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丫鬟一人提著食盒，一人挑著燈籠，上前敲門。

敲門聲在寂靜的深夜裏響起，很引人註意。

過了一會，就有聲音從裏頭響起。

“是誰呀？”說話的是喬婆子。

“喬媽媽，我們是老夫人身邊的丫鬟，你快些給我們開門。”一個丫鬟脆聲說道，看著緊閉的院子門，眼睛裏有些焦急。

府中誰不知道幽蘭居的門難開？

可這是夫人的命令，紅鸞姐姐還在一邊等著，如果完成不了任務……

小丫鬟臉色一白，渾身打了個冷顫，不敢再想下去了。

借用老夫人的名頭，還是稍微有用的，裏面半晌無聲後，緊接著門被人從裏面打開了，喬婆子提著一盞燈籠站在門口，居高臨下的看著門外的兩個丫鬟。

雖然門開了，但是顯然沒有讓這兩個丫鬟進去的意思。

“有什麽事？”喬婆子開口問道，一雙眼睛的視線已經落在丫鬟手中的食盒上了。

提著食盒來，十有八九是送東西的。

果然，提著食盒的丫鬟舉了舉手中的食盒，面帶笑容的說道：“今日除夕，老夫人不用齋戒，特意吩咐我們用人參熬了老母雞湯，這湯從早上就燉著了，直到此時老夫人才吩咐我們將湯分給府中各位主子們喝。”

丫鬟尤嫌不夠，又極快的添了句：“侯爺、夫人還有少爺那邊也都是有的，湯還熱著，喬媽媽你趕緊讓大小姐喝了吧，也好去去冬夜裏的寒氣。”

喬婆子並不去接那食盒，語氣很淡的說道：“不巧，我家姑娘已經歇下了。”

提著食盒的丫鬟立即瞪大了眼睛，滿臉的不可思議：“這……這怎麽可能？今夜是除夕，按理是要守夜的，大小姐怎能……”

喬婆子看了那丫鬟一眼，出口打斷了她的話：“那些規矩，我家姑娘自然知道，可我家姑娘需要在意麽？”

這句話，頓時讓丫鬟無言以對了。

除夕守夜有種說法，那就是能夠為家人祈福，只要守夜了，那麽來年家人就會福運連連，遠離病厄。因此，如果小輩不守夜的話，會被視為不孝。

可大小姐和府中的關系……

兩個小丫鬟面面相覷的對視一眼，眼底滿是苦澀，兩個人都知道，完成不了任務，等待她們的會是什麽。

“可是這湯是老夫人特意賞賜給大小姐享用的，裏頭用的可是百年老參，老母雞也是莊子裏養的最好的那只，侯爺夫人都說滋味好的很。”小丫鬟賣力的推銷著這碗湯，只是在喬婆子那涼涼的目光下，越說越沒底氣了。

這時，另外一個小丫鬟機靈的說道：“喬媽媽，老夫人派我們過來送湯，你若是不收下，我們如何向老夫人回稟？不如你先將這湯收下，若是大小姐醒來了，不也可以給大小姐潤潤口麽？”

小丫鬟從同伴手中接過食盒往喬婆子的手中遞去，態度半是強迫，半是祈求，“喬媽媽，只要你收下這湯，我們絕對不會和老夫人說一些不該說的話。”

她這是在用大小姐不守夜居然睡覺的事情來威脅喬婆子。

喬婆子挑眉，絲毫不以為然。

這種小手段，她還沒有放在眼裏過。

不過這事也不算是一件大事，收下湯和喝下湯，這是兩回事，看這兩個小丫鬟苦苦哀求的模樣也可憐，喬婆子不欲在此事上針對她們。

於是接過食盒，淡然說道：“行啦，東西我們收下了，你們回去吧！”

兩個小丫鬟立即喜不自勝，連連點頭，猛誇喬婆子是個好人，惹得喬婆子頗為無語。

喬婆子轉身，將院子門再度關上了。

兩個小丫鬟看著緊閉的門，對視了一眼，有種松了口氣，又有種提心吊膽的感覺。

“紅鸞姐姐說了，讓我們親自看著大小姐喝下去。”另外一個小丫鬟有些膽怯的說著。

她的同伴翻了個白眼，瞪了她一眼，罵道：“我們連門都進不去，怎麽親眼看著大小姐喝下去？再說了，你沒聽到這喬婆子說大小姐已經睡了麽？”

“可是……”

“別可是了！至少我們把東西送進去了，要是連東西都送不進去，你我就等著挨打吧！”

兩個小丫鬟低聲說了幾句，然後紛紛閉嘴，往紅鸞藏身的方向走去。

紅鸞因為害怕被幽蘭居的人看到，因此並沒有時刻盯著那邊的動靜，此時看到小丫鬟過來了，目光瞬間在小丫鬟空著的手上一掃，眼中便多了幾分笑意：“大小姐喝了？”

那個膽子頗大的丫鬟脆聲說道：“回紅鸞姐姐的話，大小姐在書房中看書寫字，喬婆子不讓我們進去，她自己拿著湯送進書房了。”

另外一個丫鬟低垂著頭，不讓紅鸞註意到她驚惶的神情。

紅鸞也沒空註意她，因為她的心神都在那碗湯中。

聽了回話後，微微皺眉，低聲斥道：“我不是說了麽？讓你們看著她喝下去！”

回話的丫鬟委屈的看著紅鸞，一雙黑白分明的眼中已經溢出晶瑩的淚珠了，委屈的替自己辯解著：“我們也想進去的，可是那喬婆子不讓啊！我想，如果太過堅持了，大小姐她們肯定會起疑心的，所以就不敢再說什麽了，紅鸞姐姐，我是親眼看著喬婆子把湯送進去的，那湯的滋味那麽好，又說是老夫人送的，大小姐肯定會喝上幾口的。”

紅鸞皺著眉頭想了想，也沒想到更好的法子，這兩個丫鬟能夠進入幽蘭居，把東西送到大小姐的手中，已經算是不錯的了。

於是她擺了擺手，說道：“好了，算你們有功了，和我回去領賞吧。”

兩個小丫鬟聽到有賞，立即露出笑顏來，跟著紅鸞回到王氏的暖閣中。

一行人漸行漸遠，黑夜中，燈籠的光芒明滅可見。

…

…

喬婆子將門關了，提著食盒正準備往院子裏走去。

姑娘出去了，這湯自然不是送給姑娘喝的，即使姑娘在，姑娘只怕也不屑於喝這碗湯的。

喬婆子走到僻靜的墻角邊上，打算將食盒中的湯給倒了。

她們的胃口都被胡嬤嬤的手藝養刁了，再說眼界高著，並不會貪圖這點便宜。

“慢著，給我。”一只手，忽然出現，阻止了喬婆子的動作。

喬婆子訝然回頭，目光對上林箏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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