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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八十九章兩個時代的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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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八十九章 兩個時代的相遇

呯!

隨著那一聲槍響,妹妹瞬間被一團強大的精神力量貫穿。

她小小的身體忽然微微挺直,緩緩的轉頭,向著陸辛看了過來。

有清脆如玻璃破碎的聲音響起,妹妹的小臉上,出現了蛛網狀的痕跡,然後一塊塊剝破。

……

……

啪啦……

當妹妹像是一個瓷瓶一樣輕輕的破碎時,陸辛也忽然呆住。

心裏忽然感覺像是少了一塊。

他身體一陣陣發冷,內心裏如地震一樣瘋狂的晃動著,大腦感覺到了一陣陣暈眩。

仿佛有一塊塊的記憶碎片,在腦海的深處忽然被激發了起來,種種有如活物般的情緒,在這時以一種肆意且瘋狂的姿態,回到了自己的身上,將自己的內心撕出了一個個的洞。

有躺在了實驗臺上的恐懼,有被人拋棄的失落,有怕做不到一些事的不安全感……

伴隨著這種痛苦而陰冷的回憶,陸辛忽然想起了很多問題。

妹妹是怎麽來的呢?

這是他一直都不願去真正面對,刻意忽略的事情。

因為,父親和媽媽,是高山實驗室派到了自己身邊,監視並囚禁著自己的。

那妹妹呢?

妹妹在自己的心裏,是小十七,但是小十七已經死了啊……

早在就紅月亮孤兒院爆炸的時候,就死了……

小十七,是個很有勇氣的小女孩。

在那個噩夢一樣的場景裏,自己看到了鮮血,看到了燃燒的火焰,看到了恐懼的看著自己的眼神。但是那時自己感知不到,只有湧動著的憤怒與暴謔。可也同樣是在那時候,有人讓自己感覺到了別的東西。是小十七,她面對著那時的自己,勇敢的向自己沖了過來。

後背上的傷疤,開始隱隱作痛。

在那時,小十七是唯一一個敢沖向自己,給自己留下了這條深深傷口的人。

在自己給別人造成痛苦的時候,忽然也感受到了痛苦,於是在那一刻,所有的燃燒的火焰與別人恐懼的眼神,和這種痛感交織,使得自己忽然明白了這些人感知到的痛苦……

那是自己第一次產生共情能力……

也正是因為有了這種共情能力,如今的自己,擁有情緒感知的自己才會出現。

小十七是那個在自己瘋狂的狀態下給自己帶來痛苦的人,也是如今的自己在誕生之後,第一個看到的人。自己在她的眼睛裏看到了對這個世界的留戀與不舍,於是下意識裏精神力量產生了一點變化。思維的裂變就在那一刻出現,一個叫小十七的精神體,出現在了腦海。

直到後來,自己的精神力量越來越強,分散給她的情緒與思維也越來越多。

自己深深的記得那個叫十七的女孩,記得她的一切精神狀態,甚至是她的能力特質。

於是,妹妹真的出現了。

別人可以看到妹妹,甚至和妹妹交流,妹妹有她的能力,甚至能背著自己去做一些事。

但這都是表象,只是精神力量帶來的表象。

愈發強大的精神力量,本來就可以做到很多超出常理的事情。

妹妹是誰呢?

她長的與小十七一模一樣,甚至有一部分自己給她的,本來該屬於小十七的記憶。

但是,她其實又不是小十七。

自己後來精神力量的強大,已經可以讓別人都看到妹妹,但是,卻很少有人會跟她親近。

孤兒院裏的孩子們,都有著很深厚的感情。

但是,妹妹並不在其中……

哪怕是小十九,她也只是在慣性的親近裏,帶著一點點陌生的疏離。

因為在她的眼裏,十七並不是十七,這只是一個長的像十七的陌生人而已……

妹妹是自己分裂出來的,她在一開始,是代表的孤兒院那些死去的人。因為孤兒院的人都消失了,自己再也沒有了家,當自己確定無法再找回孤兒院裏的人時,自己將妹妹留在了身邊陪著自己。這樣可以讓自己感覺不那麽孤單,感覺,好像孤兒院裏的孩子們一直都在。

