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大智若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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邏輯最強王者，舍鹿雁還有誰？！
富貴覺得自己得說點什麽，所以它就開口了，“正確做法不是應該阻止鹿歸下毒嗎？救出他嗎？”
這好像才是合理的啊，正常人都這麽做，它覺得自己身為智慧的萬界糾正器，有必要輔佐一下自己這個缺少教育錘煉的主人。
鹿雁有理有據：“首先，我還不知道我哥哥長什麽樣，我也看不見，其次，我哥哥什麽時候下毒我也不知道，第三，要探尋前兩個要花許多時間，那我為什麽不選最簡單的啊？既然都要圍攻我哥哥，那我就給他們全部下毒毒死好了。”
天真而理直氣壯的聲音，說著最可怕的事情。
富貴：“還是不行，這天行會上來的人都是修仙界極重要的人，如果因此產生不可估計的影響，導致這世界提前崩塌怎麽辦啊？”
鹿雁腦子轉得飛快，“那就下一些會讓他們無法動彈的藥，這樣，他們就攻擊不了我哥哥了，而且只會以為是無涯谷的問題，畢竟大家都是在他們這兒出事的。”
富貴覺得這一把妥了。
它非常讚同主人的智慧，它忍不住就拍了個三百六十五度無死角馬屁：“啊，我真的驚了我的老天爺啊我的主人是什麽人間智慧代表！！我感動的淚水情不自禁顆顆飽滿落下！你的智慧是天神賜予的嗎？！我真的慕了！我真的真情實感地為主人的智慧而尖叫！！只恨我是個文盲沒辦法將您的智慧形容出哪怕千萬分之一！”
鹿雁沒搭理它這叨叨叨，但是默默記住了它說的這一長串的話。
她幾步靠近厭西樓，在他身邊站好，小聲問他：“恩人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厭西樓摸著自己肚子：“我感覺自己現在能吃三百只雞，我受夠了那辟谷丹了！”
鹿雁表示非常讚同：“那辟谷丹真的好難吃！”
厭西樓無比痛恨：“可不，好像爛魚臭蝦的味道，受不了！走，我們進城！”
鹿雁被他高高興興牽著朝前走。
身後的黎素素將飛星舟變回核桃大小，收進芥子囊裏，然後抱著那只老愛蹭鹿雁的小靈豬擡頭看了一眼東都城比起天禦城要高得多得多的城門上寫的‘東都’二字。
她面色冷艷跋扈，盡是不屑，但擡腿跟了上去。
萬金油扛著自己的大包袱，他也擡頭往上看了一眼高高的城門上方的兩個大字。
他俊美的臉上沒有特別的神色，只是很尋常地掃了一眼，然後就看向跑在最前面的鹿雁和厭西樓，額角的青筋又開始突突突地跳，想起順路回了一趟清虛劍宗分部葉師叔說的話，立刻追了上去。
東都大城，雄偉恢弘，有萬朝來民的氣魄，這並不是一座簡單的城，它建於東都群山之上，方圓十萬裏，皆是東都大城。
群山之中有八條主山脈，樓宇環山而建，精美宏偉，山腰之上，是一座人聚集最多繁華城池，是群居人數最多，貿易往來最多之地，往常所說的東都城一般指的是這裏。
這裏有千甲宗專供法器和法衣的珍寶閣，裏面還有合歡宗女修特供的豐富夜晚生活七十二器，還有特供丹心宗丹藥和聖醫門靈草的萬靈閣。
只要是想得到的，就沒有東都沒有的東西，平日裏就有各大宗門掌管銀錢的長老在此做買賣，十分繁華。
