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餘把東西放在桌子上，謝萍給他遞了碗水。

“孩子他爹，這次開會都說什麽了？”

“明年咱們這重新建所學校，磚瓦房，敞亮著呢！”程餘一說這事就眉開眼笑，村裏的孩子可有福了。

“真的呀！學校蓋在哪裏？”謝萍問道。

“學校還沒選好地方，不過附近幾個村子的孩子都要來這所學校，這次咱們隊千萬不能再拖後腿了。”程餘說著眉頭又皺了起來，“大家這次都推選我當隊長，我還真擔心幹不好，讓人戳脊梁骨！”

“什麽？讓你當隊長？”謝萍臉落了下來，這隊長是好當的麽？就算再公平，到最後不滿意的人還是有意見。

“沒辦法。”程餘其實本就是個老實人，壓根也沒想過當隊長的事，臨了當了這隊長，也不知道是福是禍。

“爹要當官啦！”唐瑤把紅紙放進屋裏，就聽到聊天的內容。

“什麽官不官的，就是一個隊長！”程餘嚴肅的糾正她的說法。

“我覺得很不錯啊！這樣以後就沒人敢在欺負咱家了！”唐瑤笑著調侃說。

“你有這種思想爹一定要批評你，當隊長不是為了自己，是為了讓咱們隊員更團結。”

唐瑤豎起大拇指，“娘，你看我爹覺悟多高，不讓他當隊長才說不過去呢！”

“你這古靈精怪的！”程餘這才反應過來閨女是在給自己打氣呢！

正說著話，外面突然鬧騰起來。三個人走出屋去，就看到毛勇帶著人進來了，“那兩個人現在就住在這裏，挖社會主義墻角！”

“咋回事？”程餘迎上去。

“一邊去！”毛勇一把將程餘推開，這時田銘也聽到動靜出來了。看到毛勇，嚇得一哆嗦，在集上那回他就被嚇得不輕。

“看到了嗎？就他，在集上賣我一個爛硬幣，要了我三塊錢！”

“他說的是真的嗎？”村主任問道。

田銘暗自咬牙，他實在沒有辦法才會把古幣賣掉。

投機倒把的罪名不輕，他要是進去了，媳婦兒由誰照顧呢？

唐瑤一看這架勢，心中倒也不急。當時毛勇給錢的時候，並沒有人在場。只要他們死不認賬，根本就不會有太多問題。

更何況投機倒把可是雙向的！

“毛勇，你想好了再說，投機倒把也是雙方共同完成的。”

毛勇臉上一怯，其實他把古幣拿回家就後悔了。這破玩意，誰知道值不值三塊錢。

“你別看著人家田銘是外鄉人，想著欺負別人。”唐瑤沖程餘擠眼睛。

“既然這樣，就帶毛勇和田銘回去調查。毛勇是我隊的人，我也跟著一塊去！”程餘是個心好的，再說田銘是為了救自己媳婦才賣得古幣。

“什麽？什麽調查？”毛勇傻了。

“你讓你家裏人幫你收拾點衣服，一時半會應該回不來了！”程餘說道。

“不是，其實不是的。”毛勇一時之間頭腦發懵，他只是想著拿回自己的三塊錢，可沒想著一塊去坐牢。

“你確定是他嗎？”村主任問道。

在這時候，只要交易金額不大，除非有人舉報，不然村主任都是睜只眼閉只眼。

“其實我是鬧著玩的，這人撞了我一下，沒向我道歉！”毛勇連忙改口，那三塊錢以後找機會再要就是了。

村主任口頭警告了毛勇一通後走人了，毛勇也不敢當著這些人就鬧事，恨了田銘一眼憤憤不平的走了。

“不好意思，給你們帶來麻煩了！”田銘歉意的說。

“你們別擔心，安心在這裏住下。”謝萍寬慰道，但心裏的確還是有些後怕。

若剛才田銘真被帶走了，他們家也勢必會受到牽連。

唐瑤來到西屋，看到田銘媳婦兒的臉色好多了，她正在寫毛筆字。

她走過去，不禁樂了。

田銘媳婦兒的字跡娟秀，比起她來可能差了點。

毛球暗暗吐槽：這主人臉皮太厚！

“你毛筆字寫的真好！”

“我從小跟著我爹練過一些…”田銘媳婦兒突然停下筆來，臉上露出悲傷的神情。

田銘媳婦兒名叫鄧心蕊，父親曾經是有名的書法家，但是由於某些原因已經被關進牛棚改造。

唐瑤沒再繼續問，也許每個人心中都有傷心的事情。

“我們家過年沒對聯，不知道能不能幫我家寫上一副？”

“當然可以。”田銘媳婦兒也是個知恩圖報的，若程家不收留他們，她們會怎樣還不一定呢！

“等著我！”唐瑤跑回房間，拿了紅紙過來。

一共寫了六對。

“真好！”唐瑤讚不絕口。

唐瑤拿著對聯去找程餘，“爹，你看這對聯怎麽樣？”

