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小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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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小夫妻
她的恩人總是那麽好哄呀。
鹿雁抿了抿唇, 笑得眉眼彎彎，握緊厭西樓的手，由著他帶著自己往玉階方向走。
這大殿是很奇怪的, 就他們兩個能進來，肯定是要到處檢查一遍的。
玉階是倒塌了的，斷斷續續的, 不好往上爬。
而且先前狼王說了，只要有靈力的靠近這裏就會被吸進去消失, 所以，他們在這裏除非必要, 就不要用靈力。
但是鹿雁想著這個, 又忍不住懵懵地想，要是他們不能用靈力的話, 等檢查完這裏的不對勁，怎麽再回去？
“小器靈, 上來呀！”
厭西樓扯了鹿雁兩下, 她都不像從前一樣利落地往他背上趴，他忍不住高聲喊了她一聲。
鹿雁回過神來，趕緊跳上了厭西樓的背, 他有些絮絮叨叨又非常自信地說：“這個玉階倒塌, 你這小身板爬不上去, 還是得靠我跳上去。”
“嗯嗯，我的恩人最厲害了！跳高爬山挖洞就沒有恩人不擅長的！”鹿雁立刻附在厭西樓耳邊對他說好聽話。
這種甜言蜜語, 鹿雁是發自內心地讚嘆的，而厭西樓是發自內心地相信並且也這麽自信的。
所以, 兩人誰也不覺得這是甜言蜜語。
畢竟, 他們兩個可都是老實人, 老實人最喜歡說老實話了。
厭西樓就笑，眼睛彎彎的，跳上玉階的動作都顯得瀟灑帥氣了一點，惹得鹿雁又一頓誇。
兩個人不像是來這裏探查的，反倒像是來游玩的一樣。
只是，厭西樓穩穩當當帶著鹿雁爬了好久的玉階了，擡頭往上看時，依然覺得這玉階好像一眼望不到頭。
他雖然精力旺盛力氣大，但是背著小器靈跳了這麽快一個時辰了，也有點點小喘。
當然了，這話他絕對不會告訴小器靈。
而且，先前在外面時，根本沒有感覺到這裏有一玉階好像能往上通天一樣。
厭西樓又跳上一層玉階後，停了下來。
“恩人。”
“小器靈。”
兩個人是同時開口的，開口後，厭西樓回頭看，鹿雁低頭。
鹿雁等著厭西樓現說話，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看著他，眼神裏都是信賴，這讓厭西樓忍不住挺起胸膛，心中歡喜，那種被依靠著的，被信賴著的歡喜。
因為小器靈信賴的人只有現在的厭西樓，現在的八尾天狐厭西樓。
他就喜歡她依靠自己。
厭西樓忍不住笑，聲音雖然飛揚，但也有些柔和，他說：“小器靈，這玉階走不到盡頭，我不想走了。”
鹿雁仰起頭往上看，這殿宇周圍都是霧沈沈的，周圍像是凝著一層烏雲，玉階直通雲層，若隱若現。
這玉階是一定有問題的。
但鹿雁還是點了點頭，對厭西樓的話毫無反對之意，“那我們先去別處看看。”
厭西樓聽到她這麽說，竟然沒有反對時，他看著她玉白、粉嫩的小臉，忍不住就想蹭一蹭，他也確實這麽做了。
小狐貍都是這麽表達自己的歡喜的。
喜歡一個人時，就靠近她，多蹭蹭她，再躺在地上露出柔軟的腹部，隨便她怎麽揉捏，耳朵和尾巴她若是喜歡的話，也可以隨便摸的。
就和今早上一樣，隨便怎麽摸。
厭西樓還沒有動，有一道不知從哪裏傳來的聲音卻急促地響起，好像擔心他們真的因此跳下玉階離開。
“哎，我說你們這對小夫妻怎麽這樣啊，都爬了一個時辰了，怎麽能夠忽然半途而廢啊？這來都來了，能不能有點耐心？還不快繼續爬上來！？”
厭西樓本來就要繼續爬的，但聽到這聲音，忽然渾身緊繃了，眉頭也緊皺著觀察四周。
要是他現在是狐貍形態的話，那渾身的毛都是炸開了的。
鹿雁也非常警惕地觀察四周。
但是他們現在是在烏色的雲層裏了，周圍什麽都看不到，甚至下方的殿宇都快看不清了，只能看到一團黑影。
兩個人因為太緊張了，根本沒註意到那突如其來的聲音對他們的稱呼。
厭西樓哼了一聲，背著鹿雁的雙手箍緊了一些，冷笑一聲：“哪個老鱉孫躲在暗處連人都不敢見還敢和本大爺說話？！”
鹿雁立刻配合默契：“對！哪個老鱉孫！”
暗處的那道聲音倒抽了一口冷氣，似乎沒想到厭西樓和鹿雁會這麽說，當時氣惱道：“讓你們上來就上來，廢話這麽多做什麽？！信不信老子一掌把你們弄死！”
厭西樓很緊張。
但鹿雁理直氣壯，擲地有聲：“我不信！”
厭西樓立刻跟著就說：“我也不信！”
鹿雁心想，要是這人真的能把她和恩人怎麽樣的話，才不會在這裏廢話，話本子裏都說了，反派死於話多，這種話多的人，註定是要死掉的。
那聲音果然沒再吭聲了，只是倒抽了幾口氣，顯然被鹿雁和厭西樓氣的不輕。
鹿雁對厭西樓說：“恩人，我們下去吧。”
厭西樓當然不會反對，點了點頭就要下去。
那聲音終於又出聲：“哎哎！別，別下去，你們上來，上來！你們既然能來這裏，肯定是外面的修仙界發生了什麽事，所以才來了這裏，到了這古怪處來探查什麽的對嗎？既然如此，怎麽能半途而廢，做人不能半途而廢。”
厭西樓才不吃他這一套，冷哼了一聲：“我不是人。”
“……”
空氣裏沈默了半響，鹿雁也沒說話。
那道聲音終於熬不住了，道：“上來吧，上來就告訴你們這裏的秘密，我要是真想對你們怎麽樣，你們還能活著嗎？小年輕能不能對老年人多一點信任，少一點懷疑？”
鹿雁：“您聽著聲音也不老。”
“那肯定比你們大！”
厭西樓：“我八千八百一十八歲了！”
“……老子兩萬三千零八百歲了！”
