲附和。
其他兩個人也都點頭表示讚同。
既然大家意見一致，葉雲端便趁熱打鐵，直接發了傳訊符出去，通知乾天學團的所有人到學團本部開會。
擂臺賽事故調查情況已經貼在了公告欄內，基本上所有人都知道了消息。
所以接到葉雲端的傳訊之後，成員們都沒有耽擱，陸續來到學團本部。
但是每一個進屋的人都有種明顯的感覺，今天會議室裏的氣氛跟平日有極大的差別。
敏感一些的人進門時都會覺得身上一陣發冷，忍不住要縮縮脖子。
平日裏總是很和氣的團長和幾位副團長都沈著臉，看著倒像是比實際年齡成熟了好幾歲似的。
等人都到齊之後，葉雲端先簡單地說：“這次事故的情況，長老院已經做出了裁決，想必大家也應該知道了。”
眾人聞言都連連點頭，但是平日幾個喜歡嘻嘻哈哈接話茬的人，今天也都很有眼色的沒感多廢話，只是都隨大流地對葉雲端沒事表示了恭喜。
其實大家更想知道的是，那天在擂臺上，以一己之力護住葉雲端，讓她在這次事故中毫發未損的魔寵究竟是何方神聖。
但是，接下來，葉雲端的一句話如平地驚雷，震得大家顧不上再想其他。
“長老院雖然認定這次是法寶失控造成的事故，但事情的真相卻並沒有這麽簡單。”葉雲端一邊說著，一邊用犀利的眼神緩緩從眾人的臉上掃過，“因為學團內有人洩露了咱們的對陣安排，使得我不得不在上交對陣表的最後一刻臨時調整了順序，不然，對上陶青的，其實應該是師兄……”
大家順著葉雲端的話細想下去，都覺得後脊梁發冷。
如果當時在擂臺上的是黎浩清，他沒有魔獸保護，此時怕也要成為一具屍體了。
223抓出內鬼
屋內經過片刻的寂靜無聲後，突然間爆發出混亂的嘈雜聲。
“操，到底是誰這麽惡心，你要是覺得咱們學團不好，當初大可以不來，去加入那些大學團去啊！”
“就是，既然加入了乾天，就該維護自己學團的利益。”
“而且事實證明咱們學團也不比那些老資格的差很多，咱們都已經打敗了真武學團，難道這還不能說明問題麽？”
“團長，你不要護著那個卑鄙小人了，現在就告訴我們到底是誰吧！”
此言一出，原本各自叫罵發洩的成員們頓時都異口同聲地喊道：“團長，你說吧，那個人是誰，我們絕對饒不了他！”
葉雲端的目光落在杜均身上，淡淡地說：“做都做了，連主動承認都不敢是麽？”
屋內頓時嘩然，誰都沒想到，一向老實巴交的杜均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一個平時跟杜均交好的人突然道：“啊，我想起來了，杜均，你堂哥是赤焰學團的副團長杜益！我記得我當初還問過你，既然如此你為什麽不去赤焰學團，你那會兒還假惺惺地說覺得咱們社團氛圍很好，大家都互相幫助，不像那些大學團一樣等級分明。我那會兒還覺得很是感動，誰知道你潛伏在我們當中，居然是為了通風報信的！”
“打他！”
“對，打他！”
葉雲端和幾個副團長急忙攔住了激動的成員們，把杜均單獨隔開了。
杜均頭低低地的垂著，他想說自己是真的很喜歡乾天學團，喜歡這種大家都十分平等，互幫互助的氣氛。
他想說自己之所以會做這樣的事情，是因為堂哥在家從小就是說一不二的，他身為一個旁系庶子，根本沒有任何與他抗衡的能力。
所以他只能一面聽從堂哥的安排傳遞消息，一面在心裏偷偷安慰自己，反正乾天學團也是不可能打敗赤焰的，這樣做最多只是輸得更徹底一些，不會出問題的。
但是，事情的發展就總是朝著最壞的方向。
不但出事了，出的還是大事。
有人因此喪命，這件事如一塊沈甸甸的鑄鐵，一直壓在杜均的心裏。
只是，在這種情況下，這樣的話怎麽聽都會讓人覺得太假，所以他什麽話都不能說。
而此時，在這些他一直很喜愛的夥伴面前，被人揭開了自己虛偽的假面具。
他一時間都分辨不出，自己究竟是覺得更加沈重了，還是有了幾分被譴責後的輕松。
葉雲端並沒有多說什麽，只淡淡地道：“杜均，你去收拾一下東西吧，從今天開始，你就不再是乾天學團的成員了。”
她停頓了一下，聲音越發低沈下去。
“你，是乾天學團第一個逐出學團的成員。”
杜均聽了這話渾身一震，鼻根的酸楚根本不受控制的漫延開來。
他只覺得自己的眼圈開始濕潤發熱，似乎有液體奪眶而出。
他把頭埋得更低了，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這樣的醜態。
“團長，對不起！”
杜均飛快地轉身離開，在邁出門口的瞬間，終於還是留下了一句帶著濃重鼻音的道歉。
看著杜均離去的身影，大家還都在義憤填膺地譴責著。
誰都不知道，在他們當中，還有一個被嚇得幾乎心跳停止，這會兒才終於緩過來了的做賊心虛者。
處理完自家學團內部的事情之後，剛過了幾天清靜日子，學院又貼出了公告，之前中斷的擂臺賽要繼續開始。
葉雲端這一場已經算作乾天學團取得勝利的，之後只要再贏兩場，說不定就能真的取得這個在所有人眼裏都是高不可及的勝利。
經歷過驅除內鬼的事情之後，剩下的成員們顯得更加團結和和睦，大家凝成了一股繩，這也給上場比賽的成員不小的鼓勵和支持。
不過，赤焰學團到底是底蘊深厚的老牌學團，在季飛揚當團長的這兩年來，更是招攬了好幾個整個學院都赫赫有名的高手。
葉雲端雙手抱臂，站在擂臺邊看著上面的比賽。
經過之前那場意外，她渾身的氣勢似乎更加駭人了，加上她那頭強大的魔寵，又給她增加了一層神秘的面紗。
到現在為止，所有看到過那頭魔獸的人，都不知道那到底是一頭什麽樣的異獸。
學院內甚至漸漸開始有一些莫名的傳言，說那頭異獸其實是葉雲端用秘法，用多個魔獸煉制而成的。
還有人說那是什麽上古遺留下來的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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