而無涯谷，就位於東都中心山峰之上。
因為原先的東都城城主死於對戰無定九幽之下妖魔之戰，寧風免於千年之前，吞並了東都大城，如今他也是東都城主。
現在大大小小宗門出類拔萃的弟子都由他們的師長帶領，來此參加天行會，城門口這兒這幾天一直很熱鬧。
鹿雁的眼睛還有三天才會恢覆，這會兒被厭西樓牽著，只覺得周圍熙熙攘攘的，都是人聲。
厭西樓對於進城有一段不太想回憶的劇情，所以，當看到城門口有穿著白色繡梅的整齊劃一的持劍弟子站在那兒，似是要檢查什麽東西時，當時眼皮就跳了一下，朝前走的動作一頓。
鹿雁問他：“怎麽了啊？”
厭西樓回頭餘光掃了一眼面無表情跟在自己身後的萬金油，哼了一聲，什麽都沒說，拉著她往後退了一點。
萬金油一看到厭西樓，額頭青筋就止不住跳，他一臉嚴肅，表情正經地對鹿雁說：“師妹，跟著我，別跟他，一會兒師兄給你買烤雞吃，你之前上飛星舟之前不是想吃麽？”
厭西樓就不高興了，小器靈是他辛辛苦苦跑到無定九幽帶出來的，其中過程極其艱辛，他都不願意再回憶。
他的小器靈，就得跟著他，憑什麽跟萬金油？
厭西樓把鹿雁往自己身後藏，俊美的臉桀驁不馴，道：“我帶著她就行！”
雖然萬金油身形也極高，但厭西樓將鹿雁往身後一藏，他還真沒辦法直接將鹿雁拉過去。
萬金油：“……”
萬金油的目光又忍不住落在厭西樓那把黑紅色的重劍上。
他只看了一眼，厭西樓敏銳地就察覺到了，立刻就說：“你自己有劍，還偷看別人的劍，真是沒有男德！”
萬金油：“？？？？”
鹿雁感覺到大師兄和厭西樓之間的戰火好像要馬上燒起來，立刻就從厭西樓身後探出腦袋，道：“大師兄，我們一起跟著你！”
而且其實想吃烤雞的不是她。
抱著小豬仔圍觀了這一幕的黎素素紅唇一揚，轉頭對厭西樓道：“別怪他，窮鬼劍修就是這樣，他那把破劍寶貝得不行，還裏三層外三層包起來不讓人看，八成是破得不行了，就只好眼紅你的。”
厭西樓：“……我也是劍修。”
鹿雁立刻也說：“……黎姐姐，我現在也是劍修。”
黎素素怔了一下，被三雙眼睛齊刷刷盯著，她耳朵紅了一下，低頭摸了摸豬仔的頭：“國強，走吧，咱們先進去。”
她一下子就從最後面，越過吵嘴的清虛劍宗三劍修，走到了最前面。
沒有男德的萬金油瞥了一眼很有男德的厭西樓，那眼神裏滿含‘下次再找機會收拾你！’的神色。
厭西樓立刻回了一個‘我桀驁不馴誰都不服’的眼神。
鹿雁不知道大師兄和厭西樓之間的眼神交鋒，畢竟她看不見，她只聽到前面有人攔住了黎素素。
“黎素素，你怎麽會來東都城？！”
那是一道不悅的帶著敵意的男聲，居高臨下，嘲諷與不屑深含其中。
厭西樓立刻雙手揣袖子對鹿雁轉述前方的情況：“一個穿著像茄子似的男修吊著一雙眼看黎素素。”
鹿雁心想，八成就是認識靈心的人，畢竟黎素素在書裏和寧風免是訂過親的，後來因為靈心，黎素素得罪了很多人，不過沒事，這回有大師兄，有恩人，還有她，堅決不能讓黎姐姐再被欺負！
黎素素冷笑一聲，一張嘴毒能毒死人：“我道眼前忽然來了根大胖紫茄子是怎麽回事，還以為茄子成精了，原來是你啊，謝青文，怎麽的，舔著靈心，給你舔出臉了？我看你這刷了三層面粉遮痘的臉確實是城墻厚，自己的宗門被合並到無涯谷是很得意還是怎麽的？我要是你，我臉都沒了，絕不會出門。”
鹿雁：“哇，黎姐姐好厲害！”
我學會了！！！
