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藍的天空中，水鳥張開雙翼自由飛翔，煙波浩渺的湖面上帆影點點，隱隱傳來船夫悠揚的歌聲。她站在高高的山崖上遙望遠方，感慨天地之寬廣人世之和樂。

我不想死，我要活下去，我要看外面的世界，我要成為妖界力量最強地位最高的女妖！

她張開雙臂身體直直地倒下山崖，等墜落到一半時陡然劃了半個圓弧飛了起來。長發飄飄白衣獵獵，她像鳥兒一樣在天空上下翻飛來回盤旋。

是我，哦，不是我。嗯……應該算是我！

杜明霞感受著身體在風中穿梭的感覺，腦中閃過江雅音殘留在身體上的記憶。

可憐的少女，她和孿生妹妹的出生就預示著她和妹妹只能活一個，一個的存在只為了幫另一個積攢妖力，當家族殘忍的傳承儀式開始，失敗方就會用生命向勝利方獻祭。

「明霞，明霞……」優美清靈的女聲突然從天際傳來，飛翔著的杜明霞心中一楞，立刻四處張望。誰在叫她，前世的媽媽，還是今生的蓮姨？她最熟悉的女性親人也就這兩位。

「你果然活著！終於找到你了。」無名女子的聲音這樣說道，一片絢麗的彩光突然出現在杜明霞的面前。妖嬈嬌小的身影出現在彩光中，容貌轉眼間變得異常清晰起來。

「你……請問你？」發現對方沒有敵意，杜明霞驚訝地問道。

此女十七八歲，梳著雙環飛仙髻，插著兩支蝴蝶簪子，雪白的前額描畫著一只嫣紅的展翅蝴蝶，上穿桃紅繡蝶對襟衣裳下著鵝黃素面湘裙，雙臂挽著紅色薄紗長披帛，深紅繡花鞋上繡著蝶戀花。空中氣流穿過，她裙裾飄動，披帛翻飛，宛如飛天女仙。

「我是你姐姐啊。」女子笑瞇瞇地說道：「妹妹，我是你大姐江雅樂。」美艷絕色，容貌身形和杜明霞江雅韻極為相似，但隱隱能看到白蓮仙子的影子。

江雅樂？

杜明霞頓時樂了，父親江玉郎有三個女兒，長女是和人族女仙白蓮私生的，次女三女是和孿生妹妹兼妻子生的。這一家人啊，丈夫和情人生有女兒，妻子和情郎生有兒子，再加上他們之間又生有三個孩子，兄弟姐妹關系真夠混亂的。

「二妹真漂亮，爹娘一點也沒有誇張。」江雅樂熱情地說道，雙手拉著杜明霞的手，滿臉笑容。

「大，大姐，你，你怎麼來了？我……我這是在哪裏？」杜明霞驚詫地詢問道，低頭看看江雅樂的手又望望四周。這裏好像是蒼碧島的某一個臨湖山崖，她沒有使用法術，但身體卻依然飄在空中。

「明霞，這是你的夢境。我通過你留在靈池我娘那裏的頭發進入你的夢找到你。」

江雅樂解釋道，「爹收到你在翠雲山脈東北深處失蹤，極有可能已經亡故的消息，寫了一封急信給我娘。我娘得知後很傷心，哭了好久。我兩個月前出關去探望她，她就找來你的頭發讓我施法試著找尋你。」

她笑嘻嘻地說道：「我的靈寵是幻蝶，我借著它的力量能進入別人的夢境哦。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一直很少做夢嗎？我施法了四次都失敗了。這是最後一縷頭發，再找不到你我也要確定你真的死了。」

好神奇的法術！蓮姨常常收集她梳頭時掉落的頭發，原來是有這種神奇用處的。

杜明霞想了想道：「我進入了深度修煉，除了體內的靈力運行和體外的天地之力，什麼也感覺不到。」今夜，雲竹君幫她做了一張竹床，她就把竹床安置在和顏雪鵬一起修煉的小間竹屋裏，裹了兩件外套睡覺。

「哦，難怪我找不到你。我娘因為確信你死了，一直埋怨自己同意你出山回妖界害死了你。」

江雅樂拉著杜明霞飛上山崖，坐在山崖邊，蕩著雙腳道：「這下好了，我娘不用惱恨自己心軟放你出靈池，我們的爹也不用再在心中暗怪我娘辜負了他的信任。」

我們的爹？

杜明霞聽著感覺很囧，低著頭吶吶道：「爹不會埋怨蓮姨吧？是我竭力要求出山的，蓮姨拗不過我。」這個大姐人好爽直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夢中不能掩飾本性。

「切，爹嘴裏不說，但心中肯定還是有些埋怨的。」江雅樂撇撇嘴道：「我們的爹是徹頭徹尾的妖人，自私自利小心眼！」

「大姐，兒女不適合評論父母的是非。」杜明霞尷尬道：「爹很愛護我們的。」自私自利小心眼？也許吧。但不能因此否認江玉郎父親很愛護子女。

「好啦好啦，等你到了麒麟山，自己和爹說不是我娘的錯去。」江雅樂道：「告訴我，你現在在哪裏，我讓爹派人去接你。」

「咦，你可以和爹在夢境對話？」杜明霞問了後立刻醒悟過來：既然江雅樂有這種能力，她一定保存有所有親友的頭發。真厲害啊，她可以充當了親友之間的即時傳話工具。

「只要有頭發、指甲、血液等充當施法媒介，我都可以進入別人的夢境。」江雅樂仰著臉自傲道，「明霞，你現在在哪兒，這個法術有釋放次數和時間限制，你快點告訴我你的近況。」

杜明霞不敢遲疑，立刻道：「大姐，我現在還在翠雲山脈東北處，因為某些……某些不可抗拒的原因，我在這裏修煉了。不過你們放心，我沒有生命危險，等修煉告一段落就可以離開這片竹林趕去麒麟山。」

「好，我知道了。我在麒麟山等你平安到達。」江雅樂點點頭，站起身來。

「大姐，你在麒麟山？」杜明霞連忙站起身來，道：「蓮姨說過，人族修煉士不可以介入妖族內務。」蓮姨也是因為這樣，才不敢親自潛入妖界幫助她們的父親。

雙手一叉腰，江雅樂昂首狂笑三聲，雙眼一瞪，傲然道：「我是混血半妖，我正大光明地出現在妖人父親身邊，誰敢指責我沒有權利參與妖族內鬥！」活脫脫一個驕狂傲氣的上位女妖！

看到杜明霞瞠目結舌一臉呆滯，江雅樂收起裝出來的狂傲像，端正臉色語重心長道：「明霞，任何一種合約的束縛力都是有限，無法束縛住有心破壞合約的人。政治是上位者的游戲，勝利者才有話語權。只要父親開創的新家族在妖界站穩腳跟，父親依然在妖界中擁有巨大威望，我們做什麼都沒有關系。」

「我要走了，你繼續做夢吧。」

江雅樂嫣然一笑，語氣陡然輕快起來，「快點把雪鵬帶到麒麟山給爹看看。爹看到你平安回家，還帶著一個年輕俊傑，一定非常開心。」

「啊？嗯。」杜明霞慎重地點點頭。在她心中，顏雪鵬已經是她的未婚夫了，她肯定要帶她給父親瞧瞧。

雙臂張開身體旋轉了一圈，江雅樂的身影陡然碎化成無數彩蝶。彩蝶紛飛，化作五彩繽紛的光點消散在空氣中，她飄渺的餘音還在杜明霞的夢境中回蕩：「早點回家……我們等你……」

作家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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