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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你說了多少次了，咱們現在已經是橋歸橋路歸路了，你不要在來打擾我了！”
李東福滿身酒氣，臉頰還帶著不正常的潮紅，眼神渙散找不到焦點。
他左手拎著酒瓶子，大半個身子靠在門框上，右手用力戳著左榮的額頭，一邊戳還一邊罵罵咧咧。
“你個兔崽子！現在嫌棄老子了？沒老子的話你早不知道在哪兒餓死了！”
“雖然你養了我幾年，但你賣掉我那麽多東西，那些錢早就夠報答你的養育之恩了，你以後找跟我提這個。”
“少跟老子扯那些有的沒的，老子估摸著算了一下，這幾日你也應當煉出來東西了，給我拿去賣了換酒喝！”
自從左榮發現李東福賣掉自己煉的兵刃之後，一反平日事事不管的性格，堅決地把李東福趕出了家門，而且大半個月也不聞不問。
李東福手裏原本還有賣火鳳冥杵的那筆錢，但是大半個月下來，早就被他吃喝嫖賭給花光了。
李東福說著話，便要擠開左榮往裏邊鉆，想去看看他這幾日煉出來了什麽東西。
他對左榮太了解，如果沒有煉制好的話，他便會和前幾日一樣，不管他怎麽敲門踹門辱罵，都不會出來應聲的。
這會兒能出來和自己掰扯這些瞎道理，想必是已經成功煉制出了成品。
左榮當即就急了，他死死擋在門口，堅決不讓李東福進去，眼圈兒都急紅了道：“不行，這次的東西您不能拿走！以後的東西我也不會再給你了，咱們兩個本來就沒有關系，你不要再來騷擾我了！”
“你給老子起開！你都是老子養大的，這家裏的什麽東西不是老子的？”
李東福習慣性地擡手，一巴掌摔在左榮的臉上，頓時腫起五個手指印痕。
左榮被打得頭皮發木，嚷道：“你憑什麽打我！你花著我的錢還對我非打即罵……”
“小雜種，毛還沒長齊就敢跟老子吆五喝六，你、你是不是欠揍！”李東福酒勁兒上頭，難聽的話一句接一句地往外蹦，抓著左榮不放，一定要討他剛做好的那件東西。
“東西我已經送人了！你不用再惦記了！”左榮被李東福胡攪蠻纏得實在沒辦法了，便僵著脖子紅著臉吼出了這麽一句。
“送、送個屁的人，你、你認識誰你送人！你個兔崽子滿口胡話，你就跟你那死去的婊|子娘一個德行，嘴上沒一句真話！”
聽了這話，左榮的身子頓時便僵住，他緩慢地擡起頭，對上李東福那因為在賭坊熬了幾天幾夜而通紅的雙眼，咬著牙一字一頓地說：“我不允許你侮辱我娘！”
“呸，還侮、侮辱……”李東福打了個酒嗝，嗤笑一聲道，“這麽文縐縐地詞兒都不配擱在她身上。那個水性楊花的騷娘們兒，當初帶著你嫁給老子的時候，就沒安好心，想讓老子白養你這個便宜兒子。要不是看著她生得還有幾分姿色的份兒上，老子怎麽可能娶她。誰成想是個短命鬼，沒睡幾年就死了，老子還得給她養著野種，真他媽|的虧大了，早知道不如當年直接掐死你！說不定那臭婊|子還能給老子再生個兒子。”
左榮握緊了雙拳，身子不住地顫抖，顯然已經忍耐到了極限。#####
044“仗勢欺人”
這些年被李東福打罵，更難聽的話都聽過，他心裏好歹感念著李東福對自己的養育之恩，所以即便每次聽到都會難受不已，卻也都默默忍耐下來。
直到在拍賣會上，他才發現，自己這麽多年都跟傻子一樣，煉出來的器被李東福拿去賣錢，出去吃喝嫖賭，給自己的只有少得可憐的生活費，連最基本的吃飽穿暖都做不到。
最讓他難以承受的是，自己終於有了兩個也許可以勉強稱之為朋友的人，卻被他們看到自己這樣狼狽的一面。
他恨不得即刻聾掉，就不用再聽這些不堪入耳的臟話。“不服氣？不服氣也沒用，只要老子還沒死，你就必須得給老子養老！給我滾開，讓老子把東西拿去賣了！”
李東福趁著左榮失神之際，將他推倒在地，自己趔趄著進了屋。
迷迷糊糊覺得屋子怎麽這樣空，一轉頭才發現屋裏還站了兩個人。
一男一女都生得十分標志，看穿戴也都不俗，尤其是那少女手中的鞭子，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左榮之手。
李東福見狀，哪裏還能忍？他轉身就又甩了左榮一巴掌。
“媽的！我說你怎麽不肯讓老子進來，原來你自己找好了買家，想自己把東西賣了私吞這筆錢？”
這巴掌李東福是用了全力的，將左榮打得嘴角流血，整個人被抽得摔倒在地。
秦羽一把推開李東福，扶起左榮，將他擋在自己身後，壓抑著怒氣道：“你憑什麽進來就罵人打人！”
李東福聽了這話，氣得腦袋都快要冒煙了。
“憑什麽，就憑我是他爹！”
左榮含著淚反駁：“不是，你才不是我爹！”
葉雲端也忍不住皺起眉頭，她早就對李東福的行徑無法忍耐了，只是覺得這是左榮和李東福之間的事，應該由左榮自己去面對和解決。
結果她萬萬沒想到，李東福非但靠吸左榮的骨血為生，居然還對他連打帶罵。
而在李東福眼裏，葉雲端不過是個有錢人家的嬌小姐，是左榮找來的買家。
只要讓她出高價買了這鞭子，自己反而省去了去拍賣行的時間和精力。
想到這裏，他雙眼冒著精光，笑得一臉猥瑣地說：“小姑娘，這鞭子是我兒子做的，你若是喜歡，我也不多要，三萬金幣，怎麽樣？”
“三萬金幣，你怎麽不去搶！”左榮氣得幾乎要跳起來，怒道，“那鞭子是我送給葉姑娘的，輪不到你管！”
“什麽？白送？”李東福的眉毛都快跳到頭頂上去了，上下打量著葉雲端，忽然道，“嘖嘖，生得果然有幾分姿色，難怪小兔崽子肯把鞭子白送給你……”
葉雲端還未出手，身前便閃過一道影子。
下一秒，李東福的身子就從原地飛了出去，摔在了地上。
李東福壓根兒就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被秦羽一拳打飛出去，摔得頭暈眼花。
秦羽這還是收著三分力的，不然這一拳出去，李東福就算不死也得重傷！
李東福被摔得眼圈發黑，幹脆躺在地上連打滾兒帶哭地嚷嚷：“還有沒有王法啊！兒子不管爹，幫著外人欺負老子，左榮你個沒良心的狗東西，你幫著外人欺負老子，你會被天打雷劈的！我要是被打死了是不是就順了你的心了？老子怎麽就養了你這麽個……””
“啪！”
一聲清脆的響聲，黑色的長鞭在空中劃過一道玄影，正落在李東福身旁的地面上，留下一道深深地鞭痕。
“李東福，你少在這裏撒潑打滾的，如果不是看在左榮的面子上，你以為你還有力氣這麽活蹦亂跳的折騰！”
李東福被這一鞭子嚇得出了一身冷汗，酒勁兒都散了不少，他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哆哆嗦嗦地還嘴硬道：“你……你少嚇唬我，你、你爺爺我可不是被嚇大的！”
葉雲端聞言冷笑：“是麽？那我今天到要試試，看是你厲害，還是我手裏的鞭子厲害。”
李東福趕緊往後退了幾步，後背緊貼著墻，雙腿打顫地說：“你、你可別亂來啊，我、我可是會報官的！”
“報官？”葉雲端好像聽到了什麽好玩的笑話一樣，自己笑了半天才說，“那你去試試啊，看城主是相信你這麽個無賴酒鬼，還是相信我這個葉家的族長女兒！”
這是葉雲端第一次用自己的身份壓人，話說出口自己都忍不住覺得臉紅。
“葉家，哪個葉家？”李東福忽然感覺到背後湧上來一股寒意，自己這回，似乎是真惹到了惹不起的人。
“開雲城難道還有第二個葉家不成？”葉雲端這話說得倒是充滿了自豪。