直到後來,孤兒院裏的人被自己找到,妹妹便也開始無意的疏遠,站在了邊緣。

她其實一直在孤獨感與失落感裏徘徊,被不安全感籠罩。

她唯一親近的,其實只有自己,但自己這麽忙,卻也很久沒有跟她親近過了……

她其實是個可憐的孩子,在自己最需要孤獨的時候,創造了她,在自己還不能使用精神層面的力量時,通過她來一點點的啟動自身的力量,又在自己越來越穩定,越來越強大的時候,把相比起來似乎弱小了一些的她,忘在了一邊,忽視了她的孤獨,忽視了她的恐懼。

其實妹妹已經問過自己很多次了啊……

問自己是不是會拋棄她,原因,就是因為她知道自己早晚都會消失的嗎?

……

……

內心裏的空洞感,忽然出現。

陸辛這一刻,感受到了一種真正的,心臟被撕成了兩半的疼痛感。

小十七死了,死在了很多年前的那個夜晚。

自己造了一個妹妹,用來掩飾真相,幫自己分擔負面情緒的妹妹。

但如今,妹妹也沒有了……

……

……

無窮的痛苦就像是決堤,從內心的破洞裏瘋狂湧了出來。

陸辛的身上,每一塊肌肉與骨頭,都在痙攣扭曲。

深深的恐慌感與不感定感湧上了自己的心頭。

各種陰冷而鋒利的負面情緒將自己刮的滿身傷口,他看到了最不願看到的真相,也感受到了那種真正的可以滲入骨髓中的孤獨與痛苦,意志與思維,瞬間就已經變得千瘡百孔。

前一秒,陸辛還認為自己能夠承擔一切。

下一刻,便已經被絕望的情緒徹底淹沒,毫無反手之力。

他的腦海裏忽然想起了壁虎曾經帶著自己參加第一場正式的精神汙染清理任務時給自己做的培訓內容:“人總是以為自己可以控制情緒,認為自己可以成為自己的主人……”

“但那只是一場幻覺。”

“你開不開心,痛不痛苦,從來都不是你自己說了算的。”

“……”

