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不早了。」顏雪鵬從腰間小皮袋裏取出一角碎銀子往桌子上一扔。

（金銀一直都是通用貨幣。人妖兩界使用各自鑄造的銅錢，但妖族很多地方都模仿人族，所以銅錢幣值完全一樣。外形相似幣值相等，雙方官方都管理不善不嚴，久而久之，人族和妖界的銅錢混在一起用了。）

「客人，一盒四色米糕，一籠香菇菜包，兩碟幹果，一壺今春的吟春碧芽茶，一共十五文錢。」店小二連忙拿過碎銀子去櫃臺結賬，少時捧著二十幾個銅錢回來躬身交給顏雪鵬。顏雪鵬藍眸一掃，伸手將那二十幾個銅錢全部收進他那看起來不起眼，但二十幾個銅錢全部收進去也不見有任何變化的暗褐色抽口小皮袋裏。

價格昂貴的乾坤袋！

見多識廣的店小二頓時眼睛一亮。不過他可不敢起貪心，更不敢打探對方是人族的半妖修煉士還是有財力購買乾坤袋的妖人貴族，畢恭畢敬地退下後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雪鵬，我想往南方走，行嗎？」杜明霞小心翼翼地問道，將擱在桌子一邊的藍布包袱和法劍抓到手中。

她前身病死時，網絡小說正流行各種穿越空間重生空間文，她穿越時沒有獲得這項福利，不過這裏的人族修煉界的煉器大師還是讓她發現了驚喜：手藝高超精通法陣法術的他們成功制造出乾坤袋。

乾坤袋裏的空間容量大小和乾坤袋的材質、制作手藝和煉器大師自身的靈力有關，一般煉器大師制造的乾坤袋空間容量只能存放一些珍貴的小物件。她掛在腰間的繡花鑲珠錦囊是白蓮仙子央人定做的，有近一個平方米大小，但是因為裏面塞了瓶瓶罐罐的丹藥十幾本書籍，所以部分日常換洗的衣物只能放在外面。

「可以。」顏雪鵬拿過自己佩劍「傲風」掛在腰間，一臉平靜地說道：「我會把你護送到你想去的地方。」

明朗的海藍星眸凝視著戴帷帽的的杜明霞，他低聲道：「明霞，我不想知道你的秘密，但我不希望我因為你的隱瞞遭遇不可測的危險。」

她肯定是江玉郎的女兒，如果江家真的分裂，她一定會站在父親的一邊和母親（可能不是親生母親）江家女主江艷芳對抗。江家女妖的家族勢力強盛不說，個體力量普遍勝過一般上位妖人，他遇到江家女妖也不敢保證能順利逃脫。江家女妖的淫艷傳說讓所有自認力量不差相貌不差的男人膽寒，他不想成為她們的獵物！

帷帽的黑紗下，杜明霞咬著紅唇低頭不語。江家女妖的名聲實在太狼藉了，如果他知道她就是江家最純血的女妖，一定會連話都不願和她說！

「以後，當你認為我值得信任再告訴我好了。」俊臉微寒的顏雪鵬淡定道：「不管怎麼樣，我承諾的事情一定會辦到。我會護送你到你父親身邊的。」說完，率先走出茶樓。

「雪鵬──」杜明霞趕緊追上他，和之前一樣跟在他的身後。這事，她需要考慮好能讓他知道什麼？她是借屍重生的異界鬼魂，她是江家被淘汰的女兒，江家女妖力量快速增長的秘密？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集鎮，顏雪鵬不緊不慢地走上向南方蜿蜒而去的土路，好像沒有將杜明霞的隱瞞放在心上；杜明霞像小媳婦一樣默默地跟著，滿腹心思。現在是晌午，路上行人不多，穿過集鎮南邊的大片莊稼地，他們很快繞過一座丘陵，到了無人的荒郊野外。

「雪鵬。」杜明霞叫道。

「嗯？」顏雪鵬頭也不回地應聲。

「我和蓮姨不是故意要騙你的。」杜明霞委委屈屈地說道。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們有權利不說。」顏雪鵬停下腳步平靜地說道：「白蓮仙子長年在靈池修煉，說實話，她知道的世事只比生活在人族繡樓閨房的富家女人懂得稍微多點。」

