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一個月，進入十月中旬，早已立秋，天黑地很快，再神秀山腳下，天還朦朧透著夜色，可現在不過一個時辰，天變黑透了。沖天峰上沒有人住宿，大多人選擇去玄門燒香都會選擇上午，清晨爬山，上午燒香，下午下山。

我站在一眼望不見頭的石階，前後瞧不見一人，想起九方灝說言，沖天峰有野獸，耳邊的草叢似有細瑣的動靜，我難免沒有些害怕。是人是獸，我怕被野獸吃掉更害怕遭人陷害。

我朝石階旁的草叢看去，看到一雙黑色的眼睛，正悄悄的看著我。

“施主，你不能亂丟垃圾。”一個孩子背著個竹筐從草叢後面跳出來，他梳著清朝才有的長辮子，前額頭光禿禿得再月光下鋥亮。

我打量小孩，他衣著整齊，但卻是穿著清朝特有的長袍和小坎肩。我怎麽瞧他也不像是正常男孩。現在的孩子個個嬌生慣養，誰家也不會把自己的孩子丟在這山中，任他胡來。我八成遇見鬼了。

“你是鬼麽？”我問小孩子，不是我不怕他，而是他的背筐裏裝著各種塑料瓶子以及我剛才吃掉的煎餅的袋子。

小鬼除了一身覆古的裝扮，但長得十分可愛，渾身上下白凈，還有一雙明亮的大眼睛。

“我才不是鬼，你全家都是鬼。”小孩子口齒伶俐，罵起人氣勢絲毫不比弱，但是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我只是瞪他一眼，慘白的臉變紅了起來。

我見他臉上浮出血氣，正要思索我是否誤會了，興許人家孩子根本就是異裝癖，但我的想法太簡單了。小鬼對我呵呵一笑，露出長長的獠牙，“我是僵屍。”

看到那比我一截手指還要長的牙齒，我差點暈過去。白婷婷雖然是僵屍，但好在她是家養，這種野生的小僵屍，我也招惹不起。我心中暗自想，玉玄門下有僵屍，難道就沒有高人管管麽？

“施主不要怕，我也在玉玄門修道，青木東君見我天性善良，情願餓死也不願意傷人傷動物，於是指點我一套修行的辦法，吸取天地精華，維持行動。這些天我剛學會隱身術，於是被放出來清掃衛生。”小僵屍對我作揖，有木有樣，雖未收起獠牙，看起來也不那麽可怕了。

但這並非是小僵屍有理，而是我聽到了青木東君的名號。九方灝稱呼玉蕊為青木東君。

我有些失神，小僵屍正在念念有詞，見我還能瞧見他，以為自己的隱身術失靈了，兩眼含淚，下一秒就能夠哭出來。

“不是你的隱身術失靈了，是我能看到鬼怪。你的隱身只能對普通人有效。”我想起古羲的話，原來承認自己不是普通人也如此簡單。

小僵屍半信半疑，他側頭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自己，似乎並沒有發現我的特別之處。

“我住在山腳，你口中的青木東君是我的大哥。”我拿出玉蕊家中的鑰匙，堵上一把青木東君便真的是玉蕊，而小僵屍知道玉蕊的家。

鑰匙的手柄上刻著門牌號，小僵屍伸手接過要是看，露出羨慕的意思，將鑰匙還給我後，就想去抱我的大腿。

“怪麽你的身上有青木東君的氣息，真好聞，從你上山我就一路跟著你。”小僵屍得意的說，似乎在說他慧眼識人。

我信玉蕊大哥說的話，小僵屍善良本無傷人意思，若不是我能看到他，大概他也不會跳出來說話。單純的小僵屍問什麽答什麽，難怪玉蕊大哥讓他習得隱身術才放他清掃石階衛生。

我不想利用這單純的孩子，可是我想知道玉蕊大哥在哪裏。

“除了你是僵屍我是人外，我和你一樣，我無父無母是個孤兒，被玉蕊大哥領養，我叫夏小白，你可以叫我小白姐姐。”我對小僵屍套近乎，小僵屍撇了撇嘴，懷疑我的智商，“姐姐，我已經死了一百年，雖然我看著小，但我的年齡比你大。”

小僵屍認真的與我探討，只是似乎他的智商並沒有他想象中高，我撲哧得笑出聲來，小僵屍還沒反應過來我笑什麽。他彬彬有禮的說：“小白姐姐，我死得早，把自己的名字忘記了，我只記得自己長得黑，生前父母喊我小黑，不如你喊我小黑吧。”

於是小黑默默得站在我身邊，他身高到達我腰際，我忍俊不禁牽著小黑的手。

“姐姐的同學受傷了，玄門有救她們的辦法，玉蕊大哥出門辦事，我只能自己來。”我給小黑說明來意，小黑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跟著我前進了幾步，突然停了下來，“玄門有很多救人的秘籍，不過都在掌門的密室中鎖著。青木東君曾經帶我去過。只是掌門的密室在內山，裏面處處有結界，你要是獨闖內山，肯定死無葬身之地。”

小黑可憐的看著我，見我面露深沈，他善心不忍，“但小白姐姐你是青木東君的義妹，青木東君對我有恩，你又是要救同學，我會幫你的。”

小黑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似小大人一般的保證著。他說他是吸取日月精華修行，所以在月光下，他極其有活力，身小腿短卻走在我前面，一蹦一跳，我看著小黑的背影揣測，如果我是騙子，小黑誤導惡人進去玄門怎麽辦？

可似乎又不是這樣子，古羲有一點說的沒錯，玉蕊大哥只待我好，他沒有太多的心思去管天下瑣事，小僵屍再怎麽善良，也歸冥界所管，他救九方灝，對方是冥王，他有必救的原因，可玉蕊大哥若是普通的玄門弟子，能出入十八層地獄救冥王嗎？除非他是……

我不敢說出那兩個字，擡頭看看天，我渺小如塵。

我所想並非我猜測，我深深記下青木東君幾字，情願他只是我的玉蕊大哥。我是自私的，我無法決絕玉蕊待我的好。玉蕊大哥不會無緣無故帶一個小僵屍去玉玄門的密室，而是料準我會前去玉玄門。

在這一刻我突然覺得可笑，我自認為玉蕊對我的好，他對我無盡的寵溺有著我偽裝的乖巧。但此時細細回味，他帶我小心翼翼，我的過去現在包括未來，我知道的不知道的他都知道，我想瞞著他的他也裝作不知道，其實是我幼稚可笑。

可又是什麽原因，要喜歡幼稚可笑的我。我握緊拳頭，看著歡快的小黑，單純的他以為遇見最好的人，他感恩於他，卻不知道他遇見的是最冷漠的天神，若非是我要登上這玄門，不願傷害生靈的小黑，只能死透後再死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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