情緒真正的向你撲過來之前,你永遠不知道自己會被折磨成什麽樣子。

沙沙……

如同砂子被狂風吹到了半空。

又如同磁粉在通過引力的吸引,湧到磁鐵上面。

妹妹被老院長殺死後的身體,化作了一片片的精神粉末,回到了陸辛的身上。

這一刻,好像無形之中,有什麽東西被補齊了。

陸辛身上的黑色粒子,忽然變得平息,如同沈澱的怒潮。

此前陸辛一直都沒有成為終極。

雖然,他早就已經有了成為終極的條件。

最初身上剝落的完整情緒,加上自我意識,再加上最初的本源,就可以成為新的終極。

但陸辛一直都沒有成為一位終極,哪怕他已經前後從一代研究員手裏,還有黑皇後的孩子那裏,拿回了殘留在這個世界上的“神之粒子”,擁有了超過一定份量的“憤怒”。

他仍然沒有。

在青港的研究裏,一直把這當作是陸辛與“最初”之間的關系。

最初已經死亡,或許剩下的殘缺最初只是死亡與憤怒的結合體,所以陸辛才只會作為最初的次級汙染源而存在,他掌握著超過了終極的力量,但卻始終只是一個次級汙染源。

但如今老院長給出了答案。

這個猜測並不準確。

陸辛確實是殘缺的,只是與最初無關。

他的殘缺,是在於他從一開始,就分裂出了一部分精神力量。

這時,殺掉了妹妹消失掉了,這部分精神力量才回歸。

於是,陸辛變得完整了,然後,他便也不受控制的成為終極,最強大的終極。

也就是老院長眼中的——絕望大天使。

而同樣也是在他成為終極的一刻,他的痛苦與絕望,種種負面情緒交織而來。

此時的陸辛仍然是清醒的,他仍然記得自己想要阻止老院長,想要保護這個世界,但是情緒如同另外一種力量,徹底的淹沒了他,使得他萬念俱灰,內心空洞,如同提線木偶。

情緒再一次成為了暴君的主宰。

黑色粒子瘋狂而又活躍,湧到了半空,憑著它們的本能,與最初的力量交融。

毀滅,本來就是黑色粒子的真正面目。

它們自己就天生的親近老院長這樣的計劃,毀掉一個世界的計劃……

……

……

“孩子,我說過會治好你的……”

老院長,或者說,如今只是這個獻祭儀式的一部分的投影,靜靜的看著此時的陸辛,臉上似乎流露出了感慨的表情:“只可惜,有些時候,拿回了完整的感覺,並不是一件好事。”

他看著陸辛身上的黑色粒子起起伏伏,如同黑色的雲朵裹住了他。

又如同他的身上,開始燃燒起永不熄滅的火焰。

而燃燒起了黑色火焰的他,則仿佛已經變成了另外一個生命。

他開始與其他幾位終極的力量交融到了一起,然後彼此之間,形成了一道道的圓環與縱橫的光弧,這些光弧下沈,切割了深淵,破開了囚困,裏面有著無窮的黑色觸手伸展出來。

最初終於被釋放。

一開始被關在了深淵最底層,後來被月蝕研究院解封到了深淵第一層的最初。

在如今,徹底的被釋放,來到了現實……

這使得老院長最後的擔憂放了下來,只剩了無盡的唏噓。

“神之試煉結束了……”

他看著陸辛那仿佛在一瞬間,就被拉到了遙遠距離的影子,輕輕搖頭:

“你輸了。”

“神之試煉,是你必須要經歷的過程……”

“從你一開始被神之怒火汙染,卻又沒有變成怪物的一刻就已經註定。”

“我需要你走到最後,與神對抗……”

“但在最後一步,我其實是下註賭你輸……”

“只有你輸了,負面的情緒才會被激發出來,當我通過場獻祭將兩個選擇擺在了你的面前時,你才會義無返顧的選擇我給你的這個,這不是由你決定,而是由你的情緒決定。”

“為了達成這個結果,我一直都沒有提醒你十七的影子對你來說意味著什麽……”

“……”

他緩緩的搖頭,然後擡頭看向了遠處。

七位終極作為見證人歸位,獻祭儀式已經正式開始向外擴散。

其實一切都已經決定了。

老院長給了他們邀請,似乎讓他們有了選擇。

可以來,也可以不來。

可以自己過來,也可以與這個世界上所有的力量聯合過來。

但是,老院長早就在孤兒院的孩子們生命裏刻下了密碼,早就將深淵當作了祭壇。

他也早就抓住了陸辛真正的命脈。

所以,早就已經確定了。

“我請你們過來,真的只是在這最後時刻,一起吃頓晚飯而已。”

老院長在祭壇的力量向外擴散的一刻,輕輕搖了下頭,神情似乎有些失落。

“可惜,你們並不願意陪我這個老人最後一次……”

“……”

“……”

從深淵深處延伸出來的觸手,越伸越高,並且開始不停的分裂。

猶如一道道暗紅色的觸須,遮天蔽日,將整個生命之城籠罩在了裏面。

然後又開始以整個生命之城為中心,向著周圍延伸了過去。

空中布滿細細密密的精神力量,如同一個榕樹的樹冠正在瘋狂的延展。

將整個世界都遮在了下面,並且不停的交織著,覆蓋著,垂落下數不盡的暗紅色觸須……

“交換開始了……”

