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厭西樓之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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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厭西樓之舞
黎素素現在根本顧不得其他, 當爆破符炸開的一瞬，她整個人也炸開了。
她嘴裏冒著煙就噴鹿歸：“我就問你，你的胸這麽硬是沒半點用嗎？”
鹿歸心虛但臉上誠懇：“起碼沒有死, 命還在啊，你看，咱們沒成碎塊吧？！”
黎素素：“窮鬼！騙子！以後我再上你當我的名字倒過來寫！”
鹿歸：“也行, 素素黎我覺得也非常好聽。”
黎素素：“……鹿歸！！！”
鹿歸：“大小姐我耳朵聾了的話你要付我醫藥費的。”
圍著這兩土豆精看的狼妖滿臉疑惑，莫名其妙, 最後其中一只忍不住出聲：“我說你們兩個……”
黎素素扭頭，表情兇蠻：“別吵！”
鹿歸轉頭, 神色嚴肅：“別吵！”
狼妖：“……”
黎素素和鹿歸本來還想吵, 後知後覺再次齊齊轉頭看向周圍，這才看到周圍圍了一圈神色不太好看的人。
而且最糟糕的是, 這些人修為竟是都在他們之上，全是化神境以上, 甚至還有一個大乘境。
大乘境啊！那在修仙界幾乎是絕跡了的！
沈默, 是此刻的心驚。
狼妖們看著兩只土豆精把議事廳炸出了一個大洞。
鹿歸好黎素素看著這麽多高手一時動都不敢動。
“將軍，土豆精不是現在都在後廚幹活麽，怎麽會跑出來兩只？”其中一只狼妖奇怪地出聲。
另一只狼妖很快就接話說道：“莫不是跑出來偷情的？”
黎素素一聽自己被稱為土豆精還和鹿歸出來偷情, 當場就要發作, 鹿歸一把按住她的嘴, 率先屈服：“將軍，我們馬上回去, 馬上回去！”
說著話，他就從洞裏爬出來, 順帶著拉著黎素素起來。
那幾個狼妖看到下面都被他們炸穿了, 臉色難看得要命。
黎素素這時也感覺到了危險, 那畢竟還有一個大乘境，一根手指頭就能捏死他們，瞬間老實在鹿歸身邊做土豆精，但她不會屈辱地開口承認自己是土豆精。
兩人看著周圍的狼妖危險視線，都忍不住悄悄握住了武器，隨時準備拼命搏鬥。
結果那幾個狼妖只是眉頭皺了皺，其中一個然後用一張可怕盛怒的臉擡手拍了拍鹿歸和黎素素。
他說：“趕緊去後廚啊，要是耽誤大王的好事，明天就把你們種土裏發芽去！”
鹿歸和黎素素感覺撿回一條命。
“看這兩灰頭土臉的，怕是剛成精沒多久的，是兩個傻的，才元嬰，估計使出渾身力氣頂開這裏的石頭了，弱得很，老子去把他們送回去！”又有一只狼妖挺著健壯胸肌說道。
鹿歸和黎素素能說什麽？
他們堅強地點點頭。
一個說：“好的好的。”
另一個就說：“多謝多謝。”
鹿土豆和黎土豆被帶著七拐八拐到了大殿後方一處大院子。
兩人進去一看，裏面熱火朝天地在準備各種食物，砧板被切得‘叨叨叨！’，那邊正在殺豬，豬腳聲慘叫連連，角落裏竟然還有一個菜攤，有妖在那擇菜。
“你們就去那邊洗菜切菜去。”狼妖拍了拍鹿歸和黎素素肩膀，然後沖著裏面的人喊了一句，“剛有兩顆土豆成精，給他們找點活幹！”
說完這話，狼妖就走了，完全沒多問黎素素和鹿雁，也完全沒想過他們兩個可能在這裏下毒搞死一片人。
鹿歸和黎素素悲哀地想了想，有一個共識——是他們太弱，敵方壓根不放在眼裏。
畢竟和後廚洗菜的人裏面，化神也隨地可見。
後廚裏的妖們紛紛轉頭看過來，見到兩張焦黑的一看就是剛從泥裏拔出來的臉。
他們似乎對這種剛從泥裏化形的妖已經習慣了。
洗菜那角落裏，有妖朝著他們招手：“站在那兒幹什麽？！快過來啊！”
黎素素：“……”
鹿歸：“保存體力保存體力，忍忍！”
黎素素冷笑一聲，心道本大小姐為什麽要忍？！現在到了外面，她有的是法寶離開這裏。
想著，她就摸向自己的芥子囊，這一摸，臉上的表情都僵住了。
鹿歸一看她這個表情就暗叫不好，還沒等追問，她就聽到黎素素的聲音都變了調：“我芥子囊不見了！”
當時鹿歸就倒吸一口氣，拉著黎素素就想趕回洞裏找，結果被洗菜的大哥一手拉住一個，硬生生拉住他們，呵斥道：“趕緊洗菜！”
鹿歸：“……”
黎素素：“……”
兩人只好心焦地洗菜，在被註視的情況下都沒辦法拿出雀翎聯系鹿雁和厭西樓，只能委曲求全蟄伏在這裏，等待著最佳時機猛地逃竄出去！
黎素素只要想到現在鹿雁和厭西樓安全地在這大殿某個房間裏休息，而他們只能被迫擇菜，手下的動作忍不住就用力了一些，好像手裏那根蘿蔔是鹿歸一樣，一下給掰斷了。
鹿歸：“……”
鹿歸默默地往旁邊挪了兩步。
而此時，議事廳的地方，被稱為將軍的大乘境狼妖擡手往地坑裏揮了一下，那地洞就恢覆了原型。
根本無人在意地底下還掛著一只芥子囊。
而當這一對怨種在可憐擇菜時，鹿雁和厭西樓手牽手在逛街。
北狼窟的街上入了夜便更熱鬧了。
街上空漂浮著各種燈籠，都是用靈力催動漂浮著的，栩栩如生，天空中有五顏六色的光束，一叢又一叢，同樣是用術法操控的。
兩旁街道有妖們擺出來的各種小攤，賣什麽的都有。
“恩人！你快看那個！”
“哼，有什麽好看的，噴火我也會，我這就給你表演一個！”
“恩人，那個是什麽啊？”
“煙花啊，一點比不上青璃山的煙花，我跟你說小器靈，阿槐做的煙花可比這個好看！”
“恩人，烤雞哎！我給你買！好吃嗎？”
“……也就還行吧！嗝~~”
一句話都插不上的鐵拳：“……”