比年齡，厭西樓第一次輸了，他回頭再看鹿雁，等著她發號施令。
鹿雁學著剛才厭西樓蹭蹭她臉頰的樣子也湊過去蹭了蹭他的臉，然後說道：“來都來了，那我們上去看看。”
“好！”
厭西樓聽到鹿雁的話，便開始爬玉階。
那道聲音似乎也松了口氣，那張嘴接下來的一個時辰裏就沒有閑過——
“看你們小夫妻這黏糊勁，是不是剛結成道侶啊？這新婚期還沒有過？”
這一回鹿雁和厭西樓聽了個清楚。
鹿雁沒有太多的羞澀，就是心裏有一點點湧出來的自己說不清楚的高興情緒，她想著，恩人喜歡她，她反正也是喜歡恩人的，雖然恩人之前問她對他的喜歡是什麽喜歡，但反正就是喜歡的。
要是她和恩人像是爹娘以前那樣成親，她當然是願意的。
厭西樓就很害羞了，耳朵都是紅的，反正沒理會那道聲音。
那道聲音好像是許久沒和人說過話了一般，絮絮叨叨不停——
“你們是修士，卻能進來這裏，這體質是肯定不一般的，就是年輕人話少，不討喜啊！”
“與我說說現在外面的這個修仙界是什麽樣的，是靈氣磅礴還是靈氣稀薄？”
“依我看，多半是靈氣在稀薄了吧，哎情況很嚴重了吧？”
“算了算了，看你們兩個面相也不是聰明的，我也問不出什麽話來，等了這麽久，就等來你們兩個人，哎！”
當他再一次嘆氣時，厭西樓是真的忍不住了，但被鹿雁按住了，鹿雁小聲湊過來說：“恩人，我們先忍忍！”
好吧，小器靈讓他先忍忍，那他就先忍忍好了。
當厭西樓跳上最後一層玉階時，周圍的灰色雲霧忽然就散開了，眼前豁然開朗，出現了一座浮於半空中的仙山。
仙山雲霧繚繞，靈氣濃郁，還有仙鶴靈鳥環繞著飛旋，這是在北狼窟乃至外面修仙界都沒見過的場景。
陽光落下來，將每一處地方都染上了一層七彩的光暈。
美得都把鹿雁和厭西樓看傻了。
他們哪裏見過這樣的仙境啊。
這修仙界早就開始敗落了，沒有靈氣環繞，靈草不生，靈樹枯死，雖然現在修仙界看起來也只是在逐漸趨近於凡界，但早就不成樣子了 。
“怎麽樣，美吧？”
那道聲音又響了起來，但這一次卻靠得很近了。
鹿雁和厭西樓朝著聲音來源處看去，看到了負手於後站在不遠處的白袍男子，那男子身上穿的衣服和他們穿的不一樣，也和北狼窟的妖族穿的不一樣。
那衣服看起來是白色的，但是，在光下會折射出七彩的流光，那樣式也極為華貴，可也飄逸，寬袖長袍，風吹來，這人好像也要隨風飛走一樣。
這男子生得也極其俊美，是那種很華貴清絕的樣貌。
比鹿燼的溫潤清雋要更俊美，卻也比厭西樓的昳麗俊美要清潤一些。
鹿雁從厭西樓背上跳了下來。
“真是兩張賞心悅目的臉啊。”對方看到厭西樓和鹿雁也感嘆道，他興致勃勃地說，“走吧，陪我釣魚去。”
鹿雁：“……”
厭西樓：“……”
他們爬了兩個時辰的山可不是陪人來釣魚。
似乎看出兩人的抗拒，那華貴男子拿起袖子擦了擦眼角壓根沒有的眼淚，“老人家在這待很久了，難得見到人想一起釣魚高興一下，你們卻要狠心拒絕。”
鹿雁：“……”
鹿雁一本正經地說：“前輩，我們不好在這裏耽誤太多時間的……”
“怕啥，在這裏一個月，外面也就過去一個時辰罷了。”華貴男子不等鹿雁說完，就打斷了她的話。
鹿雁瞪圓了眼睛，似乎沒有想到還有地方是這樣的。
厭西樓看到小器靈這沒見識的樣子就笑，偏頭對她輕輕解釋：“有些秘境幻境是會這樣的。”
鹿雁立刻說：“恩人好厲害，什麽都知道。”
然後她對著那華貴男子從善如流：“老前輩，那我們這就陪您去釣魚！”
厭西樓就炸毛：“我才不陪！”
華貴男子就看著鹿雁，笑瞇瞇地對她招了招手，鹿雁什麽都還沒做，整個人就自動往那仙山上飛，好像腳下踩著雲一樣。
她楞住了，連忙回頭去看身後。
厭西樓站在玉階上也傻眼了，他看著鹿雁被一個長得好看的男人帶著飛走了，當時就急得跳腳了，在下面喊：“你帶著小器靈去哪裏？！你可別被本大爺逮到！！！！！”
鹿雁立刻轉頭對身邊手揣袖子的男子說道：“老前輩，他……”
華貴男子哼了一聲：“對老人家這麽不恭敬，不帶他玩了。”
鹿雁剛想替厭西樓說兩句，就聽下面厭西樓著急地喊：“你別帶她走啊，我陪你釣魚，陪你釣魚啊！”
華貴男子往下一看，見那少年急得臉都紅了，對鹿雁酸溜溜道：“可真是感情深厚啊，算了算了，老人家不和小年輕一般見識。”
厭西樓急得靈力都要暴動了，結果下一秒自己就飛了起來。
他很快被風送到了鹿雁身邊，然後第一時間將鹿雁拉到自己身後，然後警惕地盯著華貴男子。
那華貴男子嗤了一聲，道：“我年紀這麽大了還不至於對一個小丫頭動什麽心思。”
“哼！”
反正厭西樓就滿是敵意，聽了對方的話也沒有放松警惕。
他們一直到了那座仙山上，在仙山裏的一處湖邊停下。
那湖水清澈，站在湖邊時，更是一眼望不到邊際，遠處只有雲山霧霭，周圍是青山翠林。
湖邊有三根釣魚竿，還擺放了三只小板凳。
那華貴男子撩開衣擺，姿態雍容又風流的坐在了其中一只小板凳上，絲毫沒有半點不適的神色，並笑瞇瞇地說：“釣魚。”
鹿雁還想問許多，比如關於這秘境，關於北狼窟能自接劫雷一事，但這華貴男子只是笑著轉頭看向平靜的湖面，道：“釣魚，釣完魚，就什麽都知道了。”
然後他餘光看到厭西樓十分不耐煩地坐下，就在後面補了一句話——
“當然了，魚釣不上來，就什麽都不會知道。”
鹿雁立刻滿臉真誠地拉著厭西樓的手，用清脆嬌憨的聲音說著在華貴男子聽來十分天花亂墜的甜言蜜語：“忽然好想吃烤魚呀，如果是恩人親自釣的魚，那一定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魚了，如果我能吃到恩人烤的魚，我這輩子就沒有什麽遺憾啦！！！”