李東福一瞬間有些茫然，他甚至覺得這不過是自己酒後做的一個夢，夢裏被左榮趕出了家門，然後還夢到了葉家族長的女兒。
他用力掐了一把大腿，把自己疼得嗷嗷直叫，卻並沒有醒過來。
難道，這竟然不是做夢？
李東福這回才真正意識到，自己惹到了不該惹的人，橫行霸道了這麽多年，終於踢到了鐵板。
此時確認了葉雲端的身份，李東福立刻變了個人，臉上露出討好的笑，點頭哈腰地說：“葉……大小姐，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沖撞了您，您別生氣！我，我自己掌嘴……”
語畢，李東福用餘光瞅了瞅葉雲端，期待她會出言阻止。
然而葉雲端只是淡淡地看著他，並未有開口的跡象。
李東福恨得牙根癢癢，在心裏把葉家祖宗八代罵了個遍，手卻還是擡起來，往自己的臉上招呼。
不過卻是雷聲大雨點小，看似下手很重，打到臉上卻是輕飄飄的，打了十幾下連個痕跡都沒留下。
葉雲端實在是看不下去了，開口警告道：“今天我是看在左榮的面子上才不與你計較，不過我可警告你，若是你以後還敢欺淩左榮，我定是不會饒了你！”
李東福立刻堆著滿臉的笑，收了假惺惺掌嘴的手，“我哪兒會欺淩他呢？雖然不是親生的，但到底養了這麽多年，我疼他都來不及呢？”
“少跟我來這套，以後左榮練出來的法器，一切歸他自己掌控，是賣是送是留，你都不得插手！否則——你先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能不能惹得起葉家！明白了？”
“明白！小的明白！”李東福沒想到，葉雲端會這般認真，但此時他除了答應，已經別無選擇。
看著李東福連滾帶爬離開的背影，左榮的神色頗有些覆雜，即便是養父，好歹也一起生活了這麽多年。
不過當他轉過頭來看向葉雲端時，臉上立刻滿是崇拜之情，興奮地說：“葉姑娘，你太厲害了，我都快被他折騰瘋了，你三言兩語就把人攆走了。”
看著未來煉器大師沖自己露出傻乎乎的笑容，葉雲端心裏騰起一股莫名的欣慰。#####
045離情
報名參加了信陵學院的入學試煉之後，葉雲端便忙碌起來。
每天增加了練功時間不說，還煉了許多太初固元丹，雖然量比較大，但是品質一如既往。
冷一鳴看到一箱子的瓷瓶簡直都驚呆了，挨個兒檢查過發現，居然所有丹藥的品質都是一樣的，就更是驚訝得合不攏嘴了。
一般來說，不同爐的丹藥在品質上應該會有些細微的差別，但是葉雲端拿來的卻完全沒有這樣的情況，每一粒都那麽完美。
不過拍賣行有拍賣行的規矩，即便心裏再驚訝，冷一鳴也沒有多嘴地問什麽，更不會宣揚出去，只問：“請問葉姑娘是要金幣還是匯票或是……”
葉雲端道：“先給我換成匯票吧，我打算去拍賣會場逛逛，等最後再一起提錢。”
幾次交易下來，葉雲端也算得上是個大客戶了，而且也十分大方，從來不在小節上摳來摳去，冷一鳴對這樣的客戶自然是十分喜歡的，開了匯票之後叫人進來，吩咐道：“好生伺候著葉姑娘去拍賣會場，機靈點兒。”
葉雲端出門的時候，忽然回頭對冷一鳴道：“這是最後一批太初固元丹了，我過幾天就離開開雲城了，冷大師可要省著點兒賣呦！”
冷一鳴：“……”
葉雲端這次來拍賣會也沒有什麽特定的目標，原本想買幾株高階的靈草，安撫一下最近一直沒什麽精神的天香子。
但是也是運氣不好，一整天的拍賣居然連一株靈草都沒有，反倒是入手了一份步法，正適合拿回去給秦羽用。
葉雲端忙碌不已，葉弘卻是無心做事，只要想到女兒離家在即，他心裏格外放心不下，恨不得把自己能拿出來的銀錢和法寶都一股腦地給她帶上。
今天在庫房找到個不錯的儲物戒指，明天在櫃子裏翻出個頂好的丹藥盒子……每找到一樣好東西就忙過來獻寶。
每每這時，葉雲端就覺得心裏發酸。
她重活一世，最眷戀的也是這份父女感情，原本想著處理家中的毒瘤，自己就可以跟著阿爹學煉丹，父女倆也不會分開。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母親的下落是阿爹最大的心結，她也不可能一輩子生活在葉弘的羽翼之下，所以離家是必然的選擇。
這些道理心裏都明白，但是離別在即，父女倆誰的心裏都不好受。
葉弘在房裏輾轉難眠，葉雲端接連煉壞了三爐丹藥。
秦羽在一旁著實看不下去，伸手搶過葉雲端面前的丹爐，無奈道：“心不在焉就不要浪費靈草了。”
葉雲端嘆了口氣，起身道：“我出去轉轉。”
“我陪你去。”秦羽跟著她一道出去。
走在熟悉的院落中，葉雲端發現，雖然已經過去了很多年，但是童年的回憶卻還是深深地刻在自己的腦子裏。
“我小時候剛學會走路，死活都不肯讓人扶著，非要自己扶著長廊的欄桿走，阿爹怕我摔著，讓人在家裏所有的長廊下都鋪了地毯，只要有空就彎著腰跟在我旁邊，在我即將摔倒的時候把我抱起來……”
“湖心那個亭子，周圍原本沒有那一圈兒平臺，我四五歲的時候特別喜歡去亭子裏玩兒，阿爹怕我不小心掉進湖裏，特意找人在周圍砌了一圈臺子……”
“你看見圍墻角落那邊的常青藤了麽？”葉雲端臉上掛著淺笑，眼裏卻噙著淚花，“我小時候不懂事，看到別人都有娘，就經常吵著要見阿娘。阿爹就指著那常青藤哄我道，等什麽時候那藤上的葉子跟楓葉一樣變成紅色，你阿娘就回來了。”
“於是我就等啊等，等了好幾年才知道，常青藤的葉子怎麽可能會變紅呢。”葉雲端走到墻角處，擡手輕撫著翠綠的葉片，“當時我都要氣瘋了，一是氣阿爹居然騙我，二是氣阿娘可能永遠都不會回來了。當時那藤都長得跟我手臂粗細了，被我一把火都燒了。如今這些，都是阿爹後來又種下的。”
秦羽見她越說越是難過，幾乎要哭出來的模樣，心裏一陣陣發疼，卻又恨自己嘴笨，最是不會安慰人。
他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跟葉叔叔感情這樣好，看得旁人都很是羨慕，如今只不過是去上學，幾年後便回來了，你也不要太難過……大不了，你若想家我便陪你回來就是。”
葉雲端聽了這話卻想到，秦羽從小就沒見過父親，母親也過世了，自己說這些豈不是戳著別人的傷心事。
“你說得是，如今這樣好的日子都是我以前做夢都不敢夢見的，我應該滿足才是。”
這話秦羽卻是聽得半懂不懂，不知該如何接話，胡亂點了點頭，轉移話題道：“你那日給我的步法，我已經練熟了，我練給你看看可好？”
說罷也不等葉雲端說話，就直接提氣騰空而起。
誰知用力過猛，人還沒竄出去就先撞上了樹枝，心裏一慌真氣就散了，掉下來摔了個結結實實的屁股蹲兒。
葉雲端嚇了一跳，趕緊去扶，見他擠眉弄眼地朝自己笑，才知道這人是故意的，扶著的手頓時改成了推。
秦羽順勢打了個滾兒，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故作委屈地說：“你這丫頭，好狠的心那！”
“你少作怪了，趕緊起來。”葉雲端的煩心事兒被他鬧得散了大半，笑得眉眼彎彎，帶出一對兒甜甜的酒窩。
秦羽坐在地上，仰頭看著她，月光在她身上灑下一層朦朧的光暈，使得她整個人看起來格外地聖潔美好。
“這樣看你，竟跟廟裏的菩薩一個模樣。”秦羽喃喃出聲道。
“有口無心，有口無心。”葉雲端聽得臉上有些發熱，忙道，“休要胡說，佛祖要怪罪的。”
待二人離開之後，墻角的陰影裏閃出一個人影，正是睡不著出來散步的葉弘。