鹿雁從來沒過過春節，但之前在話本子裏看到過描述，雖然和眼前的不完全一樣，可又有些重合。
她看什麽都是新奇的，眼睛水汪汪地一會兒看看這邊，一會兒看看那邊，新奇極好。
尤其是想到明天就能見到阿娘，過幾天阿爹也要過來，心情就更好了。
鹿雁終於開始和鐵拳說話，了解一下阿娘現在的處境，她問：“鐵拳，新娘子喜歡什麽東西呀？”
鐵拳不知道為什麽鹿雁對他後娘怎麽感興趣，但羞澀地回答：“我、我也不知、知道，我、我阿爹看得很緊、不、不讓人靠近她，她、她下毒、下毒厲害著呢！”
厭西樓死死攔在鹿雁和鐵拳中間，但阻擋不住鐵拳使勁探出腦袋看鹿雁，他一張臉臭得很，有空就插一句：“說話就說話，不要靠那麽近！”
鹿雁嗯嗯點頭，正好路過一家點心鋪，她挑了好些，用靈石買了。
厭西樓知道鹿雁喜歡吃這些甜膩膩的東西，高高興興替她提著。
鹿雁又問鐵拳：“新娘子叫什麽呀？”
鐵拳臉紅紅回答：“我、我也不、不知道。”
“那新娘子和你阿爹是怎麽認識，又怎麽決定要成親的呀？你阿爹對新娘子好嗎？”
“好、好啊！怎麽不好了！？她、她老給我阿爹下毒，有一、一日，我阿爹被毒得臉上長、長滿毒瘡，我、我阿爹那麽俊的人，她，她好狠啊！我阿、阿爹可是渡、渡劫境！我阿爹都是自、自願讓她下、下毒的！還有一回，我阿爹想、想親近她，結果她把、把我阿爹腿、腿打斷了！”
鹿雁：嗯，阿娘真的很不好惹！而且爹爹有麻煩了，狼王可是渡劫境，爹怎麽打得過啊！
鐵拳見鹿雁眼睛亮晶晶地看過來，那眼神仿佛在說‘你繼續說啊我喜歡聽！’，他立刻就更來勁了。
“那、那女人闖進秘境時，正、正好跌在阿、阿爹懷裏，阿爹就看上了，阿爹看上，就決定要與她成、成親了。”
厭西樓在旁邊聽著鐵拳說話結巴真是急得受不了了，他插嘴：“聽你說話我急得差點替你長嘴了！”
鐵拳就不搭理厭西樓，就要看著鹿雁說話。
鹿雁：“那新娘子怎麽決定嫁給你阿爹的啊？”
被問起這個，鐵拳就有些羞羞了，他說：“她、她不同意，可、可我阿爹一定要娶她，喜歡我、我阿爹的人多得是，可我阿、阿爹就喜歡她！”
鹿雁問了最後一個問題：“那、那如果新娘子有孩子，而且來找她，你阿爹會讓他們見面嗎？”
鐵拳想都沒想：“不可能見面的，我阿、阿爹不讓任何人見她的，先、先前有個女、女妖想偷偷去看她，被我阿爹丟進斷崖關、關著去了。”
她一邊聽著這些，一邊路過買衣服的鋪子，小臉認真挑選了幾件衣服，經過首飾鋪子，又仔細挑了一些發飾，看到有鈴鐺的簪子立刻就買，走過一些鋪子看到有新奇的東西便也買了許多。
鹿雁聽到鐵拳最後一句時，心裏有點小小可惜，看來還是要等明天才能見到阿娘啊。
就在此時，她聽到耳旁忽然就傳來一道羞澀的女聲：“小哥哥，我可以請你做我的一日郎君嗎？”
鹿雁立刻警鈴大作，轉頭警惕地朝著旁邊看過去，就看到旁邊出現一只女狐妖，是三尾的，那尾巴在身後晃啊晃的，一雙眼睛看著厭西樓勾來勾去，身上穿的衣服薄薄的，身段妖嬈。
她立刻不和鐵拳說話了，硬是擠到了厭西樓和女狐妖中間，挽著厭西樓的手臂，很兇地說：“不可以！”
厭西樓今晚上心情很不好，小情緒經過一晚上已經釀成了大情緒，正好有人沖上來，他正好就要發火，結果就看到鹿雁像是炸了毛一樣站在自己面前。
楞了一下後，厭西樓心情忽然好了起來。
好心情來得那麽莫名，又那麽及時，厭西樓高興得忍不住悄悄吹了個口哨。
他怎麽現在那麽壞呢，看到小器靈不高興竟然會高興！
不行，他一定不能讓小器靈看出來！
厭西樓想著，努力把上揚的嘴角往下壓了壓，並且不搭理那狐妖。
女狐妖上上下下打量鹿雁，哼了一聲，一點不把她放在眼裏，繼續看厭西樓。
她說：“小哥哥，真的不要嗎？”
鹿雁小臉認真：“他真的不要。”
女狐妖妖妖嬈嬈的：“我問小哥哥呢。”
鹿雁立刻表情嚴肅轉頭看厭西樓，正好看到他那張春風滿面好像吃了一百罐蜜糖的臉，她當時眉頭一皺，看著厭西樓的眼神驟然變了，不自覺變成了三個字——‘你死了。’
厭西樓：“……”
厭西樓立刻大義凜然拒絕桃花：“我堅決不要！”
鹿雁小臉滿意地轉頭看女狐妖：“你聽到啦，他不要。”
女狐妖只好依依不舍，三步一回頭地離開。
這件事好像是開了什麽口子一樣，緊接著鹿雁就看到了——
那個女妖不小心摔倒在厭西樓面前搞碰瓷，非要他扶她起來。
這個女妖又含情脈脈送來一束花，說是要約厭西樓明日游船。
甚至還有直接過來調戲的，說願意為了厭西樓散盡後院男寵。
折騰了一晚上，鹿雁沈默了。
鹿雁回頭朝著厭西樓看了一眼。
厭西樓高興地挺起胸膛，看吧，這就是他堂堂未來九尾天狐的魅力！
如果不是他現在不能隨便變出大尾巴，鹿雁保證，恩人現在就要晃著九條大尾巴得意洋洋了。
剛好，鹿雁看到前方很熱鬧，她轉頭盯著臺上看了好一會兒，忽然親昵地轉頭看向鐵拳：“鐵拳哥哥，那邊臺子上是什麽呀？我看都是男妖，他們在幹什麽呀？”
她的聲音比剛才的女狐妖更妖嬈，更可愛，更嫵媚，連尾音上挑的些微顫音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令鐵拳內心蕩漾。
令厭西樓笑臉一頓。
鐵拳的結巴好像都在那瞬間治好了，他說：“那是賢夫良父比賽，春節必備項目，給女子觀賞用的，優秀的男妖通過這個出頭來贏得女妖們的芳心，好讓自己早日娶上媳婦，兩兩對決，誰得的花朵，誰就贏了，贏得比賽的還會有獎勵，是一盞花燈。”
鹿雁一下子來了興趣，眼睛亮晶晶的，剛想說話，餘光就看到厭西樓一臉如臨大敵地瞪著鐵拳硬要插進他們中間來，她頓了頓，學著那狐妖的語氣對鐵拳說道：“鐵拳哥哥，那你可以給我贏花燈嗎？”