厭西樓立刻拿起魚竿，眼神明亮，道：“不就是想吃魚嗎，還不簡單！？”
鹿雁：“嗯嗯！”
一旁的華貴男子：“……”
湖水靜謐，下面像是什麽都沒有，鹿雁釣魚認真，而厭西樓現在一股腦只想著給小器靈釣魚吃，也很安靜，而那華貴男子自然也不說話。
誰都在等著第一尾魚上鉤。
時間過得很快，又好像很慢，鹿雁以為厭西樓會沒有耐心，卻沒想到他穩穩地坐著，一聲不吭，專註釣魚。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湖水蕩漾了一下，第一尾魚上了鉤。
不是鹿雁釣上來的，也不是厭西樓釣上來的，是那華貴男子。
把魚拎上來之前，他嘆了口氣，看著一望無際的湖面，說道：“還是老人家有用啊。”
厭西樓嗤了一聲，鉚足了勁便想繼續釣魚。
結果，等那華貴男子將魚鉤提起來時，周圍美麗的仙山雲霧都變了。
靈草在枯萎，七彩的光暈褪去，就連清澈平靜的湖面也變得渾濁而蕩漾。
鹿雁和厭西樓立刻轉頭看向身邊的華貴男子，見他依舊神色怡然，他提著那條不小的肥魚放進了一邊的魚簍裏。
然後淡淡地說：“雖然我老人家是有一張好皮相，但盯著老人家看是不是不太禮貌？”
厭西樓嗤笑了一聲，正要噴他比起自己來可是差得遠了，結果自己的袖子就被人拉了拉。
“恩人，你快看！”
厭西樓順著鹿雁指著的方向看過去，這一看，就看到了不遠處的翠林深處出現了幾道綠光靈氣柱，就與他們在浮秋郡裏見到的一樣。
隨後，他們聽到了許多刀劍相向的聲音。
兩人趕忙往四周看過去，不知道什麽時候，原本平靜的只有他們三人的湖邊來了許多人。
他們手裏拿著各種各樣的武器，其中劍修最多，他嘴裏叫喊著，手下動作一點沒有手軟，有的刀劍相向的人甚至穿著同一宗門的衣服。
鹿雁看到其中一些人的眼底冒著綠光，顯然是與之前在浮秋郡中了魔種的人一樣。
厭西樓一看到這些人立刻就站了起來，將鹿雁拉到了身後，警惕地看著四周，甚至已經將唳血劍拿到身前了。
但那些人好像看不到釣魚的他們三人一樣，眼裏只有拼殺。
厭西樓和鹿雁的眼底裏露出了些許迷茫。
漸漸的，被魔種侵染的人越來越多，漸漸的，有人不肯屈服，開始自毀身亡，漸漸的，還站著與魔種對抗的人越來越少。
到了最後，只要是還站著的人就都被魔種侵染了，他們的眼睛裏散發出油綠的光澤，充滿邪氣與危險。
周圍的翠山靈草上的靈氣像是瞬間被抽光，變得枯萎發黑。
湖面又動了，卻是華貴男子提起魚竿，仿佛不受影響一樣說道：“呀，第二尾魚也是我釣起來的。”
他提起魚竿的一瞬，周圍場景瞬間轉換，鹿雁看到了在湖心裏也出現了那靈力磅礴的綠色靈氣柱。
那上面流瀉著的靈氣令所有修士都趨之若鶩。
確實，下一秒，鹿雁看到不斷有人從身邊出現，奔向那靈氣柱——
“快，快去登仙梯，莫讓魔種染上！”
“只要到了登仙梯就好了，大家再堅持一下！”
“嗚嗚，爹，阿娘被魔種染上了還會恢覆意識麽？”
“會的，進登仙梯就好了！”
鹿雁看到那些朝著綠色靈氣柱奔去的人，身後全是眼冒綠光的被魔種傳染的修士，數量多得根本撼動不了，被抓到便只有死路一條。
此時此刻，那‘登仙梯’就成了唯一的希望。
鹿雁看著他們越來越近，忍不住緊張出聲：“不能過去的！那不是登仙梯！”
華貴男子聽到鹿雁的話，到了此時還有閑工夫與她閑扯，問她：“哦？那不是登仙梯是什麽？”
鹿雁想著銀戮老祖告訴她的話，還有那一日浮秋郡親眼見到的場景，就要說話。
結果厭西樓比她先開口，他憤憤地說道：“惡心人的聚靈陣啊！”
鹿雁閉上了嘴，點點頭。
華貴男子聽了，有些意外，然後想了想，點了點頭，道：“看來外面的情況很嚴重了啊。”
厭西樓就不耐煩這人故弄玄虛的模樣，令他想起了在天行樓幻境裏遇到的那個陳則。
“有什麽話就說，本大爺最不耐煩你們這樣裝的人！”
華貴男子也不惱，繼續釣魚。
鹿雁看到那些修士奮不顧身跳進登仙梯的身姿比得上當初蕭煥雲一躍跳進豬圈的身姿。
然後她就看著那些修士瞬間化作了一縷煙霧，而那靈氣柱隱約要比之前更粗壯了一些。
從她的角度看得清楚，可著急逃命的那些修士根本沒看到，他們前仆後繼奔入‘登仙梯’中，而那‘登仙梯’也一點一點更粗壯了。
到了最後，那些被魔種侵襲的修士也們也如萬馬奔騰一般的氣勢沖向‘登仙梯’，瞬間也化作一縷‘養分’，灌養著這‘登仙梯’。
一直到這‘登仙梯’越來越粗壯，一直到周圍的翠山綠林變成黃土沙地，枯萎一片。
眼前的湖水也消失了，變成了一個巨坑，坑裏面是各種魚的屍骨。
“瞧瞧，第三條魚也釣上來了呢。”華貴男子嘻嘻笑了一下，又提起魚竿，魚竿上不是一條肥魚，而是一根魚骨。
他擡頭看天，說：“看天。”
鹿雁和厭西樓齊齊擡頭，他們看到這天像是開了一道巨大的口子，‘登仙梯’直沖而上，那靈氣柱是吸納了所有靈氣集合而成，卻不知道要通往什麽地方。
他們看了一會兒，看到這‘登仙梯’越來越小，最後像是被人榨幹了最後一滴水一般，這‘登仙梯’緩慢消散在空氣中。
但周圍的一切卻開始崩塌。
先是山川崩裂，再是洪水狂肆，所有的一切都在破碎，天也一下子黑了。
在天黑之前，鹿雁看到那本就灰暗的失了生機的天裂開了，碎成了一塊塊，猶如黃土一般，撲簌簌落下來，再不能撐住，徹底崩塌。
鹿雁問富貴：“所以修仙界也會像是這樣崩塌嗎？”
富貴：“啊，我真的驚了我的老天爺啊我的主人是什麽人間智慧代表！！主人總是那麽智慧！。”
“好了，讓你們陪我這個老人家釣了那麽久的魚，也夠了。”
華貴男子忽然笑著說道。
而此時哪裏有什麽魚竿，周圍都是黑漆漆的一片。
只是鹿雁和厭西樓轉頭，就看到周圍再次變成了他們剛來時的仙山模樣。