富貴：“咱這個真的不用學哈！註意素質和文明！”
鹿雁通常這種時候都會忽略富貴，她很恨不得摘掉布條，親眼看看那大胖紫茄子是怎麽一回事！
謝青文，這個人她知道的，原先是北鬥宗宗主的兒子，因為臉上總是紅紅的長痘，被女子不喜，只有靈心願意搭理他，於是靈心就成了他白月光，按書裏的話，他是靈心的終極舔狗！
北鬥宗也曾是劍修門派，但因為門派雕零，沒什麽人進這個宗門，後來就被寧風免並入無涯谷了，北鬥宗宗主謝長豐就成了無涯谷第十峰的峰主，反正就都是貼著無涯谷的沒脊梁骨的人就對了！
“你！黎素素！當初千年之前，要不是你惹出來的許多麻煩，我們宗怎麽會損失慘重？！如今修仙界又怎會靈力枯竭？若不是修仙界靈力枯竭，許多未能破鏡的師兄師弟師姐妹們怎麽會死？若不是寧劍尊溫良，我北鬥宗都被你害死了！你現在還有臉來東都參加天行會？！”
鹿雁聽到對方說寧劍尊溫良就有點忍不下去了，她一步跨到黎素素身邊。
她的聲音天生嬌憨，開口時總帶著一些天真，令人只覺得是個單純懵懂的孩子。
鹿雁哼了一聲：“有的人，知三當三，天打雷劈！”
這是書裏描述靈心和寧風免的感情時的一句話。
她這一說話，誰都沒敢接嘴，當年的事，鬧得天下皆知，誰都知道。
要真追究起罪魁禍首，那到底源頭在哪兒，都心裏門清得很。
謝青文面色難看，一時沒說話。
黎素素摸了一下鹿雁的一縷頭發，炫了一下自己手指上戴的寶石戒指，輕描淡寫道：“寧風免規定了我不能來？你怕不是不知道東都裏有我爹的鋪子吧？我們黎家一年為修仙界提供多少靈石你要是不知道我可以告訴你，說不定你用在臉上的面粉，都是我黎家的靈礦山裏挖出來的靈石買的。”
謝青文面色青了青，甩袖道：“這東都城不歡迎你，你要來，該承受什麽你心知肚明，好言至此，你不聽就自作自受。”
鹿雁有點生氣了。
身為靈契的厭西樓很敏銳地感受到了，他原本聽得有些稀裏糊塗，雙手揣袖子事不關己高高掛，但是鹿雁一生氣，他立刻沖到鹿雁前面。
他生得極俊美，飛揚濃黑的眉毛下是一雙琉璃色的眼睛，散發著戾氣與寒氣，此時眉毛一挑，帶著十足的不好惹。
滿臉痘的謝青文被顏霸厭西樓震懾到了，下意識後退了半步，又自覺這樣極為沒面子，硬生生地站住。
萬金油上前一步，站在了黎素素身邊，他不說話不做任何動作時，俊美的臉深沈不已，深邃的眉眼看過來給人壓迫感。
謝青文一看黎素素身邊這架勢，哼了一聲，再不多說什麽，轉身就走。
等人一走，黎素素抱著豬仔國強，回頭先看了一眼鹿雁和厭西樓，結果發現他們兩個註意力根本不在她身上，這會兒正看著前方。
於是她轉眼看萬金油。
只是她還沒開口，就聽萬金油擡手，沈吟道：“別說謝，拿錢砸我就行！”
黎素素翻了個冷艷的大白眼，從芥子囊裏丟了一荷包的靈石到萬金油懷裏。
她朝前走了兩步，卻發現萬金油的師弟和師妹都沒跟上來，就回頭看他們。
這會兒鹿雁已經顧不上黎素素這邊的事情了，因為她剛才聽到有人在找什麽‘犬西樓’。
犬西樓，她是不認識的，但是，厭西樓她認識啊！
鹿雁問厭西樓：“你聽到了嗎？”
厭西樓眉頭皺緊了，這會兒脾氣很不好，他當然看到了，那群衣服上繡著梅花好似被貓爪沾了紅泥踩了一身的修士拿著他背著唳血劍的畫像說畫像上的人叫犬西樓。
真踏馬胡扯！
全天下叫西樓的人就只有他一個，全天下叫厭西樓的人也只有他一個！！