說著這話時，鹿雁餘光就看著厭西樓。
鐵拳二話不說，沖上臺：“我報名！鐵拳！”
身為狼王的兒子，他明顯是這北狼窟的熟人了，一上去就贏得下面一片嗷嗷尖叫。
厭西樓想著鹿雁剛才叫那死狼妖‘鐵拳哥哥’，心裏就嘔得要死，見鐵拳上臺，就把蜜糕塞到鹿雁手裏，直接飛躍了上去，大喊一聲：“我也報名！厭西樓！”
他心想，連花皇爭霸都過來了，還有什麽是難得倒他的！？
鐵拳斜睨了一眼厭西樓，就往臺下的鹿雁招手，喊道：“我一定給姑娘贏得花燈！”
厭西樓攔在鐵拳面前，渾身的毛都要炸了，“你閉嘴！”
兩兩對決，兩人都上臺，就可以開始了。
上面的主持人是條蛇妖，扭著腰，手裏拿著一把扇子掩著笑，聲音嫵媚道：“一共三局，第一局比的是繡花，我們北狼窟的好男兒，就沒有不會繡花的！就繡這朵花吧。”
話說著，她手裏就多了一朵嬌艷紅牡丹。
厭西樓迷茫了，轉頭就看到鐵拳自信十足地坐了下來，開始穿針引線。
他看著手裏被塞進來的針線，眨了眨眼坐了下來，他看看針，再擡頭看看鹿雁，再看看身邊的鐵拳。
鹿雁閉眼就喊：“恩人加油！恩人一定會給我贏回來花燈的！恩人的繡花超絕厲害，是我見過最好看的！”
厭西樓：“……”
厭西樓：小器靈這就是胡吹了，他哪會繡花啊！
他堂堂未來九尾天狐抗的都是三百斤的重劍，哪會拿針呀！
厭西樓偏頭看著身邊的鐵拳動作快得都看得見殘影了，一下子著急了，低頭立刻穿線。
穿線不難，一次就過，這給了他極大的信心！
不就是繡花嗎！這怎麽能難得倒他？！
厭西樓嚴肅著臉，一邊看花，一邊繡花，動作也堪稱飛起，且越來越快，他的表情也從一開始的嚴肅到後面的遲疑再到後面的糾結再到最後的放棄掙紮。
他不懂，為什麽一只狼妖會繡花。
臺下的人看不到，只覺得首先兩人氣勢相當。
臺下的姑娘們都可以去一邊取了花來丟給臺上的人。
鹿雁立刻就去取了花就往厭西樓面前丟。
她這一丟，其他人紛紛開始投票。
“時間到！”主持人喊停。
鐵拳的表情信心滿滿。
厭西樓的神色視死如歸。
主持人給大家展示了兩人的繡花。
鹿雁倒抽一口氣，不能說是旗鼓相當，只能說是菜雞互啄——那兩坨根本看不出是花！
是鐵拳自信的神色蒙蔽了她智慧的判斷。
厭西樓餘光看到鐵拳繡的和自己半斤八兩，一下重拾自信。
更令他自信的是蛇妖數了他們各自贏的花後宣布：“第一局，厭西樓勝！”
下方都是女妖的歡呼，惹得鐵拳俊臉都漲紅了，握緊了拳頭，燃起了勝負心。
“第二局，比舞！兩人一同跳舞，誰得到的花多，這一局就誰贏！”
左邊鐵拳已經開始跳了起來，鹿雁看了一眼，看不出他跳得究竟是個什麽，就看向右邊還沒動的厭西樓。
厭西樓皺著眉頭，眼神裏有些遲疑，好像在猶豫什麽。
鹿雁看出了他的猶豫，立刻就喊：“恩人就算站在那裏什麽都不做都是最好看的！我最喜歡恩人了！”
厭西樓聽到鹿雁的聲音，擡頭去看她。
此時北狼窟的街上，自她背後是盛開的千樹萬樹花燈，瑩瑩的光照下來，將鹿雁周身都鍍上了一層光。
她戴著他當初送給她的狐毛發飾，一雙笑得彎彎的眼睛只有他。
其他人此時都成了虛影，厭西樓看不到他們，只看得到鹿雁。
厭西樓回想剛才鹿雁說的話，她說‘我最喜歡恩人了！’
他低下頭笑了一下，嘀咕了一句：“小器靈真不害臊，當著這麽多人面說喜歡他。”
可他想了想，很開心。
再想了想，更加開心。
既然這麽開心，那就讓小器靈看看他跳舞吧！
這也是他為數不多會的東西了，畢竟青璃山每一年的祭祀總是要他跳的。
厭西樓閉上了眼睛安靜了一會兒，直到周圍的喧囂好像在此刻全部離去，他微微仰頭，擡手，寬袖隨風飛揚，好似他整個人都要飛起，似有一種令人信仰的力量而來。
旋身，再收手，整個人往空中一躍而起，輕盈如月，落地時卻又嚴肅沈重。
他擡腳在地上有節奏地踩下，明明沒有樂聲，卻又像自帶樂聲。
天狐族的祭祀之舞是極美的，女子跳便是嫵媚魅惑，引彩蝶飛旋，鳥雀歌舞，引月華傾身，柔軟輕盈的身姿令人過目難忘。
若是男子跳，則瀟灑風流，大開大合，引天地靈力旋於周身，令妖族跪拜，古老的祭祀祈福力量賦予眾獸。
鹿雁真的沒想到厭西樓竟然會跳舞，當他跳第一個動作時，她便屏住了呼吸，睜大了眼，看著上方他整個人仿佛要隨風而去，如仙人之姿，明艷的眉眼染上月華便顯得清雅不似凡塵。
此時的厭西樓明明是厭西樓，又好像不是厭西樓，他安靜，沈肅，沒有半點平時的暴躁。
鹿雁的目光隨著厭西樓轉動，根本沒有顧及周圍，直到厭西樓最後一個動作停下，雙手交叉疊於胸前落地。
他擡起眼來看過來，一雙眼笑起來，興奮無比地像是在對她說‘我厲害吧？’一樣。
這一瞬的厭西樓又恢覆了往日的樣子。
鹿雁心砰砰跳，緩了一會兒，才大喊道：“恩人好厲害！！”
她一聲大喊，石破天驚，驚得周圍的妖族才緩過勁來。
到了此時，鹿雁才發現周圍的妖族都跪在了地上，一直到現在才迷茫地擡起頭來——包括鐵拳。
鹿雁開心地將花送到厭西樓面前。
她一送，其他人徹底回過神來，厭西樓的面前不斷有花枝拋去。
幾乎不用人數，蛇妖便宣布：“第二局，厭西樓勝，三局兩勝，第三局沒有必要了，兩位還要比麽？”
厭西樓立刻擺手：“不比了，不比了，花燈呢？”
蛇妖笑瞇瞇地送上一盞花燈，是一盞小狐貍花燈，赤紅色的，她還沒說話，厭西樓就搶了過來，跳下臺，將花燈塞到鹿雁懷裏，拉著她就走。
戀愛腦鐵拳回過神來，委屈地在後面大喊：“等等我啊，姑娘！”
鹿雁被厭西樓牽著手往前跑，偏過頭看他，他的眼睛裏都是笑，嘴角翹得很高。
他說：“今天真是便宜他們了，我這舞尋常可是不跳的！”