那華貴男子看向周圍的眼神裏帶著憐憫，這憐憫裏又有幾分憤慨：“像是剛才那樣崩塌的修仙界，不止一個。”
現在他們所在的修仙界也要如此了，這裏有他們在意的人，所以鹿雁和厭西樓都聽得認真，沒有插嘴。
“那是聚靈陣，供養上方世界的聚靈陣。”
華貴男子仰頭看著天，說話的時候，聲音不似剛才的嬉笑玩鬧，他的語氣很沈，咬牙切齒，帶著憎恨。
鹿雁不懂他口中的‘上方世界’是什麽意思，只覺得自己好像窺探到了什麽秘密。
厭西樓性子急，忍不住就問了出來：“什麽上方世界？！”
“大千世界，何止一個。”華貴男子的語氣依舊很沈，“每個界新生時，皆是靈氣充裕，可隨著萬年十萬年時間過去，靈氣總有竭盡的一日，如人之壽元，總有殆盡一日，而一處衰則一處榮，天道規則如此。”
“有人早已窺探到這一天道規則，又不甘自己所在之界就此毀去，便想出了‘聚靈陣’，想出了靈種，沒錯，你們看到的眼冒綠光的似魔物的東西不是所謂魔種，而是靈種，不過，不論名字是什麽，都是一樣的惡種。惡種嗅到靈力便會出動，這殿宇內曾有惡種出現，所以我設下了限制，動用靈力不可入內，”
“弱肉強食，強盛的界吞噬著弱小的界，如凡界大國吞小國，以聚靈陣為聯通傳輸靈氣，吸光小界靈脈與修士身上的靈力，直到將所有靈力全部吸光。”
鹿雁因為有富貴，所以對於這件事沒有那麽震驚，乖巧的臉上反而是很冷靜的神色。
可是厭西樓瞪大了眼睛，十分震撼。
華貴男子見到兩人截然不同的反應，忍不住笑了，他說：“我是在窺探到秘密時分出了這麽一縷殘念與神魂，將這一切繪制成幻象，等著有人能夠來這裏發現秘密，而這古秘境，便是我花費了很大力氣護住的一方小世界，可惜，也只保留了一部分，但與其他界無不同，可招天道劫雷，此處殿宇則是我曾住過的地方，我在這布下的結界。”
說到這裏時，華貴男子的身影便淡了許多。
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顯然已經料到這樣的結果。
他嘆了口氣，道：“長話短說，第一，一會兒你們在下方大殿東殿中心的地磚下找出一塊靈玉，這塊靈玉能讓你們不動用靈力離開這裏。第二，殺上上方世界……”
他說到這裏，看看鹿雁和厭西樓，眼神裏的神色很是覆雜，仿佛在說‘老子等了這麽久結果等來兩只菜雞！’
但他還是招了招手：“過來。”
鹿雁和厭西樓過去，接著兩人便感覺到一陣柔和溫暖的力道灌入體內。
那華貴男子一探查兩人，楞了一下，隨即臉上露出恍然大悟，他立刻驚喜地對鹿雁說道：“天生魔心！”
他急促的接著說道：“天生魔心，能吞惡種，砍除聚靈陣，只要保持赤子之心，永不入魔，便不會有事，此界事了，不不，此間事不能了，上界知道必會派人來殺你，一切小心。”
說到最後，華貴男子的神色著急起來，但是他的身影越來越淡了，顯然快要消散。
“此小界可暫護你周全，不要開……”
他後面的話還沒說完，人影便徹底淡了下去，周圍的仙山也瞬間消失。
顯然，當初他留下的殘念與神魂力量已經消耗殆盡。
不要開？開什麽？
鹿雁迷惑了一下，但她很快先環視四周，他們還是在玉階上，周圍的烏色雲霧好像消散了一些。
“恩人，我們下去挖靈玉去。”
厭西樓還沈浸在剛才知道的事情裏，震撼無比。
“恩人？！”鹿雁捏了捏他的手。
厭西樓一下回過神來，握緊了鹿雁的手，一雙漂亮的眼裏有慌亂和驚懼，但在觸及鹿雁烏黑沈靜的眼睛時，他便安靜了下來。
“恩人，我們得趕快出去，師父他們在趕來這裏了，可妖域還沒有。”
鹿雁小臉嚴肅。
厭西樓點點頭，帶著鹿雁就跳下玉階。
上去時花了兩個時辰，可下來時，不過三四下就下來了，這玉階實際上並不高。
按照華貴男子說的，兩人很快找到了那塊靈玉。
靈玉挖出來的一瞬間，周圍一下多了一些妖。
他們昏睡在四周各處地上，不知道睡了多久。
事情已經弄清楚了，鹿雁召喚心劍，厭西樓將那些小妖都般上了變成數倍大的心劍，直接拿著靈玉，往上沖了出去。
外面的蘭霜正眼眶通紅，雙手握拳，要不是鹿燼竭力攔著，她早就沖下去了。
結果她還沒來得及哭，就看到鹿雁帶著厭西樓重新飛了出來。
蘭霜怔住了。
不止是她，所有人都怔住了。
狼王看著鹿雁的飛劍上的那些妖族，驚呼出聲：“當初被吸進去失蹤的妖！天爺，這是怎麽一回事？！”
……
一行人重新回了狼王殿。
鹿雁不耽誤時間，快速和阿娘他們說了聚靈陣的事。
這消息實在是沖擊力太大了，所有人一時都瞪大了眼睛，腦子懵懵的，一下子實在消化不了。
就在這時，鹿雁又說道：“阿娘我要和恩人回一趟妖域，你們誰都不要跟著去，你們就在這裏等我們回來。”
這件事，她早就想好了，外面那個惡種那麽厲害，她可以吃掉惡種，而恩人是妖域之主，一定要回去的，所以他們兩結伴而行，可其他人現在除非必要就不要出去了。
蘭霜才敢失而覆得女兒，怎麽可能同意。
可是鹿雁按住了蘭霜的手，聲音軟軟的，“阿娘，我沒事的，有恩人保護我，我也會自己保護我自己的，我很厲害的，恩人也很厲害的。”
厭西樓已經緩過勁來了，他其實現在不想小器靈跟著自己回妖域，可他腦子裏才有這個念頭，鹿雁就偏頭瞥了他一眼。
厭西樓：“……”
厭西樓忽然腦子裏冒出書裏學來的一句話，脫口而出，鄭重發誓：“夫妻齊心，其利斷金，放心好了，我死了都不會讓小器靈有事的！”
說出夫妻兩個字時，他的臉紅了一下。
但他們這次結契可不一樣了，他堂堂未來九尾天狐，那可是嘴對嘴結契的！
馬上回青璃山，總要給小器靈一個身份的！
‘啪！’