老院長行走在祭壇中,作為獻祭的一部分註視著這一切的發生:

“紅月亮事件之前的人會回歸這個世界,紅月亮事件之後的人則如同一場夢境般消失。”

“用一個絕望的世界換來一個繁榮而美好的世界,這是一件很劃算的事情。”

“借此消耗掉最初的力量,便更劃算……”

“……”

“……”

在他的聲音響起時,生命之城裏,已經有無數的人開始產生了變化。

有些年輕人,驚恐的看著自己的身體,正在一點點的消失。

有些年老的人,則看著自己的身體似乎正在變得強壯而且年輕。

更有許多早已死去不知多少人的人,意識悄然的覆蘇,久違的看著這個世界。

紅月亮事件出現之前出生的人,將會作為兩個世界的重疊者,繼續存在,或許有人會忘了紅月亮事件發生之後的故事,又或許有人還會殘留一點兒記憶,但也只當成一場噩夢。

而紅月亮事件之後出生的人,則會無一例外,徹底的消失。

……

……

“連暴君也無法阻止嗎?”

當獻祭真正的開始,便沒有一個中間過程。

不會出現從一個點蔓延向另外一個點的緩慢。

只是從深淵深處,忽然之間出現,然後如同潮水一般的撲向現實。

現實裏的每個人,在這一刻,都會出現片刻的恍神。

然後在精神世界,看到了最初的觸手延伸向了天際的幻象。

看到七個垂首的終極,沈默的站在了雲端之中。

青港的警報,第一時間便已響起。

從陸辛他們出發開始,就一直在做準備,完全沒有松懈的青港,第一時間就反應了過來,而面對這種恐怖的降臨,他們甚至都沒有覺得意外,而是忽然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

暴君去了南方,與那個最神秘的野心家見面,變故一定會出現。

什麽形勢的變故都有可能。

但是,暴君一定會阻止他的,這是每個人都相信的事情。

他們甚至做好了準備,在暴君與那個人對抗時,用盡了自己的力量去幫他。

但是,災難依然降臨了……

這是因為,暴君這麽快就已經輸了嗎?

……

……

“嘩啦啦……”

當頭頂之上,那細密如絲的暗紅色觸手交織著碾壓下來時,青港城裏,忽然閃爍起了耀眼的白光,手裏拿著綴滿了星光之傘的女孩,裙裾飛揚,輕盈而勇敢的飛向了半空之中。

然後她的傘輕輕的張開,如同撐開了一片天空。

頓時有無盡的星光延伸向了這個世界的盡頭,與降臨的最初,形成了對抗。

是娃娃。

她抿緊了嘴角,用盡了自身的力量阻止著最初的降臨,並紅著眼睛看向了南方。

“瘋子,怎麽會有這樣的瘋子……”

震驚又恐怖的咆哮在黑沼城中響起,夜色湧入天空,將白晝變成深夜。

就連早就做好準備的夜之君王也沒有想到,自己等到的會是這樣一次對抗。

他本來想著搭乘一次順風車,在沒有威脅的情況下表演一下。

卻沒想到,沒有表演的機會,因為獻祭的力量達到了一個文明層次的重量。

也沒有選擇,因為這樣的對抗下,自己根本無所遁形。

“他是我見過,最為理智的人啊……”

中心城附近,一頭白發的老人也喃喃擡頭,眼睛裏是深深的不解:“為什麽這樣理智的人,最後卻會想出了這樣瘋狂的計劃,為什麽越是聰明的人,瘋起來越是無可救藥?”