“所以還是我厲害啊，那狼妖比起我來差得遠了！”
“繡花跳舞樣樣不如我，小器靈你可別被他一時蒙騙啊！”
說到這，厭西樓忽然停下來，轉頭看鹿雁，理直氣壯，擲地有聲：“我贏了，以後不許叫鐵拳哥哥！”
他頓了頓，後面的半句‘我要有小情緒我要鬧的’忍著沒說出來。
鹿雁擡手將厭西樓吹到嘴角的頭發輕輕拂了下來，點點頭，烏溜溜的眼睛彎彎的，道：“我聽恩人的。”
厭西樓得了這一句，今晚上酸澀小情緒就都沒了，他一把拉起鹿雁到背上，快速奔跑在街上，一路往回跑。
隱約之間，有低低的笑聲克制不住從喉間溢出。
他說：“小器靈你可得記得，不能忘啊！就算我以後忘了，你也不能忘啊！”
鹿雁聽不懂厭西樓這一句，他怎麽會忘呢？
他們都不會忘的呀！
……
當鹿雁和厭西樓在北狼窟玩的快樂，最後深夜又回狼王殿一處偏殿院子裏睡得香甜時，鹿歸和黎素素還在後廚擇菜。
並且身邊還有七八個化神境妖族在一起忙活，根本偷懶不了。
黎素素一生要強，從不肯低頭落淚，當初就算是和寧風免那場婚事鬧得滿修仙界盡知，被全修仙界誤會時，她都冷著臉張揚跋扈沒有肯低頭。
但此時此刻，一生要強的黎大小姐抖著手，實在是忍不住了。
她轉頭，月光下，一雙眼裏都仿佛含著眼淚，炸得開花的頭發下是一張滿是黑灰的臉。
黎素素一把擰斷手裏的第八百九十根蘿蔔，咬牙切齒：“鹿歸，你已經是死人了！”
鹿歸轉頭對上一生要強黎素素馬上要掉下眼淚的雙眼，心虛得要命，他一把接過黎素素手裏的蘿蔔，道：“哎呀，都快擇完了，你可別哭，哭了我可不幫你擇了啊！”
黎素素被他這話氣得眼淚就掉了下來。
鹿歸轉頭一看，就看到焦黑土豆上留下了兩道白痕。
他楞了一下，實在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黎素素氣得就要拔刀，鹿歸立刻忍住笑，一張臉立刻嚴肅起來，同樣頂著焦黑土豆臉，一本正經地說道：“你可別打我，你要是打我，將來遇到我爹，我可不幫你說好話，我爹一般不收徒的。”
鹿歸頓了頓，後面加了一句：“當然了，我要是勸勸我爹，說不定我爹就收你了，大小姐，大家都是老朋友了是不是？這個忙，我肯定幫你的呀！”
一生要強黎素素立刻收回眼淚。
鹿歸看黎素素實在是被自己及氣得渾身發抖氣憤難耐了，嘆了口氣，只好接過了她的活，道：“一百上品靈石，活我幹了！”
黎素素擡腳狠狠踩了鹿歸一腳，聽到他慘叫一聲，心裏的憤怒才緩和下來。
就這麽熬到了第二天。
第二天一大早上，整個狼王殿都充斥著一種喜悅，熱鬧的喜樂一大早就開始吹奏起來。
鹿雁被吵醒後也不生氣，立刻拉著厭西樓起來往外看。
昨天鐵拳說了，他們狼族的婚禮要鬧上一天，早起是祭祀大典，新郎和新娘接受大家的祝福，與大家一同高興，晚上還有篝火會。
鹿雁打開門，門外站著鐵拳。
原本還有些困頓的厭西樓看到鐵拳立刻精神大作，一把將鹿雁拉到身後。
鐵拳今天換了一身隆重的衣服，依舊是黑衣，可上面繡著金線，雖然沒有外面修仙界鋪子裏的衣服那樣精致，可依舊很好看。
他也懶得理會厭西樓，對鹿雁說道：“大、大典開始了，走吧我們去看！”
鹿雁心砰砰跳，她拿出那支當初在人參鎮裏找到的鈴鐺簪子，插進了頭發裏。
鐵拳看到那根發簪楞了一下，還多看了兩眼。
今日狼王大婚，北狼窟內所有妖族都可入殿觀禮，鹿雁和厭西樓出來時，外面的主殿大道上已經烏央烏央都是妖了。
他們都在朝著祭祀大典跑去，等著觀禮。
鹿雁擡頭朝著前方看過去，可她個子矮，什麽都看不到，只看到了最前方穿著紅衫的兩個人，立在最前方。
厭西樓立刻彎腰將鹿雁背在背上往前跑。
鹿雁使勁挺直了背往前看，平時她也不怎麽著急的，可今天這會兒她卻有些著急，恨不得恩人快點，再快點，再快一點。
他們擠在人群裏，鹿雁終於看到了人群裏穿著簡單的白色紗衣的女子，她屏住了呼吸，睜大了眼睛，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
那女子生得極美，一張臉明明沒什麽表情，冷冰冰的，可每一處卻像是比畫裏的人還要好看。
她的頭發上除了一根鈴鐺簪子，什麽都沒有，可這不影響她的美貌。
她就站在那兒，她身旁的高大男人正在偏頭與她說話。
鹿雁就順便隨便看了一眼對方，狼王生得也極其英俊，眼底是熱烈的掩飾不住的愛慕，狂野瀟灑。
鹿雁：完了，爹爹比得過嗎？
鹿雁開始憂心忡忡了，她更憂心忡忡爹什麽時候才能趕到啊，從清虛劍宗過來要好幾天的！
鹿雁看著越來越近的距離，心跳得越來越快，根本不用富貴提醒，她就知道，前方的一定就是她阿娘。
“阿娘——！”她忍不住高喊了一聲。
此時周圍喜樂奏響，鹿雁的這一聲淹沒再樂聲裏，顯得很是細微。
可前方的蘭霜像是感應到了什麽一樣，一直面無表情的臉忽然朝著鹿雁的方向擡起看過來。
另外一邊，鹿歸也拉著黎素素狂奔在妖群裏，飛快朝前奔，他也是很久很久沒見過阿娘了，忍不住也高喊了一聲：“阿娘——！”
這一聲吶喊真是動人無比，但好像無人在意。
蘭霜感覺到剛才心底的一陣心悸，她好像聽到了什麽聲音，所以她擡起頭來去尋找。
雖然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尋找什麽。
所有的妖群被禁止在大殿二十米外管理，有結界阻攔。
可就在這個時候，天空中忽然有一鋒利的刀劃破天際，一道口子乍現，刀氣如龍，帶著龍嘯之聲瞬間而來。
伴隨著一道怒極的清潤嗓音——