鹿燼和鹿歸實在沒忍住，一人一巴掌拍在厭西樓腦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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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恩人總是那麽好哄呀。
鹿雁抿了抿唇, 笑得眉眼彎彎，握緊厭西樓的手，由著他帶著自己往玉階方向走。
這大殿是很奇怪的, 就他們兩個能進來，肯定是要到處檢查一遍的。
玉階是倒塌了的，斷斷續續的, 不好往上爬。
而且先前狼王說了，只要有靈力的靠近這裏就會被吸進去消失, 所以，他們在這裏除非必要, 就不要用靈力。
但是鹿雁想著這個, 又忍不住懵懵地想，要是他們不能用靈力的話, 等檢查完這裏的不對勁，怎麽再回去？
“小器靈, 上來呀！”
厭西樓扯了鹿雁兩下, 她都不像從前一樣利落地往他背上趴，他忍不住高聲喊了她一聲。
鹿雁回過神來，趕緊跳上了厭西樓的背, 他有些絮絮叨叨又非常自信地說：“這個玉階倒塌, 你這小身板爬不上去, 還是得靠我跳上去。”
“嗯嗯，我的恩人最厲害了！跳高爬山挖洞就沒有恩人不擅長的！”鹿雁立刻附在厭西樓耳邊對他說好聽話。
這種甜言蜜語, 鹿雁是發自內心地讚嘆的，而厭西樓是發自內心地相信並且也這麽自信的。
所以, 兩人誰也不覺得這是甜言蜜語。
畢竟, 他們兩個可都是老實人, 老實人最喜歡說老實話了。
厭西樓就笑，眼睛彎彎的，跳上玉階的動作都顯得瀟灑帥氣了一點，惹得鹿雁又一頓誇。
兩個人不像是來這裏探查的，反倒像是來游玩的一樣。
只是，厭西樓穩穩當當帶著鹿雁爬了好久的玉階了，擡頭往上看時，依然覺得這玉階好像一眼望不到頭。
他雖然精力旺盛力氣大，但是背著小器靈跳了這麽快一個時辰了，也有點點小喘。
當然了，這話他絕對不會告訴小器靈。
而且，先前在外面時，根本沒有感覺到這裏有一玉階好像能往上通天一樣。
厭西樓又跳上一層玉階後，停了下來。
“恩人。”
“小器靈。”
兩個人是同時開口的，開口後，厭西樓回頭看，鹿雁低頭。
鹿雁等著厭西樓現說話，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看著他，眼神裏都是信賴，這讓厭西樓忍不住挺起胸膛，心中歡喜，那種被依靠著的，被信賴著的歡喜。
因為小器靈信賴的人只有現在的厭西樓，現在的八尾天狐厭西樓。
他就喜歡她依靠自己。
厭西樓忍不住笑，聲音雖然飛揚，但也有些柔和，他說：“小器靈，這玉階走不到盡頭，我不想走了。”
鹿雁仰起頭往上看，這殿宇周圍都是霧沈沈的，周圍像是凝著一層烏雲，玉階直通雲層，若隱若現。
這玉階是一定有問題的。
但鹿雁還是點了點頭，對厭西樓的話毫無反對之意，“那我們先去別處看看。”
厭西樓聽到她這麽說，竟然沒有反對時，他看著她玉白、粉嫩的小臉，忍不住就想蹭一蹭，他也確實這麽做了。
小狐貍都是這麽表達自己的歡喜的。
喜歡一個人時，就靠近她，多蹭蹭她，再躺在地上露出柔軟的腹部，隨便她怎麽揉捏，耳朵和尾巴她若是喜歡的話，也可以隨便摸的。
就和今早上一樣，隨便怎麽摸。
厭西樓還沒有動，有一道不知從哪裏傳來的聲音卻急促地響起，好像擔心他們真的因此跳下玉階離開。
“哎，我說你們這對小夫妻怎麽這樣啊，都爬了一個時辰了，怎麽能夠忽然半途而廢啊？這來都來了，能不能有點耐心？還不快繼續爬上來！？”
厭西樓本來就要繼續爬的，但聽到這聲音，忽然渾身緊繃了，眉頭也緊皺著觀察四周。
要是他現在是狐貍形態的話，那渾身的毛都是炸開了的。
鹿雁也非常警惕地觀察四周。
但是他們現在是在烏色的雲層裏了，周圍什麽都看不到，甚至下方的殿宇都快看不清了，只能看到一團黑影。
兩個人因為太緊張了，根本沒註意到那突如其來的聲音對他們的稱呼。
厭西樓哼了一聲，背著鹿雁的雙手箍緊了一些，冷笑一聲：“哪個老鱉孫躲在暗處連人都不敢見還敢和本大爺說話？！”
鹿雁立刻配合默契：“對！哪個老鱉孫！”
暗處的那道聲音倒抽了一口冷氣，似乎沒想到厭西樓和鹿雁會這麽說，當時氣惱道：“讓你們上來就上來，廢話這麽多做什麽？！信不信老子一掌把你們弄死！”
厭西樓很緊張。
但鹿雁理直氣壯，擲地有聲：“我不信！”
厭西樓立刻跟著就說：“我也不信！”
鹿雁心想，要是這人真的能把她和恩人怎麽樣的話，才不會在這裏廢話，話本子裏都說了，反派死於話多，這種話多的人，註定是要死掉的。
那聲音果然沒再吭聲了，只是倒抽了幾口氣，顯然被鹿雁和厭西樓氣的不輕。
鹿雁對厭西樓說：“恩人，我們下去吧。”
厭西樓當然不會反對，點了點頭就要下去。
那聲音終於又出聲：“哎哎！別，別下去，你們上來，上來！你們既然能來這裏，肯定是外面的修仙界發生了什麽事，所以才來了這裏，到了這古怪處來探查什麽的對嗎？既然如此，怎麽能半途而廢，做人不能半途而廢。”
厭西樓才不吃他這一套，冷哼了一聲：“我不是人。”
“……”
空氣裏沈默了半響，鹿雁也沒說話。
那道聲音終於熬不住了，道：“上來吧，上來就告訴你們這裏的秘密，我要是真想對你們怎麽樣，你們還能活著嗎？小年輕能不能對老年人多一點信任，少一點懷疑？”
鹿雁：“您聽著聲音也不老。”
“那肯定比你們大！”
厭西樓：“我八千八百一十八歲了！”
“……老子兩萬三千零八百歲了！”
比年齡，厭西樓第一次輸了，他回頭再看鹿雁，等著她發號施令。
鹿雁學著剛才厭西樓蹭蹭她臉頰的樣子也湊過去蹭了蹭他的臉，然後說道：“來都來了，那我們上去看看。”
“好！”