葉雲端的一番回憶讓他紅了眼眶，女兒從小到大的點點滴滴一一浮現在眼前，然而兩個孩子嬉笑打鬧的模樣，又讓他有了些不一樣的感覺。
看著兩個孩子並肩離開的背影，他心裏突然湧上來一種女大不中留的心酸。#####
046入學試煉
終於到了離家的日子，葉雲端、葉沐堯加上秦羽和左榮，四個人一起動身。
葉弘把人一路送到城外，交給信陵學院派來的車隊之後，還是不放心地跟著一路同行，直送出了赤土森林，才被葉雲端勸得止住腳步。
臨別前還是忍不住地叮囑：“阿端，凡事莫要太逞強，你要記得，在阿爹心裏你是最重要的，阿爹只要你平平安安的，懂麽？”
“阿爹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你也要保重身體，家裏有什麽事多跟兩位長老商量，我到了學院之後會給你寫信的。”
父女倆告別的話說個沒完，直到信陵學院的人過來提醒，再不趕路時間怕是要來不及了，這才依依不舍地分開。
四個人跟隨車隊來到安陽城傳送陣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傳送陣外已經有十來個人在等著。
葉雲端一眼就看到站在正當中的段豐雅和段銳澤。
段豐雅容貌姣好，身材豐滿，一身紅衣格外地顯眼，走到哪裏都是男人們追捧的對象，此時身邊圍著四個青年男子，有說有笑地好不開心。
段銳澤也沒閑著，臉上勾著痞痞的笑意，雙手環抱胸前，靠在一棵大樹上，正在跟兩個年輕女子說話，逗得對方不住發出一陣陣銀鈴般地笑聲。
段家姐弟看到葉雲端一行人，眸子都是一緊，臉上雖然還掛著漫不經心的笑意，卻都在用餘光打量著葉雲端。
葉雲端並不想跟他們有過多的糾纏，另挑了處地方站定，沒想到卻正好跟一個妙齡少女視線相接，她微微頷首禮貌地打了個招呼。
那少女卻並不理睬，目光冷冷地從幾人身上掃過，便飛快地收了回去。
葉雲端並不在意，秦羽和葉沐堯也沒說話，只有左榮到底還是少年心情，不滿地低聲咕噥了幾句，卻也聽不清說的是什麽。
此時空中突然傳來響動，眾人擡頭一看，幾匹飛馬獸拉著一輛頗為豪華的馬車飛來，速度越來越慢，最後降落在眾人面前。
車門打開，四個人從車廂內魚貫而出，卻是顧梓甄、顧水嵐、葉雲清和陶青。
顧梓甄穿了件深藍色的長袍，在傍晚的光線下顯得更近乎黑色，襯得他皮膚透出一股不健康的蒼白。
他的視線隨意地在周圍掃了一圈，看到葉雲端的時候稍作停頓，卻也沒有什麽表示，很快又移開了。
葉雲清低眉順眼地跟在他身後，連眼皮都沒有多擡一下。
顧水嵐卻是有些興奮，一直眉眼帶笑地跟陶青小聲交談，還沖葉雲端露出個笑容，小幅度地擺了擺手。
饒是葉雲端這樣淡定的人也不免想要扶額，不得不說，這次的入學試煉，當真不是冤家不聚頭。
酉正時分，傳送陣突然發出一陣幽光，裏面傳出個中年男子簡短利落的命令：“進來！”
眾人都打起精神，陸續進入傳送陣。
葉雲端前世並未進入過任何學院，所以對這一切都是完全陌生的。
但是出於謹慎，她走入傳送陣之前，還是調動起體內的靈氣，全神戒備，又低聲提醒同伴道：“提高警惕。”
秦羽會意地運起真氣，左榮和葉沐堯也都握緊了手中的兵刃。
四個人都沒想到的是，傳送陣的出口居然是開在半空中的。
葉雲端從出口鉆出來便直線下落，還不等她運起步法，斜刺裏就鉆出一桿銀槍。
她左手畫圈，用靈力支起盾牌擋住銀槍，借力一個後翻，右手的長鞭同時揮出，在空中劃過一條亮白色的光影，帶著淩厲的風聲抽向偷襲的段豐雅。
段豐雅見偷襲不成也並不戀戰，調轉槍頭化解掉長鞭的攻勢，翻身落地。
葉雲端四下打量一番，發現自己此時身處山谷，不大的一塊平地上稀稀落落地站著十來個人。
除了自己一行四人和顧家四人，還有段家姐弟、剛才見過的妙齡少女以及一對不認識的年輕男女。
空中傳來剛才那個聲音：“大家好，我是負責這次入學試煉的信陵學院長老馮泰河，諸位如今身處之地便是進行入學試煉的玉通秘境，你們身邊的人就是一起參加這次試煉的同伴，十天時間，你們要做的就是找到道路離開秘境，逾期便視為失敗。”
話音未落，半空中的傳送陣出口掉出一個卷軸，出口飛快地縮小，直至消失不見。
葉雲端手腕微抖，長鞭離線之箭一般射出。
卷軸被鞭梢卷住，瞬間落入她手中，展開一看果然是張簡易地地圖。
段銳澤按捺不住地揚聲道：“你也太自私了，也不看是什麽東西就先收歸己有！”
葉雲端沒有說話，視線在地圖上飛快地掃過，手中卻運起天香靈氣，檢查著卷軸中是不是另藏玄機。
檢查一遍發現什麽都沒有，她也不免暗笑自己想得太多，這不過是個新生的入學試煉罷了，以自己的能力獨自通關都不成問題。
卷軸上的地圖畫得十分簡單，只標明了山脈和河流的走勢，還有幾條主要的路徑。
葉雲端確認自己這邊四個人都記清地圖之後，便將卷軸交給自己左手邊的少女。
一時間大家都安靜地傳閱地圖，山谷中靜悄悄地，只能聽到風吹過樹梢發出的沙沙聲。
待所有人都看過地圖之後，葉雲端先開口做了自我介紹，大家便按照看地圖的順序依次開口。
“時千蘭。”左邊的少女簡直惜字如金。
短短三個字，葉雲端卻已經認出了她的聲音，正是前陣子在拍賣會上買走那卷禦獸技的人。
沒想到看上去這麽柔弱嬌小的姑娘竟然是個禦獸師。
最後輪到不認識的那對年輕男女，男子開口道：“我叫苗安，這是我妹妹苗如，我們是奇木族人。”
苗如露出個靦腆的笑容，對眾人點點頭，並未開口說話。
奇木族是比開雲城還要偏遠的深山中的一個種族，據傳說族人大多都是土、木屬性，了解草木屬性，擅長種植和尋找植物。
“原來是奇木族。”葉雲端笑著打招呼道，“不知道木猗長老最近可好？還到處去尋找稀缺的靈藥麽？”
“姑娘認識木猗長老。”苗安聞言眼睛一亮，憨厚地笑笑，“長老身體很好，去年也不知挖回來幾株什麽幼苗，一直小心翼翼地伺弄，並未再出遠門。”
“我並未見過長老，但是父親前幾年外出采藥時，機緣巧合與長老相識，結伴而行了一段時日。父親回家後時常提起，是以我也一直記著。”
葉雲端平日並不是善於交際的人，但此時自己這邊只有四個人，對上顧家和段家毫無勝算，好在能跟這對兄妹搭上話，即便不能收歸己用，至少也要先搞好關系。
木易是奇木族輩分最高的長老，在族中很受愛戴，所以幾句話聊下來，苗家兄妹對葉雲端的態度頓時親近起來。
“虛偽！”段銳澤不屑地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
段豐雅擡手在弟弟背後拍了兩下，示意他不必做這種口舌上的計較，要一起在秘境中待十天，有的是時間收拾他們。#####
047飽餐一頓
此時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眾人在山谷中分散開來，各自找地方休息。
秦羽有過在外生存的經驗，很快就升起一小堆篝火。
苗家兄妹也湊了過來，大家圍著篝火吃東西，偶爾小聲地交談幾句。
苗如坐的位置正對著顧家四人的方向，開始也沒怎麽註意，後來目光就忍不住地一個勁兒地朝那邊瞟。
葉雲端好奇地回頭看了一眼，只見顧家兄妹二人低聲交談著什麽，葉雲清和陶青二人卻在一旁忙碌。
儲物空間內一件件東西掏出來，最後居然在空地上弄了四個精致的床鋪出來。
秦羽嗤笑一聲：“這是來參加試煉還是來野營踏青的。”