“誰敢奪吾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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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素素現在根本顧不得其他, 當爆破符炸開的一瞬，她整個人也炸開了。
她嘴裏冒著煙就噴鹿歸：“我就問你，你的胸這麽硬是沒半點用嗎？”
鹿歸心虛但臉上誠懇：“起碼沒有死, 命還在啊，你看，咱們沒成碎塊吧？！”
黎素素：“窮鬼！騙子！以後我再上你當我的名字倒過來寫！”
鹿歸：“也行, 素素黎我覺得也非常好聽。”
黎素素：“……鹿歸！！！”
鹿歸：“大小姐我耳朵聾了的話你要付我醫藥費的。”
圍著這兩土豆精看的狼妖滿臉疑惑，莫名其妙, 最後其中一只忍不住出聲：“我說你們兩個……”
黎素素扭頭，表情兇蠻：“別吵！”
鹿歸轉頭, 神色嚴肅：“別吵！”
狼妖：“……”
黎素素和鹿歸本來還想吵, 後知後覺再次齊齊轉頭看向周圍，這才看到周圍圍了一圈神色不太好看的人。
而且最糟糕的是, 這些人修為竟是都在他們之上，全是化神境以上, 甚至還有一個大乘境。
大乘境啊！那在修仙界幾乎是絕跡了的！
沈默, 是此刻的心驚。
狼妖們看著兩只土豆精把議事廳炸出了一個大洞。
鹿歸好黎素素看著這麽多高手一時動都不敢動。
“將軍，土豆精不是現在都在後廚幹活麽，怎麽會跑出來兩只？”其中一只狼妖奇怪地出聲。
另一只狼妖很快就接話說道：“莫不是跑出來偷情的？”
黎素素一聽自己被稱為土豆精還和鹿歸出來偷情, 當場就要發作, 鹿歸一把按住她的嘴, 率先屈服：“將軍，我們馬上回去, 馬上回去！”
說著話，他就從洞裏爬出來, 順帶著拉著黎素素起來。
那幾個狼妖看到下面都被他們炸穿了, 臉色難看得要命。
黎素素這時也感覺到了危險, 那畢竟還有一個大乘境，一根手指頭就能捏死他們，瞬間老實在鹿歸身邊做土豆精，但她不會屈辱地開口承認自己是土豆精。
兩人看著周圍的狼妖危險視線，都忍不住悄悄握住了武器，隨時準備拼命搏鬥。
結果那幾個狼妖只是眉頭皺了皺，其中一個然後用一張可怕盛怒的臉擡手拍了拍鹿歸和黎素素。
他說：“趕緊去後廚啊，要是耽誤大王的好事，明天就把你們種土裏發芽去！”
鹿歸和黎素素感覺撿回一條命。
“看這兩灰頭土臉的，怕是剛成精沒多久的，是兩個傻的，才元嬰，估計使出渾身力氣頂開這裏的石頭了，弱得很，老子去把他們送回去！”又有一只狼妖挺著健壯胸肌說道。
鹿歸和黎素素能說什麽？
他們堅強地點點頭。
一個說：“好的好的。”
另一個就說：“多謝多謝。”
鹿土豆和黎土豆被帶著七拐八拐到了大殿後方一處大院子。
兩人進去一看，裏面熱火朝天地在準備各種食物，砧板被切得‘叨叨叨！’，那邊正在殺豬，豬腳聲慘叫連連，角落裏竟然還有一個菜攤，有妖在那擇菜。
“你們就去那邊洗菜切菜去。”狼妖拍了拍鹿歸和黎素素肩膀，然後沖著裏面的人喊了一句，“剛有兩顆土豆成精，給他們找點活幹！”
說完這話，狼妖就走了，完全沒多問黎素素和鹿雁，也完全沒想過他們兩個可能在這裏下毒搞死一片人。
鹿歸和黎素素悲哀地想了想，有一個共識——是他們太弱，敵方壓根不放在眼裏。
畢竟和後廚洗菜的人裏面，化神也隨地可見。
後廚裏的妖們紛紛轉頭看過來，見到兩張焦黑的一看就是剛從泥裏拔出來的臉。
他們似乎對這種剛從泥裏化形的妖已經習慣了。
洗菜那角落裏，有妖朝著他們招手：“站在那兒幹什麽？！快過來啊！”
黎素素：“……”
鹿歸：“保存體力保存體力，忍忍！”
黎素素冷笑一聲，心道本大小姐為什麽要忍？！現在到了外面，她有的是法寶離開這裏。
想著，她就摸向自己的芥子囊，這一摸，臉上的表情都僵住了。
鹿歸一看她這個表情就暗叫不好，還沒等追問，她就聽到黎素素的聲音都變了調：“我芥子囊不見了！”
當時鹿歸就倒吸一口氣，拉著黎素素就想趕回洞裏找，結果被洗菜的大哥一手拉住一個，硬生生拉住他們，呵斥道：“趕緊洗菜！”
鹿歸：“……”
黎素素：“……”
兩人只好心焦地洗菜，在被註視的情況下都沒辦法拿出雀翎聯系鹿雁和厭西樓，只能委曲求全蟄伏在這裏，等待著最佳時機猛地逃竄出去！
黎素素只要想到現在鹿雁和厭西樓安全地在這大殿某個房間裏休息，而他們只能被迫擇菜，手下的動作忍不住就用力了一些，好像手裏那根蘿蔔是鹿歸一樣，一下給掰斷了。
鹿歸：“……”
鹿歸默默地往旁邊挪了兩步。
而此時，議事廳的地方，被稱為將軍的大乘境狼妖擡手往地坑裏揮了一下，那地洞就恢覆了原型。
根本無人在意地底下還掛著一只芥子囊。
而當這一對怨種在可憐擇菜時，鹿雁和厭西樓手牽手在逛街。
北狼窟的街上入了夜便更熱鬧了。
街上空漂浮著各種燈籠，都是用靈力催動漂浮著的，栩栩如生，天空中有五顏六色的光束，一叢又一叢，同樣是用術法操控的。
兩旁街道有妖們擺出來的各種小攤，賣什麽的都有。
“恩人！你快看那個！”
“哼，有什麽好看的，噴火我也會，我這就給你表演一個！”
“恩人，那個是什麽啊？”
“煙花啊，一點比不上青璃山的煙花，我跟你說小器靈，阿槐做的煙花可比這個好看！”
“恩人，烤雞哎！我給你買！好吃嗎？”
“……也就還行吧！嗝~~”
一句話都插不上的鐵拳：“……”
鹿雁從來沒過過春節，但之前在話本子裏看到過描述，雖然和眼前的不完全一樣，可又有些重合。
她看什麽都是新奇的，眼睛水汪汪地一會兒看看這邊，一會兒看看那邊，新奇極好。