厭西樓氣沖沖就要上去和人理論，但鹿雁拉住了他。
他回頭看鹿雁，俊臉一臉疑惑和暴躁。
但鹿雁看不到，鹿雁心情絲毫沒有受到影響，鹿雁發揮智商高地的優勢，她壓低了聲音，小聲說：“別去搭理他們，一定是那個壞蛋澹青楓在散布謠言，我們進城要緊，再說了，他們找犬西樓與你厭西樓有什麽關系？”
厭西樓被鹿雁這句話搞蒙了，他眉頭一皺，總覺得還是哪裏不對，他們可是拿著他的畫像的……
“你們兩個，幹什麽呢，進城了！”
萬金油的聲音從前面傳來。
鹿雁立刻嗯了一聲，拉著厭西樓往萬金油的方向走。
當然，因為她現在是小瞎子，最後還是厭西樓拉著她朝前走。
當兩個人神色如常地路過那一群無涯谷的弟子時，憑著出色的外貌，極其顯眼的特征，還是引起了他們註意。
所以，厭西樓和鹿雁兩個人被攔了下來。
鹿雁聽到有一道女聲聽起來沒什麽情緒地說道：“是犬公子吧？我們是無涯谷的弟子，我叫林清月，奉了大師兄的令在此等候你們。”
厭西樓一臉被侮辱到了的表情，濃眉倒豎：“你們認錯人了，我可不姓犬。”
鹿雁嗯嗯點頭：“我們姓萬，是清虛劍宗的弟子！那是我們大師兄！”
萬金油看到了那群無涯谷的弟子攔住了自己那二貨師弟和小可愛師妹，也看到了他們手裏的畫像，他眉頭不自覺擰起，擡腿走去。
黎素素一看到無涯谷的弟子就臉色難看，抱著國強也跟著過去。
林清月正好在疑惑地問身邊的師兄：“師弟，你聽說過清虛劍宗嗎？”
“從未。”她身邊面容清秀的少年皺眉搖頭。
鹿雁立刻就回：“那你們真的很沒有見識，‘清虛一劍定乾坤’都沒有聽過。”
她皺了皺鼻子，一臉嫌棄，話裏話外都透出一個意思——‘求你多讀書！’吧！
當然，不識字的鹿雁本人並沒有感覺到哪裏說錯。
同樣識不得太多字的厭西樓也沒覺得不對。
身為清虛劍宗大師兄的萬金油更覺得十分有理。
只有富婆黎素素唇角抖了抖，看了一眼清虛劍宗三人，一時之間無話可說，只能多摸幾下國強，並稍稍站遠了一些。
林清月被鹿雁一行人冷冷的‘你文盲吧？’的眼神看得有點氣血上湧，她忍了忍，想起二師兄囑咐自己的關於大師兄書信中所傳的消息，確定眼前背著重劍的人就是厭西樓。
他的手裏有大師兄的玉牌，也有人參鎮那只築基期的僵屍王的尖牙。
若是可以，憑借他們無涯谷的身份，直接可以將強行將僵屍王牙和玉牌奪回，可如今來往人多。
何況……她仔細看了看眼前這幾個相貌極其俊美，氣勢相當不一般的人，尤其是那穿著灰色破布棉袍戴著鬥笠的男子。
而且，不遠處的那女子可是黎素素，天禦城城主的女兒，莫非這清虛劍宗是什麽隱世大宗？
林清月猶豫了一下，強忍著疑惑，勉強笑了笑，說道：“或許是我們認錯了。”
厭西樓哼了一聲，說：“眼睛不好就捐給別人，掛在臉上都嫌丟人。”
說完，他就拉著鹿雁與萬金油和黎素素一道入了城。
“師姐，那人分明就是大師兄傳來的書信上所描繪的偷走他天行會玉牌和僵屍王牙的犬西樓！還有那個什麽清虛劍宗聽都沒聽說過，不知道哪裏的無名小宗罷了！”
等人一走，林清月師弟極為憤慨地說道。
林清月卻擰眉說：“從這幾個人身上，我感受到了四個字，所以，他們一定不容小覷，快去通知大師兄和二師兄，他們來東都了。”
“我不懂，師姐說的是哪四個字？”
林清月斬釘截鐵地沈吟道——