嘆惜聲裏,他身後的羊皮卷展開,迎向了半空中的最初。

因為精神力量的全力施展,就連之前被封在了羊皮卷裏的深淵蠕蟲都逃了出來。

然後這蟲子稍一感應,便忽然毛骨悚然,迎向了半空。

這是一場沒有人,或者說沒有任何紅月亮事件誕生之後的生命可以逃脫的獻祭。

包括終極。

畢竟,終極的誕生,與紅月亮事件的發生,是同一個時間點,所以,獻祭完之後的結果,便是終極也會消失。已經不存在什麽理念不理念,哪怕只是本能,他們也只能對抗。

他們沒有選擇,只能站在文明這一邊。

娃娃迎向了最初,盜火者迎向了最初,深淵蠕蟲迎向了最初。

黑皇後在深淵裏絕望的狂笑。

哪怕是躲在了這世界上最陰暗角落裏的蒼白,也在這時憤怒的罵了一聲。

但是,他們的努力,似乎並沒有用處。

上帝籠囚的獻祭,從一開始就已經註定,他需要七位終極作為見證人。

七位終極,就已經超過了終極的半數。

而終極作為一代文明的代言人,當七位終極同意了獻祭,無論是哪種形式的同意,只要他們站在了見證人的位置,就代表著這場獻祭開始。而獻祭一旦開始,那不管這個世界裏還有什麽人想要阻止,都不會再影響到這個進程。因為七位終極加上最初,便是最強的力量。

“找到祭壇在哪裏……”

“不,要找到創世硬盤,關鍵在於創世硬盤……”

“……”

總有人會在絕望的時候發現問題。

便如此時的德古拉末日軍團與火箭炮小姐聯盟的幕後,月蝕研究院院長薛甲被嚇的從床上跳了起來,自研究所前與一代研究員一戰之後,他一直都在養傷,雖然中間經歷了第三次降臨,但是他居然還養得有點胖了,白胖白胖的……

他同樣也在等,在調查,卻沒想到這一切來的如此之快。

看到了最初的降臨,獻祭的開始,他也第一時間便發現了問題所在,大叫著:

“他以整個深淵作為祭壇,便必然需要借助創世硬盤的力量……”

“祭壇的核心點就是創世硬盤,找到他……”

“……”

“還找什麽?”

安博士同樣也在大吼:“引爆創世硬盤裏面的精神病毒,毀掉它……”

這是他們的計劃,月蝕研究院沒有一刻閑下來。

針對創世硬盤,做了一些手腳。

原本這是用來對抗一代研究員的,但是,因為王景雲接收了一代研究員的遺產,因此這創世硬盤反而落在了王景雲的手裏。

這不重要,不管落在誰的手裏,盡最大的可能破壞才是最重要的。

“薛甲,你有的終歸只是小聰明……”

而在薛甲院長與安博士的聲音響起時,王景雲的投影,借由最初投向了他們的面前。

他靜靜的看著月蝕研究院裏的人,輕聲說著:“我了解你,與老師們進行了最初的對抗之後,你就開始轉移壓力,將林默的研究成果給了青港,也借此將青港推到臺前來……”

“哪怕是第三次降臨,也成了你的掩護,你借口與高山實驗室的對抗,耗光了月蝕研究院的底蘊,但實際上卻是將研究院收縮到防線之後,讓青港承擔起援助這個世界的責任,自己卻帶著月蝕研究院藏了起來積攢力量,你是想著待一切安定之後,再用來奪取權力嗎?”

“還是準備著青港與我對抗時,出其不意的偷襲我?”

“……”

薛甲院長看著面前的王景雲投影,整個人忽然有種被看破了所有秘密的心虛感。

“但是,小聰明終究只是小聰明……”

“……”

在王景雲說出了這句徹底將薛甲院長內心擊潰的話時,安博士的聲音響了起來:

“創世硬盤裏的精神病毒無法引爆……”

“似乎,全部失去了聯系……”

“……”

薛甲院長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忽然憤怒的大叫:“不該這樣,你怎麽做到的?”