「咦？」杜明霞不解地望著他。

他遙望著遠處開始出現枯黃顏色的綠色草坡，道：「她畢竟是自幼就在靈霧山修身養心的女仙，只知道妖人如何如何，並不了解妖人的具體特性。下位妖人愚昧無知難以教化，性情兇殘又貪生怕死，如果不是有專門的中上位妖人管理他們勞作，他們甚至會殺周邊沒有血緣的其他妖人，食其死屍充饑，所以，連中上位妖人也不承認他們是妖【人】」只把他們當妖獸家奴使用！

吃同類？

杜明霞頓時感覺著胃裏翻騰得厲害。

「中位妖人除了外表稍微有點差異，其他地方都和人族相似，除了需要防備他們中某些陰險狡詐的，脾氣特別暴躁的，你可以平靜地和他們相處。」顏雪鵬道。

杜明霞頓時想到了白蓮仙子帶她到靈霧山腳下的小鎮散心，兩人在飯館裏吃飯時隔壁桌子上坐在一起喝酒聊天的人族老翁妖族青年。

頓了頓，顏雪鵬繼續道：「上位妖人位於妖界的統治階層，他們生來就是貴人。他們最熱衷於爭鬥權勢，熱衷於各種享受，人界的昂貴奢飾品基本都是他們購買的。」

杜明霞努力思索腦中的記憶，因為江雅音少女時代一直在苦修妖力法術，生活過得很清苦，不過她死後棺材裏倒是有很多珍貴的陪葬品。

陡然轉身直接面對杜明霞，他一字一句道：「上位妖人有一種與生俱來的魅惑力，能吸引中下位妖人對其忠誠。傳說妖人皮相越美麗，魅惑力也越高。」傳說江家女主的魅惑力發揮到極限時，不僅同性別的上位女妖會被魅惑住，連無喜怒的神，無性別的魔也會為之動心。

魅惑力？

杜明霞遲疑了一會兒，鼓起勇氣問道：「人妖混血兒會有魅惑力嗎？」他有嗎？她初見他就產生了一點點心動。

藍寶石般的雙眸閃過一絲狼狽，有點尷尬的顏雪鵬語氣生硬地說道：「如果父母一方是上位妖人的話，那個混血兒身上或多或少會有一點魅惑力。這也是普通妖人辨別上位妖人的方法之一。」上位妖人整體數量不多，大大小小家族加起來還不到一千五百家，他在妖界來來往往幾十年，居然發現了自己身上妖血的來源。

身為純血女妖的我身上一定有魅惑力，可是，顏師兄，你可被我魅惑住？

杜明霞很想這樣問他，但不敢。她猶猶豫豫地說道：「雪鵬，蓮姨沒有騙過任何人，我確實是純血女妖。因為某些原因，我身上原來的妖力全部失去了，所以父親把我送到蓮姨那裏修煉人族心訣。他是愛護子女的好父親，他希望我離開妖界從此不要再回去。可是他現在處境危險，我不能束手旁觀。」

「江玉郎！你父親是妖界第一世家江家的男主人江玉郎吧？」顏雪鵬目光炯炯地盯著她的帷帽黑紗問道。她對他還是有所保留！他心裏陡然升起一絲很不悅的情緒。

「是，是的。」杜明霞低著頭，手指絞弄著自己的衣角吞吞吐吐道「我原名叫，叫江雅音，是……江家女妖。」根本瞞不了他啊~~早知道這樣還不如直接承認了。

「你現在回妖界，你父親江玉郎可能無暇保護你！」

蹙著濃墨劍眉，顏雪鵬一針見血地指出：「你和蓮仙子在談話中曾經提到你的存在妨礙到你妹妹，母親不容你，你要是出現在背叛家族的父親身邊，你的母親會更加不放過你和你父親。」真是覆雜混亂的兄妹夫妻父女母女姐妹關系！

（店小二都猜測這對血親夫妻可能是假分裂，目的是為了麻痹其他家族消滅潛在的挑戰，保證江家依然是妖界第一掌權世家，更不要說其他有智商的中上位妖人了。）

「……」杜明霞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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