“大智若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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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貴覺得自己得說點什麽，所以它就開口了，“正確做法不是應該阻止鹿歸下毒嗎？救出他嗎？”
這好像才是合理的啊，正常人都這麽做，它覺得自己身為智慧的萬界糾正器，有必要輔佐一下自己這個缺少教育錘煉的主人。
鹿雁有理有據：“首先，我還不知道我哥哥長什麽樣，我也看不見，其次，我哥哥什麽時候下毒我也不知道，第三，要探尋前兩個要花許多時間，那我為什麽不選最簡單的啊？既然都要圍攻我哥哥，那我就給他們全部下毒毒死好了。”
天真而理直氣壯的聲音，說著最可怕的事情。
富貴：“還是不行，這天行會上來的人都是修仙界極重要的人，如果因此產生不可估計的影響，導致這世界提前崩塌怎麽辦啊？”
鹿雁腦子轉得飛快，“那就下一些會讓他們無法動彈的藥，這樣，他們就攻擊不了我哥哥了，而且只會以為是無涯谷的問題，畢竟大家都是在他們這兒出事的。”
富貴覺得這一把妥了。
它非常讚同主人的智慧，它忍不住就拍了個三百六十五度無死角馬屁：“啊，我真的驚了我的老天爺啊我的主人是什麽人間智慧代表！！我感動的淚水情不自禁顆顆飽滿落下！你的智慧是天神賜予的嗎？！我真的慕了！我真的真情實感地為主人的智慧而尖叫！！只恨我是個文盲沒辦法將您的智慧形容出哪怕千萬分之一！”
鹿雁沒搭理它這叨叨叨，但是默默記住了它說的這一長串的話。
她幾步靠近厭西樓，在他身邊站好，小聲問他：“恩人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厭西樓摸著自己肚子：“我感覺自己現在能吃三百只雞，我受夠了那辟谷丹了！”
鹿雁表示非常讚同：“那辟谷丹真的好難吃！”
厭西樓無比痛恨：“可不，好像爛魚臭蝦的味道，受不了！走，我們進城！”
鹿雁被他高高興興牽著朝前走。
身後的黎素素將飛星舟變回核桃大小，收進芥子囊裏，然後抱著那只老愛蹭鹿雁的小靈豬擡頭看了一眼東都城比起天禦城要高得多得多的城門上寫的‘東都’二字。
她面色冷艷跋扈，盡是不屑，但擡腿跟了上去。
萬金油扛著自己的大包袱，他也擡頭往上看了一眼高高的城門上方的兩個大字。
他俊美的臉上沒有特別的神色，只是很尋常地掃了一眼，然後就看向跑在最前面的鹿雁和厭西樓，額角的青筋又開始突突突地跳，想起順路回了一趟清虛劍宗分部葉師叔說的話，立刻追了上去。
東都大城，雄偉恢弘，有萬朝來民的氣魄，這並不是一座簡單的城，它建於東都群山之上，方圓十萬裏，皆是東都大城。
群山之中有八條主山脈，樓宇環山而建，精美宏偉，山腰之上，是一座人聚集最多繁華城池，是群居人數最多，貿易往來最多之地，往常所說的東都城一般指的是這裏。
這裏有千甲宗專供法器和法衣的珍寶閣，裏面還有合歡宗女修特供的豐富夜晚生活七十二器，還有特供丹心宗丹藥和聖醫門靈草的萬靈閣。
只要是想得到的，就沒有東都沒有的東西，平日裏就有各大宗門掌管銀錢的長老在此做買賣，十分繁華。
而無涯谷，就位於東都中心山峰之上。
因為原先的東都城城主死於對戰無定九幽之下妖魔之戰，寧風免於千年之前，吞並了東都大城，如今他也是東都城主。