厭西樓聽到鹿雁的話，便開始爬玉階。
那道聲音似乎也松了口氣，那張嘴接下來的一個時辰裏就沒有閑過——
“看你們小夫妻這黏糊勁，是不是剛結成道侶啊？這新婚期還沒有過？”
這一回鹿雁和厭西樓聽了個清楚。
鹿雁沒有太多的羞澀，就是心裏有一點點湧出來的自己說不清楚的高興情緒，她想著，恩人喜歡她，她反正也是喜歡恩人的，雖然恩人之前問她對他的喜歡是什麽喜歡，但反正就是喜歡的。
要是她和恩人像是爹娘以前那樣成親，她當然是願意的。
厭西樓就很害羞了，耳朵都是紅的，反正沒理會那道聲音。
那道聲音好像是許久沒和人說過話了一般，絮絮叨叨不停——
“你們是修士，卻能進來這裏，這體質是肯定不一般的，就是年輕人話少，不討喜啊！”
“與我說說現在外面的這個修仙界是什麽樣的，是靈氣磅礴還是靈氣稀薄？”
“依我看，多半是靈氣在稀薄了吧，哎情況很嚴重了吧？”
“算了算了，看你們兩個面相也不是聰明的，我也問不出什麽話來，等了這麽久，就等來你們兩個人，哎！”
當他再一次嘆氣時，厭西樓是真的忍不住了，但被鹿雁按住了，鹿雁小聲湊過來說：“恩人，我們先忍忍！”
好吧，小器靈讓他先忍忍，那他就先忍忍好了。
當厭西樓跳上最後一層玉階時，周圍的灰色雲霧忽然就散開了，眼前豁然開朗，出現了一座浮於半空中的仙山。
仙山雲霧繚繞，靈氣濃郁，還有仙鶴靈鳥環繞著飛旋，這是在北狼窟乃至外面修仙界都沒見過的場景。
陽光落下來，將每一處地方都染上了一層七彩的光暈。
美得都把鹿雁和厭西樓看傻了。
他們哪裏見過這樣的仙境啊。
這修仙界早就開始敗落了，沒有靈氣環繞，靈草不生，靈樹枯死，雖然現在修仙界看起來也只是在逐漸趨近於凡界，但早就不成樣子了 。
“怎麽樣，美吧？”
那道聲音又響了起來，但這一次卻靠得很近了。
鹿雁和厭西樓朝著聲音來源處看去，看到了負手於後站在不遠處的白袍男子，那男子身上穿的衣服和他們穿的不一樣，也和北狼窟的妖族穿的不一樣。
那衣服看起來是白色的，但是，在光下會折射出七彩的流光，那樣式也極為華貴，可也飄逸，寬袖長袍，風吹來，這人好像也要隨風飛走一樣。
這男子生得也極其俊美，是那種很華貴清絕的樣貌。
比鹿燼的溫潤清雋要更俊美，卻也比厭西樓的昳麗俊美要清潤一些。
鹿雁從厭西樓背上跳了下來。
“真是兩張賞心悅目的臉啊。”對方看到厭西樓和鹿雁也感嘆道，他興致勃勃地說，“走吧，陪我釣魚去。”
鹿雁：“……”
厭西樓：“……”
他們爬了兩個時辰的山可不是陪人來釣魚。
似乎看出兩人的抗拒，那華貴男子拿起袖子擦了擦眼角壓根沒有的眼淚，“老人家在這待很久了，難得見到人想一起釣魚高興一下，你們卻要狠心拒絕。”
鹿雁：“……”
鹿雁一本正經地說：“前輩，我們不好在這裏耽誤太多時間的……”
“怕啥，在這裏一個月，外面也就過去一個時辰罷了。”華貴男子不等鹿雁說完，就打斷了她的話。
鹿雁瞪圓了眼睛，似乎沒有想到還有地方是這樣的。
厭西樓看到小器靈這沒見識的樣子就笑，偏頭對她輕輕解釋：“有些秘境幻境是會這樣的。”
鹿雁立刻說：“恩人好厲害，什麽都知道。”
然後她對著那華貴男子從善如流：“老前輩，那我們這就陪您去釣魚！”
厭西樓就炸毛：“我才不陪！”
華貴男子就看著鹿雁，笑瞇瞇地對她招了招手，鹿雁什麽都還沒做，整個人就自動往那仙山上飛，好像腳下踩著雲一樣。
她楞住了，連忙回頭去看身後。
厭西樓站在玉階上也傻眼了，他看著鹿雁被一個長得好看的男人帶著飛走了，當時就急得跳腳了，在下面喊：“你帶著小器靈去哪裏？！你可別被本大爺逮到！！！！！”
鹿雁立刻轉頭對身邊手揣袖子的男子說道：“老前輩，他……”
華貴男子哼了一聲：“對老人家這麽不恭敬，不帶他玩了。”
鹿雁剛想替厭西樓說兩句，就聽下面厭西樓著急地喊：“你別帶她走啊，我陪你釣魚，陪你釣魚啊！”
華貴男子往下一看，見那少年急得臉都紅了，對鹿雁酸溜溜道：“可真是感情深厚啊，算了算了，老人家不和小年輕一般見識。”
厭西樓急得靈力都要暴動了，結果下一秒自己就飛了起來。
他很快被風送到了鹿雁身邊，然後第一時間將鹿雁拉到自己身後，然後警惕地盯著華貴男子。
那華貴男子嗤了一聲，道：“我年紀這麽大了還不至於對一個小丫頭動什麽心思。”
“哼！”
反正厭西樓就滿是敵意，聽了對方的話也沒有放松警惕。
他們一直到了那座仙山上，在仙山裏的一處湖邊停下。
那湖水清澈，站在湖邊時，更是一眼望不到邊際，遠處只有雲山霧霭，周圍是青山翠林。
湖邊有三根釣魚竿，還擺放了三只小板凳。
那華貴男子撩開衣擺，姿態雍容又風流的坐在了其中一只小板凳上，絲毫沒有半點不適的神色，並笑瞇瞇地說：“釣魚。”
鹿雁還想問許多，比如關於這秘境，關於北狼窟能自接劫雷一事，但這華貴男子只是笑著轉頭看向平靜的湖面，道：“釣魚，釣完魚，就什麽都知道了。”
然後他餘光看到厭西樓十分不耐煩地坐下，就在後面補了一句話——
“當然了，魚釣不上來，就什麽都不會知道。”
鹿雁立刻滿臉真誠地拉著厭西樓的手，用清脆嬌憨的聲音說著在華貴男子聽來十分天花亂墜的甜言蜜語：“忽然好想吃烤魚呀，如果是恩人親自釣的魚，那一定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魚了，如果我能吃到恩人烤的魚，我這輩子就沒有什麽遺憾啦！！！”
厭西樓立刻拿起魚竿，眼神明亮，道：“不就是想吃魚嗎，還不簡單！？”
鹿雁：“嗯嗯！”
一旁的華貴男子：“……”
湖水靜謐，下面像是什麽都沒有，鹿雁釣魚認真，而厭西樓現在一股腦只想著給小器靈釣魚吃，也很安靜，而那華貴男子自然也不說話。