尤其是想到明天就能見到阿娘，過幾天阿爹也要過來，心情就更好了。
鹿雁終於開始和鐵拳說話，了解一下阿娘現在的處境，她問：“鐵拳，新娘子喜歡什麽東西呀？”
鐵拳不知道為什麽鹿雁對他後娘怎麽感興趣，但羞澀地回答：“我、我也不知、知道，我、我阿爹看得很緊、不、不讓人靠近她，她、她下毒、下毒厲害著呢！”
厭西樓死死攔在鹿雁和鐵拳中間，但阻擋不住鐵拳使勁探出腦袋看鹿雁，他一張臉臭得很，有空就插一句：“說話就說話，不要靠那麽近！”
鹿雁嗯嗯點頭，正好路過一家點心鋪，她挑了好些，用靈石買了。
厭西樓知道鹿雁喜歡吃這些甜膩膩的東西，高高興興替她提著。
鹿雁又問鐵拳：“新娘子叫什麽呀？”
鐵拳臉紅紅回答：“我、我也不、不知道。”
“那新娘子和你阿爹是怎麽認識，又怎麽決定要成親的呀？你阿爹對新娘子好嗎？”
“好、好啊！怎麽不好了！？她、她老給我阿爹下毒，有一、一日，我阿爹被毒得臉上長、長滿毒瘡，我、我阿爹那麽俊的人，她，她好狠啊！我阿、阿爹可是渡、渡劫境！我阿爹都是自、自願讓她下、下毒的！還有一回，我阿爹想、想親近她，結果她把、把我阿爹腿、腿打斷了！”
鹿雁：嗯，阿娘真的很不好惹！而且爹爹有麻煩了，狼王可是渡劫境，爹怎麽打得過啊！
鐵拳見鹿雁眼睛亮晶晶地看過來，那眼神仿佛在說‘你繼續說啊我喜歡聽！’，他立刻就更來勁了。
“那、那女人闖進秘境時，正、正好跌在阿、阿爹懷裏，阿爹就看上了，阿爹看上，就決定要與她成、成親了。”
厭西樓在旁邊聽著鐵拳說話結巴真是急得受不了了，他插嘴：“聽你說話我急得差點替你長嘴了！”
鐵拳就不搭理厭西樓，就要看著鹿雁說話。
鹿雁：“那新娘子怎麽決定嫁給你阿爹的啊？”
被問起這個，鐵拳就有些羞羞了，他說：“她、她不同意，可、可我阿爹一定要娶她，喜歡我、我阿爹的人多得是，可我阿、阿爹就喜歡她！”
鹿雁問了最後一個問題：“那、那如果新娘子有孩子，而且來找她，你阿爹會讓他們見面嗎？”
鐵拳想都沒想：“不可能見面的，我阿、阿爹不讓任何人見她的，先、先前有個女、女妖想偷偷去看她，被我阿爹丟進斷崖關、關著去了。”
她一邊聽著這些，一邊路過買衣服的鋪子，小臉認真挑選了幾件衣服，經過首飾鋪子，又仔細挑了一些發飾，看到有鈴鐺的簪子立刻就買，走過一些鋪子看到有新奇的東西便也買了許多。
鹿雁聽到鐵拳最後一句時，心裏有點小小可惜，看來還是要等明天才能見到阿娘啊。
就在此時，她聽到耳旁忽然就傳來一道羞澀的女聲：“小哥哥，我可以請你做我的一日郎君嗎？”
鹿雁立刻警鈴大作，轉頭警惕地朝著旁邊看過去，就看到旁邊出現一只女狐妖，是三尾的，那尾巴在身後晃啊晃的，一雙眼睛看著厭西樓勾來勾去，身上穿的衣服薄薄的，身段妖嬈。
她立刻不和鐵拳說話了，硬是擠到了厭西樓和女狐妖中間，挽著厭西樓的手臂，很兇地說：“不可以！”
厭西樓今晚上心情很不好，小情緒經過一晚上已經釀成了大情緒，正好有人沖上來，他正好就要發火，結果就看到鹿雁像是炸了毛一樣站在自己面前。
楞了一下後，厭西樓心情忽然好了起來。
好心情來得那麽莫名，又那麽及時，厭西樓高興得忍不住悄悄吹了個口哨。
他怎麽現在那麽壞呢，看到小器靈不高興竟然會高興！
不行，他一定不能讓小器靈看出來！
厭西樓想著，努力把上揚的嘴角往下壓了壓，並且不搭理那狐妖。
女狐妖上上下下打量鹿雁，哼了一聲，一點不把她放在眼裏，繼續看厭西樓。
她說：“小哥哥，真的不要嗎？”
鹿雁小臉認真：“他真的不要。”
女狐妖妖妖嬈嬈的：“我問小哥哥呢。”
鹿雁立刻表情嚴肅轉頭看厭西樓，正好看到他那張春風滿面好像吃了一百罐蜜糖的臉，她當時眉頭一皺，看著厭西樓的眼神驟然變了，不自覺變成了三個字——‘你死了。’
厭西樓：“……”
厭西樓立刻大義凜然拒絕桃花：“我堅決不要！”
鹿雁小臉滿意地轉頭看女狐妖：“你聽到啦，他不要。”
女狐妖只好依依不舍，三步一回頭地離開。
這件事好像是開了什麽口子一樣，緊接著鹿雁就看到了——
那個女妖不小心摔倒在厭西樓面前搞碰瓷，非要他扶她起來。
這個女妖又含情脈脈送來一束花，說是要約厭西樓明日游船。
甚至還有直接過來調戲的，說願意為了厭西樓散盡後院男寵。
折騰了一晚上，鹿雁沈默了。
鹿雁回頭朝著厭西樓看了一眼。
厭西樓高興地挺起胸膛，看吧，這就是他堂堂未來九尾天狐的魅力！
如果不是他現在不能隨便變出大尾巴，鹿雁保證，恩人現在就要晃著九條大尾巴得意洋洋了。
剛好，鹿雁看到前方很熱鬧，她轉頭盯著臺上看了好一會兒，忽然親昵地轉頭看向鐵拳：“鐵拳哥哥，那邊臺子上是什麽呀？我看都是男妖，他們在幹什麽呀？”
她的聲音比剛才的女狐妖更妖嬈，更可愛，更嫵媚，連尾音上挑的些微顫音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令鐵拳內心蕩漾。
令厭西樓笑臉一頓。
鐵拳的結巴好像都在那瞬間治好了，他說：“那是賢夫良父比賽，春節必備項目，給女子觀賞用的，優秀的男妖通過這個出頭來贏得女妖們的芳心，好讓自己早日娶上媳婦，兩兩對決，誰得的花朵，誰就贏了，贏得比賽的還會有獎勵，是一盞花燈。”
鹿雁一下子來了興趣，眼睛亮晶晶的，剛想說話，餘光就看到厭西樓一臉如臨大敵地瞪著鐵拳硬要插進他們中間來，她頓了頓，學著那狐妖的語氣對鐵拳說道：“鐵拳哥哥，那你可以給我贏花燈嗎？”
說著這話時，鹿雁餘光就看著厭西樓。
鐵拳二話不說，沖上臺：“我報名！鐵拳！”
身為狼王的兒子，他明顯是這北狼窟的熟人了，一上去就贏得下面一片嗷嗷尖叫。