晚飯後，幾個人商量好晚上值夜的順序，左榮和葉沐堯就早早地睡覺去了。
葉雲端讓秦羽盯著點兒，借口要去周圍查探一圈，朝一旁的樹林裏走去。
剛從傳送陣中出來的時候她就已經有所察覺，天香子在掌心內異常地活躍，不住地扭動身子，示意葉雲端到樹林裏去。
也就是它不能開口說話，不然早就嚷個不停了。
葉雲端被鬧得沒法子，只得依著它的意願進入樹林，跟隨它的指引，很快便來到密林深處。
她擡手分撥開密密匝匝的垂藤，頓時就楞住了。
茂盛的草木環繞生長，形成了一大片圓形的中空地帶，正中心長著一株淡紫色的靈藥，月光照在它身上，好似給它披上了一層淡銀色的光暈。
葉雲端認得，這是一株玄階靈藥——白月紫籮草。
這草喜愛月光又生性劇毒，周圍之所以有一圈不毛之地，便是它根系分泌的毒素所致。
葉雲端有些猶豫，這可是劇毒之物，給天香子吞下去會不會有什麽不好的影響。
天香子卻根本不管這些，拼命搖擺著身子，強烈地表達著自己想要吞掉這株靈藥的意願。
葉雲端無奈上前，小心翼翼地將白月紫籮草挖出來，丟進掌心空間內。
天香子瞬間將其吞噬得渣都不剩，然後換了個方向繼續表達著自己想要過去的意願。
一整夜的時間，葉雲端就被天香子指使得滿山亂跑，玄階的靈藥挖了十幾株。
剛開始看到靈藥的時候還有一絲絲的興奮，後來都已經麻木掉了，心道這秘境中怎麽會有這麽多靈藥？有些是根本不該湊到一起的才對。
不過看到天香子吞得歡快，連新葉子的嫩芽都快冒出來了，便又懶得再去想那麽多。
平時沒有能力讓天香子飽餐一頓，如今既然有這麽多靈藥，那邊讓它吃個痛快好了。
所以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天香子才總算是饜足地伸了個懶腰，也不知是吃撐著了還是周圍已經沒有它看得上眼的靈藥了。
葉雲端這才回到昨晚大家紮營的山谷中。
葉沐堯一看到她便迎上來問：“阿端，你一晚上都幹什麽去了？”
葉雲端早有準備，掏出自己隨手挖的幾株天階靈草道：“我本來是隨便走走的，但是沒想到林子裏還有不少靈草，我看著手癢，就多挖了一些。”
秦羽只擡頭看了一眼，便又埋頭繼續準備早飯。葉雲端雖然一夜未歸，但走得並不算遠，他一直能聞到她身上的香氣，帶著十分平穩的氣息，所以他絲毫沒有擔心。
左榮自己就是個煉器的癡人，為了尋找某些特殊材料，別說是一夜，就是十夜八夜地在外奔波也是常有的事兒，所以完全不覺得葉雲端的行為有什麽奇怪，反倒因為她跟自己有更多的相同之處高興不已。
苗如心裏卻有些不一樣的想法，她能感覺到四周山中草木的靈氣，此時明顯覺得比昨日弱了許多，這可不僅僅是被挖了幾株天階靈草的結果。
但是她猶豫了一下，卻並沒有開口說什麽，畢竟自己兄妹二人跟葉雲端也不過是剛剛相識，人家有所隱瞞或是藏私也是正常的。
苗安的想法似乎跟妹妹一樣，但是他性格上沈穩許多，擡手在妹妹肩頭按按，提醒她不要亂說話。
葉雲端並不知道這兄妹倆的想法，即便是知道了她也只能表示無奈，所以的玄階靈草都被天香子吞了，難道還能讓它吐出來給大家看看不成？
雖然奔波忙碌了一晚上，但是因為天香子靈氣充足，甚至萌發了新芽，葉雲端的精神也是格外的好，沒有任何疲勞的感覺。
山谷通往外界的道路似乎被設定了什麽限制，無法施展步伐，眾人只得老老實實地徒步前進。
路邊是無窮無盡的森林，直走到日上三竿都還是相似的景色。
段銳澤郁悶地踢著石頭道：“怎麽走都差不多，該不會是遇到鬼打墻了吧。”
苗如看著他俊朗的外表，微微有些臉紅地說：“咱們並沒有走回頭路或是繞圈子，這邊的樹比山谷中的更高大一些，而且樹冠也更茂盛，若是我推測的沒錯，咱們應該快要走出這片山谷了。”
段銳澤用餘光打量了一下苗如，見她一副鄉下丫頭的模樣，頓時撇撇嘴沒有接茬，反倒扭頭對另一邊的時千蘭道：“時姑娘，走得累不累，要不咱們休息一會兒？”
“不用！”時千蘭面無表情地吐出兩個字，加快腳步朝前走去。
段銳澤啐了一口低聲罵道：“什麽玩意兒，敢跟爺耍態度。”
已經走開的時千蘭突然回頭，手向上一揚，然後轉身繼續朝前走。
眾人都沒看清怎麽回事呢，段銳澤就發出驚天動地的慘叫聲。
“啊啊啊啊啊——這是什麽東西啊，你個死女人，你做了什麽？我饒不了……你、你快把這東西弄出去啊啊啊啊——”
段銳澤在原地連蹦帶跳，雙手拼命地想要抓撓後背，但是卻又不敢隨便下手。
大家定睛一看，他背後有個拳頭大小的東西，把衣服頂起個鼓包，而且還在緩慢地移動。
段銳澤只覺後背上有什麽東西在一下下地戳著，毛茸茸的還帶著些許尖利，戳得他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最鬧心的是看不到摸不著，讓他完全控制不住打心底生出的恐懼感。#####
048沼澤嗜沙獸
段豐雅長槍出手，鋒利的槍尖輕巧地劃開段銳澤後背的衣物，露出赤裸的後背和背上的活物。
看到的人全都倒吸一口涼氣，一只灰黑色的大蜘蛛趴在段銳澤的背上，八條腿上生著濃密的黑毛，不住地挪動著位置，似乎在挑選一個適合下口的角度。
段銳澤看著眾人的臉色越發跳腳，急得恨不得將脖子扭到背後去。
“阿澤你不要亂動。”段豐雅也是關心則亂，用慣了的銀槍握著都有些發顫，額頭上冒出了細密的汗珠，小心翼翼地用槍尖把蜘蛛挑落在地。
段銳澤只覺背後一松，還沒等長出一口氣，低頭正看到那蜘八條腿倒得飛快，瞬間便消失在草叢深處。
想到剛才就是這個東西趴在自己的後背上，段銳澤原本已經下去的雞皮疙瘩再次冒出來，整個人哆嗦得像打擺子一樣，扭頭就想去跟時千蘭拼命。
段豐雅一把拉住段銳澤，阻止了他的舉動，拿了套衣裳給他去換，耳語安慰道：“阿姐知道你受委屈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咱們不清楚那人的底細，此時貿然出手太不明智，說不定還會被葉家那幾個漁人得利，先忍一忍，回頭阿姐一定幫你報仇。”
段銳澤是段家獨苗，從小被家裏慣得不像樣子，爹娘長輩都不放在眼裏，唯有這個一起長大的親姐的話還勉強能聽進去幾句。
正是因為如此，段豐雅成年後並沒有急著挑選學院，而是等著弟弟成年後一起來參加試煉，主要也是為了照顧段銳澤。
段豐雅說罷，目露兇光地看向時千蘭的背影，心裏已經開始盤算要如何收拾這個膽大包天的女人。
葉雲端將她的目光看了個正著，心裏對段家姐弟越發警惕。
眾人各懷心思地繼續趕路，山谷口已經近在眼前，走在最前面的時千蘭卻突然停住腳步。
葉雲端快走幾步上前詢問：“怎麽了？”
時千蘭沒有說話，腳尖挑起一塊石頭。
石頭落在不遠處，看上去跟腳下一般無二的地面突然下陷，緩慢地將石頭包裹著沈了下去。
“沼澤？”葉雲端見狀挑眉，時千蘭根本沒有踏入沼澤就發現了問題，不免讓人對她的本事越發好奇。
時千蘭的目光一直落在遠處，看也沒看葉雲端，半晌才突然說：“不只是沼澤。”
葉雲端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盯住一處看了半天才發現地面隱約有些鼓動，好像有什麽東西在地面之下緩慢移動一樣。