現在大大小小宗門出類拔萃的弟子都由他們的師長帶領，來此參加天行會，城門口這兒這幾天一直很熱鬧。
鹿雁的眼睛還有三天才會恢覆，這會兒被厭西樓牽著，只覺得周圍熙熙攘攘的，都是人聲。
厭西樓對於進城有一段不太想回憶的劇情，所以，當看到城門口有穿著白色繡梅的整齊劃一的持劍弟子站在那兒，似是要檢查什麽東西時，當時眼皮就跳了一下，朝前走的動作一頓。
鹿雁問他：“怎麽了啊？”
厭西樓回頭餘光掃了一眼面無表情跟在自己身後的萬金油，哼了一聲，什麽都沒說，拉著她往後退了一點。
萬金油一看到厭西樓，額頭青筋就止不住跳，他一臉嚴肅，表情正經地對鹿雁說：“師妹，跟著我，別跟他，一會兒師兄給你買烤雞吃，你之前上飛星舟之前不是想吃麽？”
厭西樓就不高興了，小器靈是他辛辛苦苦跑到無定九幽帶出來的，其中過程極其艱辛，他都不願意再回憶。
他的小器靈，就得跟著他，憑什麽跟萬金油？
厭西樓把鹿雁往自己身後藏，俊美的臉桀驁不馴，道：“我帶著她就行！”
雖然萬金油身形也極高，但厭西樓將鹿雁往身後一藏，他還真沒辦法直接將鹿雁拉過去。
萬金油：“……”
萬金油的目光又忍不住落在厭西樓那把黑紅色的重劍上。
他只看了一眼，厭西樓敏銳地就察覺到了，立刻就說：“你自己有劍，還偷看別人的劍，真是沒有男德！”
萬金油：“？？？？”
鹿雁感覺到大師兄和厭西樓之間的戰火好像要馬上燒起來，立刻就從厭西樓身後探出腦袋，道：“大師兄，我們一起跟著你！”
而且其實想吃烤雞的不是她。
抱著小豬仔圍觀了這一幕的黎素素紅唇一揚，轉頭對厭西樓道：“別怪他，窮鬼劍修就是這樣，他那把破劍寶貝得不行，還裏三層外三層包起來不讓人看，八成是破得不行了，就只好眼紅你的。”
厭西樓：“……我也是劍修。”
鹿雁立刻也說：“……黎姐姐，我現在也是劍修。”
黎素素怔了一下，被三雙眼睛齊刷刷盯著，她耳朵紅了一下，低頭摸了摸豬仔的頭：“國強，走吧，咱們先進去。”
她一下子就從最後面，越過吵嘴的清虛劍宗三劍修，走到了最前面。
沒有男德的萬金油瞥了一眼很有男德的厭西樓，那眼神裏滿含‘下次再找機會收拾你！’的神色。
厭西樓立刻回了一個‘我桀驁不馴誰都不服’的眼神。
鹿雁不知道大師兄和厭西樓之間的眼神交鋒，畢竟她看不見，她只聽到前面有人攔住了黎素素。
“黎素素，你怎麽會來東都城？！”
那是一道不悅的帶著敵意的男聲，居高臨下，嘲諷與不屑深含其中。
厭西樓立刻雙手揣袖子對鹿雁轉述前方的情況：“一個穿著像茄子似的男修吊著一雙眼看黎素素。”
鹿雁心想，八成就是認識靈心的人，畢竟黎素素在書裏和寧風免是訂過親的，後來因為靈心，黎素素得罪了很多人，不過沒事，這回有大師兄，有恩人，還有她，堅決不能讓黎姐姐再被欺負！
黎素素冷笑一聲，一張嘴毒能毒死人：“我道眼前忽然來了根大胖紫茄子是怎麽回事，還以為茄子成精了，原來是你啊，謝青文，怎麽的，舔著靈心，給你舔出臉了？我看你這刷了三層面粉遮痘的臉確實是城墻厚，自己的宗門被合並到無涯谷是很得意還是怎麽的？我要是你，我臉都沒了，絕不會出門。”
鹿雁：“哇，黎姐姐好厲害！”
我學會了！！！
富貴：“咱這個真的不用學哈！註意素質和文明！”
鹿雁通常這種時候都會忽略富貴，她很恨不得摘掉布條，親眼看看那大胖紫茄子是怎麽一回事！