厭西樓想著鹿雁剛才叫那死狼妖‘鐵拳哥哥’，心裏就嘔得要死，見鐵拳上臺，就把蜜糕塞到鹿雁手裏，直接飛躍了上去，大喊一聲：“我也報名！厭西樓！”
他心想，連花皇爭霸都過來了，還有什麽是難得倒他的！？
鐵拳斜睨了一眼厭西樓，就往臺下的鹿雁招手，喊道：“我一定給姑娘贏得花燈！”
厭西樓攔在鐵拳面前，渾身的毛都要炸了，“你閉嘴！”
兩兩對決，兩人都上臺，就可以開始了。
上面的主持人是條蛇妖，扭著腰，手裏拿著一把扇子掩著笑，聲音嫵媚道：“一共三局，第一局比的是繡花，我們北狼窟的好男兒，就沒有不會繡花的！就繡這朵花吧。”
話說著，她手裏就多了一朵嬌艷紅牡丹。
厭西樓迷茫了，轉頭就看到鐵拳自信十足地坐了下來，開始穿針引線。
他看著手裏被塞進來的針線，眨了眨眼坐了下來，他看看針，再擡頭看看鹿雁，再看看身邊的鐵拳。
鹿雁閉眼就喊：“恩人加油！恩人一定會給我贏回來花燈的！恩人的繡花超絕厲害，是我見過最好看的！”
厭西樓：“……”
厭西樓：小器靈這就是胡吹了，他哪會繡花啊！
他堂堂未來九尾天狐抗的都是三百斤的重劍，哪會拿針呀！
厭西樓偏頭看著身邊的鐵拳動作快得都看得見殘影了，一下子著急了，低頭立刻穿線。
穿線不難，一次就過，這給了他極大的信心！
不就是繡花嗎！這怎麽能難得倒他？！
厭西樓嚴肅著臉，一邊看花，一邊繡花，動作也堪稱飛起，且越來越快，他的表情也從一開始的嚴肅到後面的遲疑再到後面的糾結再到最後的放棄掙紮。
他不懂，為什麽一只狼妖會繡花。
臺下的人看不到，只覺得首先兩人氣勢相當。
臺下的姑娘們都可以去一邊取了花來丟給臺上的人。
鹿雁立刻就去取了花就往厭西樓面前丟。
她這一丟，其他人紛紛開始投票。
“時間到！”主持人喊停。
鐵拳的表情信心滿滿。
厭西樓的神色視死如歸。
主持人給大家展示了兩人的繡花。
鹿雁倒抽一口氣，不能說是旗鼓相當，只能說是菜雞互啄——那兩坨根本看不出是花！
是鐵拳自信的神色蒙蔽了她智慧的判斷。
厭西樓餘光看到鐵拳繡的和自己半斤八兩，一下重拾自信。
更令他自信的是蛇妖數了他們各自贏的花後宣布：“第一局，厭西樓勝！”
下方都是女妖的歡呼，惹得鐵拳俊臉都漲紅了，握緊了拳頭，燃起了勝負心。
“第二局，比舞！兩人一同跳舞，誰得到的花多，這一局就誰贏！”
左邊鐵拳已經開始跳了起來，鹿雁看了一眼，看不出他跳得究竟是個什麽，就看向右邊還沒動的厭西樓。
厭西樓皺著眉頭，眼神裏有些遲疑，好像在猶豫什麽。
鹿雁看出了他的猶豫，立刻就喊：“恩人就算站在那裏什麽都不做都是最好看的！我最喜歡恩人了！”
厭西樓聽到鹿雁的聲音，擡頭去看她。
此時北狼窟的街上，自她背後是盛開的千樹萬樹花燈，瑩瑩的光照下來，將鹿雁周身都鍍上了一層光。
她戴著他當初送給她的狐毛發飾，一雙笑得彎彎的眼睛只有他。
其他人此時都成了虛影，厭西樓看不到他們，只看得到鹿雁。
厭西樓回想剛才鹿雁說的話，她說‘我最喜歡恩人了！’
他低下頭笑了一下，嘀咕了一句：“小器靈真不害臊，當著這麽多人面說喜歡他。”
可他想了想，很開心。
再想了想，更加開心。
既然這麽開心，那就讓小器靈看看他跳舞吧！
這也是他為數不多會的東西了，畢竟青璃山每一年的祭祀總是要他跳的。
厭西樓閉上了眼睛安靜了一會兒，直到周圍的喧囂好像在此刻全部離去，他微微仰頭，擡手，寬袖隨風飛揚，好似他整個人都要飛起，似有一種令人信仰的力量而來。
旋身，再收手，整個人往空中一躍而起，輕盈如月，落地時卻又嚴肅沈重。
他擡腳在地上有節奏地踩下，明明沒有樂聲，卻又像自帶樂聲。
天狐族的祭祀之舞是極美的，女子跳便是嫵媚魅惑，引彩蝶飛旋，鳥雀歌舞，引月華傾身，柔軟輕盈的身姿令人過目難忘。
若是男子跳，則瀟灑風流，大開大合，引天地靈力旋於周身，令妖族跪拜，古老的祭祀祈福力量賦予眾獸。
鹿雁真的沒想到厭西樓竟然會跳舞，當他跳第一個動作時，她便屏住了呼吸，睜大了眼，看著上方他整個人仿佛要隨風而去，如仙人之姿，明艷的眉眼染上月華便顯得清雅不似凡塵。
此時的厭西樓明明是厭西樓，又好像不是厭西樓，他安靜，沈肅，沒有半點平時的暴躁。
鹿雁的目光隨著厭西樓轉動，根本沒有顧及周圍，直到厭西樓最後一個動作停下，雙手交叉疊於胸前落地。
他擡起眼來看過來，一雙眼笑起來，興奮無比地像是在對她說‘我厲害吧？’一樣。
這一瞬的厭西樓又恢覆了往日的樣子。
鹿雁心砰砰跳，緩了一會兒，才大喊道：“恩人好厲害！！”
她一聲大喊，石破天驚，驚得周圍的妖族才緩過勁來。
到了此時，鹿雁才發現周圍的妖族都跪在了地上，一直到現在才迷茫地擡起頭來——包括鐵拳。
鹿雁開心地將花送到厭西樓面前。
她一送，其他人徹底回過神來，厭西樓的面前不斷有花枝拋去。
幾乎不用人數，蛇妖便宣布：“第二局，厭西樓勝，三局兩勝，第三局沒有必要了，兩位還要比麽？”
厭西樓立刻擺手：“不比了，不比了，花燈呢？”
蛇妖笑瞇瞇地送上一盞花燈，是一盞小狐貍花燈，赤紅色的，她還沒說話，厭西樓就搶了過來，跳下臺，將花燈塞到鹿雁懷裏，拉著她就走。
戀愛腦鐵拳回過神來，委屈地在後面大喊：“等等我啊，姑娘！”
鹿雁被厭西樓牽著手往前跑，偏過頭看他，他的眼睛裏都是笑，嘴角翹得很高。
他說：“今天真是便宜他們了，我這舞尋常可是不跳的！”
“所以還是我厲害啊，那狼妖比起我來差得遠了！”
“繡花跳舞樣樣不如我，小器靈你可別被他一時蒙騙啊！”
說到這，厭西樓忽然停下來，轉頭看鹿雁，理直氣壯，擲地有聲：“我贏了，以後不許叫鐵拳哥哥！”