“這是誰寫的？”程餘看了一眼，覺得比村裏面老吳寫的還好。

老吳就是唐瑤之前在集上看到的那個老頭，曾經是個秀才，大家過年貼對子，都是拿了東西去請他寫。

“田銘他媳婦！”唐瑤說。

“沒想到還是個有學問的人啊！”程餘嘆道。

唐瑤又返回房間，把剩下的紙都拿到西屋。鄧心蕊看到這些紅紙，不明白她要寫那麽多對子做什麽。

“你們等等就知道了。”

唐瑤把紙放下，讓鄧心蕊寫了一個福字。她拿著福字去街上晃悠，聽說老吳竟然不寫對子了。

細一打聽，原來老吳病倒了。

唐瑤手掂著一個福字，在幾位交談的大嬸身邊路過。她走的很慢，果然一個眼尖的拉住了她。

“瑤瑤，你這福字誰寫的？寫的怪好的！”

“就是昨天住我家的那個人媳婦兒寫的，字寫的老好看了！”唐瑤讚道。

“是寫的不錯，能不能讓她也幫我們寫幾張？”

“這個應該可以吧！”唐瑤一副不確定的模樣，“不過他媳婦兒病了，恐怕寫不了多少。”

唐瑤話一說完，幾個人就散開了，都忙著去家裏拎東西。

“也不知道誰那麽缺德，把紅紙都買沒了！”

“就是，現在買不到紅紙，貼不了對子，哪裏像是過年的樣子？”

經過唐瑤的兩個男人聊著天，唐瑤連忙把他們喊住：“大叔，是要對子嗎？”

“怎麽？你有？”

“我家多買了一些，你們要是要就去我家。”唐瑤笑著說，她長相就挺乖巧，一笑顯得人特別可愛。

“有這麽好的事情？”

“你們家裏有種子嗎？要水果的！”唐瑤想過了，單靠玉米什麽的，一棵才2能量，湊夠能量什麽時候才是個頭。

水果就不同了，一棵就可以結不少呢！

“水果？別開玩笑了！我們哪吃的起水果！”兩位大叔仿佛聽到了天方夜譚似的。

“…”唐瑤有點失望。

“不過我家有小西紅柿種子，那算水果嗎？那還是我家兒子不知道從哪裏拽回來的，本來打算自己在院子裏種點呢！”

“算！你們幫我宣傳一下，像什麽棗核，桃核什麽的，都能換對子哦！”唐瑤又升起希望來。

唐瑤回到家裏時，門口都快要被堵住了。院子裏都是她們帶來的東西，沒人雖然帶得並不多，但人數多了，數量也就上去了。

唐瑤湊到屋子裏去，鄧心蕊正幫人寫對子呢！

田銘生怕媳婦兒累倒，在一旁一個勁的說：“累不累，要不歇一會兒。”

唐瑤忙溜出去，把泉水倒在碗裏給鄧心蕊送去，照這樣下去鐵打的身體都熬不住。

“謝謝。”鄧心蕊道謝，接過去喝了一口，竟然覺得渾身的血液都疏通了似的。

忙活了一天，到了晚上好不容易把人送走。這也是因為老吳生病了，田銘兩口子又是外鄉人，還不知道什麽時候離開大豐村。

過年，貼對子是長久以來的習俗。如果沒貼對子，總是覺得差了點什麽。

唐瑤再三保證他們一時半會走不了，求對子的人這才離開。

唐瑤對寫對子得的東西並不感興趣，讓她們自己看著處理。她拿著一堆種子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還真讓她碰著了！

得了一個發黴的桃核和棗核，幾顆小西紅柿種子，辣椒種子，北瓜種子…

她一一把種子分類，最後決定先種棗樹。兩塊地，也就只能種兩顆。不過生產周期也長了，要五天一成熟。

“嗯，托管費也省了。”

毛球一臉哀怨，默默地看著她把棗核種了進去。

唐瑤看了一眼能量值，186/1000.等棗樹成熟，估計能長上一波了。

吃飯時唐瑤才知道，田銘兩口子把所得的東西都給了爹娘，說是不能白吃白喝。

程餘兩口子更加不自在了，原本是打算幫幫小兩口，沒想到平白得了那麽多東西。

唐瑤倒沒說什麽，只是覺得這倆人真實在。

夜晚，謝萍躺在床上有些睡不著，“孩子她爹，你說田銘兩口子去奔親戚，也不知道他們親戚嫌棄他們不。”

畢竟村裏的人，養過自家還成問題。再多兩個人，這兩人一看還屬於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

“他們不去也沒辦法啊！總要有個落腳地！”

“你說他倆留在咱們村當老師怎麽樣？”謝萍突發奇想的說。

“當老師？”程餘不免被說動了。鄧心蕊的字那麽漂亮，肯定沒少讀書。

大豐村的幾個老師只是早年上過幾年書，有的甚至拼音都不會，這樣教出來的孩子能有啥出息？

“明天問問他們，如果他們願意留下，我就跟隊裏商量商量。”

“嗯！”

…

為什麽又夢到這裏？

唐瑤又走在醫院的走廊，來來回回的還是那些人。

站在病房前，那個人依然渾身纏繞著紗布。

“這人幾次都快頂不過去了，結果又活了！”

“只能說命不該絕唄！”

唐瑤看著護士穿過自己的身體，她走到病床前。

“你是誰？為什麽我總是夢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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