謝青文，這個人她知道的，原先是北鬥宗宗主的兒子，因為臉上總是紅紅的長痘，被女子不喜，只有靈心願意搭理他，於是靈心就成了他白月光，按書裏的話，他是靈心的終極舔狗！
北鬥宗也曾是劍修門派，但因為門派雕零，沒什麽人進這個宗門，後來就被寧風免並入無涯谷了，北鬥宗宗主謝長豐就成了無涯谷第十峰的峰主，反正就都是貼著無涯谷的沒脊梁骨的人就對了！
“你！黎素素！當初千年之前，要不是你惹出來的許多麻煩，我們宗怎麽會損失慘重？！如今修仙界又怎會靈力枯竭？若不是修仙界靈力枯竭，許多未能破鏡的師兄師弟師姐妹們怎麽會死？若不是寧劍尊溫良，我北鬥宗都被你害死了！你現在還有臉來東都參加天行會？！”
鹿雁聽到對方說寧劍尊溫良就有點忍不下去了，她一步跨到黎素素身邊。
她的聲音天生嬌憨，開口時總帶著一些天真，令人只覺得是個單純懵懂的孩子。
鹿雁哼了一聲：“有的人，知三當三，天打雷劈！”
這是書裏描述靈心和寧風免的感情時的一句話。
她這一說話，誰都沒敢接嘴，當年的事，鬧得天下皆知，誰都知道。
要真追究起罪魁禍首，那到底源頭在哪兒，都心裏門清得很。
謝青文面色難看，一時沒說話。
黎素素摸了一下鹿雁的一縷頭發，炫了一下自己手指上戴的寶石戒指，輕描淡寫道：“寧風免規定了我不能來？你怕不是不知道東都裏有我爹的鋪子吧？我們黎家一年為修仙界提供多少靈石你要是不知道我可以告訴你，說不定你用在臉上的面粉，都是我黎家的靈礦山裏挖出來的靈石買的。”
謝青文面色青了青，甩袖道：“這東都城不歡迎你，你要來，該承受什麽你心知肚明，好言至此，你不聽就自作自受。”
鹿雁有點生氣了。
身為靈契的厭西樓很敏銳地感受到了，他原本聽得有些稀裏糊塗，雙手揣袖子事不關己高高掛，但是鹿雁一生氣，他立刻沖到鹿雁前面。
他生得極俊美，飛揚濃黑的眉毛下是一雙琉璃色的眼睛，散發著戾氣與寒氣，此時眉毛一挑，帶著十足的不好惹。
滿臉痘的謝青文被顏霸厭西樓震懾到了，下意識後退了半步，又自覺這樣極為沒面子，硬生生地站住。
萬金油上前一步，站在了黎素素身邊，他不說話不做任何動作時，俊美的臉深沈不已，深邃的眉眼看過來給人壓迫感。
謝青文一看黎素素身邊這架勢，哼了一聲，再不多說什麽，轉身就走。
等人一走，黎素素抱著豬仔國強，回頭先看了一眼鹿雁和厭西樓，結果發現他們兩個註意力根本不在她身上，這會兒正看著前方。
於是她轉眼看萬金油。
只是她還沒開口，就聽萬金油擡手，沈吟道：“別說謝，拿錢砸我就行！”
黎素素翻了個冷艷的大白眼，從芥子囊裏丟了一荷包的靈石到萬金油懷裏。
她朝前走了兩步，卻發現萬金油的師弟和師妹都沒跟上來，就回頭看他們。
這會兒鹿雁已經顧不上黎素素這邊的事情了，因為她剛才聽到有人在找什麽‘犬西樓’。
犬西樓，她是不認識的，但是，厭西樓她認識啊！
鹿雁問厭西樓：“你聽到了嗎？”
厭西樓眉頭皺緊了，這會兒脾氣很不好，他當然看到了，那群衣服上繡著梅花好似被貓爪沾了紅泥踩了一身的修士拿著他背著唳血劍的畫像說畫像上的人叫犬西樓。
真踏馬胡扯！
全天下叫西樓的人就只有他一個，全天下叫厭西樓的人也只有他一個！！
厭西樓氣沖沖就要上去和人理論，但鹿雁拉住了他。
他回頭看鹿雁，俊臉一臉疑惑和暴躁。