誰都在等著第一尾魚上鉤。
時間過得很快，又好像很慢，鹿雁以為厭西樓會沒有耐心，卻沒想到他穩穩地坐著，一聲不吭，專註釣魚。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湖水蕩漾了一下，第一尾魚上了鉤。
不是鹿雁釣上來的，也不是厭西樓釣上來的，是那華貴男子。
把魚拎上來之前，他嘆了口氣，看著一望無際的湖面，說道：“還是老人家有用啊。”
厭西樓嗤了一聲，鉚足了勁便想繼續釣魚。
結果，等那華貴男子將魚鉤提起來時，周圍美麗的仙山雲霧都變了。
靈草在枯萎，七彩的光暈褪去，就連清澈平靜的湖面也變得渾濁而蕩漾。
鹿雁和厭西樓立刻轉頭看向身邊的華貴男子，見他依舊神色怡然，他提著那條不小的肥魚放進了一邊的魚簍裏。
然後淡淡地說：“雖然我老人家是有一張好皮相，但盯著老人家看是不是不太禮貌？”
厭西樓嗤笑了一聲，正要噴他比起自己來可是差得遠了，結果自己的袖子就被人拉了拉。
“恩人，你快看！”
厭西樓順著鹿雁指著的方向看過去，這一看，就看到了不遠處的翠林深處出現了幾道綠光靈氣柱，就與他們在浮秋郡裏見到的一樣。
隨後，他們聽到了許多刀劍相向的聲音。
兩人趕忙往四周看過去，不知道什麽時候，原本平靜的只有他們三人的湖邊來了許多人。
他們手裏拿著各種各樣的武器，其中劍修最多，他嘴裏叫喊著，手下動作一點沒有手軟，有的刀劍相向的人甚至穿著同一宗門的衣服。
鹿雁看到其中一些人的眼底冒著綠光，顯然是與之前在浮秋郡中了魔種的人一樣。
厭西樓一看到這些人立刻就站了起來，將鹿雁拉到了身後，警惕地看著四周，甚至已經將唳血劍拿到身前了。
但那些人好像看不到釣魚的他們三人一樣，眼裏只有拼殺。
厭西樓和鹿雁的眼底裏露出了些許迷茫。
漸漸的，被魔種侵染的人越來越多，漸漸的，有人不肯屈服，開始自毀身亡，漸漸的，還站著與魔種對抗的人越來越少。
到了最後，只要是還站著的人就都被魔種侵染了，他們的眼睛裏散發出油綠的光澤，充滿邪氣與危險。
周圍的翠山靈草上的靈氣像是瞬間被抽光，變得枯萎發黑。
湖面又動了，卻是華貴男子提起魚竿，仿佛不受影響一樣說道：“呀，第二尾魚也是我釣起來的。”
他提起魚竿的一瞬，周圍場景瞬間轉換，鹿雁看到了在湖心裏也出現了那靈力磅礴的綠色靈氣柱。
那上面流瀉著的靈氣令所有修士都趨之若鶩。
確實，下一秒，鹿雁看到不斷有人從身邊出現，奔向那靈氣柱——
“快，快去登仙梯，莫讓魔種染上！”
“只要到了登仙梯就好了，大家再堅持一下！”
“嗚嗚，爹，阿娘被魔種染上了還會恢覆意識麽？”
“會的，進登仙梯就好了！”
鹿雁看到那些朝著綠色靈氣柱奔去的人，身後全是眼冒綠光的被魔種傳染的修士，數量多得根本撼動不了，被抓到便只有死路一條。
此時此刻，那‘登仙梯’就成了唯一的希望。
鹿雁看著他們越來越近，忍不住緊張出聲：“不能過去的！那不是登仙梯！”
華貴男子聽到鹿雁的話，到了此時還有閑工夫與她閑扯，問她：“哦？那不是登仙梯是什麽？”
鹿雁想著銀戮老祖告訴她的話，還有那一日浮秋郡親眼見到的場景，就要說話。
結果厭西樓比她先開口，他憤憤地說道：“惡心人的聚靈陣啊！”
鹿雁閉上了嘴，點點頭。
華貴男子聽了，有些意外，然後想了想，點了點頭，道：“看來外面的情況很嚴重了啊。”
厭西樓就不耐煩這人故弄玄虛的模樣，令他想起了在天行樓幻境裏遇到的那個陳則。
“有什麽話就說，本大爺最不耐煩你們這樣裝的人！”
華貴男子也不惱，繼續釣魚。
鹿雁看到那些修士奮不顧身跳進登仙梯的身姿比得上當初蕭煥雲一躍跳進豬圈的身姿。
然後她就看著那些修士瞬間化作了一縷煙霧，而那靈氣柱隱約要比之前更粗壯了一些。
從她的角度看得清楚，可著急逃命的那些修士根本沒看到，他們前仆後繼奔入‘登仙梯’中，而那‘登仙梯’也一點一點更粗壯了。
到了最後，那些被魔種侵襲的修士也們也如萬馬奔騰一般的氣勢沖向‘登仙梯’，瞬間也化作一縷‘養分’，灌養著這‘登仙梯’。
一直到這‘登仙梯’越來越粗壯，一直到周圍的翠山綠林變成黃土沙地，枯萎一片。
眼前的湖水也消失了，變成了一個巨坑，坑裏面是各種魚的屍骨。
“瞧瞧，第三條魚也釣上來了呢。”華貴男子嘻嘻笑了一下，又提起魚竿，魚竿上不是一條肥魚，而是一根魚骨。
他擡頭看天，說：“看天。”
鹿雁和厭西樓齊齊擡頭，他們看到這天像是開了一道巨大的口子，‘登仙梯’直沖而上，那靈氣柱是吸納了所有靈氣集合而成，卻不知道要通往什麽地方。
他們看了一會兒，看到這‘登仙梯’越來越小，最後像是被人榨幹了最後一滴水一般，這‘登仙梯’緩慢消散在空氣中。
但周圍的一切卻開始崩塌。
先是山川崩裂，再是洪水狂肆，所有的一切都在破碎，天也一下子黑了。
在天黑之前，鹿雁看到那本就灰暗的失了生機的天裂開了，碎成了一塊塊，猶如黃土一般，撲簌簌落下來，再不能撐住，徹底崩塌。
鹿雁問富貴：“所以修仙界也會像是這樣崩塌嗎？”
富貴：“啊，我真的驚了我的老天爺啊我的主人是什麽人間智慧代表！！主人總是那麽智慧！。”
“好了，讓你們陪我這個老人家釣了那麽久的魚，也夠了。”
華貴男子忽然笑著說道。
而此時哪裏有什麽魚竿，周圍都是黑漆漆的一片。
只是鹿雁和厭西樓轉頭，就看到周圍再次變成了他們剛來時的仙山模樣。
那華貴男子看向周圍的眼神裏帶著憐憫，這憐憫裏又有幾分憤慨：“像是剛才那樣崩塌的修仙界，不止一個。”
現在他們所在的修仙界也要如此了，這裏有他們在意的人，所以鹿雁和厭西樓都聽得認真，沒有插嘴。