這種變化十分細微，若是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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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東福滿身酒氣，臉頰還帶著不正常的潮紅，眼神渙散找不到焦點。
他左手拎著酒瓶子，大半個身子靠在門框上，右手用力戳著左榮的額頭，一邊戳還一邊罵罵咧咧。
“你個兔崽子！現在嫌棄老子了？沒老子的話你早不知道在哪兒餓死了！”
“雖然你養了我幾年，但你賣掉我那麽多東西，那些錢早就夠報答你的養育之恩了，你以後找跟我提這個。”
“少跟老子扯那些有的沒的，老子估摸著算了一下，這幾日你也應當煉出來東西了，給我拿去賣了換酒喝！”
自從左榮發現李東福賣掉自己煉的兵刃之後，一反平日事事不管的性格，堅決地把李東福趕出了家門，而且大半個月也不聞不問。
李東福手裏原本還有賣火鳳冥杵的那筆錢，但是大半個月下來，早就被他吃喝嫖賭給花光了。
李東福說著話，便要擠開左榮往裏邊鉆，想去看看他這幾日煉出來了什麽東西。
他對左榮太了解，如果沒有煉制好的話，他便會和前幾日一樣，不管他怎麽敲門踹門辱罵，都不會出來應聲的。
這會兒能出來和自己掰扯這些瞎道理，想必是已經成功煉制出了成品。
左榮當即就急了，他死死擋在門口，堅決不讓李東福進去，眼圈兒都急紅了道：“不行，這次的東西您不能拿走！以後的東西我也不會再給你了，咱們兩個本來就沒有關系，你不要再來騷擾我了！”
“你給老子起開！你都是老子養大的，這家裏的什麽東西不是老子的？”
李東福習慣性地擡手，一巴掌摔在左榮的臉上，頓時腫起五個手指印痕。
左榮被打得頭皮發木，嚷道：“你憑什麽打我！你花著我的錢還對我非打即罵……”
“小雜種，毛還沒長齊就敢跟老子吆五喝六，你、你是不是欠揍！”李東福酒勁兒上頭，難聽的話一句接一句地往外蹦，抓著左榮不放，一定要討他剛做好的那件東西。
“東西我已經送人了！你不用再惦記了！”左榮被李東福胡攪蠻纏得實在沒辦法了，便僵著脖子紅著臉吼出了這麽一句。
“送、送個屁的人，你、你認識誰你送人！你個兔崽子滿口胡話，你就跟你那死去的婊|子娘一個德行，嘴上沒一句真話！”
聽了這話，左榮的身子頓時便僵住，他緩慢地擡起頭，對上李東福那因為在賭坊熬了幾天幾夜而通紅的雙眼，咬著牙一字一頓地說：“我不允許你侮辱我娘！”
“呸，還侮、侮辱……”李東福打了個酒嗝，嗤笑一聲道，“這麽文縐縐地詞兒都不配擱在她身上。那個水性楊花的騷娘們兒，當初帶著你嫁給老子的時候，就沒安好心，想讓老子白養你這個便宜兒子。要不是看著她生得還有幾分姿色的份兒上，老子怎麽可能娶她。誰成想是個短命鬼，沒睡幾年就死了，老子還得給她養著野種，真他媽|的虧大了，早知道不如當年直接掐死你！說不定那臭婊|子還能給老子再生個兒子。”
左榮握緊了雙拳，身子不住地顫抖，顯然已經忍耐到了極限。#####
044“仗勢欺人”
這些年被李東福打罵，更難聽的話都聽過，他心裏好歹感念著李東福對自己的養育之恩，所以即便每次聽到都會難受不已，卻也都默默忍耐下來。
直到在拍賣會上，他才發現，自己這麽多年都跟傻子一樣，煉出來的器被李東福拿去賣錢，出去吃喝嫖賭，給自己的只有少得可憐的生活費，連最基本的吃飽穿暖都做不到。
最讓他難以承受的是，自己終於有了兩個也許可以勉強稱之為朋友的人，卻被他們看到自己這樣狼狽的一面。
他恨不得即刻聾掉，就不用再聽這些不堪入耳的臟話。“不服氣？不服氣也沒用，只要老子還沒死，你就必須得給老子養老！給我滾開，讓老子把東西拿去賣了！”
李東福趁著左榮失神之際，將他推倒在地，自己趔趄著進了屋。
迷迷糊糊覺得屋子怎麽這樣空，一轉頭才發現屋裏還站了兩個人。
一男一女都生得十分標志，看穿戴也都不俗，尤其是那少女手中的鞭子，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左榮之手。
李東福見狀，哪裏還能忍？他轉身就又甩了左榮一巴掌。
“媽的！我說你怎麽不肯讓老子進來，原來你自己找好了買家，想自己把東西賣了私吞這筆錢？”
這巴掌李東福是用了全力的，將左榮打得嘴角流血，整個人被抽得摔倒在地。
秦羽一把推開李東福，扶起左榮，將他擋在自己身後，壓抑著怒氣道：“你憑什麽進來就罵人打人！”
李東福聽了這話，氣得腦袋都快要冒煙了。
“憑什麽，就憑我是他爹！”
左榮含著淚反駁：“不是，你才不是我爹！”
葉雲端也忍不住皺起眉頭，她早就對李東福的行徑無法忍耐了，只是覺得這是左榮和李東福之間的事，應該由左榮自己去面對和解決。
結果她萬萬沒想到，李東福非但靠吸左榮的骨血為生，居然還對他連打帶罵。
而在李東福眼裏，葉雲端不過是個有錢人家的嬌小姐，是左榮找來的買家。
只要讓她出高價買了這鞭子，自己反而省去了去拍賣行的時間和精力。
想到這裏，他雙眼冒著精光，笑得一臉猥瑣地說：“小姑娘，這鞭子是我兒子做的，你若是喜歡，我也不多要，三萬金幣，怎麽樣？”
“三萬金幣，你怎麽不去搶！”左榮氣得幾乎要跳起來，怒道，“那鞭子是我送給葉姑娘的，輪不到你管！”
“什麽？白送？”李東福的眉毛都快跳到頭頂上去了，上下打量著葉雲端，忽然道，“嘖嘖，生得果然有幾分姿色，難怪小兔崽子肯把鞭子白送給你……”
葉雲端還未出手，身前便閃過一道影子。
下一秒，李東福的身子就從原地飛了出去，摔在了地上。
李東福壓根兒就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被秦羽一拳打飛出去，摔得頭暈眼花。
秦羽這還是收著三分力的，不然這一拳出去，李東福就算不死也得重傷！
李東福被摔得眼圈發黑，幹脆躺在地上連打滾兒帶哭地嚷嚷：“還有沒有王法啊！兒子不管爹，幫著外人欺負老子，左榮你個沒良心的狗東西，你幫著外人欺負老子，你會被天打雷劈的！我要是被打死了是不是就順了你的心了？老子怎麽就養了你這麽個……””
“啪！”
一聲清脆的響聲，黑色的長鞭在空中劃過一道玄影，正落在李東福身旁的地面上，留下一道深深地鞭痕。
“李東福，你少在這裏撒潑打滾的，如果不是看在左榮的面子上，你以為你還有力氣這麽活蹦亂跳的折騰！”
李東福被這一鞭子嚇得出了一身冷汗，酒勁兒都散了不少，他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哆哆嗦嗦地還嘴硬道：“你……你少嚇唬我，你、你爺爺我可不是被嚇大的！”
葉雲端聞言冷笑：“是麽？那我今天到要試試，看是你厲害，還是我手裏的鞭子厲害。”
李東福趕緊往後退了幾步，後背緊貼著墻，雙腿打顫地說：“你、你可別亂來啊，我、我可是會報官的！”
“報官？”葉雲端好像聽到了什麽好玩的笑話一樣，自己笑了半天才說，“那你去試試啊，看城主是相信你這麽個無賴酒鬼，還是相信我這個葉家的族長女兒！”
這是葉雲端第一次用自己的身份壓人，話說出口自己都忍不住覺得臉紅。
“葉家，哪個葉家？”李東福忽然感覺到背後湧上來一股寒意，自己這回，似乎是真惹到了惹不起的人。
“開雲城難道還有第二個葉家不成？”葉雲端這話說得倒是充滿了自豪。
李東福一瞬間有些茫然，他甚至覺得這不過是自己酒後做的一個夢，夢裏被左榮趕出了家門，然後還夢到了葉家族長的女兒。