王景雲只是冷漠的點了下頭,便已消失。

而與此同時,生命之城的某處,一些巨大的庫房之中,血肉狀的怪物生長了起來。

充斥了整個巨大的地下空間,這一株怪樹,每一根枝丫,都延伸到了地下庫房的玻璃培養皿中,使得培養皿裏,本來各不相同,有著無數差異的“人”,都變成了同一個人的模樣……

秦燃!

而在這一株怪樹的樹幹上,秦燃,或者說張四火的臉,正微微顫抖著,扭曲掙紮著,口中不停的喃喃自語:“詛咒該結束了,不停殺死自己的過程該結束了,王教授沒有騙我,是的,一切都可以結束,一切都可以回到紅月亮事件之前,那時候,我只是一個小孩……”

“我可以安穩的渡過一生,我可以選擇自己要做什麽……”

“無論是跑去當一個拉貨的司機,還是到可以偷吃的飯店裏做一個廚子……”

“……”

因為創世硬盤是由一個個不同的人構成,所以彼此間有著微妙的差異,功率也達不到最強,也正因為這樣,月蝕研究院之前才能找到機會,在創世硬盤之中,種下隱秘的精神病毒。

但如今,精神病毒已經無法起效了。

因為所有的“芯片”,如今都受到了汙染,變成了同一個人的樣子。

這有效的杜絕了其他人將創世硬盤當成弱點來破壞自己計劃的可能。

……

……

老院長的意識,在這場獻祭裏自如的行走,他作為兩個時代重疊的人,也作為這場獻祭的主意識,游走在整個獻祭的範圍裏,仔細的檢查著自己這個偉大計劃的每一步。

他不喜歡留下什麽微小的破綻,好讓對手在最後的時刻打斷自己的計劃。

所以檢查的很仔細。

而且重新看過了整個計劃之後,他輕輕點頭,看向遠處,臉上露出了微微的感慨:

“我本來有一個幸福的家庭,我喜歡這種生活,喜歡這個世界……”

“某一天,全世界上除了我,都變成了瘋子。”

“那我該怎麽做呢?”

“當然,是讓這個世界回到,他還沒有開始發瘋的時候……”

“……”

“……”

娃娃撐起的星光之傘,已經出現了道道裂紋。

這一刻,因為有著神之權杖的幫助,也因為她被這個世界的無數人所喜歡著,所以她幾乎凝聚起了史無前例的精神力量,高高的托在天上,阻止著最初的降臨。她幾乎是在憑著一個人,將這最初的降臨,一分一秒的拖了過去,直到,她終究還是漸漸的達到了極限。

夜之君王,盜火者,深淵蠕蟲,蒼白,同樣無法對抗……

最初的觸須,已經延伸到了現實之中,使得一個個活生生的人影消失。

同一時間,觸須密集交織的半空中,也隱隱有另外一個事物出現。

一開始,眾人遠遠看去,那好像是一個投影,有著林立的高樓,明亮的燈火,嶄新的街道,有一種安定繁榮,讓人心安且熱情的氣質,遠遠看去,有如明珠一般明亮。然後,在觸須的交織下,這個投影越來越大,也越來越真沈,如同另外一個世界,緩緩的自空中降臨。

現實中對抗這種降臨的力量,已經越來越弱,使得它越來越近。

世界上的人,都被這龐大的一幕震動,他們甚至忘了驚慌,呆呆擡頭,向上看去。

他們看到,那個投影越來越清晰,裏面有著一個個介於虛幻與真實間的人影,這些人,或是走在熱鬧的街上,或是坐在幹凈的寫字樓裏,或是穿梭在了琳瑯滿目的商場,他們穿著得體的衣服,有著紅月亮事件之後的人所不曾有過的從容與自然,有些茫然的看著周圍……

下面的人向上看去,上面的人向下看來。

他們隔著無盡的星光與暗紅色的觸須,將目光投向了彼此。

……

……

這一刻,兩個文明的人,隔著三十多年的時間,看向了迷茫的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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