但鹿雁看不到，鹿雁心情絲毫沒有受到影響，鹿雁發揮智商高地的優勢，她壓低了聲音，小聲說：“別去搭理他們，一定是那個壞蛋澹青楓在散布謠言，我們進城要緊，再說了，他們找犬西樓與你厭西樓有什麽關系？”
厭西樓被鹿雁這句話搞蒙了，他眉頭一皺，總覺得還是哪裏不對，他們可是拿著他的畫像的……
“你們兩個，幹什麽呢，進城了！”
萬金油的聲音從前面傳來。
鹿雁立刻嗯了一聲，拉著厭西樓往萬金油的方向走。
當然，因為她現在是小瞎子，最後還是厭西樓拉著她朝前走。
當兩個人神色如常地路過那一群無涯谷的弟子時，憑著出色的外貌，極其顯眼的特征，還是引起了他們註意。
所以，厭西樓和鹿雁兩個人被攔了下來。
鹿雁聽到有一道女聲聽起來沒什麽情緒地說道：“是犬公子吧？我們是無涯谷的弟子，我叫林清月，奉了大師兄的令在此等候你們。”
厭西樓一臉被侮辱到了的表情，濃眉倒豎：“你們認錯人了，我可不姓犬。”
鹿雁嗯嗯點頭：“我們姓萬，是清虛劍宗的弟子！那是我們大師兄！”
萬金油看到了那群無涯谷的弟子攔住了自己那二貨師弟和小可愛師妹，也看到了他們手裏的畫像，他眉頭不自覺擰起，擡腿走去。
黎素素一看到無涯谷的弟子就臉色難看，抱著國強也跟著過去。
林清月正好在疑惑地問身邊的師兄：“師弟，你聽說過清虛劍宗嗎？”
“從未。”她身邊面容清秀的少年皺眉搖頭。
鹿雁立刻就回：“那你們真的很沒有見識，‘清虛一劍定乾坤’都沒有聽過。”
她皺了皺鼻子，一臉嫌棄，話裏話外都透出一個意思——‘求你多讀書！’吧！
當然，不識字的鹿雁本人並沒有感覺到哪裏說錯。
同樣識不得太多字的厭西樓也沒覺得不對。
身為清虛劍宗大師兄的萬金油更覺得十分有理。
只有富婆黎素素唇角抖了抖，看了一眼清虛劍宗三人，一時之間無話可說，只能多摸幾下國強，並稍稍站遠了一些。
林清月被鹿雁一行人冷冷的‘你文盲吧？’的眼神看得有點氣血上湧，她忍了忍，想起二師兄囑咐自己的關於大師兄書信中所傳的消息，確定眼前背著重劍的人就是厭西樓。
他的手裏有大師兄的玉牌，也有人參鎮那只築基期的僵屍王的尖牙。
若是可以，憑借他們無涯谷的身份，直接可以將強行將僵屍王牙和玉牌奪回，可如今來往人多。
何況……她仔細看了看眼前這幾個相貌極其俊美，氣勢相當不一般的人，尤其是那穿著灰色破布棉袍戴著鬥笠的男子。
而且，不遠處的那女子可是黎素素，天禦城城主的女兒，莫非這清虛劍宗是什麽隱世大宗？
林清月猶豫了一下，強忍著疑惑，勉強笑了笑，說道：“或許是我們認錯了。”
厭西樓哼了一聲，說：“眼睛不好就捐給別人，掛在臉上都嫌丟人。”
說完，他就拉著鹿雁與萬金油和黎素素一道入了城。
“師姐，那人分明就是大師兄傳來的書信上所描繪的偷走他天行會玉牌和僵屍王牙的犬西樓！還有那個什麽清虛劍宗聽都沒聽說過，不知道哪裏的無名小宗罷了！”
等人一走，林清月師弟極為憤慨地說道。
林清月卻擰眉說：“從這幾個人身上，我感受到了四個字，所以，他們一定不容小覷，快去通知大師兄和二師兄，他們來東都了。”
“我不懂，師姐說的是哪四個字？”
林清月斬釘截鐵地沈吟道——
“大智若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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