他用力掐了一把大腿，把自己疼得嗷嗷直叫，卻並沒有醒過來。
難道，這竟然不是做夢？
李東福這回才真正意識到，自己惹到了不該惹的人，橫行霸道了這麽多年，終於踢到了鐵板。
此時確認了葉雲端的身份，李東福立刻變了個人，臉上露出討好的笑，點頭哈腰地說：“葉……大小姐，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沖撞了您，您別生氣！我，我自己掌嘴……”
語畢，李東福用餘光瞅了瞅葉雲端，期待她會出言阻止。
然而葉雲端只是淡淡地看著他，並未有開口的跡象。
李東福恨得牙根癢癢，在心裏把葉家祖宗八代罵了個遍，手卻還是擡起來，往自己的臉上招呼。
不過卻是雷聲大雨點小，看似下手很重，打到臉上卻是輕飄飄的，打了十幾下連個痕跡都沒留下。
葉雲端實在是看不下去了，開口警告道：“今天我是看在左榮的面子上才不與你計較，不過我可警告你，若是你以後還敢欺淩左榮，我定是不會饒了你！”
李東福立刻堆著滿臉的笑，收了假惺惺掌嘴的手，“我哪兒會欺淩他呢？雖然不是親生的，但到底養了這麽多年，我疼他都來不及呢？”
“少跟我來這套，以後左榮練出來的法器，一切歸他自己掌控，是賣是送是留，你都不得插手！否則——你先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能不能惹得起葉家！明白了？”
“明白！小的明白！”李東福沒想到，葉雲端會這般認真，但此時他除了答應，已經別無選擇。
看著李東福連滾帶爬離開的背影，左榮的神色頗有些覆雜，即便是養父，好歹也一起生活了這麽多年。
不過當他轉過頭來看向葉雲端時，臉上立刻滿是崇拜之情，興奮地說：“葉姑娘，你太厲害了，我都快被他折騰瘋了，你三言兩語就把人攆走了。”
看著未來煉器大師沖自己露出傻乎乎的笑容，葉雲端心裏騰起一股莫名的欣慰。#####
045離情
報名參加了信陵學院的入學試煉之後，葉雲端便忙碌起來。
每天增加了練功時間不說，還煉了許多太初固元丹，雖然量比較大，但是品質一如既往。
冷一鳴看到一箱子的瓷瓶簡直都驚呆了，挨個兒檢查過發現，居然所有丹藥的品質都是一樣的，就更是驚訝得合不攏嘴了。
一般來說，不同爐的丹藥在品質上應該會有些細微的差別，但是葉雲端拿來的卻完全沒有這樣的情況，每一粒都那麽完美。
不過拍賣行有拍賣行的規矩，即便心裏再驚訝，冷一鳴也沒有多嘴地問什麽，更不會宣揚出去，只問：“請問葉姑娘是要金幣還是匯票或是……”
葉雲端道：“先給我換成匯票吧，我打算去拍賣會場逛逛，等最後再一起提錢。”
幾次交易下來，葉雲端也算得上是個大客戶了，而且也十分大方，從來不在小節上摳來摳去，冷一鳴對這樣的客戶自然是十分喜歡的，開了匯票之後叫人進來，吩咐道：“好生伺候著葉姑娘去拍賣會場，機靈點兒。”
葉雲端出門的時候，忽然回頭對冷一鳴道：“這是最後一批太初固元丹了，我過幾天就離開開雲城了，冷大師可要省著點兒賣呦！”
冷一鳴：“……”
葉雲端這次來拍賣會也沒有什麽特定的目標，原本想買幾株高階的靈草，安撫一下最近一直沒什麽精神的天香子。
但是也是運氣不好，一整天的拍賣居然連一株靈草都沒有，反倒是入手了一份步法，正適合拿回去給秦羽用。
葉雲端忙碌不已，葉弘卻是無心做事，只要想到女兒離家在即，他心裏格外放心不下，恨不得把自己能拿出來的銀錢和法寶都一股腦地給她帶上。
今天在庫房找到個不錯的儲物戒指，明天在櫃子裏翻出個頂好的丹藥盒子……每找到一樣好東西就忙過來獻寶。
每每這時，葉雲端就覺得心裏發酸。
她重活一世，最眷戀的也是這份父女感情，原本想著處理家中的毒瘤，自己就可以跟著阿爹學煉丹，父女倆也不會分開。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母親的下落是阿爹最大的心結，她也不可能一輩子生活在葉弘的羽翼之下，所以離家是必然的選擇。
這些道理心裏都明白，但是離別在即，父女倆誰的心裏都不好受。
葉弘在房裏輾轉難眠，葉雲端接連煉壞了三爐丹藥。
秦羽在一旁著實看不下去，伸手搶過葉雲端面前的丹爐，無奈道：“心不在焉就不要浪費靈草了。”
葉雲端嘆了口氣，起身道：“我出去轉轉。”
“我陪你去。”秦羽跟著她一道出去。
走在熟悉的院落中，葉雲端發現，雖然已經過去了很多年，但是童年的回憶卻還是深深地刻在自己的腦子裏。
“我小時候剛學會走路，死活都不肯讓人扶著，非要自己扶著長廊的欄桿走，阿爹怕我摔著，讓人在家裏所有的長廊下都鋪了地毯，只要有空就彎著腰跟在我旁邊，在我即將摔倒的時候把我抱起來……”
“湖心那個亭子，周圍原本沒有那一圈兒平臺，我四五歲的時候特別喜歡去亭子裏玩兒，阿爹怕我不小心掉進湖裏，特意找人在周圍砌了一圈臺子……”
“你看見圍墻角落那邊的常青藤了麽？”葉雲端臉上掛著淺笑，眼裏卻噙著淚花，“我小時候不懂事，看到別人都有娘，就經常吵著要見阿娘。阿爹就指著那常青藤哄我道，等什麽時候那藤上的葉子跟楓葉一樣變成紅色，你阿娘就回來了。”
“於是我就等啊等，等了好幾年才知道，常青藤的葉子怎麽可能會變紅呢。”葉雲端走到墻角處，擡手輕撫著翠綠的葉片，“當時我都要氣瘋了，一是氣阿爹居然騙我，二是氣阿娘可能永遠都不會回來了。當時那藤都長得跟我手臂粗細了，被我一把火都燒了。如今這些，都是阿爹後來又種下的。”
秦羽見她越說越是難過，幾乎要哭出來的模樣，心裏一陣陣發疼，卻又恨自己嘴笨，最是不會安慰人。
他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跟葉叔叔感情這樣好，看得旁人都很是羨慕，如今只不過是去上學，幾年後便回來了，你也不要太難過……大不了，你若想家我便陪你回來就是。”
葉雲端聽了這話卻想到，秦羽從小就沒見過父親，母親也過世了，自己說這些豈不是戳著別人的傷心事。
“你說得是，如今這樣好的日子都是我以前做夢都不敢夢見的，我應該滿足才是。”
這話秦羽卻是聽得半懂不懂，不知該如何接話，胡亂點了點頭，轉移話題道：“你那日給我的步法，我已經練熟了，我練給你看看可好？”
說罷也不等葉雲端說話，就直接提氣騰空而起。
誰知用力過猛，人還沒竄出去就先撞上了樹枝，心裏一慌真氣就散了，掉下來摔了個結結實實的屁股蹲兒。
葉雲端嚇了一跳，趕緊去扶，見他擠眉弄眼地朝自己笑，才知道這人是故意的，扶著的手頓時改成了推。
秦羽順勢打了個滾兒，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故作委屈地說：“你這丫頭，好狠的心那！”
“你少作怪了，趕緊起來。”葉雲端的煩心事兒被他鬧得散了大半，笑得眉眼彎彎，帶出一對兒甜甜的酒窩。
秦羽坐在地上，仰頭看著她，月光在她身上灑下一層朦朧的光暈，使得她整個人看起來格外地聖潔美好。
“這樣看你，竟跟廟裏的菩薩一個模樣。”秦羽喃喃出聲道。
“有口無心，有口無心。”葉雲端聽得臉上有些發熱，忙道，“休要胡說，佛祖要怪罪的。”
待二人離開之後，墻角的陰影裏閃出一個人影，正是睡不著出來散步的葉弘。
葉雲端的一番回憶讓他紅了眼眶，女兒從小到大的點點滴滴一一浮現在眼前，然而兩個孩子嬉笑打鬧的模樣，又讓他有了些不一樣的感覺。