他頓了頓，後面的半句‘我要有小情緒我要鬧的’忍著沒說出來。
鹿雁擡手將厭西樓吹到嘴角的頭發輕輕拂了下來，點點頭，烏溜溜的眼睛彎彎的，道：“我聽恩人的。”
厭西樓得了這一句，今晚上酸澀小情緒就都沒了，他一把拉起鹿雁到背上，快速奔跑在街上，一路往回跑。
隱約之間，有低低的笑聲克制不住從喉間溢出。
他說：“小器靈你可得記得，不能忘啊！就算我以後忘了，你也不能忘啊！”
鹿雁聽不懂厭西樓這一句，他怎麽會忘呢？
他們都不會忘的呀！
……
當鹿雁和厭西樓在北狼窟玩的快樂，最後深夜又回狼王殿一處偏殿院子裏睡得香甜時，鹿歸和黎素素還在後廚擇菜。
並且身邊還有七八個化神境妖族在一起忙活，根本偷懶不了。
黎素素一生要強，從不肯低頭落淚，當初就算是和寧風免那場婚事鬧得滿修仙界盡知，被全修仙界誤會時，她都冷著臉張揚跋扈沒有肯低頭。
但此時此刻，一生要強的黎大小姐抖著手，實在是忍不住了。
她轉頭，月光下，一雙眼裏都仿佛含著眼淚，炸得開花的頭發下是一張滿是黑灰的臉。
黎素素一把擰斷手裏的第八百九十根蘿蔔，咬牙切齒：“鹿歸，你已經是死人了！”
鹿歸轉頭對上一生要強黎素素馬上要掉下眼淚的雙眼，心虛得要命，他一把接過黎素素手裏的蘿蔔，道：“哎呀，都快擇完了，你可別哭，哭了我可不幫你擇了啊！”
黎素素被他這話氣得眼淚就掉了下來。
鹿歸轉頭一看，就看到焦黑土豆上留下了兩道白痕。
他楞了一下，實在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黎素素氣得就要拔刀，鹿歸立刻忍住笑，一張臉立刻嚴肅起來，同樣頂著焦黑土豆臉，一本正經地說道：“你可別打我，你要是打我，將來遇到我爹，我可不幫你說好話，我爹一般不收徒的。”
鹿歸頓了頓，後面加了一句：“當然了，我要是勸勸我爹，說不定我爹就收你了，大小姐，大家都是老朋友了是不是？這個忙，我肯定幫你的呀！”
一生要強黎素素立刻收回眼淚。
鹿歸看黎素素實在是被自己及氣得渾身發抖氣憤難耐了，嘆了口氣，只好接過了她的活，道：“一百上品靈石，活我幹了！”
黎素素擡腳狠狠踩了鹿歸一腳，聽到他慘叫一聲，心裏的憤怒才緩和下來。
就這麽熬到了第二天。
第二天一大早上，整個狼王殿都充斥著一種喜悅，熱鬧的喜樂一大早就開始吹奏起來。
鹿雁被吵醒後也不生氣，立刻拉著厭西樓起來往外看。
昨天鐵拳說了，他們狼族的婚禮要鬧上一天，早起是祭祀大典，新郎和新娘接受大家的祝福，與大家一同高興，晚上還有篝火會。
鹿雁打開門，門外站著鐵拳。
原本還有些困頓的厭西樓看到鐵拳立刻精神大作，一把將鹿雁拉到身後。
鐵拳今天換了一身隆重的衣服，依舊是黑衣，可上面繡著金線，雖然沒有外面修仙界鋪子裏的衣服那樣精致，可依舊很好看。
他也懶得理會厭西樓，對鹿雁說道：“大、大典開始了，走吧我們去看！”
鹿雁心砰砰跳，她拿出那支當初在人參鎮裏找到的鈴鐺簪子，插進了頭發裏。
鐵拳看到那根發簪楞了一下，還多看了兩眼。
今日狼王大婚，北狼窟內所有妖族都可入殿觀禮，鹿雁和厭西樓出來時，外面的主殿大道上已經烏央烏央都是妖了。
他們都在朝著祭祀大典跑去，等著觀禮。
鹿雁擡頭朝著前方看過去，可她個子矮，什麽都看不到，只看到了最前方穿著紅衫的兩個人，立在最前方。
厭西樓立刻彎腰將鹿雁背在背上往前跑。
鹿雁使勁挺直了背往前看，平時她也不怎麽著急的，可今天這會兒她卻有些著急，恨不得恩人快點，再快點，再快一點。
他們擠在人群裏，鹿雁終於看到了人群裏穿著簡單的白色紗衣的女子，她屏住了呼吸，睜大了眼睛，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
那女子生得極美，一張臉明明沒什麽表情，冷冰冰的，可每一處卻像是比畫裏的人還要好看。
她的頭發上除了一根鈴鐺簪子，什麽都沒有，可這不影響她的美貌。
她就站在那兒，她身旁的高大男人正在偏頭與她說話。
鹿雁就順便隨便看了一眼對方，狼王生得也極其英俊，眼底是熱烈的掩飾不住的愛慕，狂野瀟灑。
鹿雁：完了，爹爹比得過嗎？
鹿雁開始憂心忡忡了，她更憂心忡忡爹什麽時候才能趕到啊，從清虛劍宗過來要好幾天的！
鹿雁看著越來越近的距離，心跳得越來越快，根本不用富貴提醒，她就知道，前方的一定就是她阿娘。
“阿娘——！”她忍不住高喊了一聲。
此時周圍喜樂奏響，鹿雁的這一聲淹沒再樂聲裏，顯得很是細微。
可前方的蘭霜像是感應到了什麽一樣，一直面無表情的臉忽然朝著鹿雁的方向擡起看過來。
另外一邊，鹿歸也拉著黎素素狂奔在妖群裏，飛快朝前奔，他也是很久很久沒見過阿娘了，忍不住也高喊了一聲：“阿娘——！”
這一聲吶喊真是動人無比，但好像無人在意。
蘭霜感覺到剛才心底的一陣心悸，她好像聽到了什麽聲音，所以她擡起頭來去尋找。
雖然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尋找什麽。
所有的妖群被禁止在大殿二十米外管理，有結界阻攔。
可就在這個時候，天空中忽然有一鋒利的刀劃破天際，一道口子乍現，刀氣如龍，帶著龍嘯之聲瞬間而來。
伴隨著一道怒極的清潤嗓音——
“誰敢奪吾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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