“那是聚靈陣，供養上方世界的聚靈陣。”
華貴男子仰頭看著天，說話的時候，聲音不似剛才的嬉笑玩鬧，他的語氣很沈，咬牙切齒，帶著憎恨。
鹿雁不懂他口中的‘上方世界’是什麽意思，只覺得自己好像窺探到了什麽秘密。
厭西樓性子急，忍不住就問了出來：“什麽上方世界？！”
“大千世界，何止一個。”華貴男子的語氣依舊很沈，“每個界新生時，皆是靈氣充裕，可隨著萬年十萬年時間過去，靈氣總有竭盡的一日，如人之壽元，總有殆盡一日，而一處衰則一處榮，天道規則如此。”
“有人早已窺探到這一天道規則，又不甘自己所在之界就此毀去，便想出了‘聚靈陣’，想出了靈種，沒錯，你們看到的眼冒綠光的似魔物的東西不是所謂魔種，而是靈種，不過，不論名字是什麽，都是一樣的惡種。惡種嗅到靈力便會出動，這殿宇內曾有惡種出現，所以我設下了限制，動用靈力不可入內，”
“弱肉強食，強盛的界吞噬著弱小的界，如凡界大國吞小國，以聚靈陣為聯通傳輸靈氣，吸光小界靈脈與修士身上的靈力，直到將所有靈力全部吸光。”
鹿雁因為有富貴，所以對於這件事沒有那麽震驚，乖巧的臉上反而是很冷靜的神色。
可是厭西樓瞪大了眼睛，十分震撼。
華貴男子見到兩人截然不同的反應，忍不住笑了，他說：“我是在窺探到秘密時分出了這麽一縷殘念與神魂，將這一切繪制成幻象，等著有人能夠來這裏發現秘密，而這古秘境，便是我花費了很大力氣護住的一方小世界，可惜，也只保留了一部分，但與其他界無不同，可招天道劫雷，此處殿宇則是我曾住過的地方，我在這布下的結界。”
說到這裏時，華貴男子的身影便淡了許多。
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顯然已經料到這樣的結果。
他嘆了口氣，道：“長話短說，第一，一會兒你們在下方大殿東殿中心的地磚下找出一塊靈玉，這塊靈玉能讓你們不動用靈力離開這裏。第二，殺上上方世界……”
他說到這裏，看看鹿雁和厭西樓，眼神裏的神色很是覆雜，仿佛在說‘老子等了這麽久結果等來兩只菜雞！’
但他還是招了招手：“過來。”
鹿雁和厭西樓過去，接著兩人便感覺到一陣柔和溫暖的力道灌入體內。
那華貴男子一探查兩人，楞了一下，隨即臉上露出恍然大悟，他立刻驚喜地對鹿雁說道：“天生魔心！”
他急促的接著說道：“天生魔心，能吞惡種，砍除聚靈陣，只要保持赤子之心，永不入魔，便不會有事，此界事了，不不，此間事不能了，上界知道必會派人來殺你，一切小心。”
說到最後，華貴男子的神色著急起來，但是他的身影越來越淡了，顯然快要消散。
“此小界可暫護你周全，不要開……”
他後面的話還沒說完，人影便徹底淡了下去，周圍的仙山也瞬間消失。
顯然，當初他留下的殘念與神魂力量已經消耗殆盡。
不要開？開什麽？
鹿雁迷惑了一下，但她很快先環視四周，他們還是在玉階上，周圍的烏色雲霧好像消散了一些。
“恩人，我們下去挖靈玉去。”
厭西樓還沈浸在剛才知道的事情裏，震撼無比。
“恩人？！”鹿雁捏了捏他的手。
厭西樓一下回過神來，握緊了鹿雁的手，一雙漂亮的眼裏有慌亂和驚懼，但在觸及鹿雁烏黑沈靜的眼睛時，他便安靜了下來。
“恩人，我們得趕快出去，師父他們在趕來這裏了，可妖域還沒有。”
鹿雁小臉嚴肅。
厭西樓點點頭，帶著鹿雁就跳下玉階。
上去時花了兩個時辰，可下來時，不過三四下就下來了，這玉階實際上並不高。
按照華貴男子說的，兩人很快找到了那塊靈玉。
靈玉挖出來的一瞬間，周圍一下多了一些妖。
他們昏睡在四周各處地上，不知道睡了多久。
事情已經弄清楚了，鹿雁召喚心劍，厭西樓將那些小妖都般上了變成數倍大的心劍，直接拿著靈玉，往上沖了出去。
外面的蘭霜正眼眶通紅，雙手握拳，要不是鹿燼竭力攔著，她早就沖下去了。
結果她還沒來得及哭，就看到鹿雁帶著厭西樓重新飛了出來。
蘭霜怔住了。
不止是她，所有人都怔住了。
狼王看著鹿雁的飛劍上的那些妖族，驚呼出聲：“當初被吸進去失蹤的妖！天爺，這是怎麽一回事？！”
……
一行人重新回了狼王殿。
鹿雁不耽誤時間，快速和阿娘他們說了聚靈陣的事。
這消息實在是沖擊力太大了，所有人一時都瞪大了眼睛，腦子懵懵的，一下子實在消化不了。
就在這時，鹿雁又說道：“阿娘我要和恩人回一趟妖域，你們誰都不要跟著去，你們就在這裏等我們回來。”
這件事，她早就想好了，外面那個惡種那麽厲害，她可以吃掉惡種，而恩人是妖域之主，一定要回去的，所以他們兩結伴而行，可其他人現在除非必要就不要出去了。
蘭霜才敢失而覆得女兒，怎麽可能同意。
可是鹿雁按住了蘭霜的手，聲音軟軟的，“阿娘，我沒事的，有恩人保護我，我也會自己保護我自己的，我很厲害的，恩人也很厲害的。”
厭西樓已經緩過勁來了，他其實現在不想小器靈跟著自己回妖域，可他腦子裏才有這個念頭，鹿雁就偏頭瞥了他一眼。
厭西樓：“……”
厭西樓忽然腦子裏冒出書裏學來的一句話，脫口而出，鄭重發誓：“夫妻齊心，其利斷金，放心好了，我死了都不會讓小器靈有事的！”
說出夫妻兩個字時，他的臉紅了一下。
但他們這次結契可不一樣了，他堂堂未來九尾天狐，那可是嘴對嘴結契的！
馬上回青璃山，總要給小器靈一個身份的！
‘啪！’
鹿燼和鹿歸實在沒忍住，一人一巴掌拍在厭西樓腦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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