看著兩個孩子並肩離開的背影，他心裏突然湧上來一種女大不中留的心酸。#####
046入學試煉
終於到了離家的日子，葉雲端、葉沐堯加上秦羽和左榮，四個人一起動身。
葉弘把人一路送到城外，交給信陵學院派來的車隊之後，還是不放心地跟著一路同行，直送出了赤土森林，才被葉雲端勸得止住腳步。
臨別前還是忍不住地叮囑：“阿端，凡事莫要太逞強，你要記得，在阿爹心裏你是最重要的，阿爹只要你平平安安的，懂麽？”
“阿爹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你也要保重身體，家裏有什麽事多跟兩位長老商量，我到了學院之後會給你寫信的。”
父女倆告別的話說個沒完，直到信陵學院的人過來提醒，再不趕路時間怕是要來不及了，這才依依不舍地分開。
四個人跟隨車隊來到安陽城傳送陣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傳送陣外已經有十來個人在等著。
葉雲端一眼就看到站在正當中的段豐雅和段銳澤。
段豐雅容貌姣好，身材豐滿，一身紅衣格外地顯眼，走到哪裏都是男人們追捧的對象，此時身邊圍著四個青年男子，有說有笑地好不開心。
段銳澤也沒閑著，臉上勾著痞痞的笑意，雙手環抱胸前，靠在一棵大樹上，正在跟兩個年輕女子說話，逗得對方不住發出一陣陣銀鈴般地笑聲。
段家姐弟看到葉雲端一行人，眸子都是一緊，臉上雖然還掛著漫不經心的笑意，卻都在用餘光打量著葉雲端。
葉雲端並不想跟他們有過多的糾纏，另挑了處地方站定，沒想到卻正好跟一個妙齡少女視線相接，她微微頷首禮貌地打了個招呼。
那少女卻並不理睬，目光冷冷地從幾人身上掃過，便飛快地收了回去。
葉雲端並不在意，秦羽和葉沐堯也沒說話，只有左榮到底還是少年心情，不滿地低聲咕噥了幾句，卻也聽不清說的是什麽。
此時空中突然傳來響動，眾人擡頭一看，幾匹飛馬獸拉著一輛頗為豪華的馬車飛來，速度越來越慢，最後降落在眾人面前。
車門打開，四個人從車廂內魚貫而出，卻是顧梓甄、顧水嵐、葉雲清和陶青。
顧梓甄穿了件深藍色的長袍，在傍晚的光線下顯得更近乎黑色，襯得他皮膚透出一股不健康的蒼白。
他的視線隨意地在周圍掃了一圈，看到葉雲端的時候稍作停頓，卻也沒有什麽表示，很快又移開了。
葉雲清低眉順眼地跟在他身後，連眼皮都沒有多擡一下。
顧水嵐卻是有些興奮，一直眉眼帶笑地跟陶青小聲交談，還沖葉雲端露出個笑容，小幅度地擺了擺手。
饒是葉雲端這樣淡定的人也不免想要扶額，不得不說，這次的入學試煉，當真不是冤家不聚頭。
酉正時分，傳送陣突然發出一陣幽光，裏面傳出個中年男子簡短利落的命令：“進來！”
眾人都打起精神，陸續進入傳送陣。
葉雲端前世並未進入過任何學院，所以對這一切都是完全陌生的。
但是出於謹慎，她走入傳送陣之前，還是調動起體內的靈氣，全神戒備，又低聲提醒同伴道：“提高警惕。”
秦羽會意地運起真氣，左榮和葉沐堯也都握緊了手中的兵刃。
四個人都沒想到的是，傳送陣的出口居然是開在半空中的。
葉雲端從出口鉆出來便直線下落，還不等她運起步法，斜刺裏就鉆出一桿銀槍。
她左手畫圈，用靈力支起盾牌擋住銀槍，借力一個後翻，右手的長鞭同時揮出，在空中劃過一條亮白色的光影，帶著淩厲的風聲抽向偷襲的段豐雅。
段豐雅見偷襲不成也並不戀戰，調轉槍頭化解掉長鞭的攻勢，翻身落地。
葉雲端四下打量一番，發現自己此時身處山谷，不大的一塊平地上稀稀落落地站著十來個人。
除了自己一行四人和顧家四人，還有段家姐弟、剛才見過的妙齡少女以及一對不認識的年輕男女。
空中傳來剛才那個聲音：“大家好，我是負責這次入學試煉的信陵學院長老馮泰河，諸位如今身處之地便是進行入學試煉的玉通秘境，你們身邊的人就是一起參加這次試煉的同伴，十天時間，你們要做的就是找到道路離開秘境，逾期便視為失敗。”
話音未落，半空中的傳送陣出口掉出一個卷軸，出口飛快地縮小，直至消失不見。
葉雲端手腕微抖，長鞭離線之箭一般射出。
卷軸被鞭梢卷住，瞬間落入她手中，展開一看果然是張簡易地地圖。
段銳澤按捺不住地揚聲道：“你也太自私了，也不看是什麽東西就先收歸己有！”
葉雲端沒有說話，視線在地圖上飛快地掃過，手中卻運起天香靈氣，檢查著卷軸中是不是另藏玄機。
檢查一遍發現什麽都沒有，她也不免暗笑自己想得太多，這不過是個新生的入學試煉罷了，以自己的能力獨自通關都不成問題。
卷軸上的地圖畫得十分簡單，只標明了山脈和河流的走勢，還有幾條主要的路徑。
葉雲端確認自己這邊四個人都記清地圖之後，便將卷軸交給自己左手邊的少女。
一時間大家都安靜地傳閱地圖，山谷中靜悄悄地，只能聽到風吹過樹梢發出的沙沙聲。
待所有人都看過地圖之後，葉雲端先開口做了自我介紹，大家便按照看地圖的順序依次開口。
“時千蘭。”左邊的少女簡直惜字如金。
短短三個字，葉雲端卻已經認出了她的聲音，正是前陣子在拍賣會上買走那卷禦獸技的人。
沒想到看上去這麽柔弱嬌小的姑娘竟然是個禦獸師。
最後輪到不認識的那對年輕男女，男子開口道：“我叫苗安，這是我妹妹苗如，我們是奇木族人。”
苗如露出個靦腆的笑容，對眾人點點頭，並未開口說話。
奇木族是比開雲城還要偏遠的深山中的一個種族，據傳說族人大多都是土、木屬性，了解草木屬性，擅長種植和尋找植物。
“原來是奇木族。”葉雲端笑著打招呼道，“不知道木猗長老最近可好？還到處去尋找稀缺的靈藥麽？”
“姑娘認識木猗長老。”苗安聞言眼睛一亮，憨厚地笑笑，“長老身體很好，去年也不知挖回來幾株什麽幼苗，一直小心翼翼地伺弄，並未再出遠門。”
“我並未見過長老，但是父親前幾年外出采藥時，機緣巧合與長老相識，結伴而行了一段時日。父親回家後時常提起，是以我也一直記著。”
葉雲端平日並不是善於交際的人，但此時自己這邊只有四個人，對上顧家和段家毫無勝算，好在能跟這對兄妹搭上話，即便不能收歸己用，至少也要先搞好關系。
木易是奇木族輩分最高的長老，在族中很受愛戴，所以幾句話聊下來，苗家兄妹對葉雲端的態度頓時親近起來。
“虛偽！”段銳澤不屑地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
段豐雅擡手在弟弟背後拍了兩下，示意他不必做這種口舌上的計較，要一起在秘境中待十天，有的是時間收拾他們。#####
047飽餐一頓
此時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眾人在山谷中分散開來，各自找地方休息。
秦羽有過在外生存的經驗，很快就升起一小堆篝火。
苗家兄妹也湊了過來，大家圍著篝火吃東西，偶爾小聲地交談幾句。
苗如坐的位置正對著顧家四人的方向，開始也沒怎麽註意，後來目光就忍不住地一個勁兒地朝那邊瞟。
葉雲端好奇地回頭看了一眼，只見顧家兄妹二人低聲交談著什麽，葉雲清和陶青二人卻在一旁忙碌。
儲物空間內一件件東西掏出來，最後居然在空地上弄了四個精致的床鋪出來。
秦羽嗤笑一聲：“這是來參加試煉還是來野營踏青的。”
晚飯後，幾個人商量好晚上值夜的順序，左榮和葉沐堯就早早地睡覺去了。
葉雲端讓秦羽盯著點兒，借口要去周圍查探一圈，朝一旁的樹林裏走去。
剛從傳送陣中出來的時候她就已經有所察覺，天香子在掌心內異常地活躍，不住地扭動身子，示意葉雲端到樹林裏去。
也就是它不能開口說話，不然早就嚷個不停了。
葉雲端被鬧得沒法子，只得依著它的意願進入樹林，跟隨它的指引，很快便來到密林深處。
她擡手分撥開密密匝匝的垂藤，頓時就楞住了。
茂盛的草木環繞生長，形成了一大片圓形的中空地帶，正中心長著一株淡紫色的靈藥，月光照在它身上，好似給它披上了一層淡銀色的光暈。
葉雲端認得，這是一株玄階靈藥——白月紫籮草。
這草喜愛月光又生性劇毒，周圍之所以有一圈不毛之地，便是它根系分泌的毒素所致。
葉雲端有些猶豫，這可是劇毒之物，給天香子吞下去會不會有什麽不好的影響。
天香子卻根本不管這些，拼命搖擺著身子，強烈地表達著自己想要吞掉這株靈藥的意願。
葉雲端無奈上前，小心翼翼地將白月紫籮草挖出來，丟進掌心空間內。
天香子瞬間將其吞噬得渣都不剩，然後換了個方向繼續表達著自己想要過去的意願。
一整夜的時間，葉雲端就被天香子指使得滿山亂跑，玄階的靈藥挖了十幾株。
剛開始看到靈藥的時候還有一絲絲的興奮，後來都已經麻木掉了，心道這秘境中怎麽會有這麽多靈藥？有些是根本不該湊到一起的才對。
不過看到天香子吞得歡快，連新葉子的嫩芽都快冒出來了，便又懶得再去想那麽多。
平時沒有能力讓天香子飽餐一頓，如今既然有這麽多靈藥，那邊讓它吃個痛快好了。
所以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天香子才總算是饜足地伸了個懶腰，也不知是吃撐著了還是周圍已經沒有它看得上眼的靈藥了。
葉雲端這才回到昨晚大家紮營的山谷中。
葉沐堯一看到她便迎上來問：“阿端，你一晚上都幹什麽去了？”
葉雲端早有準備，掏出自己隨手挖的幾株天階靈草道：“我本來是隨便走走的，但是沒想到林子裏還有不少靈草，我看著手癢，就多挖了一些。”
秦羽只擡頭看了一眼，便又埋頭繼續準備早飯。葉雲端雖然一夜未歸，但走得並不算遠，他一直能聞到她身上的香氣，帶著十分平穩的氣息，所以他絲毫沒有擔心。
左榮自己就是個煉器的癡人，為了尋找某些特殊材料，別說是一夜，就是十夜八夜地在外奔波也是常有的事兒，所以完全不覺得葉雲端的行為有什麽奇怪，反倒因為她跟自己有更多的相同之處高興不已。
苗如心裏卻有些不一樣的想法，她能感覺到四周山中草木的靈氣，此時明顯覺得比昨日弱了許多，這可不僅僅是被挖了幾株天階靈草的結果。
但是她猶豫了一下，卻並沒有開口說什麽，畢竟自己兄妹二人跟葉雲端也不過是剛剛相識，人家有所隱瞞或是藏私也是正常的。
苗安的想法似乎跟妹妹一樣，但是他性格上沈穩許多，擡手在妹妹肩頭按按，提醒她不要亂說話。
葉雲端並不知道這兄妹倆的想法，即便是知道了她也只能表示無奈，所以的玄階靈草都被天香子吞了，難道還能讓它吐出來給大家看看不成？
雖然奔波忙碌了一晚上，但是因為天香子靈氣充足，甚至萌發了新芽，葉雲端的精神也是格外的好，沒有任何疲勞的感覺。
山谷通往外界的道路似乎被設定了什麽限制，無法施展步伐，眾人只得老老實實地徒步前進。
路邊是無窮無盡的森林，直走到日上三竿都還是相似的景色。
段銳澤郁悶地踢著石頭道：“怎麽走都差不多，該不會是遇到鬼打墻了吧。”
苗如看著他俊朗的外表，微微有些臉紅地說：“咱們並沒有走回頭路或是繞圈子，這邊的樹比山谷中的更高大一些，而且樹冠也更茂盛，若是我推測的沒錯，咱們應該快要走出這片山谷了。”
段銳澤用餘光打量了一下苗如，見她一副鄉下丫頭的模樣，頓時撇撇嘴沒有接茬，反倒扭頭對另一邊的時千蘭道：“時姑娘，走得累不累，要不咱們休息一會兒？”
“不用！”時千蘭面無表情地吐出兩個字，加快腳步朝前走去。
段銳澤啐了一口低聲罵道：“什麽玩意兒，敢跟爺耍態度。”
已經走開的時千蘭突然回頭，手向上一揚，然後轉身繼續朝前走。
眾人都沒看清怎麽回事呢，段銳澤就發出驚天動地的慘叫聲。
“啊啊啊啊啊——這是什麽東西啊，你個死女人，你做了什麽？我饒不了……你、你快把這東西弄出去啊啊啊啊——”
段銳澤在原地連蹦帶跳，雙手拼命地想要抓撓後背，但是卻又不敢隨便下手。
大家定睛一看，他背後有個拳頭大小的東西，把衣服頂起個鼓包，而且還在緩慢地移動。
段銳澤只覺後背上有什麽東西在一下下地戳著，毛茸茸的還帶著些許尖利，戳得他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最鬧心的是看不到摸不著，讓他完全控制不住打心底生出的恐懼感。#####
048沼澤嗜沙獸
段豐雅長槍出手，鋒利的槍尖輕巧地劃開段銳澤後背的衣物，露出赤裸的後背和背上的活物。
看到的人全都倒吸一口涼氣，一只灰黑色的大蜘蛛趴在段銳澤的背上，八條腿上生著濃密的黑毛，不住地挪動著位置，似乎在挑選一個適合下口的角度。
段銳澤看著眾人的臉色越發跳腳，急得恨不得將脖子扭到背後去。
“阿澤你不要亂動。”段豐雅也是關心則亂，用慣了的銀槍握著都有些發顫，額頭上冒出了細密的汗珠，小心翼翼地用槍尖把蜘蛛挑落在地。
段銳澤只覺背後一松，還沒等長出一口氣，低頭正看到那蜘八條腿倒得飛快，瞬間便消失在草叢深處。
想到剛才就是這個東西趴在自己的後背上，段銳澤原本已經下去的雞皮疙瘩再次冒出來，整個人哆嗦得像打擺子一樣，扭頭就想去跟時千蘭拼命。
段豐雅一把拉住段銳澤，阻止了他的舉動，拿了套衣裳給他去換，耳語安慰道：“阿姐知道你受委屈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咱們不清楚那人的底細，此時貿然出手太不明智，說不定還會被葉家那幾個漁人得利，先忍一忍，回頭阿姐一定幫你報仇。”
段銳澤是段家獨苗，從小被家裏慣得不像樣子，爹娘長輩都不放在眼裏，唯有這個一起長大的親姐的話還勉強能聽進去幾句。
正是因為如此，段豐雅成年後並沒有急著挑選學院，而是等著弟弟成年後一起來參加試煉，主要也是為了照顧段銳澤。
段豐雅說罷，目露兇光地看向時千蘭的背影，心裏已經開始盤算要如何收拾這個膽大包天的女人。
葉雲端將她的目光看了個正著，心裏對段家姐弟越發警惕。
眾人各懷心思地繼續趕路，山谷口已經近在眼前，走在最前面的時千蘭卻突然停住腳步。
葉雲端快走幾步上前詢問：“怎麽了？”
時千蘭沒有說話，腳尖挑起一塊石頭。
石頭落在不遠處，看上去跟腳下一般無二的地面突然下陷，緩慢地將石頭包裹著沈了下去。
“沼澤？”葉雲端見狀挑眉，時千蘭根本沒有踏入沼澤就發現了問題，不免讓人對她的本事越發好奇。
時千蘭的目光一直落在遠處，看也沒看葉雲端，半晌才突然說：“不只是沼澤。”
葉雲端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盯住一處看了半天才發現地面隱約有些鼓動，好像有什麽東西在地面之下緩慢移動一樣。
這種變化十分細微，若是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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